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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小夜灯是蘑菇形状,昏黄的灯光在经年不变的恒定气温里透出几缕可爱和温暖。

灯光下,跪趴在床上的青年脖颈后仰,平时隐匿皮下的腺体现在被舔咬到红肿凸起,背脊弯曲成极美的弧度,纤细、优雅,又脆弱得不盈一握,一片皎洁上盛开了无数朵红色的草莓花,皆是alpha满载情欲的吻痕。

卓九大手固定在暮渺渺的腰肢上,看着自己与oga紧密相连处,原本颜色浅淡的菊穴被他的性器磨得嫣红烂熟,每一个皱褶都被撑开撑满,粘腻的液体分不清是oga情动的肠液,还是他不受控流出的腺液。

他稍退开,然后狠厉一撞。

“呜啊——”青年呜咽着求饶,“不要,太深了,呜……进不去了,真的,要被顶破了呜啊——”

oga不知道,这样细弱沙哑的声音只会勾得男人更禽兽。

“可以进去的,渺渺来,感受一下,”男人拉起暮渺渺无力垂在床上的一只手,领着他摸到菊穴口,抚摸上那还留在外没进去的一截鸡巴上,“是不是剩得不多了?渺渺的屁穴很厉害的,再肏一肏,肏软了,肏开了就能全进去了。”

“呜啊……你,你别说这个……嗯啊……”暮渺渺埋在枕头里的脸红得已经可以煮鸡蛋了。他被男人捉着手去摸二人的性器,男人还在体外的阴茎用手指圈起来明明还剩下将近三指宽!

暮渺渺有些茫然:“怎么会……还剩下这么多……呜呜你不是只有22……怎么会,都到,”他梗了一下,手覆上被顶得凸起的小肚子,“都到结肠了……啊哈……”

男人没有顶撞生殖腔,而是一路往里肏着oga的肠道。暮渺渺前列腺的位置很浅,现在那几块敏感的软肉早就感触不到龟头的撞击,而是被茎身中部狰狞的青筋和血管磨搓,每一次抽插都会爽得oga难耐地扭腰摆臀。

和纤细的腰肢不同,oga毕竟是oga,有生殖腔,就会有为生殖做准备的臀肉和大腿肉,那绵软丰腴的白嫩屁股每晃动一下都会荡起淫靡的肉浪,看得卓九双目发红,额角青筋暴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轻轻柔柔地扇了那肥臀一掌。

——啪!

“呜啊!”暮渺渺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扭腰想回头看,“你,怎么打我……屁股?”

不疼,但狎昵的味道过重了,脸皮薄的才成年的小oga臊得很。

——啪!

又一下,男人不慌不忙,等那肉浪平稳下来才安抚起oga。

“抱歉,但是渺渺的小屁股太可爱了,一时没忍住。”男人一本正经,面上挂着笑,明明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的温柔模样,暮渺渺却总觉得这温柔里多少藏了点污黑的东西。

“那,那你不可以再打了哦……”

“嗯……”男人轻笑一声,拖长了音,不置可否。

暮渺渺就知道男人不会答应,清冷的小脸上翻了个白眼,不再显得疏离淡漠,而是生动有趣极了。他扭头埋进枕头里,小声嘀咕:“好坏哦……alpha都是大坏蛋……”

——啪!

“唔嗯——太快了啊呜啊啊啊——不不要了!呜呜呜——”

和巴掌一起落在屁股上的是男人突然加速的猛撞,誓要将那剩在肠道外的一截捅进去般极速征伐着,抽出只退一点点,插入却横冲直撞,长驱直入,来回磨搓碾压着oga的敏感位置,叫肠穴根本来不及缩合,直被撞成了个鸡巴套子。

汁水四溅,噗嗤噗嗤的水声让暮渺渺以为自己尿了,恍惚又觉得自己被顶破了,呜呜咽咽地想要挣扎往前,背上却忽然压下男人炽热的温度,alpha的体格与重量压着他再不能逃离,而后卓九粗喘声在耳畔响起。

“嗯……跑什么?嗯?”卓九舔舐起oga已经和脸颊红成一体的耳垂和耳蜗,有意压低了声音去勾引oga:“我肏得渺渺不舒服?可渺渺的屁穴夹得好紧,哈啊……怎么办?老公的鸡巴要被你夹断了……”

“呜……别,别说这个,呜啊……”暮渺渺扭着腰伸手去捂耳朵,却摸上了男人脸,又被捉起来亲吻着手背手心。

“渺渺好害羞啊,怕什么?这里只有我和渺渺两个人,而且床上不说这个说什么……嗯……渺渺的肠肉裹着我更紧了,里面还在吸呢,渺渺感觉到了吗?渺渺在吸老公的鸡巴。”

“呜啊啊———”

绵软的肠肉霎时收缩夹紧,绞得卓九闷哼出声,咬着oga的后颈像动物似地疯狂挺腰交合,一只手撑着床板,另一只手带着oga的小手探到他身下,捉着暮渺渺早就射过一次的小肉棒抚弄起来。

双重刺激下的oga如风中残叶摇摆不定,“呜呜”的哀叫声闷在枕头里,浑身都软成了一滩水,卓九却还有余力分神去确定一下这只害羞的鸵鸟有没有窒息。

“不行了,唔啊——我要射了,不,要喷了啊……呜啊啊啊——”极端快感让暮渺渺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前面要射还是后面要高潮,只知道自己眼前是黑的,大脑里却是白的,到处都混沌着,唯有男人在耳边的喘息清晰分明。

