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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怕的不是si亡,我怕的是遗忘。」这次念念的声音中带了一点极力压抑的哭腔,「在魂穿的这些日子里我的生活过得多采多姿,还遇见了那麽多愿意对我好的人……薇姐,你说……我会忘记这里的一切吗?」

「念念,要知道,」薇姐温柔的说,「如果这是你穷尽一生都要拚命留下的记忆,那麽,谁也带不走。」

「真的吗?」罗念薇x1了x1鼻子。

「真的。我虽然不清楚阎罗王会怎麽处理你的记忆,但我可以这样肯定的告诉你。」

「阿恒,听见了吗,」念念隔空向简昱恒喊话,「我会拚命记得你,你也要用力记得我哦。」

会的,我会的。简昱恒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但最终,罗念薇还是没有等到陪罗伯父过年,更没有等到与简昱恒一同出国的那一天。在念念魂穿的第九十九天,也就是简昱恒做完梦的隔天深夜,他接到来自罗伯父极力压抑着悲痛的电话。

罗念薇安详的病逝於二零二三年二月一日,日落时分。

象徵x的安慰了罗伯父几句,挂上电话後,简昱恒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感受是什麽。是难过吗?不,他替念念终於从病痛的折磨中解脱而感到高兴,所以,不会是难过。但他如果不难过的话,为什麽他会愣愣的盯着窗外皎洁的月se发呆,久久无法回神呢?

这种感觉更应该归类於麻木。对於念念,他感受不到哀恸,因为去世的不是她;他只是很惋惜,在他们交往的三十多天里,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她都是在医院里度过,就像元旦那晚的烟花一样,在空中的绚丽不过一刹那,紧接着,她便悄然化做尘埃,落到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她是真的走了。

原本心脏热烈跳动的地方彷佛被剜了一个洞,有什麽轻飘飘的飞走了,心脏仍然在跳动,但那块本应炙热的地方从此空落落的,成为永远填不满的缺口。

简昱恒望向一旁伏在地上的新月,将牠一把抱起,上手轻轻撸牠的毛。「你姐姐是真的离开了。」

「喵呜?」

「哎,算了。」不管说什麽牠也听不懂的吧,简昱恒放下新月,走过去拉下了阻隔外界的窗帘。

简昱恒是以念姐的同事兼朋友的身份,出席罗念薇的告别式的。早在之前简昱恒和罗念薇就商议,没必要让罗伯父知道他们交往的事,也算是留住薇姐在父亲心中的最後印象。教堂内的人寥寥无几,沈向楠寸步不离的陪着罗伯父,简昱恒则与锋哥和郑嫣嫣坐在後排。

「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吧。」郑嫣嫣擦着眼泪说道。

「是很难过。」简昱恒语调压抑。他没有办法告诉她,他其实有着双倍的遗憾,一方面是薇姐的逝世,另一方面是念念的离开。

「怎麽不去和罗伯父说话?」

面对锋哥的问题,简昱恒只是摇摇头,「他老人家已经有人陪了,而且……我想自己静一静。」

一直守护着薇姐的是沈向楠,由他来陪着罗伯父显然更为合适。

锋哥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罗伯父在沈向楠的搀扶下来到他们面前,「谢谢你们,还来参加小薇的告别式。」

「千万别这麽说,作为朋友,我们来是应该的。」简昱恒说。

「小薇也很幸运,嗝,能遇到你们这群愿意和她好的下属,她这前半生,嗝,因为我的关系受了不少苦,後来也算是,嗝,渐入佳境了……」

沈向楠忙递纸巾给又红了眼眶的他。

「谢谢小楠。」罗伯父接过纸巾,按了按眼角,「不过小薇她此生最遗憾的就是,没有遇见一个真正懂她的人,和她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真是太可惜了……」

简昱恒注意到不只锋哥和郑嫣嫣,连沈向楠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他假装什麽都没看到,内心只想直呼冤枉。

「你们……稍坐一下,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失陪了……」

整场告别式进行时简昱恒都心不在焉,牧师祝祷的话有如梦呓般飘进他耳里,他看着正中央那张黑白相片,上头嘴角挂着一弯浅笑的nv人是薇姐,不是念念,他看的出来。简昱恒一直把情绪分的很开,就像他知道今天来参加的是薇姐而不是念念的告别式,但他脑中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闪过念念欢笑的剪影,於是他发现了,他好像也没办法真正做到把遗憾和失落拎的很清。

所以念念,你到底会在哪里呢?

没有了念念,简昱恒又回到了不修边幅的宅男生活。他再也不用在出门前整理发型,确保头发都没有乱翘;也不用注意自己打游戏的时间,以免漏掉她传来的讯息;更不用再维持健康规律的作息,因为再也没有人会追在他身後督促着他不要餐餐叫外送了。

他的生活在瞬间失去了重心,於是又歪歪斜斜的颓废了下去。就像照光的苔藓植物没了太yan,只能再度退回y暗的角落,重新过上暗无天日的生活。

简昱恒知道念念在他生活中占了许多份量,但他到现在才明白这个份量到底有多重,他感觉自己t内鲜活的部分就是为了她而活的,没了她,他就只是那个再平凡不过的简昱恒。

一直到了除夕夜,回到了家乡和母亲团聚,简昱恒整个人还是提不起劲来,纵然母亲再怎麽开解,他依然兴致缺缺,完全没有跨年时那gu想看烟花的冲动,在吃过年夜饭後,简昱恒早早就将自己锁进了房间,入睡前他想着,明天最好去把机票退了,没有念念,他独自一人出游还有什麽意思呢?

令人意外的是,在入睡後,简昱恒的身t又传来了熟悉的失重感。不应该啊,薇姐已经彻底离开,而念念也回到自己身t了,他怎麽还会做这种梦呢?

很快的,简昱恒就发现这次的梦境和先前有些不同,在一阵晕眩过後,他踩在了具有实感的土地上,他低下头来,发现自己竟然看得见东西。怀揣着紧张又有些兴奋的心情,简昱恒小心翼翼的踏出步伐,一步、两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整个空间中只有他一个人,四周安静的可怕。想起念念当初也是这样走呀走就来到了y间,简昱恒不禁疑惑,难道他也要到y间了吗?但和念念的描述又不太一样……抱持着许多疑惑,简昱恒决定还是先向前走,不然停滞不前也不是办法。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双腿已经微微发酸时,简昱恒终於看到了尽头,不过在路的那一端,还伫立着一个背影。那人身形高大,披着一件黑se的披风,简昱恒不禁好奇他到底会是什麽样的人物。

「呃——哈罗?」

「你也走太慢了吧,我等你很久了。」

那人在说话的同时转过身来。是一名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他双手cha着口袋,给人一种不羁的感觉,而简昱恒完全没有头绪,眼前这人会是谁。

