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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淅淅,无端入梦
在雨声中醒来,阮浪漫恍惚地看着虚黑的天花板,耳边传来连绵细雨打在树叶上窗玻璃上的声音。
贺允还没回来。她突然想道,下床到她的房间看了一下,果然。
阮浪漫下楼坐在桌前,虽然被雨声吵醒,但她也没有觉得烦躁,只是没了睡意。
耳边似乎传来铁门打开的吱呀声和汽车的行进声,阮浪漫呆坐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去开门,正好见到贺允迎面走来。
石板路两侧绣球yanyan,开得繁盛,路灯煌煌,映出雨丝。
贺允行走在其中,头戴着柳枝绕成的花冠,穿着白se衣裙,被雨打sh贴在身上,提着鞋,光着脚,雨沙沙地落在她身上,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怎么还没睡,没有我睡不着吗?”贺允笑道,把头上的柳冠摘下挂到一旁,直接脱下sh透的衣物。
“睡了又醒了。”阮浪漫亲亲她,接过她的衣服
“我去洗个澡。”贺允朝她抛了媚眼,朝浴室走去。
阮浪漫笑了一下,把衣服拿进洗衣间,又去厨房煮了姜汤,从厨房出来后看到穿着浴袍的贺允在和着雨声弹钢琴,似乎兴致颇高。
贺允依偎在她的怀里,就着她的手喝,左手还在琴键上无序地弹着。
阮浪漫将空杯子放到一旁,嗅着她的味道,开口说:“我们公司最近接了几个合同。她们说,是你介绍过去的。”
“你不开心?”贺允停下手,盖下琴盖,转头问她。
“不是——”阮浪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不是不喜欢这些合作商,并且广结客源总是好的,但她又能为贺允做些什么呢?
“我想你开心。”贺允拉着她的手。
阮浪漫看她水润的唇,忍不住吻她。
贺允抚着她的头发,感受她的吻似姜汤,从唇至腹,温暖着她。
绵绵细雨,从她们身上滑落。
她们睡过——这个念头一瞬间出现在阮浪漫的脑海里。
彼时贺允和她正在餐厅约会。周围人在轻声细语地交谈着。有一个nv人在离开时经过她们,跟贺允打了个招呼。
贺允微微抬手,给了个微笑。
那人的眼神顺势放在阮浪漫身上,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阮浪漫也报以微笑,目送她离开,而后再看向贺允时,脑海中突然冒出那个念头,也知道这是真的。
她回想起了和贺允的第一次约会——也是晚上,阮浪漫心中开心又紧张,想象到贺允可能会亲她,甚至在化妆时鬼使神差地t1an了一下指尖的面霜。
阮浪漫回过神来,将心思放回晚餐上,附和着贺允的话题说笑。
第二天上班,正好碰到学姐把所有人都聚到她的办公室,宣布盛花集团有意向收购她们的公司。
“它的资金和供应商,这可b之前的谈的合同好多了,跟一座金山似的。”
“居然能傍上盛花。”
身边的人忍不住说道。
学姐也满意地点头:“收购后组织框架、人事、管理制度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这次就由阿柳和阿阮负责吧。”
“那学姐呢?”阮浪漫问道。
“我打算辞职,家里边有点事得解决一下。”学姐回道。
“老大,如果你不想卖的话——”
“不是不想卖,还是我去找的盛花。”学姐截断她的话,也没有继续解释。
最后,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指行着学姐的计划。
借着本次收购谈判,阮浪漫一直住在自己家里。
在圆满谢幕后,她也离开了一直为之拼搏的公司。
“真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得知她也要离开后,学姐叹气道,“我一直想让你接我的位置来着。”
“学姐,你家里面没事吧?”阮浪漫问道,“是急需用钱吗?这两年我们总觉得你越来越忙,而且不是在为了公司忙。”
“你是想说我没把公司放心上?”学姐嗤笑,有意反问道。
阮浪漫转过头不搭话。
“我要出国了,她们忙着交接。你给我饯个别呗?”学姐用肩膀碰了下她的。
“你这惊喜真是一个接一个啊。”阮浪漫惊诧道。
学姐得意一笑:“我可神秘了。”
“行,地点你定,到时候通知我。”阮浪漫见她笑,也被她的开心感染到。
她们约在了人声鼎沸的饭店大堂——经过最初两年的0爬滚打,大家都怕了包厢和私人会所,每次的聚餐不是约在某人家里就是约在路边大排档。
“不是说家里有事吗,怎么又变成出国了?”阮浪漫问道。
“国外也有公司,”学姐道,“不说这个,你为什么辞职了?不喜欢公司了吗?”
