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谁的真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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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池亦翔的事，就能看出他有多麽抗拒别人知道。

下午白湛舟有课，和在系图的苏韦告别之後，便只身前往通识教室。

走廊上，叶煦一看见他，马上笑着打招呼：「湛舟，你下午还有课啊？」

「对，还有通识课。」白湛舟礼貌地回应，也注意到叶煦的目光似乎在他的身边来回漂移，像是在寻找什麽人似的。

然而与他猜想的一样，下秒叶煦便开口：「原来如此，不过难得没看到苏韦……」

「他在系图，说是要做学生会的东西，暂时不会离开。」

「原来如此，不过我还以为他会跟你选一样的通识。」

「他有选，只不过没上而已。」

啊，白湛舟真的什麽都知道呢，就像苏韦也都知道白湛舟的所有事情──

叶煦敏锐的雷达注意到这件事，总觉得好像发现了一块新大陆。

他们感情好到……就像她跟她的好闺蜜一样。男生也能好成这样吗？

「呦！苏韦！」当nv孩进到系图，看见认真办公的苏韦，马上抬手打招呼。

「白湛舟──」同一时间，白湛舟也被池亦翔叫住，没有以往的厌恶与惊慌，白湛舟的心就如止水般平静。经过白胜的事情之後，池亦翔曾对他造成的伤害根本小巫见大巫，一个是锐利的斧，另个则是钝化的刀。

「g麽？这麽大声喊我名字，是多怕我听不见？」

「有要紧事想说才急着喊的。」

差不多的话在两个不同的地方上演，气氛更截然不同。

白湛舟抬起眸，当再次对上池亦翔的双眼，也已经找不到任何悸动。

好的或坏的都消失全无，现在的池亦翔就只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但白湛舟也明白，他得自己了结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管有多重要的事要说，你也得等我下课。」

池亦翔以为白湛舟要逃，心又一次慌了起来，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却被白湛舟立刻甩开，那紧皱的眉也像在告诉他：这样的肢t接触，最好别有第二次。

「湛舟，我无意伤害你，我……」

「你挑一家餐厅吧，既然有话要谈，就找个地方好好坐下来说。」

「……真的？」池亦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以往要来找白湛舟，不是被苏韦挡住、就是白湛舟完全不赏脸，怎麽现在却愿意听他说话？

一直跟在他旁边的苏韦呢？难不成是因为他俩闹翻了，白湛舟才愿意听自己说话？一想到这，池亦翔心情复杂，但还是很快就接受了。

「我有必要开这麽无趣的玩笑吗？找好後发给我，我解除你的封锁了。」语落，他又迈开脚步，离开池亦翔面前，他也没再紧跟上来。

还没走到教室，白湛舟便收到池亦翔发来的讯息。

池亦翔：这间简餐店，如何？

白湛舟看了，发现是他和苏韦去吃过的店，马上驳回。

白湛舟：换一间，除了这个都行。

那是他和苏韦第一次吵那麽大的架的地方，可不是什麽普通的餐厅。

虽然那时候去吃是和苏韦说要绝交的时候，但他可不想要这份回忆被池亦翔的事情覆盖或玷w。毕竟绝交这件事情也是他们的第一次，现在的她们更是好端端的、感情甚至更好了。

另一边，企管系的专属图书馆。

「你怎麽不去学生会的办公室做，偏要在系图？」

「因为我找不到办公室的钥匙，系上也只剩这里有免费的冷气吹。」

「啧啧啧，就你聪明！」叶煦坐到苏韦对面的位子，语气虽称不上严肃，但和平常疯癫开朗的样子还是有点不同，「我有件事情想找你讨论。」

「嗯，请说。」苏韦仍盯着笔电的萤幕，指尖快速敲打键盘，想在这下午赶出系上活动的企划书，「别看我这样，我还是会认真听。如果你想要我停下手边的工作也行，反正我都会好好回覆你。」

「哎！说话别那麽生疏，我又不在意这种事……」相b她现在杂乱的心情，苏韦是不是边办公边听她说话，根本就只是j毛蒜皮的小事，「我只是发现，我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喜欢白湛舟。」

闻之，苏韦的手停下来，连原本高速运转的脑袋也停歇了。

「……你不喜欢他了？」苏韦这才注意到，最近确实很少听见叶煦私下喊「湛舟宝宝」了。

「一开始觉得他长得超帅、根本是我的菜，之後成为朋友後也觉得他人很好，可是我们一直都没变熟，反而是其他原本没兴趣的人，好像开始占据我的心了……呃啊啊啊啊！怎麽会这样？我怎麽可以背叛湛舟宝宝！」

「虽然说系图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但你这样大喊，被监视器录到也很丢脸。」苏韦轻叹，「所以呢？被你说成这样，对方是谁？还是不能说？」

「……我暂时不打算说。」

「不是我吧？」以防万一，苏韦还是先确认一下。

听见这荒唐的问话，叶煦学着当初酒吧里的苏韦，b了根中指给他，「我宁愿去吃屎也不要喜欢你！」

她喜欢的是白白净净的花美男，才不是这种yan光大块头！

苏韦耸了耸肩，痞笑道：「我就问个心安的，不是我就好，这样我晚上就不会做恶梦了。」

叶煦瞪他一眼，下一刻又陷入纠结又痛苦的情绪里。

他好想告诉苏韦，她现在喜欢的人喜欢他，直到现在都还放不下。

白湛舟带池亦翔到一间高级日料店，是他只来过一次，觉得还不错吃，也有包厢能让他们好好说话的。

服务生看见白湛舟，马上就想起他是谁，虽然他没预约，但还是十分客气地询问：「白先生，需要替您准备包厢吗？」

「好，麻烦了。」

「你常来？这家店看起来很高级。」从门口到进餐厅，池亦翔都在找有没有菜单和价位表，可他完全没看到，只见一堆jg致的造景与图画。

「没有，只来过一次，但觉得餐点还不错。」

池亦翔听来，觉得白湛舟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心里暗自窃喜的同时，服务生也带着他们到某间包厢。

「想点套餐还是全单点都行，我请客。」

「这怎麽好意思？况且你最近……手头不紧吗？」池亦翔问得委婉，但白湛舟仍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没气着，更不认为他带有恶意──就算有，他也不在乎，毕竟他的疑惑十分合理。

「我爸出事，不代表其他家人也都有问题，至少现在我哥十分照顾我。」

虽然他很想叙旧，可提起白湛海，池亦翔只觉得尴尬。

当初就是白湛海处理他的转学事宜，不管他私下怎麽求情，白湛海都只是冷眼看他，那眼神直至现在都忘不了，实在冷冽得可以。

「所以呢？你想找我说什麽？」白湛舟的声音将池亦翔的思绪拉回现实，他也不打算继续想着过去的糟心事，对他露出了笑。

「在说那些话之前，我想先跟你好好道个歉。」

「嗯，我也得向你道歉。」白湛舟语气诚恳，与平时高傲的模样截然不同，这更是池亦翔头一次见他这个样子，澈底吓傻了──

「之前的我意气用事，让你的高中生活发生突变，我感到很抱歉。」

「唔……呃……我、我真的没关系，反倒是我，是我才应该道歉。」

白湛舟见他慌张的模样，只是露出淡然的笑。

「在那之前，先点餐填饱肚子吧。」

池亦翔以为，所有事情都如自己所想的一样，甚至会更加顺利。

可惜的是，他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从未掌握过白湛舟。

哪怕白湛舟曾有一时倾心於他，他也没能全然抓住他的心。

「你的爸爸犯了罪，之後得去坐牢对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不过应该还要一段时间，得等最终的判决出来。」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很敬佩他、什麽事情都向他学习，还说过想成为跟他一样厉害的人吗？啊！我不是想嘲笑你，只是我担心你的心情受到影响，所以想知道你的状况。」

要不是白湛舟的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池亦翔再一次的提起，无疑是在他的伤口上洒盐，他也一定会直接将桌上那杯热茶泼到他脸上、要这不懂得看脸se的人说话小心点。

然而，此刻白湛舟的表情仍淡然无b，半点波澜都没有。

「我对他很失望，毕竟他做的这些我全都不知情，虽然难过，但负面的情绪也已经被时间冲刷掉了，现在我只想照顾好我自己，不被这些事情影响。」

这就是池亦翔想听到的答案。

「以前、以前真的是我错了！我被那个混蛋骗了，听他每天都说你的不是、又看他一副很替我着想的样子，我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伤了你的心！我到後来才发现其实你也同样喜欢我，只是用着自己的方式关心我而已──」

池亦翔越说越激动，白湛舟则是对上他的眸，那沉静如深海的双眼，早已不会因他起任何一波浪花，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麽，早已判他出局。

「你希望我们重新开始，是吗？但池亦翔，我不喜欢你了。」

「那是因为我们後来都毫无交集，我相信之後我们多见面，一定能够重修旧好！我还是忘不掉你……何况之後你爸爸就管不到你了，你不需要看他的脸se、担心和我交往的事！」

这人怎麽能想得这麽远？白湛舟虽有猜到他想说什麽，却没想到他已经做了那麽多无用的规划。

「就算让我人生重来一百次，我也不可能再次喜欢上你。」

他从不举这种荒唐的例子，但他知道，唯独这麽说，池亦翔才有可能放弃。

池亦翔怔愣，没想到白湛舟还是判他出局。

「你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初恋，就把这段关系停在这里吧，从今以後，我们别再有任何瓜葛。」

放下所有的亏欠，把彼此最好的模样留在最後一刻。

不管是谁，都该离开暗夜、走向明天了。

「这次的作文题目是〈我的梦想〉，大家写完之後，我们再找时间跟同学们一起分享。」小学，苏韦的班导师出了这项作业，并给所有的学生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可苏韦在一个晚上就完成了，甚至迫不及待和大家分享。

他说他想成为英雄、当一个可靠的人，长大後不仅要照顾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们，还得是对世界有帮助的人。

在与同学与老师分享的那天，他获得许多人的掌声，连老师都说他的文笔很好，这件事情让苏韦一直记在心底，直到梦想改变之後，依旧没忘。

苏韦发现自己并没有那麽万能，他终究只是凡人，即使在别人眼中始终是满分的好孩子，好像仍离他原先的梦想很远、永远达成不了自己预设的目标。

也不是丧气才改变志向，而是他发现，他想成为「英雄」，只是为了满足「大家」的期望──当顺着自己的心再问一次梦想为何，他只会说出两个字。

听来平凡又ch0u象，对他来说却意义非凡的「自由」。

「哥，苏仁最近怪怪的。」一回到家，家里的三弟就凑上来，像是要跟他说秘密一样，把他拉去没人的地方。

「嗯？怎麽这麽说？」苏韦的音量也随着他神秘的样子压低。

「他都不出门了，连学都会好好上。」

「这不是挺值得高兴也很正常的事吗？」苏韦笑道，「别对你哥有那麽多的偏见，他也是好孩子。」

「但他还是常常跟爸吵架……虽然有时候会觉得他说的话才是对的，但我还是不喜欢家里的气氛那麽糟。幸好你回来了，快去问一下他到底在发什麽疯，如果他变成神经病的话，我要先离他远一点。」