「你在等我?」

「要不然呢,」青年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都出现在你梦境里了,我还能在等谁?」

「也是……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啊,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阎罗王,来自冥界?」

「你说你是阎罗王?」简昱恒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太荒谬了吧?「谁信。」

青年很不服气的说,「你一定是看我年纪小吧?告诉你,我只是长的——b较youchi而已!我说我三千岁了你信吗?」

「不信。」

「看来不拿出点真本事,你会觉得我是在唬人,看好了……」

青年举起了右手,一团黑se漩涡自他手掌窜起,翻滚着不明的强大能量,简昱恒看傻了眼。

阎罗王收回手,「怎麽样,还需要我再召唤一些鬼兵鬼将来证明吗?」

简昱恒连忙摇头,「不必了不必了,那麽……阎王大人,我现在应该跪下吗?」

阎罗王撇撇嘴,「……倒也不用,我待人很随和的。」

简昱恒心想,看来阎罗王并不如传说中的高大威武,甚至还挺亲民的。

「阎王大人,您来找我是为了什麽事?」

「不用叫我大人,」阎罗王纠正他,「你觉得和我扯上关系的,还能有什麽事?我是来问问你,你自觉在身为贵人的这段期间,表现的怎麽样?」

「您指念念的贵人吗?」简昱恒思忖,「老实说,我觉得一般般吧。念念自己挺坚强的,她不必靠我,就能够活的得心应手。」

「哦,是吗,」阎罗王对此不以为然,「你真的觉得,你没有什麽贡献吗?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罗念薇在向你坦白身份前,她是怎麽样的状况?」

「呃……她一直想自杀。」简昱恒回想。

「是啊。简昱恒,所以到底是什麽改变了她?是你,是你平常朴实但真诚的安慰,是你不嫌她烦而愿意倾听她的诉说,是你的一举一动,让她感受到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有光明存在。我觉得,我这个贵人真没选错。」

「太过奖了。」简昱恒有些不敢置信,他现在竟然在接受来自冥界之神的夸赞。

「——直到最近,我忽然又觉得当初就不该选你。」

「啊?」

「你知道,为何在茫茫人海中我会选中你,来做为罗念薇的贵人吗?」

「阎王请讲。」这其实是简昱恒一直以来都百思不解的疑问。

阎罗王抬起眼皮来看他,「你自己觉得,你有什麽特长?」

「特长吗?」简昱恒苦苦思索,「我——我一直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外貌、工作能力都不算上乘——」

「——而且一心只想当条咸鱼。」阎罗王接过他的话,替他补充道。

「连这您都知道?」

「就算你以前再平凡、再普通,但在遇见罗念薇後,你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你愿意认真工作,加班到深夜都在所不惜。」

「是的,但是——」

「你愿意花时间打理自己,这让你的视觉外貌也有所提升。」

「是的,但是——」

「你愿意开始观察这个世界的变化万千,甚至研究起了摄影。」

「是的,但是——」

「但是这些都是为了罗念薇吗?」阎罗王再次接过他的话,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其实不难揣测。自她离开後,你就活的越来越回去,我刚刚所说的那些进步,又全部消失了。」

被看穿了一切的简昱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所以,我究竟为什麽会选中你做为罗念薇的贵人?」阎罗王又将话题拉了回来。「那是因为,从来就不只你是她的贵人,她,同时也在扮演着你的贵人。当你在努力成为她的光时,她也在利用她的光芒,将你从混沌中拉出来。你们其实一直都是在互相救赎着,没有发现吗?」

一道惊雷轰醒了尚在迷雾中的简昱恒,他脑中不明白的某块地方,好像被彻底打通了。

「但你确辜负了罗念薇的一番心意,」阎罗王的声音忽然严厉了起来,「看看你现在,颓废成哪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人还在的时候就百般努力,人一走了就好像天塌下来ㄧ样,什麽都可以不用管了,这就是你对待生活的态度吗?」

他每说一句,简昱恒的头就低了一分。

阎罗王将一只手覆上简昱恒的肩头,简昱恒只觉得那只手虽然冰凉,但充满了力量,「你想,罗念薇会因为少了你,就放弃追寻她的希望吗?」

「念念不是这样的人。」简昱恒肯定的说。

「哦?那你就自甘堕落变成这样的人吗?」

「我……」

「我敢说,罗念薇也不希望看到你这副模样的。」

简昱恒吞了一口口水。他突然感到很对不起念念,因为,他觉得阎罗王这话说的挺对的。

阎罗王出了点力道拍拍他的肩,「振作起来,好吗?苔藓植物仍是需要行光合作用的,它不会因为太yan的消失就兀自退缩,相反的,它应该更积极的去寻找能够照亮自己的光。」

简昱恒呆滞了一阵,然後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谢谢阎王。」

阎王那年轻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与之相匹配的笑容,「你明白了就好。呼,来这一趟可真是折腾si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还要兼任心灵导师了呢。如果你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望着黑se长披风的背影,简昱恒叫住了他,「等等,阎王,是念念叫你来的吗?」

但阎罗王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便消失在了简昱恒愈发沉重的眼皮下。

隔天一早简昱恒起床後便一改先前的态度,仔细地洗漱和穿衣过後,就辞别了母亲,回到城内的小小公寓中,开始收拾行李,预备几天後的赏雪之行。经过昨晚与阎罗王的那一场谈话後,他明白自己不能就这麽放任,他要再去看过更多的风景,再去看过更广大的世界,为了念念,也为了自己。

简昱恒已经迫不及待要踏上下一趟旅途了。

爆竹声此起彼落,街上悬满了大大小小的大红灯笼。宛如熔金的夕yan遥挂在地平线边,与灯笼的微光相互辉映,渲染着红橘se的夕yan余晖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又是一年热热闹闹的春节。跟随着母亲的步伐,简昱恒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穿梭在乡里的大街小巷间,紧跟在一旁的还有小猫新月。

这一年来,简昱恒的生活发生了和他过去二十多年b起来,可谓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平常依然在古德广告公司上班,勤勤恳恳的当个称职的小业务员,闲暇时他却专心钻研起了摄影,不但成立了自己的专属工作室,不时也会接到一些杂志社的case。他在去年的全国摄影大赛中,投稿了数张照片,其中他当初在微风沙滩上替念念拍下的那张被命名为「回眸」的照片,以及他在二月的札幌所拍摄的「雪落」,都成功入围佳作,也让他以一个新人之姿在摄影界崭露头角,这到现在都还是简母会拿来与左邻右舍为之津津乐道的事呢。

可以说,这一年简昱恒的生活过的可谓舒心顺遂,而且有梦相随,要说心中那块永远放不下的,就属念念了。时间并没有将她从他的生活中抹去,在办公室聊天时、拜访白浪咖啡馆时,不管在何处都能常常听见她的名字,大家提起罗念薇时,眼底俱是惋惜。简昱恒没有忘记他予她的承诺:无论她在哪里,他一定会找到她,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也对这个承诺愈来愈没把握了。

