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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肢上僵硬的束带勒得莱欧斯利几乎无法呼吸,他时常觉得这四根束带其实勒着他的喉管,这痛又不同于被针穿刺,破开的皮肉接触到空气凝合,而是沉重又窒息的,闷在皮肉里死着的,就像没有阴道口的人怀着一个死胎。

“嗯……太紧了,不行……”

男人谨遵医嘱,隔两天就往内压一齿,扎带从最开始能起到观赏作用的勒环变成了刑具,在紧致的阻碍下,莱欧斯利四肢的血液渐渐不再那样活跃地流通,肌肤从指尖开始渐渐缺氧发绀,呈现出衰颓的景色。在这种情况下,莱欧斯利的手臂与腿不再灵活,反应迟缓且神经阵痛。不久后莱欧斯利连弯曲关节都将要做不到,然而他也并没有找到逃脱的方法,前方只有死路一条,按理说他这时候就该崩溃大哭了,四肢都废掉该怎么活?莱欧斯利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所能知道的很有限,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没有人权的小孩子,被当做飞机杯使用。

高度紧绷的精神会导致人体极易担惊受怕,莱欧斯利现在才迟迟对被触碰表现出难以承受的反应,让男人觉得他越来越陌生,本来不是应该越来越熟识吗。莱欧斯利的睡眠越来越少了,扎带太痛了,能转移他注意力的好像就只剩可怜的性高潮,身上的冷汗日益增多,他现在四肢的力气好像被阻隔了,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他不能再自己吃饭,需要男人喂他,被操完后他也不能自己爬起来,缓慢地感受到愉悦疾速地从指尖流逝,屁股下面积着一大滩复杂的混合的性液,等男人休息完,就开始清洗他。

莱欧斯利有时候会在男人怀里,有时候他的头会靠在男人肩膀上,经常伴随着下身激烈的顶弄,偶尔平静下来,极度容易诱生莱欧斯利想要依靠别人的欲望,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羸弱幼犬,并且满身被对方标记的痕迹,想要讨好、依靠比自己强大的对方才是正常的。莱欧斯利清楚地意识到这点,不停地去思考,所以才不会变得软弱。

医生第二次来的时候莱欧斯利像第一次那样安坐在床边,但他不能下床走路,医生握着他胸腹前贴着身体的环链,沿着环链向下滑,莱欧斯利挪动大腿,分开双腿给他玩。

莱欧斯利大约猜到他要做什么了,莱欧斯利的手此时无力地支撑着自己,他坐直了身体,因缺血而有些发紫泛白的手抓紧医生格纹大衣的袖子,事实上他并没有抓紧,几天前他就再也没办法去抓紧任何东西了。

在将点燃的烛台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后,医生喂给莱欧斯利十几粒白色的药片,由于嗓孔细,莱欧斯利第一次没能全部咽下去,残留在口腔里的药融化后被腺液分解出苦涩的味道,令他忍不住伸出镶着银钉的舌头干呕。不久后他的头脑开始模糊起来,感觉到双臂和双腿被注射进了某种冰凉的液体,或许是麻醉药,一阵酥麻过后连通四肢的唯一一点知觉也被剥夺了。

圆盘状刀片的锯骨机被医生提在手中,他要求男人帮忙按住莱欧斯利的腿,他启动机器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切割肢体的行业中。这锯骨机是屠户的,他几年前在蓄养牲畜的牧场里得到的,刀片是新的替换过的,在屠户手里只能锯死猪、死牛、死羊的腿子,在他手里就能治人。

他双手提着趁手的手术机械,对准白色塑料锁带的下方,莱欧斯利的大腿中间偏上,锃亮的银色没入到皮肉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今日局部降血,小血淋漓,血液皮肉脂肪被刀刃割打发出噗嗤噗嗤的稠响,不断有血从创面流淌出来。医生割透了皮、脂肪然后是肉,这之前是很轻松的,直到莱欧斯利的骨头横隔在刃前,他费了一些力气去锯骨,好在割断骨头后又是肉,大腿的截面是一个不标准的圆,他开始逆反着重复切下的路程:肉、脂肪、皮。莱欧斯利的腿部断面没有喷涌而出大量的血,全都是扎带的功劳。