「啧啧啧，就你ai乱说话。」苏韦弹了一下三弟的额头，但也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和父母寒暄几句後，便走到苏仁的房门前，敲了两下。

「苏仁，哥回来了，能进去和你聊聊天吗？」

虽然苏韦没听见他回应的声音，可隔着房门，他听到里头传出了些动静，没过多久，房门便被苏仁打开。

「怎麽突然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当作惊喜。不过你最近在g麽也都没跟哥报备啊。」苏韦浅笑，苏仁则露出有些别扭的模样，让苏韦进到房间。

在苏韦问起近况之前，他便率先开口：「陈舜後来就没出现了，听说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还吃官司，他的家人都很头痛。」

「是啊，我就说了，别跟他一起ga0事，免得自己也跟着遭殃。」

「所以我们那一群人也就这麽散了，到最後，我依然没在那里找到朋友。」别说什麽安心的归处了，随意筑起的巢b他想像的还脆弱，他们一群人就像容易受惊的鸟，一出事就全散了，逃得b谁都快。

「想要朋友，也得找到和自己志向相同的才走得长久。所以呢？因为陈舜走了，你就决定回学校好好上课，也愿意待在家了？」

「但是，待在家也没让我觉得好受一点。」苏仁有些不满地说道，「爸还是老样子，我跟他好像有着吵没完的架，他总ai找我麻烦，让我觉得很讨厌。」

苏韦安慰似的r0u了r0u他的头，刻意叹了口气，「他的确有ai挑刺的毛病，我今天就跟他谈谈，好吗？」

「……不用。」苏仁起身，走向衣柜的同时又继续说：「虽然我很不爽爸，但我也想学你，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反正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对的就好。只要他别出手或做太出格的事情，我都可以试着谅解。」

他的回应让苏韦愣住，「你怎麽好像变了个人？」

苏仁背对着苏韦，过了许久都没回应，嘴唇也快被自己咬破皮了。

其实他连转变都是有原因的，而且还是因为亏欠，不是出於真心。

「哥，抱歉，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c心真的……很抱歉。」

像他这样的人能够被原谅吗？

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一定能弥补曾经的过错、奢求苏韦的原谅。

「突然之间道歉什麽啊？我又没怪你，况且照顾你们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苏韦温柔的浅笑声，在此刻却成了不停敲击他心脏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又痛又闷，还很窒息──他已经陷入自责许久，直到现在都走不出来。

曾经的他觉得离开家乡、跑到外县市去读大学的苏韦是丢弃了他们，久久才回来也是因为不想面对这个窒息的家，但是虽然身处异乡，他还是很关心自己，更把每个家人的事情都记在心上。

可是，他不仅三天两头不回家，甚至出卖了他的哥哥。

他才是把这个家丢弃的人，哪怕他一开始觉得这麽做是对的。

「哥之後会更常回家的，别把家里的事情全放心上，让自己有压力太大，只会觉得这个地方越来越糟。」

「我这麽说不是要哥常回来！」苏仁用力反驳，音量明显b方才大上几分，「这不全是你的责任，就算只是单纯想关心……我也有做很多对不起哥的事。」

苏仁深深x1了口气，从衣柜拿出一个牛皮纸袋。

当他转过身，对上苏韦疑惑的表情，心里巨大的压力已经让他快喘不过气──他果然还是不敢面对。就算他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还是好怕苏韦会因此讨厌他、对他失望透顶。

「苏仁，你杀人放火了吗？」

苏韦严肃的问话，让他从焦虑的情绪中醒来，用力摇了摇头。

「那就好办了，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能毫无条件原谅你。」

「……为什麽？」苏仁愣着，眼眶也渐渐泛红。

「因为我们是家人啊，苏仁。」

对苏韦而言，家人是他最大的宝藏，从以前到现在，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个超人，是他一路以来，努力成长的动力。况且，他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妹妹们都是好孩子，值得他的偏ai。

白湛舟这次回家，也是来和住了十八年的屋子道别的。

白胜和白湛海在家，而白母则是到国外。据白湛海所说，白母是为了散心才出国，但白湛舟知道肯定是要避风头，或者请人消灭什麽证据才不在国内。

况且就算回国，白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了。

家里冷清许多，许多摆放已久的珍藏品都消失，估计是被卖掉了。

虽然有人还有一只狗，但变调的家，不会再变回原本的样子。

「你这是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回来了？」

「差不多。我房间的那些东西呢？你处理了吗？」

「早就处理好了。」白湛海叹气，虽然已经说过不需要做得这麽澈底又这麽绝，但白湛舟就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现在他的房间除了床和书桌以外，几乎什麽都没了，「爸在书房，你随时都能去找他。」

「嗯，谢谢你这次还特地回家陪我。」

「真难得听见你对我说谢谢，不客气不客气，身为一个好哥哥，当然要多照顾可ai的弟弟。」白湛海笑说，可白湛舟的表情丝毫未动，双眸直直地看向自家哥哥。

「先别急着说不客气，你该做的事情还没做。」

「……你是说要我去把这些东西都卖掉？包含你那辆车？」

「不是，是等等如果爸打算狠狠揍我一顿，你要拦住他，期末考前我不想受任何伤，会影响我学习。」

闻言，白湛海满头问号，在询问他为什麽会这麽说之前，白湛舟便迈开脚步，前往白胜的书房。

……白湛舟是打算训话自己的亲爹吗？

如果是他，好像还真的做得出来。

书房里一片寂静。

白胜看起来没有他想像中的憔悴，眉宇间更少了过去的威严，没有多一分和蔼，而是平淡许多，像是找不到希望的火光。

「新闻报出来那一天，我也是这副表情，没想到爸还没振作起来。」白湛舟刻意揶揄，对白胜而言，他这句话和态度更是越矩了。

「事到如今还能振作什麽？当有人被利益冲昏头，就会有人成为牺牲者；这世界那麽多作恶多端的人，我不过是犯了小小的错，又被发现的人而已。」

小小的错。白湛舟反覆咀嚼这四个字，怎麽都咽不下。

「大人的世界，都这麽让人不明不白的吗？」白湛舟说着，心里感到荒唐的同时，吐出的话也带着淡淡苦涩，「如果是的话，我希望自己往後别成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最好就是个不起眼的平凡人，才能一直保有现在的单纯。」

「你因为爸的一点小失误，就打算放弃自己的未来？你让湛海把东西都卖了又是怎麽回事？你嫌爸的钱脏，也就等於嫌弃你的整个人生！」白胜蹙起眉，连声音都冷了下来，在他看来，白湛舟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不肖子。

「我嫌弃过了，更狠狠地厌恶了一回，这是我振作之後的想法。」

白胜对白湛舟的想法嗤之以鼻，心想，他果然和白湛海不一样。

是个成不了大事的人，枉费他的用心栽培。

白湛舟也算是了解白胜，从他的眼神中，便已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

果然，真如白胜所言，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即使会被爸说这麽gui缩成不了大事，但我觉得傻也好、笨也行，我只想脚踏实地过生活，这才符合我的生活理念，更是爸教我的。」白湛舟抬起头，面对白胜如炬的目光，没有半点畏惧，「您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我崇拜的对象，但往後不是了。」

接下来，他会成为什麽样的大人，都由自己来定义，不再有个模板，更没有具t的目标──他不再有所追求，而是想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向前。

「在离开前，我想问爸一个问题，还有一件事要坦白。」

白胜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开口，白湛舟也顺他的意，开口问道。

「您觉得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麽？」

「钱和权力。」白胜没有任何犹豫，这个问题的答案像是始终刻在他骨子里，更深深影响着白湛舟。

「跟我预想的回答一样，因为曾经的我也是这麽想的。」白湛舟温和的表情让白胜紧皱起了眉头，自白湛舟出生十八年来，他头一次捉0不透他的想法。

「我希望往後的你也别改变这个想法。」

听见白胜的忠告，白湛舟摇了摇头。

「我可不敢赌上自己的一生，不停追求这两个东西，更不想在失去之後，发现身旁的人都一一离我而去。」

他愿意永远向往自由的灵魂，追寻虚无又难以捉0的目标。

这是他第一次仅凭感受，做出这麽不理智的选择。

「我想追求自由，并且和即使我一无所有，仍会陪伴着我的人在一起。」白湛舟说着，站起了身子，如此举动在白胜眼里满是无礼。

「你──」

不等白胜说完，白湛舟又不礼貌了一次，y生生打断他说话：「还有，爸，我想跟你坦白的是我喜欢男人，从以前到现在，我从没喜欢过任何nv生。」

白胜睁大双眼，脑袋当机了三秒，接着说出口的，都是不经过大脑又不堪入耳的辱骂──外头的白湛海听见里头传出咆哮，马上冲进书房，还真看到白胜要打人的样子。

「不错，你反应真快。」白湛舟说着，後退到安全的位子，称赞着一直在门口si守又担心的白湛海。

「你别说风凉话！爸，冷静点，湛舟他……」

「王八羔子！我真、真是白养了你这蠢货！」白胜气得大吼，若不是身子已经不如过去y朗，他肯定会将白湛海一把推开，狠狠揍向白湛舟，看能不能把这狗儿子打清醒。

龌龊、恶心、成何t统，所有在白湛舟听来糟糕的辱骂，他都乖乖承受。

他从小到大接收无数赞美，从没像现在这样，被指着鼻子狠狠骂着，更没想到这麽骂着自己的人，会是他曾经百依百顺更视为英雄般的父亲。

白胜从未骂过他，这十八年来，对他说的话几乎只有赞赏。

「对我来说这是追求自我，但对爸而言可能就像报应吧？即使您往後余生都嫌弃我恶心，我都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以後请好好在牢里过吧。」

白湛舟抛下这句话，小声地对白湛海说了声「抱歉」，便匆匆离开书房。

他的脚步之快，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踉跄的步伐也像落荒而逃。

他怎麽可能不难过？从事发那天他从未哭过，高傲的他不允许自己掉泪，可当真的面对白胜，谈过、聊过又坦白一切，过往始终保护着他的那道高墙彷佛瞬间瓦解，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什麽也不剩。

白湛海送他回学校的路上，车里很安静，连音乐都没有播。

白湛舟撑着头，看着窗外的景se，那些车水马龙的街景，突然都触及不到他的心了。就这一刻，他好像变得跟苏韦一样，想看看不同的风景，最好是山或是海。

当白湛舟这麽想的同时，白湛海也打破了沉默：「要去哪散散心吗？」

「你会读心？」

「不会，只是你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白湛海说着，将车停至路旁，「你想去哪里？决定好我们就出发。」