但简昱恒依然没有放弃希望,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轻言放弃的人了。他仍然日复一日的记录着他们交往的日落天数,内心相信着或许只要到了一千天、一万天,他们就拥有再度相遇的可能。

「今天是第四百零八天日落。」望着天空中的彩霞,简昱恒如此喃喃自语着。

「阿恒,愣在那边g嘛?快点过来啊!」距离十步远的简母对他叫着。今天是大年初一,而她正忙着给街坊邻居拜年,简昱恒就这麽被抓来当了苦力,带着礼品尾随其後。

简昱恒眨了眨眼睛,从一片绚烂中回过神来,「妈,来了。」

拜年不外乎就是讲几句吉祥话,再送上盒装的零食礼品,然後和主人家互相慰问、关心几句,这麽挨家挨户的走下来,简昱恒都快要麻木了,更别说他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新月不能让牠乱跑,幸好小家伙很安分,一路上都乖乖待在主人的脚边,偶尔还会对好奇的亲戚朋友卖个萌,很得大夥儿的喜ai。

当手上的提袋逐渐减少直到只剩一袋时,简昱恒终於暗暗松了一口气,前方母亲在暮se中模糊的剪影还在孜孜不倦的领着路,「快点,剩最後一家了!」

简昱恒随着母亲拐来绕去,终於在某条小巷的一处停了脚。

「等一下要拜访的是徐太太和她nv儿,记得要叫人啊。」

「知道了。」

「她nv儿,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隔壁巷面店的老板娘的常客的伯父的外甥nv,」简母c着一口不标准的台湾国语,正向简昱恒八卦道,「听说她以前,跟她父母关系很不好呢!她父亲走後,母nv俩常常爆发争执,据说是不想读妈妈给她安排的专业,後来还闹到自杀呢!不过最近听说两个人关系好很多了,她nv儿已经大四快毕业了,人家以後可是要当律师的呢……」说罢,她伸手摁了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简母上前与她拥抱。

「徐太太,好久不见!阿恒,你先把礼品拿进去,我和徐太太讲会儿话……」

简昱恒闻言准备进屋,却没料到这一路上都很乖巧听话的新月,竟然抢先他一步从门缝冲了进去。

「新月!」

简昱恒追进了客厅。沙发上坐着一名nv孩,新月正靠在她脚边蹭来蹭去。nv孩微微抬头,简昱恒看清了她的脸庞。她的长相清秀恬淡,一头黑发在脑後紮成了蓬松的马尾,一双小鹿般的眼眸清澈动人,右眼眼尾有一颗小痣。nv孩此刻正抚着新月的毛,嘴里喃喃说着:「新月,乖……」

忽然,她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简昱恒的视线。简昱恒在她的双眸中看见了难以言喻的东西,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彷佛他们早该认识,彷佛他们是重逢已久的故友……

「你好,我叫简昱恒。」

nv孩的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跳,她深x1了一口气,以好听的声音缓缓说着,「你好,我叫徐念夕。」

念念不忘的念,夕雾花的夕。

两颗心因为相互靠近而变得炽热,声音因为难掩欣喜而颤抖着。

他们谁都没有说出初次见面,因为他们都明白,这次邂逅绝不是初遇,而是心心念念的久别重逢。

「念念?」简昱恒轻声唤着。

「阿恒。」徐念夕终於绽出了笑颜,眼角淌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简昱恒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我终於找到你了。」

徐念夕抹去眼角的泪,脸上依然带着不经修饰的、如释重负的笑容,「而我成功了,用生命拚命记住你。」

他们谁都没有向前一步,彷佛定格在那里,就能美好整个岁月。几近消失的夕yan将他们的斜影拉的很长、很长,就像他们对彼此的想念,也被拉的很长、很长。

日落了也没关系,因为我们重新找到了彼此的光。

?全文完?

就这样,毫无徵兆的,简昱恒和罗念薇展开了冷战。

具t例子像是业务小组开会时,只要是轮到简昱恒汇报罗念薇就摆着一张扑克脸,又或者晚餐时间简昱恒总是抢先离开,独自到外头的便当店用餐,再或者下班後回家的公车路上罗念薇宁愿站在前面拉着吊环,也不愿意到简昱恒坐的後排。简昱恒有过想把她叫来的冲动,但转念一想,一开始好像就是她在生他的气,她都还没有所表示,他何必自己凑上去冷脸贴热pgu?思及至此,简昱恒也不再老想着要怎麽找罗念薇和好了,毕竟他连人家到底在生气什麽都不清楚。

可能就是小nv孩的脾气吧,他这样想着。

过了一两天後,连他们身边的其他人都发现异状了。「昱恒,你说,你最近跟念姐……怎麽了?」

面对郑嫣嫣的疑问,简昱恒只得努力装做云淡风轻,「啊?我们没怎样啊。」

「怎麽可能,」锋哥也过来凑一脚,「连我都发现你们已经好几天没有一起进办公室,晚餐也没有一起出去吃了。是不是吵架了?」

「呃——」

「我就知道,」锋哥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让我来告诉你,只要吵架了,不管怎麽样,我们身为男人的,先认错就对了……」

「喔拜托,你不要乱教了。」郑嫣嫣翻了个白眼。

「你不懂的,」锋哥说,「来老弟,我们继续啊。首先,你要——」

「大家!」他的声音被来人打断,罗念薇手拿提袋走进了办公室,「今天又有咖啡喝罗!来拿吧!」

「谢谢念姐!」锋哥和郑嫣嫣眼睛一亮,纷纷围了过去。简昱恒跟着他们,慢吞吞的走到锋哥背後。

「伟锋哥,你的……嫣嫣,小心烫……」一开始她都还笑嘻嘻的,直到提袋空了,属於简昱恒的最後一杯咖啡被取出,「拿去。」说完简短的两个字,把咖啡塞到简昱恒手中後,罗念薇就匆匆转身离去,留下简昱恒和他手中那杯冷掉的黑咖啡。

深夜,当简昱恒在家中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就寝时,门那边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门铃声。他有些烦躁的走了过去,透过猫眼向外看,发现罗念薇怀中抱着新月,正焦急的站在他家大门前面。要开门吗?简昱恒犹豫了一下,但又想到她现在突然来一定是因为有什麽要紧的事,因此他还是缓缓开了门,只是脸上尽量维持着冷酷的表情。

「有什麽事吗?」

「新月生病了,」她的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焦急,「牠从刚刚就一直打喷嚏、东西也吃不太下……我知道你没有义务做这些,但是……能否拜托你,载我们去一趟医院?」她ch0u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颤抖着举到简昱恒面前。

