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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我去沙发睡。”他现在做不到跟她呆在一个空间。“怎…”怎么了——这话她没问出口,就跟他没问出“你多久回来的”一样,只悬在心尖,再吞腹消失,理由都一样,当打算退出对方的生活,当不把对方当谜题了,就会减少对对方的疑问。夏月:“哦。”问号是加深关系的一管添加剂。但他们都不想再添了。谢冷雨看她关上门。半夜的中海下起大雨,雨中,落叶狼狈地飘落,雨涡个个。十一月底,他又给她打了十万,从霍清那借的,他让她别多问,就一直对她寡言少语。白天她去上班,他大睡,晚上她到家了,他就去酒吧驻唱,一直到凌晨三四点,两人一直地错开,她醒着他睡着,或者她睡着而他醒着,分不清是谁在躲谁,重逢的激情消失殆尽,只剩一个问题在他们心中:什么时候该说再见。夜十二点,外面夜宵热闹,月色酒吧喧哗。谢冷雨唱歌走神,霍清看得出。等他下场,后台他就点他:“再这样扣钱了。”“好,我调整一下。”这些天,他也知道自己状态很不好,特糟,比夏月来之前还不好。之前他混天度日,那是一种绝望的混,他放弃自我,行走在地狱边缘,有意把自己变烂,是为了怕他老想得到她,这样一想得到的时候,就能找理由不想了:你看看你现在这样,人家愿意吗?他能拿什么来留住她?现在,重逢她之后,他对其他人起不了任何一点兴趣,再漂亮再活泼都没用,连人类最基本的能激发活欲的性都对他无效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什么人都不想见不想碰不想说话,只想给完钱,然后离开这儿,再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打一副棺材放在客厅,哪天说不定就终于决定吞药了。无人问津地消失,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翻页过去。十二月最后一天,她上班前把他叫醒,让他晚上休息。“休息干嘛?”“春花湖有跨年烟花。”他被子捂头,“到时候再说。”寒冬,闹市,成对的人群,如浪的声音。花灯组出一个隧道,一闪而过的荧光棒,嚼冰糖葫芦的小孩,还有成千上万种声音浮到半空,稍不留神,就会与冷风撞个满怀,太多人了,他们在月色下与别人肩碰肩地走,下了坡不远就是湖,他们看一个个孔明灯载着愿望远离湖心。“给你。”他从兜里拿出一个暖宝宝。她慢吞吞接过,附近有女孩声音模糊地传来,“哇,花!宝宝你真好,最爱你了”。愣了一下,她是个做不出大方亲密的人,觉得别扭,对比之下,她只是说了一声谢谢,像双方刚认识一样的疏离。这令他觉得他又在自我感动了。人越来越多了。他们被挤得臂贴臂,隔着厚厚衣服,她仍能感觉到一种温暖的别样触感传过来。她默念了一声他的名字。谢冷雨:“记得大二那年我们一起跨年不?”她说记得。哪怕跨年,宁北也是全城禁烟花的。他问她想看不,她随口一说想,从不信人的承诺,没想到他却偷偷从外地买来家里放。特亮特大,一炸开,你会惊讶为什么细碎的光点汇成的图案会美得这么惊人,后来当然被谢志高骂了,花了钱压消息才没让他进局子。冒着危险也要做,他为什么要这么爱她,难道不知道爱是一种弱点吗?真傻。“谢冷雨…”她看向他。
“嗯?”人群的声音整整齐齐,倒数开始了。十、九、八、七。谢冷雨:“叫我干嘛?”六、五、四。谢冷雨:“说话啊。”三。二。一。夏月说话了,说完,她去看烟花。他根本听不见一点她的声音,她的话被烟花声淹没,被人群的欢呼淹没,他眼中人群模糊只剩她清晰,他辨出了她嘴型,六个字,但是是什么呢,他辨不出了。烟花持续了10分钟,她看烟花,他看着她,直到结束。谢冷雨:“你刚刚说什么呢?”夏月:“没有,我没说话。”谢冷雨:“难道我看错了?”夏月:“应该是。”算了,他无所谓,反正他们的关系只能维持两个月。往回走的路上,她有一个电话响,但来电时她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他敏感地认出:“徐榭打来的?”她没能及时骗他,因为他的话更快。“接吧。”不再阴阳怪气,很寻常的语气。这使她一点都不想接了。她挂断,回了句消息:抱歉,等会儿回。夏月:“为什么说是徐榭?”谢冷雨:“行了,那就是我猜错了。”夏月垂眼,以前他可是会一直质问到确认不是徐榭为止。谢冷雨爱她,她很清楚,所以她从来不会想,要是哪天他一点也不爱她了。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谢冷雨没跟她拉开距离,但这一路上他都没说话。这种沉默让她有莫名其妙的心慌,在没人之处,她偷偷地轻轻地挽住他胳膊。谁知道刚碰他,他直接把她抱怀里,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很用力地抱住。她的心一下就不慌了。谢冷雨:“夏月,你喜欢我不?”他声音是那种淡淡的平静,若无其事的口吻。夏月无法回答。像陷入某种感觉里无法自拔,是香烟、毒素、酒精、麻醉剂一类的化身,可你又明知道这种感觉是错的,是不该开始也不能再继续的感觉,却总是被拽着往下沉、往下沉。就像芭蕾舞者喜欢蜈蚣,修女喜欢恶魔,就像园丁喜欢一朵腐烂的玫瑰,月亮喜欢上篝火的炙热。不该啊,她应该喜欢徐榭这一类人。夏月:“不喜欢。”他悬着的心终于死心地坠下。那就好。他在心里说。喜欢上一个不对的人,一个看不到有结果的人,回避型爱情就是: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我要远离你了。“应该”: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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