白湛舟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也没想要去哪，就只是想吹吹风、让自己的心再安定一点。他不想说曾与苏韦一起去过的山上或海边，可平常不出门踏青的他，怎麽会知道哪里的风景好看？手机查出来的景点，也不一定是他会喜欢的。

「你知道哪里有漂亮的夜景能看吗？」

「你想跟我一起看夜景啊？这麽浪漫？」白湛海半开玩笑说道。

「虽然不是很想跟你看，但需要你载我过去，到了之後你车掉头就走也没关系，我再自己想办法回去。」

闻之，白湛海ch0u了ch0u嘴角，又重叹一口气，看在白湛舟心情差的份上，也不打算多说什麽，只是输入导航、驾车前往目的地。

「之後再帮你买一辆新的车，不过可能没办法b爸送你的拉风。」

白湛舟开口拒绝：「没办法b爸的拉风那就别送了吧。」

「……你这家伙还真是现实。」

「开玩笑的。不需要给我车，以後我自己赚钱了再买。」

「你总要代步工具吧？」

「小事，我有办法处理。」白湛舟第一个想到的是苏韦。

他的那辆机车，後座有一个位子。

只不过，如果现在没有车，带他兜风的事情就得暂缓了。

「既然要赚钱，暑假就到我的公司上班吧。我不会直接安排一个大项目给你，或让你直接空降到高职位，你就当作来打工的，别太紧张。」

「我不会紧张。薪水怎麽算？」

「你想要我开多少？」

「你照我的能力和经验评估底薪，也能根据我做的再给予绩效奖金。」白湛舟说，「反正给我的零用钱跟薪水是分开的，对吧？」

白湛海笑了，说了声「的确」，工作的话题就止在这里。

白湛舟曾经自傲无b，认为自己拥有一切，并且十分理所当然。可是当卸下光环，他身上却什麽也不剩，灵魂也像被掏空，连自己的存在都跟着被否定。

往後的日子，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开辟出属於自己的道路。

山不高，却能俯瞰城市的一角以及海港。

它不如曾经与苏韦看过的那片夜景壮丽，却有种独特的美，安静、夺目，城市的灯火更像是与天上的星星争yan，交相辉映。

即使到了夜晚，城市也依然璀璨，不曾黯淡无光。

这也是白湛舟喜欢都市的原因，他想成为与之相映衬的存在。

「那个叫苏韦的人，对你还行吧？」

「很好。」他回应白湛海，望着城市，眼里都是光，「除了你，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无条件对我好的人，所以我很感谢他。毕竟你也知道，能包容我脾气的人不多，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这人是不是自nve狂，怎麽老ai待在我身边、挨我的骂。」

「你就没想过收敛自己的脾气？」

「有，收过了，但他觉得我很奇怪。」白湛舟说着，忍不住笑了，此刻眼底的光，是和苏韦的回忆添上去的，「就让我慢慢磨自己的脾气吧，我也不想老是摆出那麽难相处的姿态，就怕脾气再好的人都被我气疯了。」

苏韦也在他的未来规划里。倘若他想去乡野，看山看海看风景，他就成为在黑夜中照亮他的灯，陪着他向前、令他不害怕畏缩的旅伴；倘若他想去新的城市亲眼目睹梦幻的光彩，他也想在他身旁，成为同样夺目的存在。

到时候，他们可以一起环游世界，让他驾着车，载他兜风，看过一片又一片美不胜收的景se。

「你之前就知道我喜欢男生了对吧？」

「在你高中的发生的那个事件里，我就有隐约感觉到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为什麽要感到奇怪？我又不是爸。喜欢同x又怎麽了？想ai谁都是自己的自由，没有人能够g涉。」

──自由。

最後留在他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由。

「哥……我真的可以好好喜欢他吗？」

他的心像是变得b海绵还柔软，也如薄玻璃一样，好似一碰就碎，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白湛舟难得称呼他为「哥」，而不是直呼名字。

连白湛海的鼻子都酸了。

「当然可以，你想ai谁都可以，谁也g涉不了。」

白湛海拍了下他的肩膀，深x1一口气，他知道，这次白湛舟绝对找到该如何向前进的办法了，「但在将所有的ai交付给对方之前，别忘了更ai自己一点。」

有着名牌标签的衬衫与t恤，看起来九成新、一直都被保存得好好的，只差没被熨斗烫得整整齐齐。

虽然苏韦不懂名牌，但有几件的花se很显眼，更是眼熟。

一两件重复就算了，可八件他都见过就不是巧合了。

这些衣服都是白湛舟的。

「……你怎麽有这些衣服？」

「当初陈舜给我的，说是……送我的礼物。」苏仁越说越小声，缓缓解释道：「他说这些衣服很适合我，不仅尺寸符合，也搭我的气质。我看得出不是全新的，更不知道他是从哪里ga0来的，在我亲眼看过白湛舟之後，就隐约猜到这些东西可能是他的。」

「你凭一眼就知道是他的？」

「虽然没有买过更没有穿过，但这些品牌我都有涉略……他们有什麽款式我大致都晓得，所以过年出游那天，我一眼就看出白湛舟身上衣服的牌子，与这里的五件衣服一样。」

「那你觉得，陈舜为什麽给你这些衣服？」

「大概是想让我在你面前穿，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吧。他要你知道我和他是一夥的，甚至穿着他偷来的衣服光明正大在你面前晃，试着挑衅你。」

「真是幼稚，对吧？」

苏仁没敢回话。坦言这件事算轻松，但接下来他要说的，真的可能击溃他们兄弟俩的感情。

「我知道这是陈舜的恶作剧，也知道他这麽做的真正理由。」苏仁说着，双手握拳，指甲深深刺进r0u里，手汗也不停流，「那时候我频繁找哥聊天、问你什麽时候要回家，都是他要我跟他报备你的行踪……我出卖了你。」

这下，苏韦总算知道为什麽他一回家，白湛舟就遇上麻烦了。

原来是有眼线啊，那个眼线还是他的弟弟。

「你拳头握得这紧，是想受伤吗？」苏韦温柔的语气和近乎听不见的叹息声，让苏仁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在此时流了下来。

「……哥，你不气吗？你不怪我吗？」

「你都向我坦承了、事情也都过去了，对你发脾气g麽？」

为什麽苏韦还是原谅自己了呢？明明自己害了他还有他的朋友。

「……你好奇怪。」

「你才奇怪，真把我当ai训话的坏脾气哥哥啊？」若他哪天有坏脾气，那肯定是被白湛舟传染的，但他绝对不会落入那样的下场，毕竟要是连他的脾气都跟吃了zhaya0一样，他跟白湛舟估计每天都会吵个没完。

「所以你原谅我了？这麽轻易地就原谅？」

「没有气过要怎麽原谅？你那一阵子b较叛逆，也很有自己的想法，不ai待在家，也埋怨过离开家的我吧？我能理解你为什麽这麽做，也因为你是我的宝贝弟弟，所以可以谅解。」苏韦浅浅一笑，伸手r0u乱他的发丝，「但是下不为例，好吗？」

苏仁猛地点头，一把抱住苏韦，大哭失声。

他宁愿苏韦气得揍他一拳，也不想要见他对自己这麽温柔。

可是，这却又是苏韦一贯的作风，是他最熟悉又崇拜的哥哥。

「之後……我也会好好成为家里的依靠，想减轻一点哥的负担。」

「我才没什麽负担呢，别因为我让自己承受太多的压力。」

「我也没有压力！我、我会好好读完高中……至於大学，考好就上、考不好就算了，我没志向、头脑也没有跟哥一样聪明，早点出去赚钱更好。」

「别和我b，你想做什麽最重要，读书也好、去工作也行，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职业我都会支持你，所以别担心，苏仁，放胆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当苏韦安抚好苏仁的情绪，又接过他递上的纸袋，觉得这才是更难解决的难题──如果白湛舟知道他的衣服都是陈舜偷走的，甚至全都送给他弟，不知道会怎麽想。

他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变卖掉，也说过丢失的衣服就算回到自己手里也不会穿，那现在到底该怎麽办？要交给他也说出实情吗？如果听见陈舜的名字，又让他的心态炸裂怎麽办？

苏韦叹气，在心里默默抱怨，怎麽有人的心思能这麽难捉0。

「喂，石明宇。」

「嗯，请说。」

「你会不会觉得苏韦跟白湛舟怪怪的啊？」

他们同在房间，各自在自己的书桌前，连头也没转，一个看手机、一个玩电脑，偷偷聊着另外两个室友的八卦。

「哪里怪怪的？」石明宇说着，枪又瞄准一个敌人的头，一下就击杀对面。

「就……感情超好的，好到不可思议的那种。」吕育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ga0错，但他的恋ai雷达始终敏锐，「如果我哪天因为受到太大的打击失踪，你会出门找我一个晚上吗？」

「看那天的天气怎麽样、有没有人找我打游戏、有没有b赛要打。」

「g，你就说不会就好了，你哪天不打游戏？」

「给你面子啊，直接拒绝多让你难堪？」石明宇又道，「所以你觉得他们怪怪的是指……他们是gay？」

闻之，吕育生猛然转过身，望向石明宇的後脑勺，没想到他可以这麽冷静地把自己心里所想、却怎麽也不敢道出口的猜测直接说出来。

「对！你是不是也这麽觉得？有吧？他们就有点……呃啊啊啊啊！」

吕育生真的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别扭的心情就像是把他的心扭成麻花卷，想知道实情却又不知道该不该问当事人。

「到底在鬼吼鬼叫什麽？你恐同啊？」

「没有！但、但就……我很怕我误会，但他们又很呃啊啊啊啊！」当吕育生再度崩溃大喊，房门突然被打开，进来的便是两个当事人。

「在走廊上就听见你在鬼叫，如果不是声音太熟了，还以为是我们隔壁那房常常学猴子叫的。」苏韦嫌弃地看着吕育生，吕育生则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求原谅。