有那麽一瞬间简昱恒想冷嘲热讽,在这种时候终於又想起他了?但看着蔫蔫的,眼睛布满血丝、止不住鼻涕的新月,他想,就当是为了小猫吧。最後他什麽话也没说,只是从罗念薇手中接下了车钥匙。

在驱车前往兽医诊所的路上,车内一直维持着出奇的安静。除了新月时不时传出微弱的喵呜声,整个空间静到他们能够听得见彼此的呼x1声。等待红灯时,简昱恒余光瞥见罗念薇将新月抱得紧紧的,一手不断0着牠的脑袋,似乎是在拼命安抚,简昱恒在绿灯後,又默默把车速加快了一些。

同样冷清的夜,同样的兽医诊所,简昱恒坐在看诊室外,就像上次来时一样,只是这一回,他有点不确定自己所等待的到底是什麽了。

十多分钟後,罗念薇从诊疗室中走了出来,她脚步微顿,最後决定坐在与简昱恒隔了一个位置的座位上。她坐下後头微微向後倾,轻轻抵在墙壁上,然後闭上了眼睛。

「新月还好吗?」出於礼貌,简昱恒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下。

罗念薇回答时仍然闭着眼睛,「猫疱疹病毒复发。医生说,必须要住院观察个两三天。」

「那你呢?一直待在这儿不回去吗?」

她摇摇头,「我等医生再帮牠做个检查,办理好住院手续後,就要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哦。」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简昱恒不太知道他应该要讲些什麽,还是放任这样诡异的沉默继续下去。

「你好像——」

「我真的——」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闭上嘴巴。「你先说。」简昱恒示意。

罗念薇睁开眼睛,重新坐直身t,她深x1了一口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麽谢你了,每次不管g嘛都要麻烦你,怪不好意思的。」

「客气什麽,」简昱恒其实不确定以他们当下的关系说这种话恰不恰当,他客套的回答,「我是你贵人,我们也是邻居,帮了这点忙没什麽的。」

很好,他果然没有能够活跃气氛的能力,气氛再度变得尴尬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後,这次是罗念薇开口了,「你刚刚想说什麽?」

「我是想说,你好像每次都对新月的事看得很重。」

罗念薇没有否认。

「你能不能,也对自己这麽上心呢?」

见他隐隐又有说到那日吵架事上的趋势,罗念薇乾脆开口,「我们现在来好好谈谈吧。」

「你知道为什麽我对你的话有那麽大的反应吗?」

「你那样子让我想到了我父母。」

一个神经通到底如简昱恒,确实是没料到原因竟然是这样。

「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他对於挑起罗念薇不好的记忆感到十分愧疚。

「算了,」罗念薇叹了一口气,「人们本来就很少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麽。」

听她这样讲,简昱恒的心情反而更糟了。

「但是,你真的有考虑清楚了吗?去看表演的事?」简昱恒试着让语气听起来是在询问,而不是像在命令。

「我想我已经做好决定了。」罗念薇再度疲惫的闭上眼睛。明明是一句肯定的话,她的语气里却仍然带了几分犹豫。

一个对她很好的青梅竹马……综合薇姐的叙述,以及她那满怀亏欠的口气,几乎不存在敏感神经的简昱恒这次难得运转了他的大脑,联想到了沈向楠可能会提出的要求,与其说那是要求,其实更有可能是他来不及说出口的话。

「你就不怕,」他咬了咬牙,最後还是决定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你就不怕,那个沈向楠和你告白吗?」

罗念薇猛然睁开双眼,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她正想要开口回答,诊疗室的门却在此时打开,医生示意她进去。罗念薇站起身子匆匆离开,没再多看简昱恒一眼。

事实证明话题被中断以後就很难再度开启,深夜坐在薇姐的汽车内准备返回公寓,简昱恒和罗念薇谁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空气还是像来时那般凝固。

简昱恒自己也不清楚,他们这样到底算是和好了吗。罗念薇不再像之前一样处处避着他,待他就像对待正常人一样,但也就仅限於一般的对待。她依然没有再找他去天台上看日落,每天在公车上时,她也只是将他当成一个过路人那样的打招呼,不会再指着窗外对他滔滔不绝。她仍旧是明亮鲜活的那个念念,但她内心中最柔软的一面已经不再展示给简昱恒看了——应该说到了现在简昱恒才发觉,她以前到底对他袒露了多少难以启齿的自我。

距离薇姐所说的表演日期越来越近,简昱恒没再找罗念薇说起这件事。自从他那天在兽医诊所将自己的担心说出口後,他认为自己已经没什麽好说的了,至於到底该怎麽选择,全凭罗念薇自己判断了。但简昱恒内心还是希望她会拒绝,他害怕沈向楠真的提出了那个要求,而罗念薇不得不答应。

真是怪了,他到底是在为念念着想,还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害怕?

今天是新月出院的日子。小家伙因为身tb较虚弱,猫疱疹又是二次复发,因此在诊所多待了几天。简昱恒一早在公车上就答应下班後会开车载罗念薇去接新月,说来好笑,这还是罗念薇近期以来除了工作的事以外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

约莫十点时两人搭公车回到了公寓,再坐上了汽车前往兽医诊所。

「新月!」

罗念薇一到诊所,便着急的奔了过去,新月乖乖的坐在地上,尾尖不断ch0u动着,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主人,牠也喵呜一声後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罗念薇身边去蹭她的脚,简昱恒没有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的看着。

「小可ai啊,姐姐终於可以来带你回家了,」罗念薇将猫咪抱起,往简昱恒所在的方向走来,「你也要谢谢叔叔,等一下他要带我们回家喔。」

「我?叔叔?」简昱恒感到莫名其妙,他有那麽老吗?「为什麽你是姐姐,我就是叔叔?」

「你不是年纪b我大,叫叔叔怎麽了?」

简昱恒强烈怀疑她在记之前吵架时的仇,但她说的好像也没错,因此他只能闷闷的回,「哦。」

「怎麽样?没办法,这可是你之前自己说的,现在没办法反驳了吧?」罗念薇取笑他。

「的确没办法。」虽然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生气,但简昱恒仍然真心实意的道了个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太冲动,讲了很多很愚蠢的话。」

罗念薇挠着新月的脑袋,不在意的说着,「我可是连出轨都能原谅的人,早就不气你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机会跟你说而已。」

「那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

罗念薇偏头思考了一下,然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嗯,我想是吧。」

简昱恒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念念啊。

大家好,这里是新人写手,知沫。

首先我要很开心的宣告,我人生中的第一部长篇——《九十九次日落》,正式完结。虽然中间经历过许多波折,怀疑有没有人会看、认为自己写得不够好、数度卡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如此高兴,高兴自己终究是挺过了大小难关,迎来一个故事的完整产出。

