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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泽还是?跟在元衍后头,小声问湛君的境状:“她怎么样了?”
元泽那?天听见湛君喊阿兄,好奇她的身份,“难道她是?公主?怎么没听说过呢?不过听说云贵嫔薨前在平宁寺住过一年,难道她生在那?儿?”
元衍也无从得?知,湛君那?副模样,问她是?不能够的,但他心中是?信的,她是?公主,董正扬知道,所以当初才会对他加以阻拦,河阳王那?般,也不是?因男女之爱,不过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一切都是?说的通的。
他后怕得?很,幸好她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他无论如何不能叫她知道。
也最好不叫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徒添麻烦罢了。
元衍便嘱咐元泽:“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妄言,你只当不知道,不许向旁人透露半个字,知道了吗?要?是?叫我知道你胡说,我一定?打折你的腿。”
元泽不敢不应,问起湛君,只说“她”,不称殿下,也不称阿嫂。
提起湛君,元衍愁容惨淡,说了话不像答元泽,更像是?劝自己。
“会好的,时间?长了,什么都会好的。”
这天下着磅礴大?雨, 路遇周用。周用从咸安赶来,为的是接应三?位郎君。
行帐里周用行了?礼,“郎君们一路辛苦。”
元承并不认识周用, 元衍元泽倒与他熟些,尤其元衍, 所以话是他两个说?。
“子肃,家中如何?”
周用答:“家中一切安好, 只是夫人?深忧几位郎君,使?君忙碌不得空闲。来时使?君特意交代,要我转告郎君们务必速归。”
元泽说?:“可是如今淫雨,道路湿滑难行, 哪里快得了??”
周用道:“如今天下动荡, 迟则生变,郎君们千金贵体, 不可有?失, 还请郎君们委屈些, 弃了?辎重?驾马前行, 不入安州境内, 万不能松懈。”
七夕陛下寿日?, 杨氏领兵犯禁,当众弑杀储君, 赴宴的王公卿士亦被?诛杀殆尽, 州郡豪强近乎家家缟素, 身负血海深仇,于是纷纷招买兵马, 出檄讨杨,州郡群集响应, 天下已然大?乱。安州有?兵马十万,树大?招风,有?心之人?虎视眈眈,未必不能做出以子相挟的事?来。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事?,如今安危为要,辛苦算得上?什么?
只是队伍中不是人?人?都能够乘马快行的。
元衍还未说?话,元泽就道:“我们这里有?病人?,若是改乘马,颠簸不说?,再吹了?冷风,如何得了??”
周用以为这不便乘马的乃是头上?裹着伤布的大?郎君,心想大?郎君或许娇生惯养,但现今身边有?两个幼弟,未必不能劝服,正欲开口,哪成?想二?郎君一锤定音——
“子肃,你我慢行,此地离安州不过?五百里之遥,不会有?差池。”
几人?散了?之后,元泽寻到周用,对他道:“二?兄要我转告子肃,队伍缓行乃是为他之故,子肃勿要错怪大?兄。”
周用闻此,散去心中对元承的不满,好奇起来,问元泽:“到底何故,三?郎可否告知?”
雨已渐小,元泽隔着雨帘,看远处的水雾中的马车,他摇摇头,“子肃莫问。”
湛君睡不好觉,或者说?睡不着,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孟冲那带血的笑颜便会浮现脑中,引起她的恐惧与战栗,眼泪无知无觉落下来。
她的阿兄,自她降世便与她分别,至今有?十七年,他一直想着找她,肯为她抛弃一切。
明明都说?好了?的,只要过?了?那天,第?二?天他们就能一起回她的家,也可以是他们的家。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发生那种?事?,怎么会呢?
湛君向来不信鬼神,此刻却想要问上?天,莫非她前世有?犯下极恶之罪,不然天意何以如此作弄于她。
“我恨不得没见过?他,不知道他。”
往日?一一回现,逝去之人?的音容笑貌正在眼前,湛君忽然觉得自己正在犯下恶罪,她的阿兄从来没忘了?她,她此刻却想着不见他好,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辜负?
可是她这样痛苦。
车帷被?掀开,光线虽灰暗却也将车中情形照亮了?些,壁角里窝着一个委顿的美人?。
一个美人?失去灵魂并不减损她的美丽,反而使?她的美更加惊心动魄起来。
元衍恐带了?湿气进?车里,先除了?鞋袜在车外?,又将淋了?雨的外?袍除了?,也团了?扔到车外?,只穿着中衣一身干爽地钻进?车里。
湛君视若无睹,或许是真的没有?看到。
元衍仔仔细细将人?瞧了?,发觉不过?短短数日?,她已瘦到能瞧得出了?。他心疼之外?有?些恼悔,谁知道是他两个这么一回事?呢?他以为这世上?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怀着与他一样的心思,而她对他另眼相待,这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他看着那个人?走近,任由了?事?情发生,倘他知道……
事?情已然落定,如今再悔也没了?法子。
元衍看着垂首的湛君,心中满是歉意,歉意之外?,却又有?些奇妙诡异的快感。
“她只有?我了?,没有?别人?,只有?我能叫她依靠。”
这样想来,她真是无比可怜。
元衍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道:“别怕,你有?我,天底下我待你最好。”
又说?:“那些害了?你父亲兄长的人?,我一定杀了?他们给你报仇,应属于你的东西也都夺回来还你,谁都抢不走。”
马车行了?十几日?,抵达咸安城外?。
元佑无暇,方艾领着两个儿妇并一个女儿相迎。
分离不足两月,谁承想天翻地覆,父母夫妻兄弟竟差点死别。
方艾只远远看见车队,立时泣不成?声,在场之人?莫不泪流。
元承的夫人?张嫽一边抹着泪一边劝慰,“夫君与两位阿弟无恙,阿母不该哭,应笑才是,待夫君与阿弟到了?近前,见阿母如此,焉能不一起哭?本是喜事?,啼哭倒将这喜冲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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