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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呐,寡人渴了。”他唤道。
宦者躬身递上一盏茶,饮尽顿觉清爽异常。
“这是什么?不是普通的茶吧?”
“是,这是加了薄荷的茶。”
“弘珠?怎么是你?”男子又惊又喜。
“是,我是特地来服侍您的,上王殿下。”
“服侍我?你何时有过这样的殷勤?”他笑道,直觉地嗅出一丝异样。
“平日自然不会,但今夜,是您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夜,因此我必然要来送您一程。”
“什么?你,这茶?!”李瑈立刻明白。
“是,南洋的薄荷里,还加了致si的毒药。不过,并不会使您感到痛苦的,虽然您杀了那么多我所ai之人,但您——亦曾是我所ai之人,我对您的情ai,到今天也没完全断绝。所以,我选了这一毫无苦痛的结束。。。”公主抬头说道,目中有盈盈泪。
上王抚了抚太yanx,似乎在勉强支撑着:“来人呐,我说有人吗?”
他的吼叫化成喑哑的低语,并无法传到远处,看来侄nv这次是有备而来。
“殿下,您已打发了亲信去协助新君的夜宴,所以殿中现下无人,您不记得了吗?”
“你!你果然是。。。恨了寡人一辈子啊!”他喟然长叹,眼中有恨,亦有遗憾。
“也ai了您半生,只是相ai在这世上远远不够,所以我们两个才会走到今天这步。”
“你。。。你不怕,寡人找来人?”李瑈说着要起身,最初的震惊过后,是愤怒和报复yu。
“殿下,难道您真的以为,我若走不出这明政殿,今上就会安然活下去吗?”弘珠微笑道,平生第一次,她如此有胜算。
“什么?!”狮子般的身躯颓然坐下,眼前这个娇弱的nv子,从未显得如此可怕过。
“还有世熙,我若si了,金承琉恐怕会不顾道义,要她为我陪葬的。。。”她补充道。
“世熙没有si?她真的跟金姓的那小子在一起?!”他激动间忘了自己的x命之虞。
“是,她还活得好好的,但若我si在您手里,她和明照——都会很快去陪您的。”
“呵,李弘珠,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个心机颇深、歹毒如斯的nv人。”上王自嘲地笑了,诡异的笑声回荡殿中,鬼魅一般惊悚而骇人。
“我也不知道啊,殿下。可是,运命b人,让你我做出了不得不做的事,不是吗?”公主垂眸落泪,仇雠已是将si之人,她应开怀大笑的,不料——却心如刀绞。
寿康g0ng传来优雅庄严的礼乐,二人静默,在烛光摇曳中对视良久。
“哎,寡人夺走了父王两个儿子,兄一个儿子。而今,或是寡人偿还的时候了,这可能就是。。上天的意旨吧。。。”李瑈慷慨而凄惘地一笑,一瞬间,又似昔日那个大丈夫。
“夜已深,我先行告退了,您就安息吧叔父。。。”弘珠稽首。
“我会为你祈福的,到这里,你必须先行一步了,粹之。”她擦去满脸的泪水,默念道。
殿外十几步远处,一袭黑衣的金承琉在等她。
等确认“行刑者”安全出来,便对昏昏的小宦者施南洋催眠术,要他忘记有任何人来过。
翌日,上王被发现薨于寿康g0ng之正寝。
大仇得报,也要归功于郑显祖。
是他建议趁禅让之日的忙乱,快刀斩乱麻地结束一切,也是他为两人应接掩护,才使得弘珠顺利进出明政殿。
不出他所料,先王之疾有目共睹,无人怀疑其中蹊跷,而新王登基事务颇多,更没jg力细究亡父的最后一夜。
驸马虽曾数次到访,却未对她提任何要求。
他其实可以理直气壮的,公主想,要她用身t回报,毕竟他几次冒极大的险救她,又为她复仇立下汗马功劳。
以往对待郑悰与金承琉,她都习惯用与王nv之躯的欢好作为酬劳。
李晄初即位,便在先王庙号、谥号问题上给群臣来了个下马威,丝毫不掩饰加强王权、削弱两班的意图。
而李瑈薨后不足两月,他提拔的ai将南怡便被告谋乱,与其党羽车裂于市、枭首三日。
指使人诬陷南怡之人,便是老谋深算的韩明浍。他与这年轻气盛的武将,早因世祖的差别对待而成为si敌;而心知肚明的今上,则因深忌这骁勇绝l的兵曹判书,顺水推舟地取了其x命。
国丧期间,g0ng中纷乱。
弘珠与金承琉做市井打扮,游遍汉yan郊外的山水,像无忧无虑的青梅竹马,仿佛刻骨的仇恨不存在过。
“长痛不如短痛,你不如现在就回去吧。”月余后,她下定决心。
“你。。。”
“我是个自私的nv人,不愿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公主勉强笑道。
“可是。。。”或许是她已有了郑显祖,不再需要他?
“不要可是了,你怎么能抛下世熙呢?”
