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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不止哥哥,还有一位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美人。他们从前院走了过来,一路都在温声交谈,时不时漂亮姑娘会笑几声,他偶尔也笑起来,接着对方的话继续说下去。

她心里一阵发酸,还从未和哥哥这样聊过天呢。只是瞬间她又醒过神来——不管这位美人和他是什么关系,撞见她穿着睡衣站在这里都是尴尬的,毕竟他对外一直说自己单身。她不想让他为难,而且很可能,他以为这时候她还在学校,所以才放心带客人回家。

眼见他们要进门了,她慌不择路,往客厅的储酒室跑。才关上门,就听见他们越来越近的声音——“随便坐,想喝点什么?”“来杯咖啡。”

还好不是喝酒。她暂且安心,回过身去看这间小型的酒窖,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是大理石阶梯,阶梯下是两排连到底的红木酒柜,天花板上有一串冷光灯,空气冰凉sh润,风道不断换新风。有些冷,她双手交叉抱臂慢慢走下阶梯,说不清是不愿偷听,还是不敢听。

她为打发时间,如同看展览那样,慢慢挪着步子,一个一个酒瓶的细细看,虽看不出所以然来。移动目光时,忽然有什么晃过,她又退回去,原来一只棕se玩具熊放在其中一格,靠在那里病恹恹的,似乎很寂寞。

她慢慢伸臂去拿它,握在手里,冰凉而又毛茸茸的,正是她买不起转而买了同品牌睡裙的那只。她低头看了那熊良久,是哥哥没送出去还是分手后人家退还了呢?

发现熊的下方有一个糖盒,苏思丁牌,很廉价,现在已经极为少见了。这是她小时候唯一吃过的一种糖,哥哥买给她的。

糖盒有一本书大,掂在手中有重量,但里面的东西不像是糖。

揭开一看,糖盒里的最上一层铺满了被压平的糖纸,发着五颜六se的镭s光。小时候她也这样将糖纸放在盒子里,宝贝似的每天睡前都从枕头下拿出来看看。后来被师父知道,b她扔掉。她伤心哭了一夜,哥哥在枕边安慰,答应会再买给她。

轻轻拂开,显现的是一只塑料壳子的廉价钢笔。有些眼熟,回忆半天才想起来——是她十岁那年剪掉心ai的长发,卖了钱,给哥哥换来的笔。他拿到笔却并不高兴,只说“我不要这个。”她有些失望,故意气他说:“反正我要那么长的头发没有用,你帮我洗头发也很麻烦!别再攒钱给我买芝麻糊了,那个东西我不喜欢吃!”

她笑了笑,哥哥当年也不过是个小孩子,却连她的头发都记得养护。拇指从上到下抚0那支钢笔,有使用过的痕迹,但保存得很新,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十五年前的旧物。

放下钢笔,又拂开一点糖纸,显现的是她的照片——正是他们唯一的那张合照,只是他的那一半被撕去了,仅剩她这一半。年幼的她,肆意笑着,哥哥只留他的胳膊在那里了,还那么笑着,显得没心没肺。手指轻抚着尖锐边沿,试图抚慰那生生撕去的空荡。正要放下,无意发现照片背面有小字,“yu弃于海上,终不舍娴妹。”——终不舍,当年他犹豫挣扎了很久吧。

她放下照片,见下面是一沓印着美国着名风景的明信片,拿起来一张一张看。有些写了称呼和冒号,如“娴妹”“瑛娴吾妹:”,有些全然空白。只有最后一张有几行字——“今天我和一个nv孩约会了。节,妹妹躺在床上。

他微笑驻足了一会儿,往房间外走去。

“哥!”她不满地呼唤。

“诶!哥哥就来。”

他回来时,手里捏着一盒小小药膏,坐到床边,旋开绿se的盖子,捉起妹妹的手臂,对着灯光一寸一寸寻觅红痕,仔细点涂。

冰冰凉凉的惬意中,看着他渐渐抚0安慰到腿部,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哥,你出门时说,今天工作特别多,很晚才能回家。可你这么早回来,因为这个噢?不严重,我只是找借口撒娇。”

他本可以遮掩几句“没有啊,工作提前结束了”,然而沉默了许久,他目光含情地慢慢看向妹妹——那目光像夜里凝在花叶上的露,风一吹,花枝抬起,露珠借着月光闪亮一下,风一停,又会暗下去。

“当时不知怎么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很多年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吃过一些苦——即使你被小虫子咬一下,哥哥都好心疼,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如鲠在喉,深深叹息后,放松下来,轻微地笑着:“不过我也感到幸福。”

她知道他为什么幸福。

收起腿,蜷缩起来,她静静抱着他,没头没尾地说:“哥,那天你一直在外面找我,对不对?”

他将药膏放到床头柜上,“你出门时,我已经后悔话说得太重了。打你电话,一直没有回应,就到外面沿路找你。后来你回电话说在看演出,叫我不要再打扰。我查询了洛杉矶和附近城市所有的演出信息,只有一个时间勉强对的上,开车过去,打算等到散场,可……”

妹妹轻而短促地“哦”了一声,打断了他,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心而满足地躺在他怀里,几次扭动倾斜,调整到最舒服的角度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展开来读,不理会他了。

读了两三页,妹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望着书页,轻声解释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为不可能的事情悲伤或是神往”

她点头,继续读下去。

妹妹觉得这样读英文书最方便,他作为人r0u词典已经陪妹妹读完了马克吐温的两部。

当然,这需要他非常专心,b妹妹更专心,知道她读到了哪一句,知道是哪个词难住了她。

与其说是妹妹退回了小时候的样子,不如说她是真的当了一回小孩子。那时很苦,她过早地懂事,知道t谅他,从来没有这样任x甚至无情地“使用”他。

过了一会儿,妹妹又仰头看他。

“这个词指男人衣冠楚楚。”