见吕育生这模样，苏韦又翻了个白眼，表情满是唾弃。

「请尊重已经进化的他们，现在他们是学红毛猩猩。」

「音量大概跟苏韦一样，都像河马。」白湛舟难得开口吐槽。

「不过你们怎麽会一起回来啊？」

「只是在宿舍大门碰见，一起走上来而已。」苏韦的回答看起来不像在说谎，可吕育生还是眯起眼盯着他──就这麽直直瞪着他的後脑勺半分钟。

虽然白湛舟有注意到吕育生似乎没事g，也已经放弃期末考了，但他仍装作没看到，马上翻开教科书，认真读期末。

苏韦当然有注意到斜後方投来的视线，只是没想到他会盯着自己这麽久，最後更是自己宣告投降，主动开口问：「看着我g麽？我变帅了？」

「听说有人能光靠盯着别人的後脑勺，就读取对方的想法，我在看自己能不能做到。」

「给你两个建议，一是去看医生，二是去洗个澡、让自己冷静一下。你这家伙是读期末读到疯了是不是？」苏韦的眼神充满鄙夷，於此同时，石明宇也开口了。

「这两天他根本没读期末，不会疯。」

「完全没读才更要疯。」白湛舟看向吕育生，不是鄙夷与嫌弃，而像是在可怜他，「虽然科系不同，但也许有些专业我懂，读不明白的找我恶补也行。」

听见三个室友说的话，吕育生又大叫了一声，拿起盥洗用品便往外冲，速度快得像只身手敏捷的猴子，让在寝室里头的其他三个人都看傻了。

「真不错，还没正式到期末周，就直接疯了一个。」苏韦叹气，而心里想的，都是方才发生的事──

苏韦和白湛舟真的在宿舍大楼的门口遇见。

他们没说好什麽时候会回学校，这一切都是偶然。

也许是因为各自解决了家里的事，他们的样子看起来都b回家前还要轻松许多，当心里不再背负着大石，连笑容看起来都b平常还和煦。

他们肩上仍有属於自己的责任，但心里的结都解开了。

「还好吗？」进到电梯，苏韦问道。

「哪一方面？」白湛舟语气很淡，「我差点被我爸打，幸好白湛海马上冲进来阻止，要不我估计会伤得不轻。我虽然讨厌他的所作所为，也不可能动手打他，要还手更是不可能。」

「你还真是理x又有原则。」

「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那你呢？回家g麽了？」

「和家人聊天，顺便拿了东西回来……」语落，电梯门开了，他们一前一後踏出电梯後，苏韦便把手中的纸袋交给他，「之前你不见的衣服都是陈舜偷的，偷就算了，居然还拿给我弟，说要给他穿。」

白湛舟早就把丢失衣服的事情抛诸於脑後，接过袋子时错愕不已，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跟陈舜扯上关系，不仅如此，最後还落入苏韦弟弟的手中。

这世界能再更小一点吗？

「你不生气？」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对你弟发脾气了吗？」

「……没有。」苏韦咽了口唾沫，不明白他为什麽会这麽问。

「那就好。我没生气，虽然觉得陈舜的行为很荒唐，但没关系，我也不会迁怒你的弟弟。」白湛舟又说：「我知道你很疼惜你的家人。」

……是因为他的关系？他ai护家人跟他又有什麽关系？

「因为我，你才不生气的？」他哪来神力能让这小少爷压住脾气？

「对，我只是ai屋及乌。」落下这句话，白湛舟迈开步伐，走向407房，独留苏韦站在原地很久，才顺着他的脚步前往发出怪声的房间。

ai屋及乌……ai、ai屋及乌？这算是告白的一种吗？这麽隐晦？他的脸没半点红、说话也不慌，该不会是他ga0错成语的用法了吧？还是这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苏韦虽然表面镇定，但早已想破脑袋，脑内也已经慌成一片。

晚上，大家都躺shang了，他一点困意都没有，看向了隔壁的床铺。

这人把自己ga0得睡不着觉，居然还睡得这麽沉、半点动静都没有？

苏韦耐不住气，打开手机，发了讯息给他。

苏韦：真有你的，居然睡这麽香。

白湛舟的手机没开勿扰模式、直接亮起。虽然没有任何的声响，但还是让白湛舟醒了过来、拿起手机。

白湛舟：晚上不睡觉要g麽？别连你也疯了。

苏韦：我睡不着是你害的，你得负责。

白湛舟：……关我什麽事？别把错推给我。还有，没开夜灯滑手机很伤眼。

白湛舟回完，果断将手机扔到一边，还开了勿扰模式。

苏韦：喂！回我！

当这讯息发过去，苏韦见他手机没亮起，就知道他肯定要熬夜了。

苏韦啧了声，决定下床到白湛舟的床铺那头，叫他再回自己讯息，要不就出去外面谈，今晚必须说清楚。

然而即使动静再小、其他两个睡得香甜的人都没被惊醒，白湛舟也听得见。

白湛舟不是聋子，也没打算充耳不闻，听见苏韦缓缓下床的声音时，他翻了过身，打算在苏韦一过来的时候，就小声且严肃地告诉他，自己想睡个好觉、别打扰自己。

大灯和书桌的台灯们都没开，连白湛舟自备的小夜灯也没亮，房间很黑，但在这住了快一年、空间也不大，也知道走几小步会到对方的座位。

苏韦颠起脚尖，看向床上的白湛舟，在电器用品散发的微小灯光中，他们能朦胧地看见对方脸的轮廓，也能隐约看出彼此的表情。

苏韦就站在自己弯下身子，就能吻到他唇瓣的位置。

所以，他顺着自己的心这麽做了──

在没人看得清楚的房间里，他亲吻了走向自己床铺的苏韦。

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啄上一吻。

这吻落下，苏韦震惊，却从白湛舟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点惊慌。

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

「就当作狗帮主人找回遗失物的奖励。」他缓慢地用轻声说着，每字每句都犹如会g人的蛇蠍，好似一不留神就会被吃抹乾净，要不就是甜蜜的毒深入自己的t内，又成了自己不眠的理由。

「你熬夜读书？有需要这麽拚吗？」隔日早八，叶煦看见苏韦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到教室，坐到位子上便望着黑板一动也不动，像是在恍神，马上走过去关心。

苏韦过了三秒才缓缓看向他，除了想睡，思绪也十分杂乱。

「单纯失眠。」吐出四个字後，他又回到呆滞的状态。

他不是笨蛋、真的不是笨蛋，他感受得出来白湛舟喜欢自己，可是再来呢？他并没有主动对自己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反而做出令他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的举动，让他错乱到彻夜未眠，今天更是七点就起床，自己去外头吃了早餐、直接到教室发呆。

现在的他们是什麽关系？是只差告白就会在一起的暧昧对象吗？

白湛舟在上课前走进教室，踏进来的那一瞬间，便眼神犀利地寻找苏韦的身影，在看见後，也注意到他回避着自己的眼神，将头撇向了窗外──

好家伙，不仅不回自己的讯息，甚至自己来上课。

不过，他也知道原因。

肯定是昨晚自己因鬼迷心窍做出的举动吓到他了。

他该道歉吗？承认自己一时冲动、所以亲了他一口，希望能得到他的谅解，如果需要赔偿，再来好好商讨该怎麽做，要不就是让他自己提出解决方案，白湛舟再评估可不可行与合不合理。

如果苏韦厌恶他的亲吻，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没完全住进他的心里？他可能对自己抱有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甚至连自己对他一半的ai意都不到。

白湛舟和苏韦各自陷入苦恼，一整天下来谁也没找对方，原本总走在一起的两人忽然各自行动，马上让其他朋友们发现蹊跷，纷纷推测他们又吵架了。

在旁人眼里，他们就像越吵感情越好的欢喜冤家，一个吵闹、一个安静，x格鲜明的两人凑在一块，总会擦出有趣的火花。

而对他们来说，彼此不论气质、个x甚至是身家背景都有着巨大的差异，若不是住在同一个寝室，他们也许只会知道班上有着这号人物，但绝不会与对方交流，毕竟两人的电波在一开始就对不上。

若不是室友，苏韦也不会在陈舜找白湛舟麻烦时帮他这麽多；即使他想当个见义勇为的英雄，也不会耗费太多力气在陌生人身上。

但是，他们偏偏成了朋友。

直到现在，白湛舟更占满了他的心，连小小的角落都不放过，一如既往地蛮横。他也舍不得骂在自己心里撒野的傲脾气小少爷，因为他知道小少爷绝对听不进去，甚至会跟他斗起嘴来。

「是你让我住进来的，凭什麽管我？」

「有种把我赶出去啊，如果你舍得的话，我马上就走。」

梦里的小少爷真的住在他的心房里，坐在充满花草的凉亭看书，还有只小jg灵弹钢琴给他听，过得十分惬意，并在注意到他的视线时，马上皱起眉。

「你为什麽要一直偷看我？你已经打扰到我看书了。」

他就自己的一个手掌大，伸出食指戳戳他的脸颊还会被咬。

「人变得这麽小一只，还敢用这种臭脾气跟我说话？不怕我把你拎出去？」

「你敢？」白湛舟微微抬起下巴，语气高傲不已，像这个地方真是他的家一样，站在自己的地盘上说话，特别理直气壮，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韦被他这模样逗笑了，这小家伙确实把自己拿捏住了。

「我敢啊，但我不会这麽做。」梦里的他说起话来也更没有保留，指头在他的头顶摩了摩，把他弄得气呼呼的，更将他说的「你把我头发弄乱了」这句话当耳边风，只顾着享受他多变的表情，觉得可ai又逗趣。「你好不容易住到我心里了，不准走。」

闻言，小少爷顿住，尔後又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可苏韦的表情始终没变。

「怎麽？吓得回不了话了？会怕就好，以後别再说这种话。」

「你是害羞了吧？白湛舟。」

下课，白湛舟站在苏韦身旁，见他睡得沉，甚至像是做了美梦似的露出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

本要直接离开教室的叶煦看见他们，也凑了上前，注意到苏韦还在睡觉，便问白湛舟：「你不叫他起床呀？」

「我只是在想怎麽有人能在教室里睡得这麽香。」

「确实，难得看他在课堂上睡觉，连钟声都叫不醒。」

此刻，苏韦发出呵呵笑声，完全没被吵醒，甚至还说了梦话。

「白湛舟你真可……」

这大概是白湛舟第一次在教室里这麽大声说话，更是他反应最快的一次。

「苏韦！你到底要起床了没！」

苏韦被他宏亮的声音吓醒，上一秒他还在跟同样声音的人「tia0q1ng」，怎麽下一秒就被这个人吼了？

回到现实的他花了点时间醒脑，r0u了r0u太yanx，「已经下课啦？」

「没错，请快点到下堂课的教室，要不然就要迟到了。」白湛舟虽降低了音量，可仍与平常有着天壤之别，像是在掩盖什麽，每一字句都生y不已，紧凑又紧张。

叶煦难得见白湛舟这模样，回想方才苏韦嘴里呢喃的话，虽没听清楚整句话，但好像有提起白湛舟的名字。

苏韦缓缓起身、翘着嘴一脸委屈巴巴地整理着东西，白湛舟则在一旁碎念等他，这画面虽然很正常，也挺常看到的，但这次叶煦心里却冒出不同的想法。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麽吗？

再次并肩走在一起，疙瘩虽然还没完全消失，可心情已经不再像稍早烦躁。

睡一觉醒来後苏韦不只jg神好上许多，连心态都恢复正常了。

「晚点要去吃饭吗？」

「吃什麽？」苏韦打了个大哈欠。

「以前一起去吃过的简餐如何？今天突然想吃，刚好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什麽事？」被挑起好奇心的苏韦又问。

「到时候再说。」白湛舟说完，苏韦接下来怎麽问，他都没打算透漏半点，开始卖关子，当作是他说梦话还提起自己的「惩罚」。

虽然白湛舟也很想问他到底梦到了什麽，才会笑着提起他的名字，甚至要说他……可ai？可恶？要不就是可悲。反正不管是哪一种，只要被他听到了，他一定会把苏韦念到下次再也不敢在课堂上睡觉。