会想参加华赏和开启这个故事,其实是一念之间的事。当初听到某位朋友决定投稿参赛,因而激起了我跃跃yu试的心。从以前我便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产出自己的故事,只不过碍於课业繁忙一直没有下笔。这次华赏给了我动力,虽然志不在得奖,但至少我成功完成了我的梦想。

来谈谈故事本身吧。本书最初的灵感是源自我一段非常焦虑的日子,那时的我恨周遭的一切、恨自己、恨透了这个世界,就像书中的念念一样,渴望就此了结一切,但又无从下手。正是这样一颗脆弱的心总在暗自盼着有人能够以救世主之姿现身,结束所有苦难,这就是简昱恒的原型。

简昱恒并不是救世主,相反的,他只是这个万千世界中再平凡不过的人,不懂得也不在乎怎麽打理自己,面对工作时有着无异於常人的惰x,整日浑浑噩噩的活着,没有理想也没有目标。但正是这样一个纯粹的人,愿意毫无保留的接纳在旁人眼中看来古怪的念念,愿意为了她而改变自己。

再来说说本书的nv主角徐念夕,不过在书中她几乎都是寄住在别人身t里的灵魂,所以我们就姑且叫她念念吧。念念起初的个x是b较畏缩、b较依赖的,由於在原生家庭只得到了窒息的ai,她转移了自己的心灵支柱,也就是到她的前男友身上。但正是因为太过依赖,支柱崩塌的猝不及防,她顿时失了依靠,甚至因为前男友的一句气话就做出傻事。後来她来到了罗念薇的身t,以全新的眼光看世界,也遇到了「贵人」简昱恒。一开始的她b迫自己变得yan光开朗,努力摆脱过去的y霾,直到经历了种种事情後她才晓得,什麽是真正的快乐。书中并没有太多着墨,但当念念回到自己的身t苏醒以後,她沿袭了成为罗念薇时的乐天x格,和母亲解开心结,也坦然的继续走在法律这条路上,我想这对於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在写之前我就确信自己要写出一个温暖治癒的故事,因此故事的主线就建立在简昱恒与念念的相互救赎上。简昱恒虽然木讷不善言辞,但只要念念有需要,他永远会第一时间送上最发自内心的真诚安慰;念念则是以自己细腻的心思打动了简昱恒,带领他好好的过生活,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但我想,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简昱恒在念念离开後,过上了好一段颓废的日子,那时的他就好像只为了念念而活的一样,直到阎罗王的话点醒了他。

人始终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简昱恒曾经和念念说:「你只要竭尽所能的发光,剩下的就由我替你照亮。」我们不能老是期待着谁的拯救,至少要自己努力的发光,努力的活着,这才是人活着的为大目的:为了自己。

这里我想特别提一下罗念薇,她是整个故事中除了阎王的另外一位心灵导师。她的x格冷淡,做事雷厉风行,但她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她始终热ai生活。正如她写在白浪咖啡馆中便利贴上的话:「我不敢说我有多ai这个世界,但我始终ai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这是她一直以来信奉的人生哲学,而这番话也成功打动了简昱恒和念念,使他们明白了生活的真谛。

顺便为罗念薇感到惋惜,尽管再不愿意,她最後只能在如此年轻时撒手离世,在她未完成的遗憾中,与沈向楠的感情应该算是一项吧!其实罗念薇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喜欢上了一直护着她的向楠哥哥,不过这位nv强人在感情上有点迟钝,直到si後才彻底厘清了自己的感情,感到可惜和亏欠时,却再也来不及了。

总而言之,这除了是一个ai情故事以外,其实更着重於救赎向,救赎别人也救赎自己。我想先为我生涩的叙事能力说声抱歉,想要表达的太多但真正写出来的太少,没能赋予角se一个足够立t的形象,是我日後还需要再加强的地方。不过,还是要感谢看到这里的你,谢谢你陪着我走完这本书的最後一哩路,有你们的支持,是我莫大的荣幸。

至於故事里的角se都有了圆满的结局,那麽现实中呢?我很感谢自己身边有着许许多多的贵人时刻替我照亮前方的路,当然,我自己现在也正在努力发光,努力让自己活成最好的样子,我想,这就够了。

最後的最後,让我们再一起去看一场盛大的日落吧。

20220820

「两颗行星难得在银河里遇见,只可惜擦身而过终究是他们逃不出的宿命。」

夜幕低垂,兴许因为今天是一年中最後一天的缘故,街道上不见丝毫冷清,三两成群的人们仍在寒风中流连,等待着新年的第一束烟火。

一男一nv前後走进了灯火通明的韩式火锅餐厅。男人穿着浅se帽t外搭一件蓝灰相间的格纹衬衫,袖口微微挽起,nv人则是罩着亚麻se的长版风衣,搭配一条黑se西装k。一个休闲一个g练,两种迥然不同的穿搭风格使得在柜台忙活的店员不禁朝他们多瞄了两眼,心中暗自腹诽既然不像情侣,那在如此重要的跨年夜一同吃饭,究竟是什麽关系。

明明两人看上去挺般配的。

两人对於店员的心理活动当然丝毫不知。男人绅士的替nv人拉开座椅,随後两人在大片的落地窗前相对而坐。「向楠哥,好久不见。」nv人的嘴角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

男人也同样报以微笑,「嗯,是真的很久很久没见了。」

沈向楠与罗念薇相识逾三十载,两人从小是住对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长大後却因为身处不同城市,再加上彼此工作都十分忙碌,使得他们鲜少能有再度聚首的时候。

今日难得相见的机会,是源自沈向楠的乐团到罗念薇所在的城市参与某音乐节的演出。原本罗念薇应该亲自到场支持的,只可惜她在如此特殊的日子仍然逃不过加班的命运,能够在百忙中挤出一顿饭的时间,於她而言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了。

由於是两个人共用一锅汤头的关系,沈向楠将点餐的决定权交给了罗念薇。见她面不改se的点了中辣,沈向楠不禁惊讶,「小薇,你以前不是不吃辣吗?」

罗念薇从小就是一个极其自律而且非常注重健康的人,太咸、太油、太辣的食物她绝对不会去碰,这点沈向楠自然是知晓的,因此打从刚才罗念薇带他走进这间餐厅时,他就在疑惑了。

「长大了,总是要尝试新事物的。」罗念薇不怎麽在意的说。

是尝试新事物,还是不得不向现实妥协呢?沈向楠没有问出口。

在等待上菜的期间,罗念薇去了一趟厕所,但沈向楠却敏锐的注意到,她回来时脸se微凝,步伐也变得小心翼翼。

「怎麽了吗?」

罗念薇的面庞极为罕见的露出一丝困窘,「我……生理期到了,但是我还忘了带卫生棉。」

沈向楠眉心微微蹙起,开口时话中却是满满无奈,「你待着别动,我去帮你买。」

罗念薇听话乖乖坐下,嘴里嘀咕着,「我原本以为你会笑我呢……」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沈向楠便去而复返。他递给罗念薇一个纸袋,「喏,我不知道你需要什麽,所以每种都买了一点。」