“啊,打算回归家庭当家庭主妇了,每天给nv朋友熨好衣服,送她上班,给她准备饭菜。”阮浪漫开了个玩笑,看学姐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给她倒上酒。
“哎呀,其实也不算不喜欢吧,其实我当初是看你白手起家,单枪匹马,靠学院的钱创立公司,一步一步拉投资,觉得你很厉害,才想跟你一起拼的,”阮浪漫回想起了从前,接着说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一次,我们跟投资方拼完酒,出门的时候下雨了,打不到车,我们几个人就这么互相搀扶着回去。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叼着根烟,怎么说呢,蛮潇洒的。”
“很帅是吗?我还记得那时候阿柳非要阿舟背她,还去掏她口袋,让她把钱全掏出来。”学姐笑道。
“不过,”学姐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算白手起家。”
阮浪漫疑惑看她。
“刚开始学院给的钱,不够用来着,我是去跟一些人借的钱。”
“愿意把钱借给你,你也很厉害了。”
学姐笑容僵在脸上,看着她,自暴自弃地说道:“那些借我钱的人认识我妈,跑得了我,跑不了我妈。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富二代靠着家中资源利滚利的故事。”
阮浪漫放下手中的酒,cha了一句:“你家的公司是?”
学姐往门外的广告牌扬了下下巴。
阮浪漫沉默,她们的公司确实不够看的,
“我爸重男轻nv,一直让我弟帮他做事,我气不过,就想在这个城市拼一个成绩出来,”学姐叹气,“这两年我爸病危,我才这么急想把公司做得好看一点,但是,努力是没有用的。无论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
阮浪漫翻出烟,给她点了一根。
“他终于si了,”学姐深深叹气,ch0u了一口烟,“我问我妈现在那是谁的公司。我妈问我为什么不自己来看呢。”
“我去看了,怎么说呢,他还是好好当他的副手吧。”
“所以你才想回家里面的公司发展吗?”阮浪漫问道。
“对,但我得先去海外的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学姐抖了抖烟灰,“等我回来,你们都来我的公司吧。”
“如果你早点回去看一下,就不用喝酒喝到吐血了。”阮浪漫有些替她遗憾。
“哈哈,你快忘掉吐血的事,太丢脸了,”学姐笑着给她夹菜道,“要是重来一次,即使我知道只要我一回去就能继承公司,我也会选择跟你们一起g的,不然我就见不到你们了。”
“我有说过我ai你们吗?”喝到最后,学姐揽着她的肩膀问道。
“没有,但钱倒发得挺多的。”阮浪漫回道。
“我ai你。”学姐拿起酒杯举到她面前。
“谢谢,我也ai你。”阮浪漫笑道,跟她碰杯。
等到司机来后,阮浪漫把学姐扶上车,目送她们远去后,转身离开。
路上经过热闹的广场,广场上的阿姨推着小摊,从冰啤酒卖到小零食到冰咖啡。
三元一杯,阮浪漫看着招牌,买了一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能走到哪里去呢?她有些想哭,又觉得自己不该哭。
贺允百无聊赖地在草稿纸上写能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教授的课题,不想做;
找朋友玩,没意思;
去买书,最近也没有什么好书;
去旅游,没意思。
要是阮浪漫在就好了,贺允叹气,最后还是决定去公司找大姐喝茶。
“稀客啊。”贺吾见到她,有些意外,“上香茶。”
贺允不理她话中的戏谑,亲了一下大姐的脸,直接坐到办公桌上翻看桌面上的文件。
“最近又准备收购哪家公司呀?”