“乖渺渺,嗯……好紧,嘶……宝贝,等我一起,马上就好……”男人猛撞不停,自己爽的同时恶劣地堵上了oga将要喷发的肉棒马眼,不让伴侣先一步攀上快感高潮。

“呜啊……坏人,呜呜,放开我,我想射,呜——”oga仰头哀叫,淫荡肠肉裹吸着男人的性器,大量肠液喷涌而出,砸在不断深入的鬼头上,倒灌进尿孔。

卓九低吼一声,精瘦的腰猛撞数十下,终于将龟头撞进肠道最深处,软滑的肠肉将整根鸡巴全裹了进去,肏得oga受不住地痉挛颤抖才松了精关,一股一股滚烫白浊抵着肠壁激射。

堵着暮渺渺肉棒的手也松了,顺手撸动两下,让oga泄在了自己手里。

还没完,暮渺渺无声喘息着,颈后皮下那嫣红的腺体翕张,卓九看着那蝶翅般在皮肉上泛起波澜的软肉,张嘴咬了上去。

信息素,注入,同时还埋在oga体内的阴茎头端一边射精一边膨大成结,将满满一肠道的精液淫水都牢牢锁在oga身体里。

“呜啊啊———”

oga发出一阵哀鸣,被彻底钉在了男人的性器上,刚泄了精水的小肉棒也在alpha信息素的勾引下几乎没有不应期瞬间又勃起,敏感的龟头撞上男人带着薄茧和他刚射出的精液的手,不用抚慰几下就再次高潮射精。

“呜呜……”

强制连续射精的酸痛和体内成结的灭顶快感刺激下,暮渺渺被肏哭了。

“乖渺渺,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声不吭就直接在渺渺身体里成结,理一下我好不好?”

暮渺渺把被子埋过头。

“渺渺,这也不能怪我的,是渺渺太好肏了。”男人将oga连被子一起锁在怀里,在大约是暮渺渺耳朵的位置连声道歉,虽然并没什么诚意。

“哼!”

卓九看着发脾气的oga,心里一阵酥软,从未有过的充盈感令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他亲了亲被子包包:“乖渺渺,睡吧……我要离开几天,等我回来……”

这是一片森林。

古老而高耸的树遮天蔽日,绿叶间隙里漏下些许的月光,轻轻浅浅,朦胧地化成了一片澄清湖泊,湖上水雾弥漫,一丛丛的玉白色菌菇在湖边肆意生长着,吞食着落叶腐木。

他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草和落叶被他踩出汁水,混着那雾,一起沾湿了他的脚背。

他走向那湖,走进那湖。

湖水淹没了他的脚,洗涤去尘世的污秽;淹没了他的膝,缓解了关节的酸涩;淹没了他的口鼻,滋润了经年的干涸;最后淹没他的肺和胃,他不再需要呼吸进食,他会蜷缩着,自脐部重新生长出脐带,退行或进化成胎。

他安和地沉睡着,这是摇篮,这是美梦。

他在梦里轻声呢喃:“妈妈……”

“妈妈在呢。”

一只纤细的小手挤进他的双手里,被他虚拢着,包裹住了。

【雾】总是要包裹些什么的。

“妈妈……”

暮渺渺从床上惊醒,第一眼借了窗帘空隙里的光去看自己支着床板的双手,空空荡荡。

……是梦吗?

“渺渺?”

“渺渺醒了吗?”

洗手间方向忽然传来两个声音,其中一道是清凌凌的女声,尾音上扬又拖长,吞掉关键帧后便连读成了“绵绵”,是极其古怪的发音方法,暮渺渺听到却停滞了呼吸,碧绿眸子里瞬间水汽氤氲。

他看向声源,一个黑长发齐刘海的年轻少女拿着一块方巾从洗手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样貌极其相似的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上都镶嵌了一双圆润鹿眼,眸色也都和暮渺渺一样的碧绿,只是不那么澄清,杂糅了空洞与深邃,像广袤宇宙里虚幻而无垠的晦暗。

“妈妈……还有哥哥……”

暮渺渺愣愣地看着。

妈妈瘦了。只在典礼台上看着还看不分明,现在到了眼前,15年离家时妈妈那被娇养得丰腴的身子变得单薄,是不是因为思念离家的孩子?是了,是了,哪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七岁的稚子肩上担着亿万人的性命呢?被迫在暗夜里远行的不止是他,午夜里惊醒哭泣的也不止是他,还有他的母亲。

哥哥也不一样了。哥哥腺体成熟得早,第一次易感期在18岁生日之前,身骨便也定格在了那个时候,身形不像一般alpha那么高挑,脸上娇气的婴儿肥也未褪,长眉却凌厉,一身的上位者气息,是在工作的地方染上的吗?军监七处,第七监狱……关押着湮灭组织残党和极刑犯的地方……怎么去了那里呢?也是为了他吗?

时光荏苒,本以为雁过无痕,除了心里日复一日沉重的思念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原来处处都是痕迹,处处都是他离了家的悲鸣。

“渺渺呀,怎么梦里在哭,醒了还哭呢?”长公主走到床边坐下,用手中润湿的方巾轻轻擦拭着暮渺渺微红的眼眶。

“妈咪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我好想你们呜呜呜呜——”

暮渺渺一个猛子扑进长公主的怀抱,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少女的身上,将纤细的少女压得弯了腰,不得不倚靠着她的大儿子,来抚慰她久不曾见的小儿子。

“妈妈也想渺渺,呜,不哭了不哭了……”

长公主安慰着小儿子,嘴上说着不哭,可她也红了眼眶。

她的渺渺呀,本该和木木一样被她带在身边好好养着,养到大,养到老,养到叛逆了要离家出走,再去找自己的路,路上不小心着了风风雨雨还能回家避一避……本该是这样才对。

却一不小心成了那隐名埋姓的英雄,在外流浪十五年之久。

吃不饱,穿不暖,没人关心,没人照顾,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所有接近他的陌生人,好不容易结识了朋友,找了个男友……她都不愿意承认那是渺渺男友,居然会为了攀附卓家就要和渺渺分手。

瞎了眼的东西,长公主鄙夷着,根本就不配她的渺渺,她该给渺渺找更好的,不,最好的!