「谢谢向楠哥。」罗念薇感激的接过纸袋,打开一个缝朝里头瞥了一眼,「买了这麽多,没被当怪人吧?」她揶揄道。

「既然知道我的苦,还不快去处理!」沈向楠再度无奈的笑了,罗念薇就是这样,在大家面前永远不苟言笑,只有面对他时,那张嘴总是毒舌得很。

等到罗念薇回到桌边时,沈向楠已经拿了满满一盘火锅料,而锅里的汤头也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见到沈向楠不断的往锅里添水,罗念薇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向楠哥你g嘛,哪有人加这麽多水的?」

沈向楠反问,「你身t都这个样子了,还想要吃那麽辣的东西?」

听见这番为她着想的话,罗念薇无可反驳的放开了手。

「还来不及问你,今天的演出顺利吗?」一边将火锅料扫入滚水中,罗念薇一边问道。

「告吹了。」

罗念薇惊愕的抬起头,却只对上沈向楠不带任何情绪的双眸。

「主办方说因为我们太晚申请,导致他们那边漏掉了,」沈向楠解释,「再加上前面的节目延迟了太多时间,他们也没办法给我们登台的机会。」

「这样啊……」罗念薇很是惋惜,她知道乐团对於沈向楠来说意义有多重大,只叹兜兜转转,他们成立至今始终都没能有公开表演的机会。她明白他们为了这次的音乐节努力了多久,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想必沈向楠心里一定不太好受。「辛苦你们了,向楠哥。」

沈向楠轻叹一声,「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我们的乐团还能再撑到什麽时候。」

罗念薇立刻接话,「不,你们别解散啊,要记得,我永远是你们的忠实粉丝。」

隔着袅袅上升的雾气,罗念薇看见了沈向楠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谢谢你啊,小薇。」

「算了,谈这些事做什麽,」沈向楠很快整理好情绪,「今天可是小薇你的生日,不要c心我了。」

「提这个做什麽,」罗念薇摆摆手,「都几岁的老人了,还过什麽生日。」

「谁说的,小薇在我这里,永远都是青春美丽十八岁。」沈向楠认真的回,「既然我今天都来了,怎麽有不帮忙庆祝的道理呢?这是我买的礼物,希望你会喜欢。」他掏出一个jg致的小盒子,由罗念薇缓缓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缀有星月吊坠的银se手链。

罗念薇屏住了气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手链,「真的很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别跟我客气,喜欢的话就收下。」沈向楠温和的声音中却透着不容质疑。

「怎麽可能会不喜欢,向楠哥的眼光这麽好。」罗念薇小心的收起盒子,她夹起一块年糕,吃相优雅的咽了下去,「好了别说我了,向楠哥,你有想过待会儿要怎麽回去吗?」

「这个嘛……」老实说,沈向楠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今天原本是搭团员的车过来的,但演出取消,其他人都先回去了,只有他因为惦记着罗念薇的生日而选择留下。「吃完饭後去火车站,说不定还赶的上末班车。」

罗念薇闻言皱眉,「也太辛苦了吧,你今天都奔波一整天了。要不先找间饭店住下吧?」

「我们乐团不是没有这样考虑过,只是跨年夜嘛,饭店基本上都被订满了,」沈向楠说,「不如……小薇你就当一回好人,收留收留我?」

他这话完全是在开玩笑,但罗念薇却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也不是不行啦……我家的客房应该是乾净的,向楠哥你有带换洗衣物吧?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住一晚吧。」

就这样,乘着二零二一的最後一片月光,沈向楠跟着罗念薇回到了公寓。怎料进屋後,连东西都还来不及放下,罗念薇的手机便火急火燎的响了起来。

「喂,李总监……我不是都交代好他们了……现在吗?好,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後,顶着沈向楠探究的目光,罗念薇解释,「我负责的一个案子临时出了点状况,一定要现在亲自到公司处理才行。」

沈向楠的话语中带了点谴责的意味,「都十点了,今天还是跨年夜,你们主管都不替人着想吗?」

「向楠哥,没那麽严重啦,」罗念薇将手搭上沈向楠的肩膀,似是安抚的说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处理完就马上回来,你自己洗漱好了就先睡,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她不给沈向楠回话的机会,便ch0u回手,转身,匆匆往门口走去,「走了。」

直到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沈向楠仍然望着罗念薇离开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还是这麽倔强。」他的嘴角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在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一点五十分整时,罗念薇打开了家中大门。客厅内灯光大亮,茶几上搁着一碗早已没了热气的红糖水,沈向楠斜倚在沙发上,双眸紧闭。

「小薇,你回来了,」听见罗念薇的脚步声,沈向楠猛然睁开眼睛。他端起那碗红糖水,「这是我刚刚给你熬的,只是放了太久,都冷掉了。你等等,我把它热一热,你赶快喝,补血补t力。」

见他起身走进厨房,罗念薇有些不自在的拨弄着短发,「g嘛老是对我这麽好。」她小声咕哝着。

「不对你好对谁好啊,」沈向楠回道,「话说,你明天打算带我去哪里,我可以期待一下吗?」他打趣的说。

「啊,你就尽管期待吧,」罗念薇说,「是微风沙滩啦,它是一片风景很漂亮的海滩,我还有一个朋友在那儿经营咖啡厅呢。总之,包准让你满意。」

「那明天就麻烦小薇当向导罗。」沈向楠关掉瓦斯炉,重新把红糖水端回客厅茶几上。「来,趁热喝。」

「谢谢向楠哥。」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的只听得见罗念薇吞咽的细小声响,坐在一旁的沈向楠单手支着下巴,一动也不动的盯着她看。

察觉到那道过於灼热的目光,罗念薇脸颊一热,「一直看着我g嘛……」

被抓包的沈向楠顺口胡诌,「没,我就是在发呆。」

霎那间,毫无预警的,漆黑的夜空亮起一簇簇五颜六se的火花,挂钟的指针来到十二,自此一切归零重启。罗念薇放下了碗,迳自跑到窗边,对着那片斑斓暗自着迷。沈向楠不知何时也走到她的身後,同样凝望着不断在天际边绽开的烟火,一时间两人默默无言。

「小薇,新年快乐。」良久,沈向楠轻轻开口。他的声音清冽乾净,连同他身上的温暖和好闻的薄荷气味一并圈住了罗念薇。她就着玻璃窗上的倒影看见了男人,历经无数个年岁,他始终站在她身後,以不输星河的灿烂朝她笑着。罗念薇有一瞬间的恍神,心跳不由自主的漏了一拍。