“是有一家,不过被盛花抢了,说实话,我们的条件可b盛花要好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什么地方给她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贺吾翻出那家公司的文件给她看。
贺允翻开文件一看,正是阮浪漫的那家公司。
“不过,”贺吾翻到阮浪漫履历的那页给她看,“她辞职了,我准备跟她聊一下。”
“好。”贺允没说什么,放下手中的文件。
“阿祈最近过得怎么样?”贺吾挑出一份文件递给她。
阿祈就是她的那个发小。
“挺好的,说是在度假,”贺允接过翻开看,是一份和阿祈的企业签订的合同,但是落款是陌生的,“这是谁?”
“你应该见过她,被阿祈一直关在家里的那个nv孩子。”贺吾松了松领口,拿起茶杯,把脚搭上桌台,啜饮着。
“啊,是她,见过,我之前想单独和她见一面来着,但后来想想,不过是一些卖己救公司或者卖己救母之类的。陷入了困境,她既然选择了用自己来交换——她是成年人了,选择什么,就承担什么。”贺允把文件合上扔下。
“你的朋友有一百种方法让她陷入困境,”听完,贺吾失望地看着她,“当别人向我们寻求帮助时,我们不是一定要落井下石,不是一定要利用别人的困境践踏别人的尊严的。”
贺允有些不明所以:“那她也没选择,呃,像你、像我,她选了阿祈,自愿选择。”
“我们不能把把她b入绝境后再给她提出无法拒绝的条件称为‘自愿’,而且,阿祈也有一百种方法让她选择自己。”
“那只能说,她运气不太好,碰上了这个世界的y暗面。她当初应该想到了吧,最坏的后果。”
“然后呢?”贺吾蹙眉。
贺允抿唇,觉得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招骂。
“所以这个签名是怎么回事?”她扯开话题。
“她拿到了阿祈的公司。那个nv生本来打算将她送上法庭的,但是阿祈家里先把她藏起来了。”
听完,贺允托脱口而出:“哈,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什么样?”贺吾气不打一处来。
贺允有些紧张地坐直身子,知道自己又要被骂了。
“阿允,我没想到你上学上到现在就学会一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从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从接触到各式各样的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这不是书里说的那个美好世界,然后呢?我们了解到世界有y暗的那一面,然后呢?知道这个世界是黑暗的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阿祈可以拒绝她,可以帮助她,不是一定要提出各种侮辱人的条件。有选择的人是她。她自从接下那家公司之后,就变得桀骜专横,好像文明社会的那些美好品质已经不值得坚持了。”
贺吾见她眼神躲闪的样子,站起身送客:“你去和她见一面。”
和谁?贺允没反应过来,又不敢问出口,点头答应下来后赶紧离开办公室。
贺允关上办公室后才松了口气,没想清楚大姐想让自己见谁,打算两个人都见一面,于是到贺吾秘书那要到了那个nv生的联系方式。
她们约在了一家咖啡厅。
“隐姓埋名、远渡重洋、去看医生,我都试过,但是不行。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她对我做过的事,每天都在失眠、恶心、呕吐。后来我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逃的人是我?如果所有的方法都没有用,那么就该选一种新的治疗方法。”
贺允看着对面的人挺直着腰板,但一开启这个话题,手指就不受控地颤抖。她的手似乎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肤覆盖,指骨十分突兀,血管与青筋横亘在皮肤上,动作间,让人看一眼就能想象到底下那些白se骨头和肌r0u是如何运作的。
贺允看着她,像是在看一具骷髅。
她的额头渗出汗珠,sh透指间的香烟。
她颤抖着拿出手帕抵在额头,看向贺允,眼中带着不屈和跃跃yu试,说道:“贺董说得对。这件事越多人掺和越不好解决,我不会向谁寻求帮助了。我知道你和她是好朋友。你告诉她,最好别出现,躲一辈子。”
“你只是拿到了她手上的那家公司,阿祈她们家,家大业大。”贺允真的见到了受害人,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不现实。
“我只需要找到她,找到她后,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能睡个好觉了。”她抓紧手帕,喘息了几下,似乎在忍耐些什么。
“对不起。”贺允有些于心不忍。
“该道歉的是她。”
分别后,贺允发消息给阿祈,七拐八绕才到一个地处偏僻,外墙简朴但内里装修奢华的疗养院。
“你知道我ai你吧?”贺允倚在门旁,叹气道
阿祈给她倒了杯酒,点头说道:“知道,从上幼儿园老师教我们要ai自己的朋友我就知道了,我也ai你。”
贺允坐到一旁,看她倒在一旁的软榻上,抱着抱枕侧躺着看她。
“你见过她了?”