“渺渺呀,你觉得那个卓九怎么样?你哥哥推荐的人,”她抱怨起来,“哼,要不是容家那个小公子还没到成熟日,林家的又病着,我才不会答应让卓家的来呢……”

“妈咪,卓九虽然是姓卓,跟卓家可不是一条心呢。”好歹私下有点交情,顾森还是帮卓九讲了两句好话,顺手给哭哑了嗓子的弟弟喂了杯水。

长公主未置可否,说起别的,“渺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生日呢,你舅舅说了要大办,我让他给几家适婚的公子都递了帖,谢家的谢文擎说是近期要回来了,他也是个s级alpha,渺渺到时候瞧瞧他俩哪个更合心意……哎呀!怎么喝水还呛着了?”

暮渺渺呛咳得厉害,被哥哥连拍了好几下背才缓过来,在妈妈疑惑的目光里懦懦开口:“那个……谢文擎,是我前,”他顿了顿,寻思着乔臻应该算前男友了,那再前面的就该两个前了,“他,是我前前男友……”

说完又摇摇头,“也不算男友吧,毕竟他也不喜欢我,他答应我的告白,只不过是为了……”

为了给他青梅竹马的小oga的保送资格再上一层保险而已。

一年前,帝国实验室批了12个保送资格给a大,研究生院分走了三个,谢文擎就是其中之一。机甲设计系分到了一个,将以三次大考定选。

那时候暮渺渺已经和谢文擎通了心意,正是黏糊的时候,即使他并不喜欢机甲设计系,也并不想去帝国实验室,但为了和谢文擎在一起,他也认真地去学了,去考了。

三次大考成绩下来,综合排名暮渺渺高居第一位,他开心极了,拿着排名单去研究生宿舍找谢文擎,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却从门缝里看见总分第二的周桠抱着谢文擎的手摇晃着撒娇。

“擎哥哥~”

擎哥哥?还是情哥哥?他都未曾如此亲密地叫过谢文擎。

“你之前都和我说好了的~”

说好了?说了什么?

暮渺渺没推开门去问,他的怒火被谢文擎那无奈里又藏了纵容的笑熄灭了。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没看路,走到了室外篮球场,被一球砸在了后脑勺,晕倒了,再醒来时是在校医室里,病床边居然坐着周桠。

周桠播放了一段录音。

——“你确实是……谢家掌门人未来的妻子。”

是谢文擎的声音。

——“呜呜擎哥哥,我没选上保送资格……我不想和擎哥哥分开……伯母那么期待我能和擎哥哥一起……要怎么办?”

周桠。

——“没关系……我会让你如愿的。”

谢文擎。

暮渺渺一言不发地听完了,周桠挑衅地抱着臂看他,张嘴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怪笑打断。

“怎么我去买点东西的功夫里这都唱上大戏了。”一个抱着篮球的麦色皮肤高壮青年拉开隔离帘,给病床上的暮渺渺递去一包营养液,“低血糖就在身上备着点儿吃的,突然就倒了,我还以为是我一篮球给你砸出事了呢。”

然后看向周桠:“你就是……谢家掌门人未来的妻子?”显然是也听到了那段录音,短短十个字里转了八个调,阴阳怪气极了。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周桠皱眉,往青年身后看,校医室的大门明明被他反锁了,这人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

青年指了指大开的窗户,“傻逼,关门不关窗。”

周桠被这一句傻逼气走了,只对着暮渺渺撂下一句:“你以为擎哥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吗?”

青年目送他离开,一扬手把手上的营养液往暮渺渺眼前怼,“吃呀,特意挑的水蜜桃味,你的信息素味。”

“哦,哦”,暮渺渺懵懵的,下意识接过营养液,打开盖吮食了小半瓶,才反应过来,“你是谁……?”

青年笑着:“我叫乔臻。”

“第二天我去找谢文擎求证,却得知他被外派到新发现的吉尔伯特星做地矿调研,为期一年,那里还没有构建通讯网,他只让周桠转告我……”

转告他——“擎哥哥说了,只要你放弃保送资格,你就还是他的人,等以后我和他结了婚,我也不介意他在外面养着你,不过我先提点你一句,你这种低劣的d级oga,就别想着留下谢家的子嗣了。”

现在回想起那场景,周桠恶毒的神情依然历历在目,不过暮渺渺却只觉得好笑。

因为他说完那些话就被乔臻打了。

a级alpha的力气,还是照着脸的,一拳下去,娇弱的小oga牙飞了三颗,在医院躺了两天才缓过来,气呼呼要报警,要告到oga保护组织,将乔臻送进监狱。

周家依附于谢家,势力不算大,也不算籍籍无名,乔臻本打算找家里解决,预计是要出点血,暮渺渺却按下了他的动作,十分淡定的将一个文件发给了周桠,正是周桠说那些话的视频,还附言:“我可以放弃保送资格,且不会再和谢文擎有任何联系,你也应当知道我的要求。”

这件事便悄无声息地被掩盖了,乔臻连一个处分都没有背。

不过之后还出了个小插曲,保送名单是要公告的,排名第一的暮渺渺没上,第二的周桠却上了,学校里便传出了暮渺渺为了谢文擎将保送资格让给周桠的言论。

对此暮渺渺不甚在意,乔臻却听不得一点,听到了总要和那些人掰扯,说些“渺渺是为了我才放弃保送的。”“他才不是为了谢文擎。”之类的话。

“再后来阿臻……乔臻追我,我就答应了。”暮渺渺一边就着哥哥的手啜饮水杯里的水,一边慢吞吞说起这些过往,“所以妈妈就别让谢文擎来了,他又不喜欢我……”

听完故事的长公主和顾森面面相觑,半晌,长公主纠结着叫了暮渺渺的乳名:“崽崽呀……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周桠,在骗你呀?”