「嗯,新年快乐。」

沈向楠自罗念薇的眼中看见的,是被缩小了无数倍烟火的投影,它们不再像是烟火,反而更近似一颗颗的星星。

她是他惦念了许多年的星星。从前他只要能够遥远的在夜空中看上她一眼便已然满足,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有了一gu摘星的冲动。想把她据为己有,想要更近的触碰她的光亮。沈向楠暗自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但他什麽也没说,只是继续伫立着,静静地和罗念薇一同看完这场盛大的烟火秀。

隔日一大清早,趁着罗念薇还未醒,沈向楠便以买早餐之名出了趟门,在回公寓前绕到了附近的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是一名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见到来者又是年轻小伙子,便立刻热情的迎上前去。「先生,想买什麽呢?」

「麻烦你包给我一束红玫瑰,谢谢。」沈向楠微微颔首。

「这个嘛……」怎料老板面露难se,「先生,我们店里所有的玫瑰在昨天就全部卖完了,今天还来不及补货。请您t谅一下,毕竟昨天是跨年夜嘛。」

「这样啊……」沈向楠脸上闪过一瞬失望,不过他马上就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神情,「那不然,老板,你还有推荐什麽种类的花吗?是要拿去送人的。」

「是送给nv朋友吗?」老板促狭的问。

「不是的,」沈向楠连忙否认,「只是……告白而已。」他有些小声的补上後面那句。

「哎唷害羞什麽,告白很好啊,」老板笑眼弯弯,「我想想哦,不如你买满天星吧,花形好看、颜se多样,而且它的寓意很好喔,有真心喜欢、纯洁浪漫的意思,用来告白再适合不过了。」

顺着老板手指的方向,沈向楠看见了数百朵繁盛细致的小花,或白或粉或蓝或紫,美的就像缀在夜空中的点点繁星。

沈向楠打定了主意,「那就满天星吧,麻烦老板帮我包成一束。」

最後他选择了粉se与白se两种,老板细心的包装整齐,她一边替花束系上蝴蝶结,一边笑道,「阿姨先预祝你马到成功哎。」

沈向楠接过装有花束的大纸袋,嘴角的弧度又上提了一点。「嗯,谢谢。」

他回到公寓时罗念薇才刚从睡梦中醒来,见到他抱了一个大袋子,也没有多问。

「昨天工作到那麽晚,现在应该很累吧?我来开车好了。」见罗念薇又打了一个哈欠,半睁半闭的双眼还蒙着一层水雾,沈向楠主动说。

「啊——好呀,谢谢向楠哥。」

等到罗念薇梳妆打扮好走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後的事了。只见她一改往日黑白灰棕的单一风格,一身藕荷se的雪纺衬衫以及白se阔腿k,嘴上涂着淡淡的蜜桃se唇釉。她有些不自在的摆弄着衣角,「这套衣服是我之前一时鬼迷心窍买的,怎麽样,我这样穿会不会很怪?」

沈向楠发自内心的说,「你不管怎麽穿都很好看。」

罗念薇推了他一下,「就知道说好听话。」

「我的话从来都是真心的。」

两人下楼,沈向楠将自己的行李连同装了花束的纸袋放进罗念薇车上的後行李箱,然後他向罗念薇伸手,「车钥匙给我吧,你昨天累一整天了,我来开车。」

「来者是客,怎麽能让你开呢?」罗念薇不同意。

沈向楠沉默了一下,然後开口,「小薇,跟我还需要分的这麽清楚吗?何况,我看你刚才一直捂着上腹,身t不太舒服吧?」

「我就是……痛经,」罗念薇语塞,「好吧,既然你这麽坚持,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钥匙交给他,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嘴里还含糊不清道,「你不也累了一整天吗……」

行驶在滨海的公路上,两人都没怎麽开口。天空中没什麽云,一整排的树都光秃秃的,画面是和谐的灰蓝se。沈向楠将车窗向下开了一点,自音响中流泄而出的nv声一点一点在风中散开,「是否某个时空也有个我们,鼓起了勇气向彼此狂奔,两个灵魂终於在ai里相认,修复遗憾的青春……」

微风沙滩算是保存得极好的一块净土,海滩上乾乾净净,踏在细软的白沙上头,感觉十分舒服。不过沈向楠还来不及再多看几眼,罗念薇便拉着他,「走,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越走,人烟便越来越稀少,当罗念薇带头踏上一条明显废弃已久的小径时,沈向楠忍不住开口,「小薇,你这是要去哪里?」

罗念薇扯了扯嘴角,「带你去见我一个朋友,放心吧,我没走错路。」

当他们推开白浪咖啡馆那嘎吱作响的木门时,沈向楠终於见到了她所谓的朋友。

「是念薇啊,今天终於想到要来光顾我这间破店了,」开口的是站在柜台後一名头发微秃的中年男子,「你还带了其他人啊,不知道这位是……?」

「俊雄哥,我介绍一下,他叫沈向楠,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他平常在隔壁城市的科技公司上班,私底下还是乐团的吉他手。」

「小伙子是玩乐团的啊?挺酷,挺酷。」谢俊雄打量着沈向楠,目光在他和罗念薇身上来回逡巡,眼神甚是微妙,似乎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他没问出口,两人也并未多做解释。

「来来来,想喝什麽,我去给你们准备。」

「一杯冰拿铁,还有一杯义式摩卡,热的,」罗念薇转身询问沈向楠,「你的口味应该没有变吧?」

听见她准确无误的说出了自己的喜好,沈向楠不禁弯唇,「嗯,一直没变。」

「但拿铁还是热的b较好。」沈向楠对老板说,并转身和罗念薇做出「生理期」的嘴型。

罗念薇後知後觉的笑笑,「对喔,我自己都忘了。」

咖啡端上来後,就是叙旧时间。沈向楠在一旁听着罗念薇和谢俊雄回忆着从前的事和各自的近况,也不出声,只是细细品尝着眼前的咖啡。

末了,谢俊雄将他们送到门口,「念薇,以後有空记得要常来啊,向楠,你也是。」

「谢谢俊雄哥,你的咖啡真的很好喝。」此话真心实意。

「啊,不敢当不敢当,」被沈向楠这麽一夸,谢俊雄搔了搔头,「那就祝你们玩的愉快啦!」

离开白浪咖啡馆後,罗念薇提议到沙滩上走走。沈向楠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不过他说自己要先回车上拿个东西。

当他抱着大纸袋走下车时,罗念薇疑惑,「那是什麽?」

「嗯——」沈向楠故意拉长语调,「先别问,我待会儿有话和你说,到那时就知道了。」

「喔,还真是神秘啊。」

两人脱掉了鞋子,并肩朝海滩走去。「等一下。」沈向楠突然蹲了下来,卷起自己的牛仔k管,也顺便将罗念薇的k管稍稍上提了一些,「等一下可是要碰水的。」

「想的还真周到。」在沈向楠直起身後,罗念薇努力用手搧去脸上的cha0红。

沙滩上虽然不到人满为患的程度,但游客也确实不少,沈向楠和罗念薇混在人堆中并不怎麽显眼。他们走到海浪所及的地方,罗念薇有一搭没一搭的踩着浪花,沈向楠就抱着大纸袋跟在她身後,眼里温柔的像是能装下一整个宇宙。