他认为这两个形容词都不适合自己，但对苏韦来说也许不一定。

他也好奇，自己在苏韦眼里究竟是什麽模样。他依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吗？他又将自己摆在心里的哪个位置？足够承载他的喜欢吗？

同样向往自由的灵魂，会不会也会因为不晓得未来的模样，所以不敢妄下定论，依然畏畏缩缩、走过且过？更不敢相互牵起手，决定携手向前？

他会成为苏韦的包袱，变成囚禁他自由的牢笼吗？

为了知道答案，他必须踏出第一步。

倘若苏韦的未来有自己的身影，他会不顾一切奔向他，不再退缩。

也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苏韦觉得白湛舟有话要说、又卖关子，百分之百是要告白。

虽然白湛舟提议的用餐地点不是他最ai的餐厅，甚至也没有什麽气氛可言，但两个大男人要交往根本不需要什麽仪式感，只要有人提、另一个说没问题，那一切就好办了──

原本苏韦是这麽想的，可没想到他完全猜错。

原来说有事告诉他，不是要向他告白？

这人到底要拖到什麽时候？他之前都说过喜欢他了，这次总该换他了吧？

「你暑假有什麽安排吗？我会去我哥的公司打工，确定会被安排在新创的部门，如果你愿意，老板本人很希望你能一起进来。」

这话题是苏韦想都没想到的，先用长长的沉默回应他，在脑筋转过来後才道：「为什麽会找我？你哥还记得我啊？」

「你们不是说过话吗？而且我也跟他提过你，他在更了解你之後，对你很感兴趣。」白湛舟说着，眼神瞥向一旁，说出不想承认的事实，「我第一次见他这麽用力夸赞某个人，连我过往b赛得名都没听他这麽夸奖过。」

……对他很满意，所以邀请他到自己的公司吗？

「虽然暑假没有其他安排，但一定会回家陪家人。」

「原来如此，我会转告他。」白湛舟擦了擦嘴，像一点也不意外。

「你只当暑期工吗？」

「没有，开学後也会继续工作，不过因为学业的关系，顶多远端处理一些工作，偶尔跑公司一趟而已。」

闻言，苏韦思索了半晌，「如果暑假也能让我远端工作的话，我也能帮点忙，就当赚个外快，开学之後我也能继续工作，因为我打算退掉学生会了。」

「嗯？为什麽？你不是在学生会待得好好的吗？」

「有人想要我竞选下一任会长，我得趁机溜。」

「当会长不好吗？你很有领导人的特质与魅力。」

「在国高中就当腻了，想尝试点不一样的事情。」

白湛舟微微颔首，想起苏韦曾经逆天的传闻，难得感到好奇，「你不是在学生会徵选前就加入、甚至还马上跟学长姊打好关系，拥有常人都不知道是哪来的好人脉吗？临时退出学生会，都不怕会破坏跟他们之间的感情？」

「……我怎麽都不知道自己这麽厉害？当初在徵选前就加入，是因为系学会长刚好是我高中的学长，我们是老朋友了，他知道我有能力，所以就破例让我直接加入。至於其他人也只是刚好去过几次聚餐，聊个几句就认识了。」

这人脉和社交能力，根本是他望尘莫及的。

见白湛舟轻叹口气，苏韦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又有些焦急地解释：「我跟他们的感情还是很好啦，别想太多，我是真的想去你哥的公司。」

闻言，白湛舟瞥了他一眼，是真心替他担忧，毕竟这和他过去所说的相违，「其实我早就跟我哥说过你没有打工的意愿了，但他坚持要我问，我也只好看在他的面子询问，没想到你愿意来。」

「我本来就有打算在下学期找打工，只是还没跟你说而已，你这算是替我解决了一个烦恼呢。」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是现在就工作，你的家人可能会和你要很多的钱吗？」

「後来我想，自己总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而且之後就要搬出宿舍了，租屋又是一笔开销，感觉打工是必然的。」苏韦正se道。

「依你的大学生活来看确实如此。」语气虽不到酸溜的程度，但白湛舟还是揶揄了句：「三不五时就往外头跑、动不动就请人喝酒，花在娱乐上的钱就不少吧？」

「你以前不也一样？直接请全桌的人吃最贵价位的吃到饱。」苏韦不甘示弱地回击，换来白湛舟的一记冷瞪，就怕他又气着、自己拿着帐单去结帐又擅自走人，苏韦便没继续说下去。

虽然白湛舟意外替他解决了打工问题，可搁在他心里那更重要的事情依然尚未被提起──

在吃饭的这二十分钟里，白湛舟从未提「喜欢」二字，而他不管用什麽眼神看白湛舟，他好像都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和暗示，只用着招牌皱眉望向自己。

「你想说什麽就直接说。」

「你都没话想对我说吗？」

白湛舟只觉得苏韦睡茫了，开始没有逻辑地胡言乱语，「没有。」

怎麽可能没有？苏韦眯起眼，白湛舟则刻意忽视他的目光。

他期待自己说什麽吗？白湛舟在心里暗暗想着，最後也有了一个答案。

吃饱饭，他们才刚踏出店外，苏韦便问：「要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晃晃吗？」

「……公园？在这热得要命的六月，你想去充满蚊子的地方散步？」

「要不然你说个地方，我们一起去啊！我只是不想那麽快回宿舍。」

白湛舟沉思片刻，最後决定顺着苏韦的意思，一起和他到公园散心。

毕竟他也得替他的心浮气躁负责，若不是自己，苏韦哪会这麽心烦？

公园里有老年人在跳健康c、有小孩在游乐区玩耍，也有与他们年纪相仿的男nv贴得紧紧地走在一块，就没有人像他们一样，两个大男人，氛围毫无情调，就真的只是过来散步的。

「怎麽样？你的肠胃消化得还行吗？」白湛舟问道。

「被你这麽一问，刚刚吃的都消化不了了。」

「原来我的一句话就能对你产生这麽大的影响。」

「你现在才知道？」苏韦听他开玩笑似的口气，自己也蹙起了眉，将不满展露在脸上，「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我都会在意到不行。」

明明是在抱怨，可气氛却好像出现细微的变化，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此时他们关注的，都是彼此的心绪。

「所以我想为昨晚的事情道歉，突然亲了你，让你很困扰吧？」白湛舟仍看着前方，打直腰向前，连语气都不像是在道歉，没有半点歉意。

倒是最後一句，确实含带着一点不确定，也是真怕自己让他感到困扰。

苏韦停下了脚步，他仍继续向前。

虽然表面佯装镇定，可他的内心却早已乱成一片，更害怕面对苏韦的回应。

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不知道苏韦究竟有多麽喜欢自己。这个原本喜欢nvx的人，真的能那麽快就接受此刻喜欢男人的事实吗？正因为他也面对过这个课题，所以才知道要全然接受自己所ai的人究竟有多麽困难。

「为什麽要道歉？你不就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故意亲上来吗？」

白湛舟哑然，在停下步伐的瞬间，苏韦便用力拽了他的手──

b起在意那突如其来的疼痛，他更害怕旋过身与他对视的瞬间。

但是，他的担心就像是多余的一样，苏韦的表情并不可怕，更b他想像中的还要温柔，如同月光般，轻轻拂上他的双眸。

「这一次换你说了，白湛舟，说你喜欢我。」

白湛舟心一怔，即使明了自己的心意，还是没胆子说出口。

他怎麽这麽窝囊？明明有亲吻他的勇气，却连一句「我喜欢你」都不敢说？

「你在明知故问吗？」

「我就是要听见你亲口说我才信。」

白湛舟蹙眉，心想这人今天怎麽老学自己说话。

可是，其实光白湛舟的那一句反问，就已经让苏韦安下心了。

他接下来的告白，都只是在自己的好心情锦上添花。

「……喜欢。怎麽了吗？我就喜欢你，你难不成要我放弃？」原本还有些扭捏的白湛舟，在道出「喜欢」这两个字後，又变回往常自傲的模样，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就跟他梦里的小少爷同个样。

苏韦开心地笑了，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别人，他一定会扑过去抱起白湛舟，要拎着他回宿舍也没问题，就想和他黏在一起。

「怎麽可能让你放弃？我好不容易住到你心里，我会si命赖着，你要赶也赶不走我。」

「我们算是在交往了对吧？」

「……互相表明心意就算交往吗？」白湛舟是真的不确定。虽说这只要当事人讨论好就行，可他们有需要这麽急着确立关系吗？

「不算的话，那我只好徵求你的意见了。」苏韦乐得像是身旁都冒出了花，还能看见他长出了尾巴不停摇着，「白湛舟，我们在一起吧。」

他根本不是在徵求意见，而是告知，更是诱惑。

「你打算怎麽跟身边的人坦白这件事？」别说坦白出柜了，光是和苏韦告白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了，後续的这些事情根本连想都还没想。

他鲜少这麽冲动行事，可喜欢如脱缰野马般的苏韦，好像总会遇到这麽刺激的事，老是跑出一堆意料之外的问题，等着他去一一解决。

「嗯？谁问起就说一声就行，不需要刻意张扬吧？」

「当然，我只是想……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在旁人眼里，我们可能很奇怪。」虽然他打从心底不认为喜欢同x别的人是错误的事，但白胜曾经说的话，或者现在社会舆论的压力，也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成了他却步的原因。

「难不成要因为他们无法理解就不交往吗？也许今天我和nv人交往，其他人都有话说，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闲言闲语跟恶意。」

「但我还是希望能晚点让大家知道。」白湛舟垂下眸，说出心里话：「再给我一点时间做心理准备，老实说，我会害怕那些异样的目光。」

他一直是个勇於做自己的人，但面对自己的软肋，却无法同样勇敢。

看出白湛舟的焦虑，苏韦也发现自己似乎太心急了。

「那我们就慢慢来吧，放心，我都在的啊。」

於是，他们开始了秘密交往的生活，只不过相处模式仍与平常一样，平时传的讯息也没有变得更加暧昧，连多一句「ai你」这种r0u麻的话都没有。

别说在校园的角落偷偷g小指或牵手了，他们根本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白湛舟更陷入了学习模式，连苏韦去和他说话都被敷衍带过。

苏韦就这麽忍着又陪他读书，总算把最难熬的期末考给过完了──

接下来他们会放长长的暑假，更不是大一的小萌新，而是准大二生了。

「怎麽样？这次能拿第一吗？」

「这有什麽难的？胜券在握。」

苏韦轻笑，「那就好。今晚的酒局你要去吗？」

其实，苏韦从白湛舟的表情就知道他写得十分顺利，毕竟那下意识上扬的嘴角藏也藏不住。

「会，反正我也是明天才搬走。」

「这麽巧？我这次也是，我们又跟上学期一样了。」

「我会决定明天才离开，也是因为知道你又忘记订今天的车票，打算留下来陪你，而且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喝个半醉回来，要是出什麽意外可就不好了。」