暮渺渺茫然:“啊?”

顾森问:“他给你听的录音是用什么播放的?”

暮渺渺不明就里:“光脑呀,怎么了?”

顾森露出一个奇怪的笑:“确实是个傻逼。”

“哥哥你骂我?”

“没说你,说那个周桠呢。”顾森看向长公主,“妈咪,要和周家打个招呼吗?”

长公主点了点头,“说一声吧。”

顾森的笑更浓了几分。

——不和周家说,那这事便只与周桠一人有关,死了残了失踪了就算是了结了,可妈妈的意思是要连着周家一起处理掉呢。

妈妈生气了呢。

他也很生气呢。

只有暮渺渺云里雾里的,喝完最后一口水,将水杯从顾森的手中拿开,支愣起靠在长公主怀里的脑袋,转而钻进顾森的怀里。

长公主轻揪了下暮渺渺露在外面的耳垂,打趣他:“有哥哥就不要妈咪了。”

暮渺渺哼着:“没有啦,要妈咪的。”但是双手还是揽上了哥哥的腰,“只是抱了妈咪好久了,要雨露均沾的嘛。”

长公主还要说些什么,腕上的光脑终端却嗡了一响,她看了眼,带着笑容起身,“我得回宫了,你们和我一起回去吗?”

暮渺渺和顾森异口同声道:“不啦。”

“崽崽还得再躺会儿呢。”顾森摸了摸暮渺渺颈后的腺体,还有些微红,现在出去得贴隔离贴,或者戴防咬护颈,总归是不舒服的。

暮渺渺“嗯嗯”附和着,待妈妈出了门,深埋进哥哥的怀抱,狠狠吸了一大口气。

——真好闻。

哥哥的身上有着和妈妈同源的味道,暮渺渺自幼就能嗅到,那并非是来自腺体的信息素,而是潜藏在更深处的,魂魄里的,古老而陈旧的气息。

是草,是树,是沉进湖里朽烂的木,是混着雾、掺了水的腐物——或食腐物。

又腥,又甜。

暮渺渺在腥甜里蜷缩着,捉了顾森的手指头塞进嘴里咬着玩,空荡荡的嘴巴有了可包裹物,木调的沉与水的轻薄纠缠不清,oga瞬时间就心满意足了,什么烦恼忧愁不解都一并忘却,勾着笑,眯着眼,美滋滋的,像只翻着肚皮,打着呼噜的小猫崽子。

难怪乳名会叫“崽崽”,就是个猫崽呢。

顾森由着暮渺渺亲昵的动作,手指头被含进了oga湿润的口腔,任舌头舔舐,牙齿啃咬,半点抗拒也无。

因为这是他惯出来的。

长公主溺爱幼子,母乳喂到五岁才在上将和清元帝的要求下强制断奶,戒断期里暮渺渺每晚都要大哭大闹,吵得不行了,顾森就把手指头塞弟弟嘴里给他当奶头啃,啃了两年,啃到弟弟离家,中断。

现在终于又续上了。

顾森没被含着的那只手抚摸上oga柔软的发,脸上是他15年来未有过的温情,第七监狱的犯人看了恐怕要怀疑他被人魂穿。

“崽崽长大了,比哥哥还高了。”身高是顾森的短板,偏偏他乐得如此,不愿服用骨骼生长素,导致他明明是个3s级的alpha,遮了那双凌厉长眉看,圆眼翘鼻樱桃小嘴,男生女相,却比寻常男oga还要娇矜。

“那以后我来保护哥哥。”暮渺渺姿势不正经,手攀附着alpha的腰背,嘴里还叼着手指头,说话都含糊,眼神却坚定。

顾森顺着oga睡得散乱的刘海往脸上摸,手落在那双桃花眼上。

虽然都是碧绿色的眸子,但与顾森的晦暗、长公主的幽沉都不同,暮渺渺的眸子澄清到近乎透明,是远眺天水的干净。

“哪里要你来保护我呢。”顾森忽而敛眉,透着悲伤与后悔的喃喃道:“你早已经护过我一次了……”

暮渺渺握住顾森的手,起身去吻顾森低垂的眼尾,“好啦哥哥,都过去了,你看我不都回来了吗?”

暮渺渺知道顾森在后悔什么。

15年前暮渺渺才七岁,根本没到出席政治活动的年纪,原定的跟着上将去联邦中央银行巡视的那个人,是顾森。

意外发生后,顾森无数次的假设,如果那一天他没有躲懒,没有被身边那些狐朋狗友诓着去酒吧玩乐,没有拿“你和父亲一起去能见见世面”这种话去哄暮渺渺,是不是就不会有这15年的生离了?

是他那可爱的弟弟,乖巧的弟弟,爱哭的弟弟,替他受了15年的罪。

这罪,他得还。

所以他腺体一成熟就在军监处领了职。18岁到28岁,这10年间他独裁着军监七处,将第七监狱变成令有罪者闻风丧胆的第七地狱。每一个进了七监的人在他手上都熬不过三天,血肉饱满的进去,骨头架子再出来。逼供出的情报辨别真假后分类汇总给父亲,以不顾一切的架势全面围剿湮灭组织。

他怕呀。

他提着心,尤其是四年前通讯局里发现了湮灭组织的卧底,暮渺渺为了隐蔽主动断连了与家里唯一的联络设备后,他每一分每一秒都紧绷着,生怕自己一松懈了,就要错过重要讯息,弟弟就再回不来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那三个首都星云,那万亿人的性命,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真的比得过他的弟弟吗?

