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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祁衍幽幽转醒,眼睛肿得都快睁不开了,从头到脚、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疼的,连手指尖都是麻的。

他皱了皱眉,眼睛睁开一条缝,模糊地看着天花板。

虽然没有开空调,可祁衍也没有觉得很冷,因为旁边有一个热源。

他心里一惊,眼睛猛地睁大,僵硬地转过头,迎面对上一张天神般的睡颜,扇子般的睫毛在白皙如玉的脸上撒下一片阴影,轻薄的鼻翼微微扇动,微张的粉唇上泛着莹莹水光。

结实手臂还搭在祁衍身上,压得他有些呼吸困难。

看着他,祁衍脑子里空白了片刻,然后嗡的一声炸开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潮水涌进脑海。

他酒后乱性就算了,还跟一个男人滚了床单!

祁衍何止一句怀疑自我啊,简直怀疑人生,怀疑世界了,他错愕地看着这个人,呆愣地躺在床上不知所措。

待这美人儿睁开眼时,祁衍吓了一跳,拽着被子一屁股滚到床下,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他看得头皮发麻。

那美人儿因为被子被拽走,露出结实宽阔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真是春光无限好。

可祁衍也是个男人,他实在无法面对一个把自己睡了的男人,更何况突然坐在地上,下身某处传来羞耻的疼痛,让他瞬间红了脸。

祁衍肩膀微微颤抖,眼睛泛红,一副被蹂躏太过的小模样。他从小到大没这么狼狈过,而床上躺着的罪魁祸首,正撑着脑袋看着他,笑得春光灿烂。

祁衍恨得几乎咬碎后槽牙,恨不得冲过去把他弄死。

在一番剧烈地思想斗争之后,理智占了上风。

先不说他能不能对床上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凭他现在浑身脱力的鸡崽子样儿,真打起来,只会更加丢人。

他深吸一口气,心一横,无视那人灼热的视线,把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夺门而出。

某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也没有下床追,而是叹了口气,忍着笑拽过被子准备睡个回笼觉。

大约是气昏了头,祁衍忘记去找小何拿外套了,去车位的路上被冻得直哆嗦,直到上车后开了暖气,身体的温度才回来,他用力踩上油门离开了。

才开出去二十几分钟,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姜奕打来的,祁衍忽然想起来还没找姜奕算账呢,他怨愤地摁下接听键,没想到那边倒先吼了起来:“祁衍,你他妈在哪儿呢?赶紧来办公室,他妈的季真言出事了!”

祁衍一个急刹把车停在路边,烦闷地抓着头发:“怎么回事?”

“昨天季真言去应酬,妈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喝着喝着跟人家亲嘴了,亲嘴就算了,还被拍了照片发到季董手上了!季董早上睡醒一看,差点高血压,直接带人来酒店把季真言给绑回家关起来了,要不是早上酒吧关门,估计这事就得闹大,时青那边也不接电话……”

“等等,不就是亲个嘴吗?怎么这么大反应?”

“他跟一个男的亲嘴了!还搂搂抱抱衣衫不整,今天早上他爸把他从房间里揪出来,还在楼上打了一架!”姜奕在那边愤愤不平的低吼道。

祁衍听着听着,感觉自己也快高血压了,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沉声说:“你等着,我马上开车过去,宁秋原在你旁边吧?”

“嗯,他昨天晚上喝多了,现在躺沙发上眯着呢。”

“好,我等下就到。”祁衍挂了电话就直接调头往回开。

到redleaves后也不管什么低调了,直接把车停在酒店正门。

忽然他瞥见昨天晚上看见的兰博基尼aventador缓缓驶出了停车场,可惜祁衍没有看清里面的人。

祁衍一路走进来,还好现在酒吧关门,要不就他这副狼狈样儿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

办公室里,姜奕坐在沙发上和几个小股东在谈话,宁秋原坐在旁边眯着觉。

几个小股东看见祁衍后叫了声祁总就出去了,办公室再次只剩下他们三个。

祁衍看着姜奕,手有些抖。

姜奕看着祁衍,脸色阴沉得能下雨。

“时青呢?”祁衍语气中颇有几分怨气。

姜奕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说:“打电话没人接,整个酒店都找不到他人。”

祁衍掏出手机给时青打了个电话,那头显示对方手机已关机。

这时,小何拿着祁衍的大衣走了进来就要给他披上,祁衍气愤地把衣服推开,厉声吼道:“你昨天晚上他妈的送的什么酒?!把时青喝没了?!”