「不好意思,能请你们稍微让让吗?」一道充满歉意的声音响起,一个看上去约莫大学年纪的男生对着他们说道。他身旁还站着一个nv生,两人十指相扣,「我们要在这里取景拍照。」

「没问题。」罗念薇很乾脆的拐弯换了个方向,等到他们再回头时,看到的就是男生把nv生高高举起,两人中间隔着一束光,正甜蜜对视的模样。

其实只要仔细环顾四周,就会发现搂腰拥吻、举止亲密的情侣处处皆是。

罗念薇轻啧了一声。

「怎麽了,」沈向楠带她往另一处浪花拍击的浅滩走去,「被他们闪到了?」

「倒也不是,」罗念薇撇撇嘴,「只是有点感慨,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与恋ai挂钩了。」

沈向楠眸se微暗,「为什麽这麽说?」

罗念薇迳自向前走,没有看他,「都已经是三十老几的人,早就对生活没有激情,也没有幻想了。光是工作就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时间分出心神去谈恋ai呢?更何况,」她自嘲的笑笑,「就我这臭脾气,谁看得上我。」

「难道,」沈向楠声音压抑,「这麽多年来,你就没有为谁心动过吗?」

罗念薇愣神了。对她而言,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星星呢。七岁时将她护在身後的男孩长大了,却仍旧是在天冷时会走过来为她披上外套的温暖存在,即使相隔了一整座城市,罗念薇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依赖上了他给的光芒。她仍旧没敢回头与沈向楠对视,过了半晌,才很轻很轻的说,「或许……是有的。」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波来袭的大浪中。

久久等不到她的回覆,沈向楠抓着纸袋的手攥得si紧,几乎要捏碎了。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她方才说过的一字一句,每经一秒,内心就又多刺痛了半分。当他开口时,声音是意想不到的沙哑。「我明白了。」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却当做没事般的继续往前走。此时,罗念薇在包里的手机忽然铃铃响起。「抱歉,我接个电话。」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人,就转过身去,明摆着要避开沈向楠。男人一贯温和的面庞微微垮了下来。

「喂,您好您好……是吗,我看看……」罗念薇从包包里掏出一张细心折叠好的纸,但沈向楠不知道那是什麽。「看起来是我最近工作太忙,记错时间了……我懂我懂,明天我一定会记得去看的,谢谢你们的提醒……好的,再见。」

罗念薇挂断电话,将那张纸塞回包里後,才徐徐回身,「只是个不怎麽重要的电话,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见她刚才慎重的样子,沈向楠明白那绝对不会是不怎麽重要的电话,但罗念薇不肯讲,他自然也不会白目的多问,他一向是如此。

「假设,我说假设,」沈向楠咬了咬牙,还是决定再试探一次,「今天有一个人站在你面前,和你告白了,你还是会那麽坚定的,拒绝他的感情吗?」

罗念薇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口上。「我想会的,」她的嗓音在呼啸的海风中有些听不真切,却又无b坦荡,「我没有ai人的能力。」

她没说出口的下半句话,是我也没有被ai的权利。罗念薇太习惯武装自己了,习惯到连她自己有时都分不清,此刻心中是无谓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些。

罗念薇,你怎麽这麽没心没肺啊。她在心中笑骂,但一只手却早已无意识的伸进了包包里,捏着那张名为诊断证明书的a4纸,指关节用力到泛白。恍惚间,她耳边又回响起一个月前在诊间,医生冰冷的嗓音。肺癌末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身t各处,如果接受化疗,平均存活期约为七到九个月。

她注定就是一颗会早早坠落的流星,怎麽能要求有人无条件的为她留下呢。

沈向楠努力露出一个看似玩笑的表情,只有他知道,隐藏在这副皮囊底下,究竟承载了多麽巨大的失落。「小薇这麽绝情的话,被拒绝的男生会很难过喔。」

「想什麽呢,根本就不会有人跟我告白好吗,更何况,我要男人g嘛,我有你这个哥哥就够啦。」罗念薇对沈向楠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但他的最後一道防线却在此时被彻底击溃,有什麽东西轻飘飘的离开,再也找不回来了。

似乎什麽都还没得到,就已经悄然逝去。

沉默着又走了一小段路,沈向楠才缓缓开口,似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叹息,「当哥哥,也挺好的。」

既然这是一颗他永远也抓不住的星星,那麽远远的仰望,其实也不赖。

总归能够看见她的光。

罗念薇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含义,也来不及细究,她只是想赶紧缓和这个沉重的气氛。她冷y的脸庞上y是挤出一丝微笑,「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袋子里装的是什麽?」

现在再拿花束出来,还有任何意义吗?沈向楠其实很不愿意说,不过不想吊人胃口,他还是慢慢的、轻轻的,将花束从袋子里拉了出来。

「这是满天星吧,真漂亮,」罗念薇一眼就认了出来,并由衷的发出赞叹,「你为什麽会有这——向楠哥,你g嘛!」

只见沈向楠一遍又一遍从分枝处折断了小花,他无所谓的笑笑,「昨天音乐节主办方为了补偿送的,不是什麽重要东西。」

罗念薇就这样傻愣愣的看着他摘下一簇簇的花,原本细心包装的花束如今只剩光秃秃的jg,变的惨不忍睹。

「好了,」沈向楠摊开手心,里头躺着粉白交替的小巧花朵。他抬起手,把它们往天空一洒。花朵在空中散了开来,自两人间缓缓飘落。「现在真的是满天星了。」

罗念薇仰头,注视着那些四散的小小星辰。「太浪费了。」她摇摇头。

沈向楠没有回话。既然这束花最後的宿命是垃圾桶,倒还不如这样,先轰轰烈烈的浪漫一回。

有几朵小花落到罗念薇的头上,和红棕se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沈向楠原想伸出手去将它们摘掉,踌躇了半晌,他终究是收回了手。

他背过身去,不去看罗念薇是什麽表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罗念薇蹲下身去,想要拾起掉落在地的小花。

只是下一波大浪再度打来,徒留她满手的水花。

yan光愈发刺眼了起来。

「你不是还有话要和我说吗?」

沈向楠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握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放松。他转过身来,脸上依然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温暖笑容。

再度开口,已是云淡风轻。

「没什麽,只是想说,今天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我,沈向楠,锺情於一颗极其耀眼的星星,能够隔着一座星河看她恣意发光,便是我此生之幸。

我,罗念薇,是一颗随时都可能会坠落的星星,能够相隔亿万光年照进他温柔的眼眸,便使我不负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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