幸好……

“幸好你回来了……”

暮渺渺在顾森怀里窝到中午,被揪着小脸赶起来吃饭,顾森煮的蘑菇咖喱盖饭。

“呼噜噜”地吞掉一大口蘑菇汤汁,暮渺渺满血复活,腰不酸了,腿不软了,颈后的腺体也恢复平静了,只除了被卓九咬出来的痕迹还未消下去,红紫的牙印一看就是发了情,被alpha狠狠疼爱过,淫靡得很。

隔离贴戴着不舒服,一般oga在这时候都会戴上些丝巾类的柔软织物遮一遮咬痕。但暮渺渺第一次发情,看不到颈后也想不起来这茬。顾森看到了也不觉得需要遮,这可是他亲弟弟,什么样他都不觉得有问题,便什么遮掩都没做的出了门。

这座公寓楼位置偏,占地小,周围没有大型飞行器停泊场,是以皇宫派来的司机只能停在一个街区外的a大附属商业七街等候。

时值六月中旬,行夏令,午后阳光明媚,暮渺渺牵着比他矮了一个头的顾森从公寓楼出来,漫步在去往商业七街的人行道上,一偏头就能看到身边眉眼弯弯的精致美人。

美人哼着小曲儿。

“天地苍茫~何处为乡~

风雨凄惶~飘向远方~”

古怪的调调,诡异而凄惶,暮渺渺听了却觉亲切。这是长公主哄孩子的摇篮曲,她唱给顾森听,顾森又唱给暮渺渺听。

于是暮渺渺也哼了起来。

“日啊,月啊~伫立我身旁~

父啊,母啊~静候我归亡~”

阳光下,轮廓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的兄弟俩相视一笑,被认出小亲王的路人拍到,发上星网,瞬间被顶到头条。

——“小亲王牵着这人是谁?新找的男朋友?”

小亲王的性向皇室并没有隐瞒,是众所周知的aa恋,而介于其双性的身份,也没太多人提出异议。毕竟双性天生敏感性欲强,总不能要求小亲王找个跟他一样娇气的oga,然后性生活不和谐吧。

——“楼上一看就是断网了,昨天闹那么大动静你都不知道?这是长公主流落在外的次子,顾淼,也叫暮渺渺,小亲王的亲弟弟!”

——“什么?!顾淼小王子?他不是15年前就牺牲了吗?”

——“没有牺牲啦,呜呜呜,天杀的湮灭组织和星际海盗,让我们小王子受苦了。”

宇宙信息素的真实威力是不对民众透露的机密,所以皇宫昨天对外声明里删减了一些内容,只说当年暮渺渺并未死亡,而是在与匪徒的搏斗中重伤失忆,皇室找到的“顾淼”的尸体其实是面容身形都极其相似的另一名不幸遇难者。

皇室还公布了一段当年的监控录像:中央银行侧门,年仅七岁的小王子凭借纤细的身形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悄然靠近看守侧门的匪徒,一枪击中要害,而后打开门锁,释放了一部分人质,被匪徒发现后还趁乱重伤了两名匪徒。

这两名重伤匪徒最后一死一残,死的那个便是当年策划袭击中央银行的湮灭组织二当家,同时也是星际海盗团中恶魔号星舰的船长——凯希·罗梅。残的则是凯希的哥哥查理斯·罗梅,在袭击事件的十年后,也就是五年前的一次围剿中拒捕自爆,尸骨无存。

这些是后来的事了,现在回到监控录像。

重伤两名匪徒后,暮渺渺弹药用尽无力反抗,脑部受击晕倒,被匪徒扔进地下仓库,和e博士关在了一起。

对外公布的监控录像就到这里,尽管画面在硝烟里并不清晰,暮渺渺那与七岁外表极不相符的冷静果敢依然使帝国网民们为之惊叹,而之后一封来自当年袭击事件幸存者的感谢信更是将暮渺渺的风评推上顶点,评论区里一溜烟的心疼。

坐上回皇宫的车,顾森闲着无聊便和暮渺渺一同看起这些评论。

——“呜呜呜,小王子七岁的时候好可爱呀,小小的一个,白玉团子一样,被打到头的时候我的心狠狠一揪,呜呜呜呜呜,我的宝太可怜了!”

——“是嘞是嘞,他拿枪杀人的样子也好可爱啊啊!快来妈妈怀里!!外面太危险啦要妈妈抱才行!!”

——“楼上的在发什么癫,不怕长公主上门找你吗?”

——“话说小王子用的是什么枪?以我超常的眼力观察,那好像是特制的子弹,会在人体内爆炸,威力那么大,后坐力却好像很小?”

——“这个我知道!!联邦那边慕容昀小将军的发明,后坐力几乎没有,很适合oga和beta女性防身用,星网上就有售,不过威力比小王子用的这个弱一些。除非爆头,否则只会击昏,不致死。”

——“买买买!!”

还意外带了一波货。

暮渺渺是头一次见这么多人夸自己。他幼时不像哥哥那样经常随父母一起出席各种政治场合,七岁那次去中央银行巡查是他第一次参加公开活动,结果就遇到了袭击事件。是以他从没在媒体上露过脸,对网民们的花式吹捧很不适应,红着脸让哥哥换个新闻看。

顾森当然由着自己弟弟,下滑网页,还是小王子顾淼回归的新闻,再滑,还是,再再滑,依然如此。

暮渺渺决定放弃,转而专心回复起自己光脑上那积压了两天的消息。

虽然说只是两天而已,但未读信息,尤其是好友申请栏,比他之前15年收到的加起来还要多上许多。

暮渺渺随意翻看了几个,都是通过a大班级群、年级群、各种群里摸过来的人,没什么重要的,暮渺渺直接一键拒绝了。

暮渺渺并不擅长交际,尤其是在背负重担后更是下意识地回避与人交流往来,每当有人搭讪都会不由自主地防备着,怀疑着这人是否有备而来,是否是湮灭组织或者星际海盗,是要算计他颈后的腺体?还是要谋害他的性命?亦或是察觉了他不对劲要暗中监视?