读到男主角在冰天雪地里,向nv主角告白。他们青梅竹马,而nv主角说,她只当是他兄长和最好的朋友,男主角伤心yu绝——妹妹长叹一声,“好想看一回真正的雪,我没有见过铺天盖地的雪。”

“你想看的话,明天哥哥带你去。”他承诺得g脆。

“现在是春天,我们又在加州。”妹妹迅速合上了书,仰头靠在他得肩膀上,懵懵的。

他只是笑,“明天一定让你看到,好不好?看无穷无尽的雪。”

妹妹开心地扔了书,翻过身来,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着他唱,“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像块宝。”

她小时候总这么唱。那时他带妹妹看过一场关于孤儿流浪的电影,这是其中悲伤的歌谣,妹妹改作“哥哥好”。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妹妹撒娇,可是语气沉沉缓慢,“阿嫺,你当我是兄长的时候更多么,还是……”

妹妹的歌声和摇动都戛然而止。

他慢慢睁开眼睛,妹妹笑眯眯地说:“我们很可能就是亲兄妹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扔掉了哥哥,又扔掉妹妹。即便如此,你这么英俊,我也很难不产生情人的ai——杂志上写,老天窥探了nv人的梦,才让你出现在这世上。”

他无奈地笑,抱妹妹一同躺倒在床,“如果我长得很一般,还ai我吗?”

“嗯……”妹妹望着天花板,认真思考。

“只是相貌普通,不是丑陋。”他莫名强调。

妹妹慎重坚定地说:“不ai。”

他翻身把妹妹牢牢压在身下,生气地看着她,严肃地说:“你真以为哥哥不管教你哦?越来越没大没小。”这么说着,他却吻得相当温柔缠绵。

妹妹吓得身子乱扭,挣扎着要逃跑,被他sisi按住动弹不得。他不断地、猛烈地、给予她无法承受的ai和快乐,后来的几个小时里,他故意让一直她处于被欢愉压垮的边缘。

她知道哥哥在惩罚她,她也早就被哥哥欺负哭了,她的身t和心理无法承受又无法解脱,在这极乐之境中,她从害怕被击溃而丧失理x与廉耻,到哀求被击溃,最后连哀求都一次又一次被击溃,她终于称心如愿,在山河日月都彻底崩塌后,在他的怀抱里恬静安稳地入睡。

第二天他带妹妹飞往阿拉斯加看冰川,再回到洛杉矶,已经是第二年冬天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开车游历了整个美国。

从阿拉斯加飞往新英格兰,在波士顿弄了一辆休旅车,由北到南,由南到北,最后由h石公园到西雅图,从波特兰到红木国家公园,最后从旧金山开往圣莫妮卡。

每一分每一秒,他们身处浪漫而节奏缓慢的ai情电影里。地广人稀,在公路上,常常几周都见不到别的车辆。其中荡气回肠与柔情细腻,足以在年老时单以这次旅行作一部回忆录。

他带上了酒窖糖盒里的明信片。每到一处风景,他会把相应风景的明信片送给妹妹。每封明信片上,他以不同年龄,不同时期的口吻——考进剧团,大学毕业,第一次演有台词的电影角se,甚至决心和凯瑟琳分开——诉说在这些时候他有多想念她,他有多ai她。

一番游历下来,妹妹收到了所有她本应收到的信。

旅途中应成而未成的事,也是有一件的。

那时他们并肩携手,漫步在蒙大拿州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夜风吹了起来,沙沙作响,草窠的清苦香气升腾不止,升到天上变作星星,星星是一个一个小到看不清的字,组成了浪漫主义的杰作,恐莎翁未能b肩。

远处的河水在夜se里有无数闪动的点,天边的群山是粗糙的黑se拖影,而近处的休旅车亮着灯,把周遭照出温暖的h,它像一匹温驯的骏马,在静静休息。

他知道他的ai人也正注视着这一切,感受着他感受到的一切。

侧过脸去看她时,她也看了过来。

妹妹的眼睛盈盈yu流,让他无端想起那句“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正这般想着,她已轻轻哼唱起来,“杨玉环在殿前深深拜定,一愿那钗与盒情缘永定,二愿那仁德君福寿康宁……”

他温柔吻她,不知是情动,还是不想她唱下去。

妹妹眯了眯眼睛,扶着他的双臂,向后退了一步,仰头轻轻说着,“你我兄妹容貌禀赋异于常人,若十分完满高调,恐惹神鬼来妒,天地不容。唯有易简行藏,或可以完天地浑噩之真。”

夜风更大了,从风里传来了极为微弱的笛声,或许是树梢在响,是失群的动物在呼朋引伴,广袤的草原上,那声音显得悠远而凄凉

他神se平静甚至微笑着,伸手抚0她的脸颊,拇指划过她的颧骨。而她看得出来,哥哥似乎在和什么道别,心里明明难过,很舍不得,只为让她好受,反而是笑的。

她有种“长痛不如短痛”的决绝,不忍看他,看着天上的繁星,“古人说,恩ai夫妻不到头。兄妹的情分b夫妻长久坚固,哥,这一生一世,我只想作你的阿妹。”

他深知道妹妹的x情,亦不能对一首诗讲道理。

此刻顾不得别的,只想让妹妹安心些、好受些,远离忧思,他一把拉过妹妹,让她落在怀里,牢牢抱紧,一边说,一边感受到她渐渐放松下来——“我们没有家人,我已是你的父兄,人间1un1i,怎能占全?月圆则损,这样也好,留一些未了之缘,剩一些不完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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