「你设想得真周到。」苏韦再度失笑。

「当然，我是一个b你还细心的人。」白湛舟心里哼哼两声，得意了起来考试顺利又被苏韦小小夸奖了一下，心情好上加好。

「确实如此，我们x格截然不同，也像互补。」

「如果每天吵架也算互补的话，那没错，我们很合适。」

「话说，吕育生跟石明宇现在应该已经在搬东西、准备离开了吧？等我们回去，就会看到房间已经空一半了。」

「开始不舍了？反正下学期还会住一起，只是不在宿舍，而是租屋而已。」

他们并肩走过长廊、越过c场，走回宿舍大楼，就看到好多人已经提着行李离开了。虽然彼此都没特别说，可他们都会特别看一眼经过的人，就怕和407的另外两个室友擦身而过。

当他们搭上电梯、回到407房，苏韦一打开门，便看见两个早已将行李整理好的人坐在位子上。

苏韦愣了愣，开口问道：「你们不是早该走了吗？火车误点？」

「是特地等你们回来！」吕育生站起身来，大声说着：「我们四个就老兄弟了，不好好说声再见怎麽行？」

「嗯，再见，祝你一路顺风、万事如意，早日交到下一任nv朋友。」苏韦刻意冷淡回覆，换来吕育生的小捶捶攻击，407房又再度热闹起来。

「不过，你们有打算什麽时候租屋吗？我有几个学长推荐的家庭式套房，看起来都挺整齐乾净的，也在我们一开始谈的预算内。」

「我是想在开学前再搬进去，但一般房东大多都不能让我们先签约又等我们两个月，所以感觉开学前再签约就行。」石明宇回道。说起租房，他也懂的也不少，毕竟他原本没打算住宿舍的，若不是家人担心一个人住不安全，他早就快乐逍遥地自己租屋了。

「行，那就开学前两个星期再讨论吧。」苏韦回道。

聊完正事，寝室安静了一会儿，但也没人觉得尴尬。

不过，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话的白湛舟倒是露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然而能解读出他表情的，也只有苏韦。

苏韦正想问他怎麽了，就见原本表情凝重的白湛舟猛然抬起头，满眼坚定又无惧，就像已经做好了健全的心理准备。

「吕育生、石明宇，我有话跟你们说。」白湛舟的心脏因为紧张而跳得飞快，也失了平常沉着稳重的样子，即使鼓起勇气叫出他们的名字，脑筋还是在下个瞬间打成si结。

「嗯？什麽事？怎麽看你的表情好像是要发布什麽重大发表？」吕育生眨了眨眼，石明宇则等着他的下文。只见白湛舟深深x1了口气，继续说道──

「如果不在这时候说出口，对你们太不公平了。」白湛舟咽了口唾沫，看向苏韦，微微拧起了眉，光是一眼，苏韦便懂他的意思。

407房的大门早就阖上，仍阻隔不了外头传来的噪音。

此起彼伏的交谈声、拖运行李箱的声音，又或者是隔壁房最终进化成克苏鲁神话生物的吼叫，都让里头的气氛严肃不起来，反而有种莫名的逗趣感。

苏韦轻轻牵住白湛舟的手，吕育生愣着，石明宇倒是不感意外。

「我、我们……」苏韦的手握得更紧，脸也红了，在因为害羞而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同时，白湛舟倒是因为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鼓足最後的勇气，开口说出这一阵子隐藏的秘密──

「我跟苏韦正在交往，本想瞒着一阵子，但之後我们决定要一起租房，我认为继续隐瞒下去不太恰当，更担心你们会排斥，所以我想先跟你们坦白。」

这是他第一次走出柜子，还是在克苏鲁生物的咆哮之下。

对白湛舟来说，躲在漆黑一片的柜子里很安全，因为即使会听见外头传出不支持他的声音，只要他不走出去，谁都伤害不了他。

可是，ai着他的人都不怕了，他怎麽能一直逃避下去？

他跟苏韦说好了，只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他便能义无反顾地牵起他的手。

南下的火车里。

「没想到我猜的是真的……我是大预言家吗？」

「不是，是因为他们太不会藏了。」虽然当初猜测的时候，他们似乎还没开始交往，但互有好感这件事，只要是和他们常常相处的人基本上都看得出来。

至少石明宇有看出来他俩的微妙关系，而吕育生也有隐约察觉到。

「你都不意外吗？」

意外吗？也许他们本人才感到意外。

石明宇虽然是宿舍里头话算少的人，一整天都只盯着电脑萤幕看，但他擅於观察，还能不看出他们一开始有多生疏、後来又变得有多好？石明宇笃定，他们一开始绝对没想到会喜欢上对方。

「算意料之内。」

「啊？你什麽时候开始怀疑的？怎麽都没跟我说？」

「跟你八卦这个有什麽用？况且他们一开始都没出柜。」

「喔……这也是啦。」吕育生挠了挠头，又笑着说：「不过没想到我们是第一个知道的，嘿嘿……看来b起他们班的其他朋友，我们跟他们更麻吉。」

「毕竟之後还是会一起住，事先告知算是出於礼貌，他们得先看我们排不排斥，再来决定之後到底还要不要住一起。」

「排斥什麽？大家都是麻吉，为什麽要排斥？」吕育生露出不解的表情，石明宇则眯起眼看着他，心想他是真的笨蛋还是在装的。

「毕竟有些人会讨厌同x恋，或者不想跟情侣住一起。」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不会介意耶，你会吗？」

「不会，不要打扰到我玩游戏就好。」

「……你真的是戒不了网瘾耶，没救了，整组坏光光。」吕育生翻白眼吐槽，石明宇一点也不将他的话放心上，继续玩着他的手游。

晚上，又和上学期末一样，同个时间、同个酒吧、同个包厢。

但苏韦和白湛舟的关系，倒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次，他们同样坐在一块，多了几个这学期才认识的新朋友，少了曾经为了苏韦而来的许声声。

大家喝酒聊天，一如往常聊起八卦，白湛舟半句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听着。

他与「企管第一侦探团」这群组中的每个人都算朋友，没有因为在「攻略」完苏韦之後，就将好不容易打好的关系置之不理。

虽然白胜对他说过，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真正的朋友，不管是什麽关系都牵扯利益，倘若自己一无是处或没有利用价值，所有人都会离自己而去，但现在的白湛舟认为，求学期间所交到的朋友，也许不是每个都是有心靠近。

现在的他不像过去一样，没有拥有权势的父亲当靠山，母亲也暂时到国外、没有与他联络。他在一瞬间失去了很多东西，分崩离析的家更曾让他迷茫不已。

可在最低谷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朋友从他身边离去，所以他想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会有一群人或一个人，愿意无条件地喜欢自己、以真心相待。

「白湛舟，你今天怎麽喝这麽多？」才进包厢没有多久，白湛舟就喝了不少酒，让从没见他喝到脸红的苏韦都担心了起来，「是因为心情太好，还是心情不好？别喝醉出洋相了，到时候我可不一定拦得住你。」

「总觉得今天的酒特别好喝。」白湛舟心情好，没注意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喝、早已喝了不少酒下肚，更不认为自己会醉，「放心，我酒量好。」

「你也许该照照镜子，看自己的脸有多红。」

「脸红而已，意识还是很清晰。」白湛舟一点也不慌，在有人朝自己走来、与他聊起今天的考试题目时，他更是露出亲切的笑回应，与对方喝起了酒。

光是那张亲切到令人j皮疙瘩的笑脸，苏韦就觉得不太妙。

苏韦的第六感很准，准到让他头皮发麻──

他们一群人又玩了真心话大冒险，这次苏韦不再是主角，而是那个脸又变得更红的白湛舟。

大家想问苏韦的话早在上学期就问完，这次问完几个就放过他，至於白湛舟，虽然他上次也有参与，可那时大家都还不熟、不敢问太出格的问题──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半个人手下留情。

跟上次苏韦的规则一样，两杯shot换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机会，反之，白湛舟如果做不出来，就得罚四杯。

「白湛舟，我们这群朋友里，你最喜欢谁？」

对方一问，白湛舟扫了眼包厢的所有人，最後说了个不是苏韦的名字。

那人就如得了大奖一样，既开心又激动，一旁的苏韦则觉得荒唐不已。

「你们看苏韦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怎麽不是我，超好笑！」

「别这麽难过，你当湛舟最要好的朋友那麽久，也该换人了。」

有人嘲笑苏韦、有人安慰苏韦，最该安抚苏韦小情绪的白湛舟则连看一眼都没有，继续面对下一个问题──

「之前你说没喜欢的人，那现在呢？现在的你有感兴趣的人了吗？」

当某人问出这问题，苏韦猛地看向白湛舟，好奇他会怎麽回。

叶煦也看向他，却不如过去一样战战兢兢、更不是发问的那个人。

「有，而且他也对我感兴趣。」此话一出，全包厢都炸了。

白湛舟大可以只回一个「有」字，可他却自己丢出震撼弹来。

他想在这里公开他们的关系吗？苏韦就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心里紧张不已。

他不知道白湛舟哪来的勇气，难道是藉酒壮胆？可如果以他的个x，想和这群朋友公开，应该也会事先告诉他，或者是找他讨论──

然而，在听见白湛舟打了个嗝，说是因为热解开衬衫的第一个钮扣时，苏韦就觉得这人好似和平常不太一样……他是真的喝醉了。

「你喜欢谁？是在场的人吗？快说！」另一个人喝了两杯shot，马上问起白湛舟，包厢里的气氛又沸腾到最高点，白湛舟则扬起慵懒的笑，那跩得要命的模样，只差没用过往恶劣的口气说出「你猜啊」，让气氛瞬间冷场。

白湛舟下一秒会做出什麽事都是不可控的。

「喂，你真的要说？」苏韦用手肘戳了下他的手臂，此话一出，更是引来了其他人的反弹与问话──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啊？私藏喔，苏韦！」

「为什麽不让白湛舟说？还想独享秘密？」

「你就已经不是白湛舟最好的朋友了，要这样管东管西喔？」

如果他是在脑袋清晰的情况下，想告诉大家这件事情，苏韦当然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会十分开心。可是现在的白湛舟满脸通红，连耳根子都红成一片，朦胧的眼神中根本看不到一丝的清醒，反而还挟带着玩味。