所以暮渺渺从来不加陌生人为好友,定期还要删除过滤所有不熟的好友位——这也是他在a大被孤立嘲笑的原因之一。

上周日恰好是暮渺渺每三个月一次清理好友位的日子,所以这会儿暮渺渺的通讯录干干净净,就只有父母舅舅、哥哥顾森、大哥慕容昀、哥哥给他介绍的对象卓九、被设置免打扰的乔臻、a大辅导员和毕业论文的导师,以及他这些年来唯一的好友,李栗子。

头像是颗栗子的李栗子贡献了未读99+里的至少一半消息,但他并没有过多探究,只是开玩笑的说着:“哇!没想到渺渺你来头那么大,下次吃饭你请客,我一定要好好压榨你一顿!!”

暮渺渺回复了一个他惯用的猫猫头表情包:“你想吃啥?”又添了一只挥洒着钞票和金币的兔兔头表情包,意思是爷有钱,随便吃。

一旁的顾森瞧见了,“这是渺渺朋友?”

“嗯呢!”暮渺渺重重点头,“是以前在孤儿院认识的好朋友,和我同岁,是个beta,他也考上了a大,不过比我晚两年,现在大二。”

李栗子小时候身体不好休学了一年,后来星际统考前夕遇到车祸,又重来了一年,所以比暮渺渺差了两届。

“是孤儿呀。”顾森撑着下巴壳,歪在暮渺渺身上看那颗棕色栗子,“家里人都不在了么?”

暮渺渺回忆着:“这个我倒没听他说过,只知道他母亲重病,将他托付给了老院长,因为身体不好一直没被领养,老院长死时他正好满了16岁,保幼局就没再给他找监护人,每月发福利金和学费,直到今年他成年。”

而暮渺渺,在12岁时被一对老夫妇领养去了一颗偏远的星球,和李栗子断了联系,直到两年前李栗子考上a大,他们才在校园重逢。

顾森寻思了会儿,“回头我让人查查,a大学费可不便宜,成年了没有福利金,后面两年要半工半读多累。”

暮渺渺听懂了,这是要给栗子找家呢,他比划出一个爱心:“哥哥真好!”

周庭拽着领带,一脸烦躁地坐上沙发,抬头看见二楼紧闭的房门,整个人更显焦急,一挥手掀翻了茶几上的茶盏,朝一旁噤若寒蝉的女人发着脾气。

“看看你生的儿子!这么没用!原本不是和谢家那位处得很好吗?怎么我们现在摊上事了他们正好就闹翻了?!”

女人也委屈:“你就少说两句吧,桠桠和文擎吵架了,现在心情肯定不好呢,公司的事儿我去求求谢家老夫人,她一向最喜欢桠桠了,一定不会对我们坐视不理的。”

周庭揉着太阳穴,不答话,他知道这次的事儿没那么容易摆平,可他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们周氏医药只是个小公司,根本妨碍不到在生物制剂方面占比第一的林家,林家为什么突然对他们下手?而且雷厉风行、不死不休。早上检举,中午见报,晚上就有人来查,一查一个准,他们连求人都没有门路。

周庭泄了力,躺倒在沙发靠背上,盘算着手头上的流动资金,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如果这一难过不去……

良久,他起身往二楼去,站定在周桠房门口大力拍门:“去和谢文擎认个错,服个软,别矜持着,知道吗?!真是……一个oga,连男人都抓不住,真不知道我生你有什么用!一天天的尽会给我惹事……才帮你摆平酒驾车祸的事情,现在又出幺蛾子……听到没有?!”

良久,房间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知道了。”

周庭咒骂着林家,转身离开,没注意到那声音里颤抖的恐惧。

房间里,周桠呆坐在地毯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光脑投影上的新闻,和顾森小亲王同行的小王子的高清照片被单截出来,那双干净剔透的碧绿眸子,漂亮矜贵的桃花眼,赫然是一年前被他抢走保送资格的暮渺渺。

所以为什么林家要对他们出手?为什么谢家会作壁上观?为什么父亲四处求人却都被拒之门外?

因为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他得罪了皇室。

——啪——

水杯忽然从桌上掉落,玻璃碎片四溅,周桠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怎么办?

要和父亲说吗?

不,不能说,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死他的。

周家要完了,他也要完了。

不行,他不能等死,他要逃。

周桠唰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脚掌被碎玻璃划破都没有感觉到疼痛。他拿出一个大双肩包,将所有奢侈饰品和手表都装进去,天一擦黑就溜出了家门。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双手插兜跟上他的脚步,转身时,棒球帽下几缕浅金一闪而过。

军监七处夜不点灯,每当天幕转暗,人造太阳光消散,这座黑陨铁打造的囚笼便如一头自视的兽,一只自溺的虫。

绝望是它的基调,哀嚎是它的祈祷。

但今天,稍有些不同。

狱警林鲤推门而入。

占地万平、俯视为“回”字形的四层正方建筑中间镂空,一路挑高至顶的这张“回”字中的“口”平时用作刑房,今天却成了摇篮——刑架上没有挂人,而猩红的王座上却有一团黑影,猫似的蜷缩着,舒缓柔和的呼吸声证明了这只猫儿睡得香甜。

林鲤有些迟疑和困惑。

才上了一个多月班的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典狱长晚间带薪摸鱼睡大觉,岗前培训只交代了他如何应付犯人提出的不合理要求——电棍伺候。

所以要叫醒典狱长吗?