男人发现莱欧斯利还在醒着,沉重的眼皮下有一道缝隙,冰蓝色的湿润眼珠在里面转动着,男人想莱欧斯利一定很想要哭喊,但他连牵动任何一部分肌肉的力气都没有,大脑也即将被麻痹,所幸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右腿被彻底锯了下来,最后那点黏连的皮肉被锯子割毁,这代表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可他仍然坐不起来、站不起来、走不成路,他忍不住哭了起来,但他的胸腔、他的每一处都在阻止他哭泣,只有泪腺平静地分泌出盐水。

医生关掉电锯,嗡嗡声逐渐平息,他把莱欧斯利被切下的右腿双手拿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切面平整美丽,肌肉条条分明,就如同一颗石榴的切面一样。

一旁的男人看到断肢,表情变得惶恐又渴望起来,他说:“都是我的,这孩子是花我的钱。”

“你想要?”医生说,“那你得承认,你压根没去过伊黎耶。”

“开什么玩笑。”男人笑道,“我为什么要经过你的认可?我去过伊黎耶,我当然去过伊黎耶,伊黎耶有个瀑布洞窟,那里面我亲手埋着……”

医生没理会他,转而端起盛有燃烧白蜡的铜烛台,将莱欧斯利大腿渗血的切面烧糊止血,空气里飘浮起一种可口的熟肉味,男人吞咽了下口水。

烛台被轻轻搁置在一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后漫无止境的嗡嗡声再度填补了灰河狭小遗产房的寂寞空隙,它带起人体组织被小幅度撕扯碎裂的肉声,男人还在吞咽口水,昏迷的莱欧斯利眼角的液体也在缓缓流动,屋内生机勃勃,蜡烛的火焰噼啪,蜡泪聚拢在中心的凹坑中,一次又一次延长生命,没有任何事物不在向前行进,停滞不前永远都不存在。

——

莱欧斯利苏醒时感到饥肠辘辘,他的四肢已经被绷带缠得紧紧,切面有烧灼的痛感。他尝试翻过身,用短小的断肢撑起自己,像狗一样爬,但没有狗的腿长,更接近蠕动的肉虫。莱欧斯利在觅食,鼻尖抵在床铺上嗅闻,只闻到了烧焦味和自己的血腥味。男人拎起认知出现混乱的莱欧斯利,问他吃不吃饭,莱欧斯利点了点头,残缺的四肢乖巧地垂着没有乱挣扎,男人觉得他这幅模样很委屈,目光呆滞,小腹瘪瘪的。

男人把莱欧斯利拎到椅子上,莱欧斯利坐起身,他感到很累,想要把手肘放在餐桌上,再用手掌托着自己的脸颊,这些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莱欧斯利只是把脸重重摔到了桌子上,他闻到饭菜诱人的香气,想要伸出手去拿餐具。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奢望后,男人把食物递在他嘴边,莱欧斯利没有吃,终于大哭了一场,现在他也做不到用手臂去遮挡自己,他把头转进坚硬的木桌里,男人拽着他的头发让他的头抬起来他就完全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归处,亦没有任何来处,他觉得自己是血淋淋地降生到世界上的,没有子宫保护他,从一个裸露在外的受精卵开始,从一颗小石子开始,桑椹胚、囊胚、原肠胚,原来他是一只青蛙。

莱欧斯利哭完后就不再动弹,昏睡过去,第二天发起了烧,男人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团大火。为了退烧,这些药不能和止痛药一起吃,食物也是边吃边呕,莱欧斯利经常因为断肢痛得涕泪横流,但没有发出很大的哭泣声。有时痛完后他反应过来是幻痛,集中在失去的手肘、手腕、手指关节等等地方,像有人在暴力拉扯他的肢体,有时可能是头痛,头痛事后莱欧斯利是反应不过来的,部分记忆会消失。

因为难以进食长期生病,莱欧斯利的体重越来越轻,他在床里睡着的时候显得很安稳,睁开眼的时间只有几小时。

这并不能减轻男人对他的性侵犯,男人看到莱欧斯利不再像以前那样坚强,心里满足却又失望,莱欧斯利阴道的热度比曾经滚烫,呻吟声同样微小,只是由故意为之的压抑变成了真实的虚弱。有一天男人对着睁着眼的莱欧斯利说:“你要是没死,我就带你出去看看。”

