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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多想, 张辞水跃起,后直直坠入湖水,水花四溅。
岸上的人安静下来, 那个独独面朝宣珩允跪地的男人同时哑口, 颔首垂目,逐渐显露出焦灼之态。
宣珩允绕过跪地男人, 向楚明玥走近几步。男人讪讪自行起身。
楚明玥眸光转过, 又探身往下张望, 张辞水已拖着昏迷的女子往修有石阶的岸边游去。
女子的灿红绡纱在水中绽放,犹如雾色的英丹花簇簇盛开,冶艳又凄凉。
楚明玥一言不发, 目光紧锁水中大片的红,突然记起方才这位父亲催促女子时用到的词汇是“贵人”。
樱珠微翘的朱唇轻轻勾了勾, 露出不易察觉的讥笑。
原来这对父女, 是冲着当今陛下来的,求得也不是天造地设的姻缘,而是序星宫里那把金凤椅。
方才形势急迫,但男人径直跪在宣珩允跟前求救的行为依然让她觉得隐隐透着诡异的不妥。
原来在这天下, 真的是有人身为父、却盘算着用女儿的婚姻谋富贵, 甚至不惜让骨肉深陷危险。她明明听到那女子不想要这姻缘。
楚明玥抬眼向远处一团乌云望去, 心底抑制不住猛烈的情绪喷薄而出,她想回洛京了,楚家的祠堂里,定远侯的牌位想来许久不曾落下香灰了。
张辞水横抱昏迷的女子走过来, 颇有些郁闷的唤了一声, “公子, 人无碍。”二人身上衣衫皆淅淅沥沥往下淌水。
话刚落, 女子连咳几声呛出一口水,悠悠转醒。张辞水见状把人放下。
女子方转醒,尚很虚弱,她木然看一圈,足下巍颤朝她父亲走去,一身绡纱尽湿,紧紧贴在婀娜玲珑的身体上。
“爹。”她虚弱开口,刚走几步,突然脚下一个趔趄,人直直向前栽去,他的父亲伸出手臂欲接,下一息猝不及防两步走开,跑向自家家仆,喊了一声“快拿风披过来。”
而昏迷的女子,直直向宣珩允倒去。
宣珩允冷眸注视着倒在自己胸膛的湿衣女子,面沉似墨,不发一言。他负手而立,未有要伸手接住的打算。
空气在这一霎,仿佛凝成冷霜。
女子意识昏沉,勉强保持不滑落在地,她双眼闭阖,下意识将身体的重量都倾靠在带有温度的支撑上。
而原本就不算合身的衣裳被水扯坠着,交叠而落的衣襟愈发向下延伸,露出一片尚挂水珠的肌肤、和因靠在宣珩允胸膛而挤压着从襟领呼之欲出的半峰。
张辞水倒是伸了伸手臂,想把人接过来替陛下解围,可一看女子眼下状况,他也不敢妄动,事关姑娘家清誉,他一介粗人,可娶不起一妻一妾,何况谁做妻谁做妾?
刚这么一想,他全身一抖,顿觉后颈发凉,似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寒刃架在了他脖子上,遂不敢再想,只好赶紧移开视线。
沈从言一贯不苟言笑,此时,他只把楚明玥拉离断裂的湖岸,并以身挡在湖岸那一侧。
楚明玥眸光转动,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她丝毫不介意宣珩允会以怎样戏剧的方式充盈后宫,只是她了解这个人,又有哪个九五之尊会心甘情愿被人算计如此呢。
她转身从丹秋怀里接过玉狮子,这一看她心里咯噔一下,就见丹秋柳叶眉拧成麻花,那张脸都快憋成柿子红了。
“丹秋?”楚明玥不解打量她,“何事惹你不悦,竟是把自己给气成这样了。”
“无事。”丹秋闷闷开口,紧咬着下唇不肯抬眼。
这里人多,楚明玥见她不肯说,就不再问。再看宣珩允,已经明显不耐烦。
那边女子的父亲终于拿着风披小跑过来,“多谢公子搭救。”他把风披罩在女子身上,却未有接过自己女儿的意思。
宣珩允掀了掀眼皮,眸底凛冽寒光不经溢出,吓得男人呼吸一滞。
他始终背手、脊背挺拔而立,这时,宣珩允漠然说道:“扶好你家女儿。”话落,靴履往左迈出,身形挪开。
那个男人容不得多想,一把扶住女子交给跟过来的府婢。他始终低头,不敢正视宣珩允,沉默一息,似是做出最终的决定,他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向宣珩允看过去。
“小女落水得公子相救,鄙人感激不尽,只是在下女儿如今待字闺中,今日周身透湿靠于公子怀中一事,被西边过来的百姓瞧得清清楚楚,往后怕是再许不到好人家。”
宣珩允蹙了蹙眉心,唇角漾起一抹讥笑,笑意同楚明玥脸上如出一辙,五载时光给二人身上,终是留下些不易觉察的、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他稍稍偏头,往楚明玥看过去,试图从那张娇艳的脸上读到哪怕一丝介怀的醋意,可惜没有,他只看到她抱猫上观,和西边过来的百姓一样,图看个热闹。
曾经,她会因为犒赏功臣的赏花会上有某家大人家的小姐来敬了宣珩允一杯酒,而醋意满天飞,把送往太极殿的宵夜换成一碗放进半坛醋的醒酒汤。
那时,他被一口浓醋酸到,斥她胡闹任性。
今日,他发了疯的想要从那张脸上解读到一丁点的介怀之意,哪怕一点点,就能够慰藉他心底正翻江倒海、痛彻心扉的撕裂感。
他一方面疯狂地想要把人揽进怀中,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小心藏起来;另一半声音又在拼命让他冷静,他要做足已经放下的模样,才能换来她一顾。
他啊,尽是咎由自取。宣珩允依旧笑着,维持一份平静清雅。
女子的父亲见宣珩允态度温和,遂又更进一步,“不如就让小女跟了公子吧,作妻作妾全凭公子心意。”
“你女儿不是我救的。”宣珩允温声且淡漠。
“什么?”男人一懵,脱口而出。
宣珩允随手一指,“你女儿是他救的,你府上何处,改日我让他到你府上提亲。”
张辞水一听,欲哭无泪急忙辩解:“公子,我,我真不能娶!”
“哦?”宣珩允眯了眯眼,笑得漫不经心,“为何不能。”
张辞水哑口,急的开始挠鬓角,“反正就是不娶,属下是奉公子之命救人的,这恩情当算在公子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
宣珩允淡淡瞥他一眼,“跟着崔司淮,学得愈发胆大敢言了。”
张辞水一个哆嗦,悻悻闭嘴,垂眼之际,往某个角落飞快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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