但是他看上去睡得很熟,很香。林鲤甚至能看见那埋头酣睡的小亲王的嘴边涎液,在月下反射着莹润的光。

要不要叫醒他呢?

林鲤并没有纠结太久,左手边某间牢房里细微的响动惊扰了这一份宁静美好的画卷。

“谁?谁来了?救命,救救我,我可以给你钱,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拜托……”

声音压得很低,大约是怕吵醒这监狱的主人,但是越低越矫揉造作,听得林鲤皱眉,他循声走到正对刑房的15号牢房前,透过高压电网看去,心里的困惑更上一层楼。

今天没有运押车来往记录,难道是那位先生送来的“货”?

但是看着细胳膊细腿的,身上一股子浓郁香水腌透的味道,混合着难以忽视的尿骚,既不像是七监里应有的极端恐怖份子和间谍,也不像是一身腱子肉皮厚耐造的“货”,反倒像个被吓尿了的娇生惯养的oga。

林鲤打量着oga的同时,周桠也在打量着眼前的alpha。

深棕色发被整齐后梳,不加遮掩的暴露出两道疤,一道自额头到左眼角,一道自左太阳穴到右边脸颊,两条丛生的肉芽组织横截了这张本身算得上英俊的脸,让绅士退化成恶鬼。

周桠在恶鬼的注目礼中强撑着开口祈求:“拜托你,救救我,你救我出去,我可以给你钱,我家有钱,我爸爸是周氏医药集团董事长!”

林鲤听到一个耳熟的词,“周氏医药?”

虽然林鲤只是林家的一脉旁支,但因为七监狱警这一份能和小亲王贴身相处的工作,他还是挺被林家重视的,自然也知道被戏称为“亲王之匕”的林家这两天在做些什么事儿。

周桠眸子里闪着希冀的光:“对!对!你救我出去,我让我爸爸给你钱!”

林鲤面无表情:“周氏医药在一个小时前宣布破产,董事长及其夫人涉嫌偷税漏税、巨额行贿、私售违禁药和器官贩卖,已经被五监关押。”

周桠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一滩不明黄色液体上,双目发红,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

话音戛然而止,周桠瞪大双眼看着林鲤背后,嘴里发出一阵“嗬嗬”的抽气声,活像病床上濒死的病人看到了索命阎王。

“呐……”

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浅笑从身后传来,林鲤回头行礼:“殿下。”

顾森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小鲤鱼来啦~怎么不叫醒我呐?”

林鲤不敢看顾森泛红的眼尾和一脸困顿的娇气模样,低着头回道:“您睡得很香……我从没见过您在夜里睡得这么好。”

林鲤说的是实话。七监的刑房一般都在夜里开工,白天才是顾森补眠的时候。林鲤上个月值白班,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小亲王睡觉时巡查各个牢房。临下班前再把小亲王叫醒,预备好夜间的刑讯工作。这个月轮值夜班,他才开始接触七监血腥的暗面。

林鲤也曾问过小亲王为什么作息会昼夜颠倒,得到的却是一句意味不明的剖白。

“因为月色会放大人心的缺失,”他指着自己的心脏处,眉眼悲伤,“我这里缺了一块儿,在很远的地方。”随即又笑起来,“不用担心我,我缺的那一块儿——他很快就要回来了。”

林鲤忽然明白了,他认真地问道:“是因为您缺失的回来了吗?”

顾森愣了好一会儿才忆起自己和林鲤曾经的对话,没想到林鲤会记得这么清,“是呢~”

说完,顾森维持着笑容看向周桠,“我的弟弟回来了呢,那么,曾经欺负过他的你……该怎么办好呢?”

顾森的手里把玩着一块光脑的终端,正是从周桠手腕上解下来的,他随意点开了几个页面,恰好点到一份帝国实验室的文件,作为保送生之一,周桠已经于半年前开始和实验室的一些项目对接。

“哦,对了,”顾森看着文件歪了歪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前几天帝国实验室递交了一份缸中之脑的实验申请,需要一颗健康聪明的大脑,我本来还烦着去哪个军监里找这么一个脑子呢,现在嘛……你既然能获得保送资格,想必你的脑子应该很符合要求吧……”

“为了科研而死——哦,也不一定会死——万一实验成功了呢……哈哈哈哈,多么伟大的求知欲望和奉献精神呀,你在牢里的死刑犯父母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顾森俯身低头,和周桠就隔着一张高压电网,嘴角上扬的弧度夸张近诡。

“这样……你也可以一辈子呆在那个你梦寐以求的帝国实验室了呢。”

周桠仓惶地蹭着地面向后挪动,还算姣好的一张小脸已经被惊恐扭曲得不堪入目,一边流泪一边不住地否定:“不,不可以……我是谢家的儿媳……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不……擎哥哥会来救我的……”

顾森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谢家?算什么东西?”而后笑容陡然冷却,“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谢文擎……”

怎么把他忘了?

明天让卓三再跑一趟吧~

挨了一电击枪栽下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谢文擎觉得自己是真t倒霉。

身为谢家主家唯一嫡出的公子哥,a大矿物勘探系硕士研究生,以全系第一的成绩获得帝国实验室保送资格,他的前24年一帆风顺,万万没想到啊,原来劫难在后头。

参加完外派勘探任务,坐上星舰驶离那片未构建星网的荒野星系后,断网一年的他打开光脑,连上星网,给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整年的老婆发消息,居然弹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被他老婆拉黑了?!

谢文擎不解地往上翻聊天记录,越看越困惑,越看越奇怪。

——老婆:“我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老婆:“既然你喜欢周桠,又何必纠缠我呢?”

他什么时候喜欢周桠了?

——老婆:“你想要我放弃保送资格,你直说就好,又何必让周桠来说那种话?”

他什么时候想让老婆放弃保送资格了?他让周桠转告老婆的难道不是乖乖等他一年吗?