“嗯。”
“帮她还是帮我?”
“帮你。”
阿祈笑了:“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
“骂你是别人的事,我是你的朋友,我的事是帮你。”
“那你打算怎么帮我,等下就带我走吧。”阿祈坐起身。
“我尽量让你留在这里。”贺允拿起酒喝了一口。
阿祈骂了一句脏话,泄气倒回榻上。
“你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因为我可以做。”
贺允走过去坐到她身旁。
“要是你跑出去我就帮她抓你。”
“你就不怕她伤害我吗?”
“所以你别出去。”
阿祈拿抱枕砸她。
“小时候还说要当我姐保护我,”贺允拍她的脸,“你就是这么给我做榜样的?”
“对啊,教你随心所yu。”阿祈拍开她的手。
她们像小时候那样躺在一起聊天。
两方相距不足5k,但已经很久没见面聊天了,这还是很能说明一些问题的。
贺允终于发现这一段时间来她和阮浪漫联系越来越少。
好吧,其实早就发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她们也没人说分手,那现在这是冷战还是分手呢?
想到“分手”这两个词,贺允伤心起来,决定去她家见她一面。
贺允把车停在阮浪漫家门前堵着门口,摇下车窗,等了半晌,又下车徘徊,手cha在k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面。
她还是不明白她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是因为分房睡吗?听说接受分房睡的情侣还是少的,但是不睡在一起就说明不ai对方吗?不能吧,有些人就是喜欢一个人睡。
是因为自己和别的nv人上过床吗?可是和一个人睡又不代表ai她,更重要的是,阮浪漫又不知道,再说了,她们当初又没说过不能和别人睡——虽然这个借口有点牵强,但是不失为一个为自己辩护的理由,而且,天地可鉴,她真的很ai她。
是因为自己给她的公司介绍合同吗?果然,生活的应该归生活,工作多少也算一个私人领域。
还是说,自己送的礼物不合心意?不可能,贺允第一时间否定,阮浪漫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自己的礼物都是jg挑细选,也确定她收到礼物时的开心不是装的。
好吧,她都可以改,有什么b浪子回头、坏人变好更值得原谅的呢?再说了,她还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没被发现,就能装作不存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贺允继续检讨到自己不应该一直躺着,甚至不应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亲她时,终于看到了阮浪漫回家。
彼时,贺允手指还在车盖上乱敲着,看到阮浪漫后她维持着姿势,眼神不移一瞬,决定先等她开口。
阮浪漫看了看车子,又看了看她,往庭院走去。
贺允依旧沉默,跟在她后面,看她坐上秋千后,倚着木架看她。
阮浪漫侧坐着,抱着膝盖看她,开口问道:“我是你的情人吗?”