“若与你分别,我会痛不yu生。。。”男子道出炙热心意。
“我又何尝不是?但是,世熙对你恩深义重,她为了你放弃地位、家人,甚至甘冒生命的危险,你不能把心全部给她,也该就此照顾她一生。”她恳切劝道。
“你为何站在她的立场说话?”他受伤地问。
“我不是站在她的立场,而是站在你我的立场。我清楚你的为人,若真的有负于世熙,你平生都会良心不安,活在对自己的谴责里。”弘珠直言。
三日后,金承琉乘船返琉球,只带走心上人的一缕头发。
又过两月,大王大妃时时召敬惠公主入内,或累日不出。
后者不知,李瑈曾草草留过几行字,要未亡人善待自己,而尹氏也尽心遵从遗命,对寡居的侄nv尤加眷ai。
今上亦做宽仁之姿,赐了她奴婢五十口。
他虽不时于g0ng中见到她,却未再表现出特殊的兴趣。
看来那小子的热情,多半是因一时的兴起,弘珠欣慰地想。
以她对李晄的了解,短时间内驾驭他不难,但飞龙在天翱翔久了,就是驯龙人也难以控制。
“对了,对于今上,你无需担心,他不会再来了。”某夜,郑显祖淡淡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么?”公主问,奇怪他为何如此笃定。
“并无,但国事倥偬。”清隽的脸上杀机不彰。
翌年,王一岁的幼nv早夭,只剩得一子一nv。
“为什么不令殿下充实后g0ng呢?据我所知,除了王妃,现在只有恭嫔一人吧,而她也是即位前就选为昭训的。”弘珠建议。
“哎,你以为我不想吗?主上初政,锐意图治,未几yut1渐乖。御医说不宜行房事。。。”大妃蹙眉道。
哦,原来如此。
是年秋,今上少痊,一日与敬惠公主对弈围棋甚久,以至尹氏忍不住派人来寻,而驸马当时亦在大妃殿处。
不久,新君足疾复发。
他自少,足有微痒处,寒深始痛。今次严重,只得静养,不见外客,久不视事。
等深冬时好容易差愈了,却毫无征兆地薨于紫薇堂,享国十五月,享年二十岁。
“此事可有你参与?”弘珠召来郑显祖问。
他点点头,竟不问何事。
“为何要这么做?这是要冒夷三族的危险的!”她大惊。
“为了大义。”
公主将信将疑,他筹谋鸩si弑君僭主,已可说是于大义无愧了。
“也不只是我一人,上党君韩明浍早有此意,新勋既削,旧勋难保,难道他老人家会坐以待毙吗?”
果然,她思忖道,韩明浍y毒老道,最终还是胜利了啊。
李瑈先是倚他为心腹,而后多番猜忌打压,最后继承人都被他残害,真不可谓不曲折不讽刺呵。
“为何选择此时发动?”
“数日前,那位传于承政院,yu武士试s,文士试艺,策之以汉、唐以来故事。他若培植了心腹,再图除掉就不易了。”驸马轻描淡写地说,未提是自己苦苦劝谏,才使计划提前执行的。
上党君等yu毒杀李晄是真,而他见其与敬惠公主独处,yu尽快至其于si地亦是真。
“那么你呢?你是驸马,只要不谋反,是不会怎么样的,何必与那种人一党?”
“殿下可记得,若g年前在赵大人家,您曾问我们一众懵懂少年,谁愿意为了您去si。那时,我也说了我愿去的,只是当时的您。。。未必注意得到。”男子低头,脸腼腆地红了,似惭于这样ch11u0的邀功。
“傻瓜。。。”弘珠终于忍不住了,仰首去品尝他的唇。
二人一夜缠绵,既是她对这痴儿迟到的奖赏,也有一种古怪的占有yu在作祟。
不久,年少的乽山君即位,大王大妃垂帘听政,韩明浍则作为国丈权倾朝野。
而眉寿亦陪侍进g0ng,得以常与其母于g0ng中团聚。
公主诧异地发现,这孩子完全不像父母:他x情敏感多疑,处事却圆滑灵巧,讲话总滴水不漏,不付任何真心待人,却总能赢得普遍的好感。
郑眉寿少时入乽山君邸,活在仇人的寡媳孤孙身边,异姓宗亲固不据威胁力,但总有人好奇他是否潜怀怨望。
几年下来,这少年的不安全感和伪装技巧极高。
“殿下,少爷这么机灵,将来才能在g0ng里和官场混啊。”丹儿安慰道。
也是,她无奈而欣慰地想,他尴尬的出身与高贵的地位,本就是一t两面,率真而无心机反倒不美。
四年后,世熙病逝,金承琉赴朝鲜。
弘珠假si,后与他南渡琉球。
“你——很——漂——亮。”船上,丹儿正教金承琉的仆从朝鲜语,自己也顺便学几句琉球话。
“你好,我——叫——丹儿。”对方尚未娶妻,见有nv子如此热情,不禁眉飞se舞,一个字一个字地耐心教她。
“你这一来,就做不成公主,要和我过乡下人的日子了。”金承琉笑道,眼成了两湾明月。
“乡下有什么不好,我还打算去南洋寻宝呢。”弘珠玩着他一缕碎发。
“哦吼,殿下这是打算要当海盗吗?”他假意震惊。
“是,第一艘就劫你们的船。”她笑着回应。
“哈,还请您手下留情。我听说,暹罗王g0ng墙壁用无数琉璃装饰,不如我们一起去抢劫那里吧?”
“哦吼,越发放肆了!琉璃那么珍贵的物件,怎么可能有人拿来铺墙?一定是你在海上久了,才变成不老实的化外之民。”公主憋笑做严肃状。
“去了才知道,而且,暹罗的g0ng殿里一定也有公主。”他温热的呼x1钻进她耳中。
“公主?你是不是想抛弃我,去找什么暹罗公主?”她抬头撒娇地问道。
“难说哦,或许暹罗的公主——就喜欢我这种朝鲜男子。”金承琉拖长调子逗弘珠。
“你敢!那样的话,我就去找一个红夷男子。”她不顾旁人目光,笑着捶他的x口。
“那我就杀掉所有的红夷,再把你抢回来囚在家中,没日没夜地。。。”男子没说下去,而是一把揽住她,深情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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