——老婆:“如你所愿,我将保送资格让给周桠了,祝你和周桠长长久久,幸福一生。”

不对劲。

谢文擎皱着眉cell反复被提及的周桠,在他一通胡扯里逼问出事情“真相”:暮渺渺无意间听到了他和周桠那天在宿舍里的对话,误会了,就让出了保送资格,然后立刻找了新男朋友了,叫乔臻,已经谈了一年。

谢文擎一个字都不信,通讯打给其他同学,结果居然和周桠说的大差不差,也就是说,他那么大一个老婆真的没了,而且还是在一年前就被人拐走了!

还没等谢文擎消化完这个晴天霹雳,校内好友又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乔臻和暮渺渺分手了!

好哇!

谢文擎摩拳擦掌,决定把笨蛋老婆抢回来,然后又又收到一个弹窗新闻——帝国长公主次子回宫,下面印着他老婆的照片……

他老婆成了帝国流落在外的小王子??!

谢文擎就这样一天一个新消息,一天一次新震惊地在星舰上迷迷瞪瞪了半个月,无论换几个账号申请老婆的好友都被拒绝。等他终于回到首都星系,回到谢家,新闻已经更迭到周氏医药集团破产,董事长及其夫人入狱,董事长之子下落不明,或潜逃在外。

谢文擎看着新闻沉默。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周家这是得罪人了,而且还是得罪的皇室。

现在的清元帝不是30年前昏庸的老皇帝,他有手段有实力,不会被操控着朝令夕改。但老夫人以及其他一些被眼前繁华遮住眼的瞎子却还在侃侃,说皇室这是在借周家打谢家的脸;说要是不救周家,别的依附他们的家族势必会寒了心,到时候好不容易压了卓家一头的谢家又要被踩下去。

谢觞撑着下巴思索着究竟要不要舍弃周家,谢文擎听了这些话却惊出一身冷汗。

他意识到,可能惹了皇室的并不是周家,或者说,并不止是周家。

帝国有一句顺口溜,卓程谢大家,容林许氏华。

后半句里的容林许三家都是近30年间发展起来的后起之秀。

容家是长公主和清元帝的母族,虽然圣母皇太后生下长公主后就逝世了,但这层关系还在,容家在清元帝的扶持下稳居于新兴贵族之首。

林家的兴起却是个意外,林家家主被顾森小亲王救了一命后,带着全族都成了只忠于小亲王的一把利刃,指哪打哪,在帝国内被民众称为“亲王之匕”,在联邦那边还有一个外号——“愚犬”。

至于许家,他们本是卓家附属,但夺嫡之战中叛离卓家,转而拥立清元帝。从龙之功给了他们三十年荣耀,可惜现任家主垂垂老矣,小一辈不成大器,后继无人,只堪堪排了个末尾。

而前半句中,卓家自不必说,30年前可谓一家独大,被清元帝腰斩后虽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依然在。

程家是老皇帝膝下大皇子的母族,后来因为支持大皇子全族倾覆在夺嫡之战中,只剩下三两个小辈,早早退出了上层社会,繁盛已成历史。

最后一个谢家和以上这些党争派都不同,属于守旧的中立派,只忠于在王座上的那一位,至于那一位是谁,他们不管。所以谢家没有参与当年的夺嫡之战,也没有觊觎过长公主这位3s级的oga,清元帝上位后便没对他们操刀,依然让谢家现任家主谢觞主理着教育局,族系中还有好几位得了祖荫,在财政厅和国务院工作。

最近几年卓家愈发低调,谢家隐有几分越过卓家的势头。只是这种势头,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的。

第二天,被电晕后套头装进麻袋送到宫里的谢文擎确定了他的猜想。

说是宫里,其实现在人们口中的“宫里”和“皇宫”大多是指依靠真正的皇宫建筑的一座名为紫藤萝的庄园,清元帝和长公主都住在里面。至于真正的皇宫,早就不住人了。

老皇帝死去后,清元帝将整个皇室打包送进帝国法庭,那座极尽奢华的金瓦红墙宫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清元帝和长公主两位主子,但修缮费用和仆人薪资还要从皇室的私账上支出,着实一笔巨款。于是清元帝大手一挥,仆人全部遣散,奢侈装饰和古董都变卖为源矿充入国库,皇宫则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就和四百年前弃之不用的世纪教堂一样,每年创收十好几亿星际币。

皇宫近九成宫殿和花园都可以参观打卡,有几座楼宇甚至出租给了电影机组,唯有西苑不对外开放,因为那里建有长公主原先的寝宫和大藏书阁,以及后来给暮渺渺建造的一座古早哥特式尖顶小城堡。

——东西结合,古今搭配,各种时空要素的比例都很奇妙,亏得设计师看家本领够硬,城堡四周的玫瑰花园和东方园林融为一体,竟然没有太多违和感。

而皇室现在所住的紫藤萝庄园就临着西苑,彼此间通过一条弯曲小径相连,暮渺渺幼时常常会牵着哥哥和妈妈的手,穿过小径,去西苑的大藏书阁里看书喝茶,度过一个悠闲愉快的下午时光。

当然了,悠闲只针对于暮渺渺,被绑到宫里的谢文擎则属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来还以为遇到谢家的仇敌对立要拿他开刀,结果一摘头套,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笑得很慈祥的长公主……

谢文擎不想这么冒犯长辈的,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想,长公主17岁腺体成熟,生长缓慢,至今30年过去了,也不过才20岁左右的样貌,如此慈祥的表情放在一张年轻娇俏的脸上,真的很诡异啊。

“不好意思呢,”声音也很慈祥,“本来木木是要把你带去七监的,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就让卓三把你请回宫了,但我没想到他是这样……呃,把你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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