在听到这些话后,莱欧斯利奇迹般地退了烧,虽然精神仍旧恹恹的,但他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活力,与对男人的生疏,这生疏对男人而言却是熟悉的。

“我们还是去伊黎耶。”

在一次工作日,莱欧斯利如愿以偿地被带往了男人工作的广场,只有这一件事是如他所愿,在带他出门前,男人警告他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莱欧斯利点头,男人要他表现得再诚恳一些,莱欧斯利用力地坚定地点头,可男人还是不相信他,他竟然能只为了出去作出这般努力,男人知道他在安什么心,他要逃走了!一个幼小的人棍,能怎样逃?

所以男人把他的嘴给缝上了,用比莱欧斯利还要坚韧的鱼线与针,想要摧毁一样事物,就必须比其更强大,他缝得紧实,莱欧斯利的嘴唇不停地往外流血,血腥味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外出又搁置了几天,直到莱欧斯利的伤口结痂,期间莱欧斯利只能靠着一条卡进唇与线缝隙间的软管来进食流食维持生命。

在出门这天,他将莱欧斯利塞进了只有几个出气孔的不透明木箱里,拎着莱欧斯利出行,枫丹水道的船摇摇晃晃,今天风大,水面波纹条条荡漾,他把莱欧斯利放在木长椅上,开始清理广场。

一天结束后,他坐在莱欧斯利旁边,用力晃了晃木箱,听到磕碰声,又喊莱欧斯利的名字,确认莱欧斯利仍在木箱里,这时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毫无情感的浅紫竖瞳。

“晚上好,弗兰先生。”那维莱特说。

大审判官的目光投向那个不起眼的木箱子,其表面经年累月有些无法去除的污渍,他处理完毕歌剧院的事务,黄昏早已游过广场,见到仍有人在,不免有些好奇,与人类一同渡过了近五百年,那维莱特还是会对少见的事物产生兴趣,比如眼前这个不合理的木箱,它的主人为何要带着它工作,这不能辅助工作反而会成为累赘,里面是什么?

男人显得有些紧张,有人对莱欧斯利产生了兴趣,如果被发现,他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将被发配监狱剥夺自由,为此他编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这箱子是早些时候一个老朋友给他的旧物,里面承载了他的童年回忆。

可谎言还未出口,这口木箱便剧烈摇晃起来,比起相信是有机关镶嵌在里面的魔术箱,更像是封存着活物的囚笼,从上面几个异常的孔洞中传出了微弱的呜咽声。

那维莱特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抬起被丝绸手套包裹着的手欲要去触碰木箱,男人一把将木箱抱进怀中!他强压恐慌,声带却真实地发出颤音。他说只是只自己养的猫,得了一种怪病,见到外界的空气与光亮就会皮肉溃烂无法复原,现在他的猫外形已经丑陋无比,说到这里他哭泣起来,他说自己的猫恐怕时日无多,只是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带它出来转转,他马上要去伊黎耶林了。

那维莱特收回手,安慰了他几句,告诉他伊黎耶夜晚有魔物出没十分危险,还是明天白天再去。便走了。

男人并没有去到伊黎耶林,他把这一切怪罪到莱欧斯利身上,回到阴暗潮湿的下水道后,他打开箱子将莱欧斯利抖落在地下,被摔到地上的莱欧斯利闷哼一声,他看到莱欧斯利的嘴唇外在出血,针扎出的创口因为被强力拉扯而重新破裂,莱欧斯利想要挣断缝着嘴不让他发声的鱼线,即便最终被扯烂的只有他的嘴唇。

——

男人最近在收集动物的毛发。正值脱毛期,露景泉广场上散步的贵夫人与老爷们爱宠开始变得茸乎乎,他拿着宠物梳子,无偿地做起了刷毛服务,任何时间,不过只在露景泉。人们开始夸赞他,全然无知他在梳毛的时候手会激动地颤抖,他已经学会了控制表情,只要微笑就能让谎言成真。