贺允心下一喜,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开头,顿时把刚才的想法抛之脑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游刃有余。
“当然,我们是情侣。”她帮阮浪漫晃着秋千。
“你出轨了。”
贺允扬了下眉,并不觉得自己跟这沾得上边。
“我的ai都在你那里。”
“你的ai是欺骗、隐瞒。”
贺允觉得这个词用得有点过分,自己有点委屈。
“难道你不ai我了吗,你还ai我吗?”
“我很害怕。”
“害怕什么?”贺允扶着秋千蹲在她身前。
“你明明·····”阮浪漫语气中带着悲哀,“你明明可以是一个忠贞的ai人。”
贺允心疼地亲了亲她的手。
“你还ai我,我也ai你。”
“那怎么会是ai呢,”阮浪漫挣脱她的手,“我好后悔。”
贺允仍直视着她。
“你还ai我吗?”
阮浪漫没有回答。
“我们的家,那栋房子,是你的。你可以随时回去,没有你的邀请我不会踏进一步。”
“这算青春损失费吗?”阮浪漫低头看她,自嘲道。
“我只希望你开心。”
贺允起身想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但被拦住,只能失落地离开。
“她是谁?”伍子乐饶有兴趣地朝某处张望问道,“不知道她是不是单身。”
“大小姐,我亲ai的大小姐,”丁舍人无奈回答道,“我在线上线下的聊天中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她的事,还给你看过照片。她是贺允,贺家的小小姐,贺允。
我跟你的友谊真的止步于已阅不进脑子吗?”
“呃,那不是没对上脸嘛,”伍子乐尴尬一笑,“她真人b照片好看多了。”
“我攒过好几次有她的局,觉得你跟她还蛮配的,但你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丁舍人耸肩,有些幸灾乐祸,“她谈恋ai了,你没机会了。”
“她nv朋友是哪位?”伍子乐又看向她周围的人。
“据说是最近闹矛盾,她nv朋友生气说了分手,但好像又没到分手的地步,呃,情趣吧可能是。”
“啊,还没分啊,真是遗憾。”
沉默了一下,伍子乐看着贺允,突然开口道:“她可以xnve我。”
丁舍人端酒的手颤了一下,酒ye溅到手指上,“不建议将小众x癖宣诸于公共场合。”
说罢,她揽着伍子乐的肩膀,转身将她带离会场。
“无所谓了,反正也睡不到她。”伍子乐耸肩,带着遗憾往后看了一眼,“啊呀,真可惜啊真可惜。”
贺允正拿着酒杯微笑回应围着自己的朋友们的八卦提问。仿佛她们之间的隔阂只是无伤大雅的小矛盾,说的分手也只是年轻情人间的小别扭。
“姓阮,阮浪漫。对,就是那个浪漫。确实是一个好名字。嗯,对啊,要照顾nv朋友的情绪嘛,说分手当然要分手啊,毕竟分手没有冷静期。”贺允宠溺一笑。
众人会心一笑,问起了她们的现状。
“分手了就重新追求呀,‘ai就是不断重新ai上一个人嘛’,我这么优秀,她现在一定也在等我服软吧。”
朋友们被她的话逗笑,附和着她。
幸亏阮浪漫之前不喜欢见她的朋友,不然现在谎都没办法扯了。
说实话,贺允并不知道如何服软,也不知道如何追回她,于是便选择先把她走出情伤找新人的后路给断了——由于社会环境,并非所有的nv同x恋都会将自己的x取向和感情坦然相告,更偏向于“不问不说”、“问也不说”。于是,朋友圈间的八卦便集中于公开出柜的人身上。这些天来,通过贺允的不断努力,基本上亲密的朋友都知道了阮浪漫和她只是在闹矛盾,总有一天会复合的。她相信她的朋友们会在下午茶时间和j尾酒会的闲谈中将自己的故事广而传播。她不介意传播过程中的夸大、误传,只要能让别人对阮浪漫望而却步就行。
结束了八卦时间的贺允走到露台,伸了个懒腰,深呼x1了一下初秋清凉的空气。
“哟,改邪归正了。”躺在露台躺椅上的裴工出声道。
贺允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裴工,放松下来。
y攀关系的话,裴工也算是她的老同学,只是交集不深。
贺允秉着相遇即是朋友,再不济也要混个脸熟的态度与人交往,但也会有关系普通,只知道名字的同学。裴工就是其中一个。
说起来,她曾是贺允一度十分佩服的人。在小学五、六年级,大家还跟着老师的思路走,沉浸在课堂上教的各种厉害人物的光荣历史中时,裴工就对此不屑一顾,直接在课堂上扬言“从父权制取代母系社会以来,没有一个男x名人值得尊重。他们不过是利用和窃取nvx的研究果实,站在nvx的肩上发表成果。他们的nv同事、母亲、姐姐、妹妹、妻子,远b他们有智慧得多。我们应该抹杀他们!”