「你要替我说吗？苏韦。」

「我？」苏韦指着自己，还真没料到这家伙会把锅推给他。

「谁谁谁？说说说！」在大家不停敲碗的情况下，苏韦的心跳越来越快，最後他面向众人，拿起了四杯shot，一口一杯，一饮而尽。

这c作让所有人都愣着了。

「我替他保守秘密，所以喝四杯。」

苏韦的举动引来诸多骂声，白湛舟则是在一旁笑着，让苏韦的脸暗了几分。

哎，终是他扛下所有。

在後续的游戏中，不是白湛舟喝酒选择沉默，就是苏韦主动挡酒，没人知道白湛舟与谁两情相悦，好好的真心话大冒险完得像是g心斗角的攻防战，却没人等得到他们扛不住的时候。

他俩的酒量是真的好！

可当苏韦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时，却没想到白湛舟有些摇晃地站起身子，一副要宣布什麽重大感言似的。

他没有突然大吼大叫、开始发起酒疯。

白湛舟只是觉得全身燥热，可心情却很好，还b任何时候都还要好。

期末考结束，他会用最完美的成绩替大学一年级画下句点，所有好坏都将保留在这一刻，从今以後伴着他向前的，只有刻在脑子里的知识与光明的前途。

今天来酒吧，像是庆祝，也是挥别。

他告别了最灰暗的阶段，就算不够完美，也有人会深深ai着自己，光是明白这件事，他就觉得自己的梦想已经达成了。

──「我想知道自己有多重要，能够被谁认可。」

他找到了一副就会ai他一辈子的人。

白湛舟看向苏韦，酒醉的他也没想解读苏韦表情的意思，只是觉得喜欢的人在自己身旁，真的是件很幸福的事。

「苏韦，谢谢你。」

「……谢什麽？」苏韦一头雾水。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狗。」

闻之，苏韦回应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不知道白湛舟在ch0u什麽风。

就见他的主人，像是牵起系在他脖子上的绳，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面朝所有人，如有重要的事情要告知。

果不其然，他温热的手一掐，没捏疼他的肩，倒是让他从思考中快速地回过神──

「其实我是……」此刻就如他在妹妹常看的总裁中的某一幕，不是财团的董事长向众人宣布找回失散多年的孙nv了，就是哪位二十几岁就年轻有为的总裁宣布某个nv人是自己的未婚妻。

像这样的震撼弹，他在妹妹的中看多了，现实不需要洒这种狗血。

「你是白湛舟！」他如河马般大的嗓门，将白湛舟的声音盖过。

哪怕他的语气b平常激昂又大声，都b不过苏韦。

不仅旁人吓着了，连白湛舟都沉默了。

他没有生气，而是双眼迷茫，有些呆滞地看着苏韦。

苏韦有些恼怒，拉着他的手就说要走。

「这家伙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宿舍。」

「哎？这麽突然？」

「抱歉啊，他哥管得严，本来要我别带他出来喝酒的，要是被知道他醉成这样，我估计会被骂到臭头。」苏韦说谎不着痕迹，谁也没猜到是谎话，但白湛舟也因此被贴上了「哥宝」的标签。

「都期末了，不能纵容一下啊？」

「他可是小少爷，得细心呵护着。」苏韦又说，拿起两人的随身物品，准备准备踏出包厢，「大家下学期见，祝各位暑假愉快！」

一瞬间，包厢少了两个人，被带出酒吧的白湛舟甚至都没说半句话，只觉得手心好热，身子也好热。

「帮我叫一辆计程车，谢谢。」

他知道自己喝醉了，但他方才确实是想藉酒壮胆，告诉大家自己藏了很久的秘密。白湛舟认为这是个好时机，而他与苏韦的朋友们更能接受这件事情。

可是，苏韦是怕了吗？害怕让班上的同学知道？

如果害怕，为什麽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牵起他的手？

一般来说男x间怎麽可能有如此亲密的接触？现在包厢里的人也许都开始讨论他们的事情了，毕竟白湛舟知道，他们的群组之所以叫「侦探团」，就是大家都擅长挖掘八卦，也能轻易找到八卦的蛛丝马迹，进而推理出全貌。

「白湛舟，你今天为什麽要喝这麽多酒？真不像你。」站在酒吧门外的他们并着肩，吹着不怎麽凉的风，等着车来。

「心情好，就多喝了点。」

「那你知道你醉了吗？」

白湛舟沉默了一会，才回应苏韦：「我知道，但我想试着鼓起勇气，在这学期的最後一天告诉大家我们的关系，因为我觉得他们能够理解……你不这麽认为吗？要不然你为什麽打断我？」

「我只是不想要你酒醒之後懊悔。」

「我这一生从没後悔过任何事。」就算後悔，他也承受得起。

「你要继续贯彻你完美的人设？行，等你睡一觉，我们马上和他们说。」

车来了，两人坐在後座，谁也没说话。

他们走在校内，只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连宿舍大楼都b往常安静，407房已经变得空荡不已，他们也早就收拾好行李，就等明天时间到、离开宿舍，接下来，他们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地方。

白湛舟本觉得这是一件开心到不得了的事，可看着空荡的房间，并没有为此高兴，反而认为有很多无可取代的回忆都消失了。

他买的小桌子已经放到一旁、准备带走。

石明宇的桌子原本摆着会发亮的滑鼠键盘，每次经过都觉得刺眼，可现在却只剩下一片白；吕育生本就空得可以的桌子更乾净了，而放满了玩偶和抱枕的床更没留下半点东西。

往後他半夜睡觉，也不会再听到苏韦的打呼声。

是因为喝了酒才觉得可惜吗？他怎麽变得这麽多愁善感？明明之後仍会住一起，而且还是搬到更好、更有ygsi的套房。

「他们为什麽能这麽欣然地就接受我们的关系？」

「相信我，能理解的人绝对不少。你不也是因为深知这点，刚刚才打算跟班上的朋友们开口吗？」

「……我也不明白，为什麽你能那麽快就接受自己喜欢男生的事实。你以前不也是妥妥的异x恋吗？」

「虽然纠结过一阵子，但对我来说，喜欢一个人不必ga0得那麽复杂。」苏韦说，「ai无分x别，也能很纯粹，就算有人不理解，那也是他家的事，我从不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因为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做错什麽。」

他也自傲，只是和白湛舟有些不同。

白湛舟遵循世俗的目光，即使表现得目中无人，仍成为众人眼中完美的存在；他则遵从自己的心，任何事情都不需要靠别人说服，而是自己明辨。

他b谁都ch11u0，更b谁都坦然。喜欢白湛舟，更不是什麽稀奇的大事。

那是平凡却又重要，无须刻意提起、稀松平常的小事。

白湛舟就像被华美的包装纸裹起来的糖，摀在手心会化、用力捏紧会碎，所以与他相处的守则，是携手相伴，偶尔尝一口他的甜。

「现在还会嫌弃我的後座小吗？」

「还是轿车舒服一点，没事，我会努力赚钱，到时候买辆好车来开。」白湛舟俐落地脱下安全帽，双d扣已经解得行云流水，「我要到三楼的部门拿文件，你直接上楼找我哥。」

苏韦愣了三秒，「不用我陪你去啊？」

「我看起来像是会迷路吗？」白湛舟瞟了他一眼，蹙起眉头。

「那你不陪我去？就算是我，去见你哥也是会紧张的耶。」

白湛舟根本听不出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我拿完东西就过去。」他轻叹口气，苏韦却觉得这里头只有半点的真心。

苏韦的第六感告诉他，白湛舟虽然会过来，但好像会特别慢……至少b他希望的还要晚来。

升上大二的暑假，苏韦像是接案、处理白湛海公司的一些计画，因为效率高又做得好，收到白湛海满满的赞赏。

刚开学不久，苏韦就连同白湛舟被老板叫到公司一趟。

明明他和白湛海不是第一次见面，这次更是为了公事，苏韦仍b平时紧张，他知道白湛海会这麽急着要见他，一定不只是因为工作的事。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和白湛舟交往的事情，像他这样特别ai护弟弟的宠弟狂魔，绝对会想再见他一面、替自己打个分数。

「不过你g麽穿得这麽正式？又不是要面试，你早就是里头的员工了。」

「我总不能看起来很邋遢地到公司吧？」和总穿着衬衫的白湛舟不同，他平常的衣服都以休闲好活动为主，看起来不够正式，与公司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好像真的很紧张。」

「废话，我可是要见你哥耶。」

「又不是没见过。」白湛舟见他难得紧张的模样，实在藏不住笑意，「放心，不管在公事还是私事上，他都对你很满意。」

「……如果他在你面前说我的一句坏话，不被你回嘴个十句才有鬼。」

「啊，确实，你真是了解我。」电梯抵达三楼，白湛舟在出去之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那我就不确定白湛海对你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了，你自己加油，我会慢慢过去。」

语落，他踏出电梯，门也阖上，独留苏韦一人前往最高楼──

靠，他果然要慢慢来，不陪自己面对！

每往上一层，苏韦的心就跳得越快。

……他这算见家长吧？

他到底该昧着良心夸白湛舟平时温驯可ai、就像被驯服的猫，还是要老实说这人的臭脾气怎麽也改不了，但他愿意永远包容？

抵达白湛海办公室的那层楼，苏韦和秘书打了声招呼，便踏进他的办公处──苏韦的第一印象，是兄弟俩的喜好很像，摆饰和装潢的风格近乎一致，同样喜欢简洁有力却又沉稳的氛围与se调。

这倒是让他有种亲切感。

「苏韦，总算见到你了。」

看见苏韦，白湛海扬起笑，站起身热情地打招呼，「湛舟呢？」

「他去三楼拿文件，等等才过来。」

「看来他会好一阵子才来了，你先坐吧，我替你泡杯茶。」

「不、不用──」听见白湛海要亲自替自己泡茶，苏韦人都慌了。

「客气什麽？你要咖啡还是白茶？」

「咖啡就行。」苏韦轻咳了声，乖乖地坐在那顶级的牛皮沙发上。

白湛海替他泡了杯咖啡，自己则拿出一整组的茶具，准备泡最近新买的茶叶，一副就是要和苏韦聊很久的天。

「你喝过白茶吗？白毫银针，味道清淡，对身t很好。」

「没有，我不太懂品茶，但能学。」苏韦极力想给白湛海好印象，可白湛海听见他的回答，只是大笑出声。

「别那麽紧张，我问问而已，还是替你泡了咖啡，喝自己习惯的就行。」

当白湛海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将茶水端到桌子，坐下後所说的第一句话，就和苏韦心里所猜的一样──

「白湛舟没少欺负你吧？」

白湛海果然是懂自家弟弟的。

「也不算欺负，只是说话直了点。」苏韦没打算抱怨，但也不想说谎，顺着自己的心回答，「会斗嘴就代表有jg神，是好事。」

「别太惯着他，他早就不需要那样娇生惯养、让人处处护着又宠着了。」

这倒也是。苏韦在心里想着，白湛舟早就不是过去那个小少爷了。

不过他并没有忍让，所有的顺从与宠ai，都不是盲目，也没被爬到头上。

「白湛舟还算懂得拿捏分寸，至少我们相处起来都很愉快。」

「那就好，你别被拿捏得sisi的就行，我就怕你受不了他的脾气。」

白湛海满意地点了点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白湛舟不可能那麽快振作起来，又或者说，他看起来也只是闹了一个晚上的脾气，後来的情绪都很稳定，没有因为我们爸爸的事情一蹶不振。」

