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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拉开门时,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再也想不到的,站在那儿的竟是范逸封。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他器宇轩昂的面孔上有着看起来还蛮诚恳的笑容。
她生气地、用力地关上了门。他要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笑话吗?
她恨透了这个无聊、自大、又莫名其妙的家伙,他凭什么随便来打听她的隐私。
站在门外的范逸封眯起了眼睛,来访遭拒,他并不失望,相反的,他很兴奋,因为竟然在意外中看到了肖心妍最真实的一面。
她真是太美了!云鬓蓬松,那件粉蓝的浴衣使她几乎半裸,微遮却又隐约露出的酥胸、懒洋洋的身躯,藏在薄纱内的粉腿充满了女性的诱惑,简直让人无法不发生遐思。
平常,她是个多么高傲的女人,但在“服装不整”时,她特有的女性美却在刹那间流露无遗。
他尤其爱那张清纯的脸。在没有矫饰,没有武装时,孩子气的令人心疼,那双黑眼睛还隐约有着泪滴,显得好脆弱。
她遇到了什么?他迅速地想起前天午夜时分,由这幢大厦门口走出去的男人,是他吗?使她不快乐,使她伤心!
该死的家伙!他凭什么这样做?
在这刹那间,他同时感觉到,还有一丝男性的,没法子去压抑的嫉妒。
象火一样的在胸腔中燃烧着。
这一生中,他从没有过的感觉。他从用不着去嫉妒别人,上天厚待他,给他好容貌,给他过人的智慧,他要什么,尽管开口去要,尽管动脑筋去拿!活到三十六岁,他还没有拿不到的、要不着的。
只有肖心妍。
她轻视他!这一点的确很令人困惑。范逸封耸耸肩,他急,反正有得是时间。
她愈是激怒他,他却愈对她发生兴趣。
他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就被人击败的男人!
肖心妍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发抖,象一片秋风中抖颤的枯叶。她的神经已紧张到了极限,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崩溃了。
“停----”她向自己下令。那抖颤的幅度反而更大了。她深吸一口气,用全身的力量说:停!这次收到了效果。她不能崩溃,不能让自己闹笑话。
如果迪瑞的离去,是一场恶梦,那么,她希望能够自这场恶梦中快些醒来。
三十分钟后,她打扮整齐,以平稳的走到停车场去拿车。
这是她从恶梦中醒过来的第一步,她要好好保持。
她薄施脂粉的脸孔上浮起了一丝微笑,就算是那微笑有勉强,有些凄迷,但逐渐地又回复了原先的自信。
她不要让自己下地狱,即使失去了爱人。
至少,她还有工作,还有自己!
到了工作室,所有工作人员依然坚守各自的工作岗位,没有人偷懒,没有人趁机摸鱼,秩序井然安静祥宁,跟平时没有两样,她突然觉得很欣慰。
这些和她一道工作的伙伴,都是她精挑细选、严格训练的专业人才,她们到这里来,除了仰慕她的名气与才华,最重要的,也是为了兴趣,所以即使老板不在,他们一样可以好好的表现,不受任何影响。
当她走进她的办公室时,私人助手安华抬起了头,微微惊讶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即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体贴的替她泡了一杯茶。
肖心妍对安华笑了笑,然后扭开了工作灯,三天来她积压了太多的工作,她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
她迅速地、仔细地处理手中的每一项事物,慢慢地,她所热爱的工作融化了她,令她专心、忘我,痛苦的心灵终于得到了三天来首次的休息。
也许,她不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女孩,但她愿意以自己的力量去追求真正的幸福。
唯有靠自己造的幸福,才是别人偷不走,抢不走的幸福。
她那沉浸于爱情蜜汁长达六年的心,有了头一次的觉醒,她还年轻,她要把握青春。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样急着找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肖心妍匆匆进入吕承达律师的办公室。刚才他打电话给她,口气很急但又语焉不详,这实在不太象他平日稳重的作风,吕承达是台北顶尖的名律师之一,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就能爬到这个地位,而且颇爱好评,当然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我知道你现在正忙,很抱歉这件事我没在电话中讲清楚,但实在也不合适在电话里说,所以才把你请了来。”吕承达站起身来,离开了大写字台,请她在沙发坐下。
“是不是有关爸爸的?”心妍更急了。她所说的“爸爸”是自幼收养她,同时给了她姓氏、给了她一个家的义父----肖海平。
“是的。”吕承达点了点头。
“爸爸怎么了?”
“你有多久没有回家去过?”
“先别急着责备我!告诉我实情!”肖心妍的脸红了。吕承达是肖海平的律师,十年前从英国剑桥回来时,就受到纺织业巨子肖海平的青睐,不仅承办肖海平的关系企业所有法律业务,也是他的私人顾问,肖家的事情问他没有不了若指掌的。
“你要有心理准备!”吕承达叹了口气。
肖心妍那受过最良好教养,从不轻易显示表情的脸还是变了。这个世界上,她最关心的人,除了迪瑞,就只有爱她如己出的肖海平了。
在别人眼中,他是个精明、苛吝,还颇为狡诈的纺织大亨,但在她的心目中,他却是她最好的爸爸!
他不仅给她姓氏、给她家,还给了父爱。
“他现在身体很不好,心脏病、肺气肿很厉害,都没有人告诉你吗?”吕承达有些诧异的。
“没有!”肖心妍扬起脸,上面一丝表情都没有。她在压抑,抑制那份痛心的感觉,她不要别人看出惭愧,吕承达再熟,也不过是个律师而已。
“你要做什么?”看她站起身,吕承达有些吃惊。
“我要回云海山庄,劝他去医院。”
“他不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讨厌上医院。”
“讨厌也得去!”肖心妍倔强的脾气简直跟肖海平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毕竟是外人!”吕承达摇了摇头:“但现在有件比送他上医院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
“上个礼拜他立了遗嘱,你是他的继承人。”
肖心妍呆住了,“为什么要立遗嘱?他----”
“他比医生更知道自己的状况,心妍!他不是个糊涂的人!”
肖心妍用手掩着口,一个踉跌坐在沙发里。
“他选你做他的继承人,可是心妍,你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还要偿还一笔你一辈子可能都还不清的债务。”吕承达弯下身子,把这个噩耗尽可能以最温和的口气讲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他已经破产了,可是他自己并不清楚,因为他的病我不得不瞒着他。”吕承达叹了口气:“可是我应该告诉你,同时,我有个建议----”
“我不要听!”肖心妍激动地用两手掩住了双耳,她太疏忽了,肖海平一直这么爱她,她却没有尽过一丝孝道,连他病了、破产了都不知道。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该死。
“不!你一定要听!心妍,唯有这样你才能保全自己不受拖累,一旦他去逝了,你马上抛弃继承权。听我的话,所有的手续我都会替你办妥。”
眼泪在眶中打转,可是肖心妍开车的样子,象个疯子,她是疯了,短短一个一礼拜内,她遭遇到多少事情?先是迪瑞,然后是待她恩重如山的肖海平。
雪铁龙奔过熙熙攘攘的闹区时,简直不象这种文雅的车子该有的速度。一路险象环生,她也跟车子一样失去平日矜持的淑女风度,她拼命超车、闯红灯,把路人看的吓得发呆,在她美丽的面孔下,藏得是何等执拗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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