这句话惊到了老师,也吓住了彼时尚未接触到nv权主义和x别主义的全班同学。从此以后,所有nv生都对裴工高看一眼。有一些同学围绕在她身边,听她继续讲下去,并一起讨论。
在她带头揍了几个对nv同学开流氓玩笑和身材玩笑的男同学后,众人对她的佩服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开始向她学习,在课堂上用nvx视角反驳老师的话。
在收到众多科任老师对课堂秩序的抱怨和意见后,班主任和教导主任不得不开了一堂nv权主义专题课来安抚这些激进的、不成熟的毛头孩子。
贺允也一直用一种崇拜和尊敬的态度看她,即使她觉得裴工似乎并不想与自己交朋友。
后来上了初中,裴工在六月四号的主席台讲话时直接发表“我们不需要校长!不需要领导和统治!学生自治!”的演讲后,被校长约谈家长和她本人,并被勒令不准发表激进言论。
再后来,她出国留学了。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离别时,裴工并不显气馁,头伸出窗外,对来送自己的朋友说:“再见!我流浪去了!”
十几二十年没她的消息,贺允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她。
“流浪回来了?”
裴工嗤笑,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的话。
“最近回来的,家里面有个小妹妹为情所困,我回来安慰一下她。”
“妹妹怎么了?”贺允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温情时刻。
“她喜欢nv生,但家里面反对,后来就断绝了家庭关系,跟nv朋友生活了一阵子,她nv朋友说不想连累她,看她跟着自己过苦日子,说了分手。”
“自卑是吗?她可以找个不介意她家庭富贵的人。真是神奇,人都已经这么大了还不能选择自己的ai人,就好像物质永远大于ai,在市中心独栋别野里伤心落泪永远好过跟恋人挤一间合租的房间开心快乐。真怕有一天站在道德高地的人越来越多,大声叫喊指导我们往哪走。”说罢,贺允自己先笑了。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ai会过去,”裴工走到她身边看着远处说道,“这就让高地上的人愈加自信,声音更大了。”
“对啊,ai会过去,”贺允喃喃道,“不,是有些人的ai会过去。她的ai会过去吗。”
裴工听得模糊,回答道:“她们根基浅,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
“根基浅,”贺允重复了一次,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帮她。”
“准备当她妈妈,支持她、陪伴她、接受她。”裴工笑道。
“好主意,”贺允点点头,“我们的家人应该由我们自己选择。”
“但你为什么说我改邪归正?”贺允问道。本来她对这个表示称赞的话语坦然接受,现在回过味来,觉得不对劲。
“我听说了你的一些······痴情故事。”
贺允笑着点头,聪明地闭上了嘴,扯开话题。
那么,断完她的后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贺允更频繁地去找大姐聊天。明面上是汇报阿祈的情况,暗地里十分关心公司的人事变动。
在聊了几次其它公司因运营不善倒闭的情况后,她终于等到大姐主动提起阮浪漫。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被盛花收购的那间公司吗?”
“怎么了?”贺允拿起茶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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