「他其实b想像中坚强，虽然容易受伤，但也好得快。」

闻言，白湛海只是扬起淡淡的笑，轻回了声「嗯」。

他看过白湛舟始终打不起jg神的模样，一次又一次，走向让人懊悔的结局。

所以苏韦的出现，对他和白湛舟来说，都是奇蹟。

「我从没看过白湛舟这麽喜欢一个人。哪怕是他从小崇拜的父亲，又或是自小陪他长大的布偶，他都没这麽紧抓着不放过。可是他会为了你心烦懊恼，甚至主动告诉我，他遇见了一个想好好喜欢的人，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弟弟对你是真心的。」

白湛海的一段话，澈底触动了他的心弦，原本静寂的心湖，也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又何尝不是呢。哪怕他们的日常不会有甜言蜜语，更不会忽然向对方说情话，但平凡的日子，好似早就把细水长流这四个字铺成长长的红毯。

「我也是，真心喜欢白湛舟。」

「哐」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白湛舟恰好听见了苏韦的话。

他没有面红耳赤、感到害臊，而是再度露出招牌皱眉，不懂两人怎麽对坐在沙发前聊这话题，心想今天不是来谈公事的吗？

「谢谢你的喜欢，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白湛舟打破原本的气氛，甚至能说是粉碎个jg光，在下一秒又问：「白湛海，你办公室的印表机在哪？」

苏韦家里的思想传统且保守，很少接触同x间恋ai的话题，苏母更因为曾是白胜的狂热粉丝，在一知半解的状况下强烈反对同x婚姻。

他与白湛舟的事情成了难以开口的话题，但苏韦也不怕，某一次回家时，在晚饭的餐桌前默默说了句：「我有交往的对象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抬起头，但也不感到震惊。

不论是父母抑或弟弟妹妹，都认为苏韦有交往的对象很正常。

「你这家伙总算肯谈恋ai了？不过也别太心急，还是得先顾好课业──」

「交往当然行，别把对方的肚子ga0大就好，先读书、等工作稳定了再……」

「对方可能跟爸妈想像的不太一样。」苏韦抬眸并放下碗筷，那一瞬间，敏锐的苏仁便猜到原因，於是也随着苏韦一同紧张了起来。

从惊愕到愤怒，又从愤怒到无力，最後冷静下来听苏韦解释，苏父和苏母仍无法在一时间接受，反而是弟弟妹妹们，都很支持苏韦和白湛舟的恋情。

「哥哥，这类型的我也看不少。」小妹用一句话就道明自己的支持。

「谢谢，但那些记得先别让爸妈看到。」苏韦r0u了r0u她的头，温柔地提醒她。

苏韦早就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可能马上接受，他仍需要花费时间说服他们，一个星期、一个月甚至一年都有可能。可是他也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带白湛舟回家，看看他可ai的弟弟妹妹们，也正式介绍他给父母认识。

这是苏韦新的向往。

他想要的自由不是自己远走高飞，到一个个不同的城市与乡野留下足迹，带着所ai之人走遍世界──而他ai的人不只有白湛舟，还有家人们。

虽然是远大的梦想，但苏韦希望自己ai的所有人都能幸福，如此一来，怀有英雄梦的他才算达成心愿。

因为想达成的目标很多、想追求的终点很远，所以他们在名为人生的道路上不停奔跑，沿途经过不同的春夏秋冬，哪怕景se不绚烂也收藏於心底。

和对方一起走过的季节，都值得留念。

在春日牵手、於冬日相拥，对他们而言没有最浪漫的时节，ai更没有随着时间，如泡茶变得愈发浓厚──所有的奔波与努力，都是建立於相ai之後，所以往後的这些日子，都只是印证那份坚定的ai。

「第一次搭我开的车感觉怎麽样？」

「谢谢你愿意让我关掉冷气、开窗吹风，以兜风来说，这次的t验满分。」坐在副驾驶座的苏韦看着沿途的海景，心都雀跃了起来，「车舒适、风舒服，而且没想到，你居然会开来这里。」

「我们大一的时候只在晚上来过，可惜後来太忙，连玩乐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有空档也只想好好休息，却错失了在白天来的好时机。如果是大学期间，来这里的感触应该会更深刻。」

「是吗？我倒觉得现在来这，很多回忆都涌上来了。」

他们会成为朋友，就是在这个地方吹着冷风决定的。

还有，白湛舟第一次b自己说喜欢他也是在这海岸。

白湛舟将车停在停车场，两人没到海水浴场，而是站在海岸边看海。

白天b晚上还吵闹，光是站在远处，都能听见别人的嬉笑。

没有让人听了平静的浪声，但清澈的海却也触及了白湛舟的心。

「因为你，我始终惦念这个地方，一直想着绝对要尽早兑现承诺，开车载你来这条海岸线兜风。」

「恭喜你，又成功达到了一个里程碑。」苏韦笑说，「虽然以你的积蓄早就能带我来了，可惜我觉得还不错的车你都看不顺眼，非得要买一台b以前更好的，你该不会还在记你爸的仇吧？」

「我早就没想那麽多了，就连我妈也是。本来还在想，她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了，没想到一起这个念头，她就马上连系我，甚至真心祝我幸福。」

白湛舟曾以为自己就如黑夜中的浪花，即使再怎麽翻涌也无人观赏，仅会静静地绽放又消逝，b夜空的烟火还逊se。

可当自己再度看见这片海，深埋在心里的这个杂念也消散全无。

他既没有满身泥泞，也没有身在永夜，一路走来yan光明媚，就如同现在所看见的美景一般，天与海都是美丽的湛蓝se。

他可以是海上的小舟，随着danyan的碧波，浪迹天涯。

然後，一生追寻着他的ai。

「下个周末，跟我回家一趟吧。」苏韦牵起他的手，声音b风还轻，「不过不是你喜欢的都市，晚上会有很多的蚊子，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你不就是最好的捕蚊拍吗？要是让蚊子咬我一个包，我就在你腿上捏一个瘀青。」白湛舟半开玩笑说着，换来的是苏韦的浅笑。

「真怀念你捏我大腿的日子。」

「这也能怀念？」白湛舟嗤笑，海风拂过他们之间，他也将手握得更紧，「听好了，以後不管你想去哪，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会跟着一起走。」

苏韦听见，并没有将惊喜表现在脸上，而是松开了手，从口袋拿出一个小巧典雅的珠宝盒，最後，从里头拿出了一枚戒指。

「先送你一个小礼物，之後你再买个好一点的项圈，紧紧套牢我吧。」

苏韦没有在求婚戒上刻上彼此的名字，而是以英文写下白湛舟对自己的意义，这是曾身为钢铁直男的他，最盛大的浪漫。

──yfreedo,ylove

我的自由，我的ai。

《攻略冤家的教战守则》正文完

嗨，这里是蔚海。又是最快乐的後记时间！摇呼拉圈

终於写完《冤家》，也等於把两篇b赛稿都完成了，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一样会先说一些没剧透的创作心得，接着再呐喊一下剧情，不用怕被暴雷。

写完隔壁的《恋ai日记》之後，我马不停蹄地接着写《冤家》，原本预计八万字就想完结的这本书，还是y生生被我写到十三万四千字左右然後修完稿又多了两千字。

从以前就擅长写长篇的我，每一次都抓不准自己到底会写多少的字数，这真的是一件很头痛的事。但是，看故事b想像中完善、创作的同时也与角se有更多的相处？，其实也觉得很开心，也更加喜欢湛舟宝宝跟苏韦。

写《冤家》花了大概两个月，其实算快，不过期间真的发生不少事情，让人超级失智。先是陷入创作低cha0、跑去散心好几天，接着不小心感冒发烧，躺了整整一个礼拜，让我拖慢进度，也想起2020年前参加b赛的时候，同样重感冒，导致0奔的自己没办法完成第二本书。

我好像都会因为过於勉强、又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导致身t出状况哈哈哈，如果之後还有机会参加b赛，真的要强制自己多休息。总之今年的产量已经算多了，我之後都会尽量佛系写稿。双手合十

关於配角的彩蛋。

白湛海也出现在隔壁的《恋ai日记》中，虽然戏分不多，但也算同一个系列作品没有都看也能理解剧情，而他之後也会有一个的长篇故事出来，在他的背景故事在《冤家》里也有提到，会是长篇的bgai情故事。

配角的取名，我通常都是看人名生产器，或是从身旁朋友中的名字偷几个字出来拼凑，而这次b较不一样的，是407房的室友之一直接用了我自己的本名。

虽然有一个字改掉、姓氏也不同，但因为念起来一样，再加上个x也是以我自己当范本，所以写的时候觉得很有趣。现在回顾起来，有种当初写稿写到疯掉，所以拿自己到里玩的感觉。大笑

接下来会有一点点的剧透，想看的小夥伴再往下拉！

虽说是苏韦是钢铁直男，但他也会用直男的方式对待喜欢的人，算是我自己在角se设定上想展现的一些小细节。像是帮忙剥虾，虽然不是义务不管是与谁交往，但对没有任何交往经验的苏韦来说，他认为这是对喜欢的人展现t贴的表现，所以就懵懵懂懂照着自己听来、学来的事做了。

再来，b起苏韦，面对喜欢同x这件事，湛舟的心坦然也别扭、充满矛盾，反倒是被掰弯的苏韦让他鼓起勇气坦承，也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安排。不过他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心理素质极强、振作得也快，我希望他也能活在明媚的yan光下、走出属於自己的路。

在故事中成长最多的就是湛舟宝宝叶煦上身，他也是我在《冤家》最喜欢的角se，好喜欢写这种臭脾气的角se哈哈哈。

再说起自己最喜欢的其中一段情节，绝对是湛舟重感冒、被宿舍的大家用棉被溜滑梯带下床、送去医院的那个地方。真的觉得那个画面超级好笑，那也是他们前期难得的一次敞开心扉聊天，对我来说是可ai有趣又温馨的桥段。

至於叶煦跟许声声，也算是意料之外的配对。虽然没有多写她们的剧情、目前的关系也算是个谜，不过有机会还是可以写她们的小番外。b心

已经按参赛、没有回头路，不管有没有入围或得奖，至少我写完也努力了！所以……所以……我会尽量让自己不要那麽紧张的，呜呜。

在此感谢约我写稿的作家l取个代号，虽然没有严厉地互相督促，但因为有特别约时间写，所以写得特别快，一起努力真的超有动力！

然後一起哀号，这就是血淋淋的写稿人生。：

最後，希望有人跟我一样喜欢《冤家》，有机会我应该会写番外车。

至於下一部稳定日更的作品，我自己还没决定，突然有其他稿得写，所以请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再次感谢各位，我会继续努力创作的。

2024/07/26蔚海於台中的温馨小租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