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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哥已经收了我们的银子,你就得跟我们走!”面对秦葶,那龟奴是一百个凶狠。
“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朝中可有律法,姑娘入青楼除非自愿,若不然你们掌柜的可是要吃官司的。”赵公子瞧出秦葶的不情愿,他常在这一片游走,什么事儿没见过。
龟奴知道这赵公子是个不好惹的,好歹也是官家人,今日这事儿撞在他身上,若他想插手,那谁也无法,可龟奴依旧说道:“您看,赵公子,这人都在这呢,如果我带不回去,我同我们掌柜也没法子交待。”
“跟你们掌柜说,这姑娘我收了,明日让她去衙门领板子。”
“可是”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不知道?天子出巡,你们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勾当,你们到底长了几个脑袋?”赵公子面色未变,可语气已经带了愠意。
那些人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赵公子将竹帘放下,朝着船头哨公打了个响指,哨公会意,撑着船驶离此处,留下那条船上的龟奴几人面面相觑。
直到小船靠了岸,那赵公子才道:“到了,你走吧。”
他不是傻子,他是皇帝
“你走吧。”
秦葶以为自己听岔了。
她瞪着圆圆的杏眼疑惑了一下,仅歪头的那一瞬,像极了一只懵懂的小猫。
也正是这一幕,让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料是在这京城,应是寻不到第二个看起来这么傻的。那赵公子抬手随意指了岸边,“走吧,我留着你没用,该回哪儿回哪儿。”
本来这段时日以来,秦葶觉着自己倒霉透顶,阿剩丢了不说,被刘二欺负,又被人追杀,这回又被人卖了眼前这个赵公子,是她这些天见到的唯一一个好人。
她牙关紧咬,想说感谢的话却倍感词穷,愣是头脑发热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好在对面的人也不想难为她,只示意她快些离开。
秦葶哪里还敢不知好歹,朝他重重点了头以表感激,而后身形麻利的钻出了这条乌篷船。
才一上岸,身上湿哒哒的水渍便流了一地,在她脚下晕开活像张地图。
不敢在这里多待,衣裳都来不及拧便跑了。
京城不比村里,四通八达,今日又临近七夕未设宵禁,哪哪都是人,唯独漫身湿透的秦葶看起来像个异类。
她立在墙角将身上衣衫拧的不再滴水,脑子里想的是该去哪里对付一晚。
村里肯定是回不去了,倒不如在京城寻个活计,好歹先活下来。
七月的夏风穿透她潮湿的衣衫,夏日里的好处便是这了,在身上熥上一会儿衣裳兴许也便能干个七八,此时肚子却不应景的叫起来,小双给带的那两个饼子早就在来的路上吃完了,伸手摸了仍绑在身上的钱袋,她浅松一口气。
再抬眼的工夫,眼前的人流突然密集起来,他们成群的朝一个方向跑,秦葶不知发生了何事,伸长了脖子朝他们奔往的方向看去,只听有路人说道:“快些走,前面天子惠泽,不光能目睹圣颜,还能有钱捡呢!”
目睹圣颜这件事倒是在秦葶这里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听说有钱可捡,秦葶眼睛便泛了光,若当真有钱捡,那买上两个饼,这一夜就算是捱过去了。
她将同样湿哒哒的包袱重新绑在背上,里面就一件衣衫,就算是方才跳湖时也没舍得弃了,这会儿便更不能丢。
稍适,秦葶带着对金钱的渴望,一头扎进人堆里,似春来急着奔游的鱼苗,随着人流快速涌动。
停到一处人头密集的广场,身上湿着,没人乐意挨她太近,因此她挤了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仰面望着眼前高大的城楼,秦葶不识字,只听人讲这是景星门,一会儿圣上会带着将与他大婚的未来皇后站在这城楼之上朝百姓扬洒新铸的铜钱。
就似秦葶所想,百姓心中无所谓谁做皇帝,江山握在谁手里,只要能过上安平日子他便是好君王,竖在这里的工夫也听周边的人咬了不少耳朵,褒贬不一,不过此刻秦葶倒是觉着,若他真的洒铜钱的话,那他在她这便是好皇帝。
不多时,城楼之上重鼓声起,气氛一下子严肃了起来,城楼之巅亦凭白多出许多禁军,秦葶仰头望着上方,眼都不眨。
只瞧灯火如昼间,有两道身影由南缓缓而来,似乡间时看过的皮影戏,那皮影穿过层层禁军身形的缝隙,又似谪仙踏云而来,正落峰顶。
头顶烟火适时绽开,似一盏巨大的明灯将天地照了通亮,也正是这一瞬,秦葶似眼花又不似,仿若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眉眼。
不知谁带了头,朝楼顶之巅的人跪拜下来,身边百姓纷纷叩拜,显的秦葶总比旁人慢了一拍。因瞪眼太久,眼珠干涩,她和着夏风眨巴两下,有些泪意之后眼中的干涩才退下,她从未见过这般场面,生硬的学着旁人,膝盖跪在砖石上,身子却挺的笔直,再抬眼瞧看城楼之上的人。
禁军各卫两旁,没了方才的烟火光照秦葶借着夜色仅能看到两个居中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威严一清丽。
想来那便是天子临此,他一侧的则是旁人口中将要成为皇后的贵女。
身旁的声浪起伏不停,高呼万岁,又是一朵烟花绽于其上,这次不偏不倚,将天子之颜照的一清二楚,尽收秦葶眼底。
那人高高在上,身形笔挺,着一身玄色织锦袍,周身金色龙绣在灯火照耀中闪着华光,头顶金冠若明玉山河,将整个人衫的熠熠生辉。
冷白的面容若玉似霜,浓眉似剑悬于深邃如渊的一双龙眸之上,面无表情却不怒自威。
这
这不是她的阿剩还能是谁?
秦葶脑海中似那烟花绽开之响,炸裂却不绚烂。
她不愚笨,很多事情一想便通透,从阿剩丢了,到现在他又出现在这里,虽不清楚前因后果,但秦葶仍不觉着是自己眼花,因为世上根本不会有长得这般相似的两副面孔。
他现如今站在这里,不傻不憨,龙璋风姿,那么遥远,仍能感受到他周身包裹的那股帝王盛气。
目珠稍移,再瞧他身旁的身影,虽看不清面容,只瞧身段便觉高贵,她似一朵华贵的牡丹,立于他的身旁,只让秦葶想到一个词——般配。
秦葶脑子里很乱很乱,不时有嗡声乱响,她真的想不通,那个靠在她身边的傻子,怎么便突然变成了当今的天子?莫不是她东拼西凑听来的传言为真?他当真是百姓口中传言被贬为庶人的废太子?
周遭的熙攘让她终将头垂下,两手手掌撑地,砖石的冰凉在她掌心蔓延开来,她同无数人一样,此刻匍匐在他的脚下,曾经她的阿剩脚下,高呼万岁。
不知为何,她会将前阵子闯入家中要取她性命的黑衣人与城楼之上的人联系到一处,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似一下子都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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