五颜六色的狗毛、猫毛、鸟羽毛……他收集了足足半个蛇皮袋,动物的脱毛期持续了一个月左右,他梳得盆满钵满,然后带回家消毒清洗,再带到广场晾干,他奇怪的举动总是吸引了很多人前来驻足问候。他只是说,为了他死掉的猫咪,他准备做一只毛茸茸的假猫咪,用真正的动物毛,这样他在抚摸虚假的猫咪时,感受到的触感是熟悉真实的。路人无不动容。

时代在变化,人类在发展,黑金酒吧与水妮塔的瘾君子们又染上了放血疗法,像一头亟待宰杀的种猪那样拿匕首割开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血管,再小心呵护伤口,只为了能愉悦地活到地老天荒天灾降临。缺血带来的美妙晕眩令他们头脑发热昏昏沉沉,他们形容这就像被梦中情人施舍了一个吻,甜蜜是虚假的向上漂浮着的,痛苦又是真实的顺着肌肤往下流动的,医生有偿教导每一个前来的人如何安全放血,灰河没有白天,不会下雨却常年湿润,这座金属森林里只有漆黑低垂的、锈迹斑斑霉斑累累的天花板,人们因愉悦或苦难的高热而蒸腾起的血液灵魂撞死在其表面。

他煮沸了一锅水,莱欧斯利的身旁是一筐干净的动物毛发,或硬或软或深或浅,他是这样想的:把水泼在莱欧斯利身上,趁着莱欧斯利皮肉溃烂血肉模糊的时候,把毛细心地铺在莱欧斯利的肌肤上,等到愈合的时候,莱欧斯利就会变成一只毛绒的肉团,一只宠物。

他现在先要把水灌进莱欧斯利的嗓子里,把莱欧斯利烫哑,烫得没办法开心,也没办法去哭泣。可是他磕多了,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一把火烧掉了自己。在投入火柴里的幻想之前,他有问题要问莱欧斯利,莱欧斯利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尊严而言,是他买来的,四肢被切断只能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十分低贱,舌头与乳头以及阴蒂都被打上了耻辱的钉子,随便拽一下就能得到他廉价的愉悦,莱欧斯利也对他丢脸地觉得全世界都塌掉了那样哭泣过,内部与外部已经被来来回回羞辱过无数次。

如他早就预见的那样他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莱欧斯利面对将来变成一只畸形肉团的酷刑没有表现出任何惧怕,坦然面对现实,在问到莱欧斯利还会不会反抗他时,莱欧斯利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永远。

他苍白地笑出干巴巴的笑声,手却因为摄入太多酒吧出售的成瘾饮品而颤抖,最终一把滚水浇淋在了自己身上,皮肤瞬间被热水烫得红肿皱起,致人疼痛的热度渗透进表皮下桦树林一样错综缠结的感觉神经,越是滚烫他越能感到类似寒冷一般的体会从火的卵中缓慢孵化,极度的苦寒仿佛地狱向他袭来。他疑心自己究竟有没有踏入过伊黎耶,他只是个被子宫抛离厌恶的孩子。这骇人的可怖暴力让他不禁张开了嘴,一声嘶哑的吼叫戛然而止,那些烧制好的夺命滚水一股脑窜进他的喉咙,热浪蒸腾,堵塞住他发声的器官,顺着肉膜管向内,一路势如破竹,滚水犹如猛火般焚烧五内,冲刷着黏膜,将脏腑烫熟,血色完全退却后露出衰败山峦一般的土褐色。这时他更深层的脂肪开始蜷缩折叠,他感觉到他的面皮离开了他,像洋葱那样被一层一层地往外剥开,其次是血管、脂肪、白浆色的结缔组织……最终他罪恶的灵魂也被烫脱了体内,飘飘然地穿透了一切泥土石墙、合金钢板、枫丹延的空气、枫丹延行人的肉体,浮离了灰河,遥远地眺望到喷水广场、伊黎耶林……

——

几个月后莱欧斯利适应了机械四肢,时至今日他仍然会回想起来男人最后一刻被烫熟后,血红色的皮肉下炸开的脂肪犹如熟透的日落果一般烂成一滩被塑料袋堪堪兜住的肉泥,实在面目全非。

刚换上金属义肢的莱欧斯利经常在露景泉广场活动,凉风习习,从不知道何种地方吹来,再到没有具体位置的方向去,一些难得的自由给了他待在憋闷的小木箱里体会不到的安适。

那维莱特拍了拍他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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