他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气,季真言喜欢男人这事儿早晚会被他爸发现,都在祁衍他们的意料之中,这小子好歹完好无损地被他爸给带回去了,可是时青现在人没了。

祁衍的吼声把宁秋原给吵醒了,他揉着太阳穴懵懂地看着两人。

姜奕疑惑地问:“什么酒?我没有让人给你们送酒啊。”

祁衍眯起眼睛,心脏如坠悬崖,他并不怀疑姜奕的话,姜奕向来是个敢作敢当,直来直去的性子,和祁衍很像,要不俩人也不会玩到一块去。

如果不是姜奕,那是谁?

宁秋原问:“衍哥,昨天你那边什么情况?”

祁衍坐在单人沙发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不舒服,说不出来的烦闷,他沉声把b16包厢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姜奕的脸越听越黑。

“苏天翊?”

听见这个名字,宁秋原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姜奕和祁衍面面相觑,宁秋原连忙说:“苏天翊也在北京读大学,但是我俩不同校,听说他家在政坛上影响力很大,所以别人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就多,校友之间传过他的事,说他从小就会玩,是北京好几家大酒吧娱乐会所的常客,还听说这小子好男色。”

祁衍听得头都要炸了,想起昨天晚上苏天翊用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着时青的样子,他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愤怒的火苗都要顶到喉咙口了。

姜奕狠狠地踹了下桌子,骂道:“他妈的,打主意打到时青身上了,家里有点势力了不起啊,老子就是瞧不起这些走后门的!”

祁衍听着这话,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语气软了下去,“你们给时青爸妈打电话了吗?要是没打,就先别打,秋原,你那边能不能搞到苏天翊的联系方式?”

宁秋原点了点头:“我试试吧。”说着,他就低头联络关系去了。

祁衍看着姜奕,说:“昨天晚上你见到徐泠洋了?”

姜奕倒了杯水给他,嫌恶地说:“可不是,还真是气宇轩昂啊,可惜,也是个走后门的。”

“什么?”祁衍歪在沙发上,难以置信地盯着姜奕,他怎么一睡醒,身边全是基佬呢?

“昨天我一进去,咱们养的那几个少爷全都苍蝇逐臭似的,一股脑地往哪个包厢里涌,看着真烦,”他点了一根烟,眯着眼睛看着祁衍,也不知道他昨天找了个什么样的辣妹,给身上种了那么多草莓,外面摆草莓摊的老奶奶都要从祁衍身上进货了,姜奕促狭道:“你小子还算不错,爽了一晚上吧?”

祁衍的脸瞬间绿了,昨天晚上可不是‘爽’了一晚上吗,他到现在腰还疼呢。

他强忍怒意从小何手里把大衣拿过来套上,遮住裸露在脖颈上的吻痕,一套动作下来他感觉身体有点虚弱,难道是没吃饭的缘故?可他一点都不饿啊。

“对了,你帮我查个人。”祁衍对姜奕说。

宁家在政界有不少人脉,而姜家则在商界有非常庞大的交际网络。

姜奕抿了口茶,头也不抬地说:“谁?”

“唐国生。”

一想到昨天晚上被男人睡了的事,祁衍就想起来在唐家地牢的遭遇,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万华控股的董事长啊。”姜奕叼着烟,淡淡地说。

“你不查就知道?”祁衍颇有几分惊讶。

姜奕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这还用查?正月十四号,元宵节前一天,万华董事长唐国生连带着一家五口在家里吃火锅,明火点燃了管道泄露出的天然气,引发了爆炸,一家六口全部丧生,当天就上新闻了。”

正月十四号他还在昏迷,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那他十五号看见的唐国生,是谁啊?鬼吗?

祁衍的脸变得煞白,瞳孔地震的看着姜奕。

姜奕感觉情况不对劲,连忙坐了过去伸手摸了一下祁衍的脑门,惊呼道:“你发烧了。”

祁衍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声音颤抖:“有没有照片?”

姜奕见他这样,明白这事的严重程度不小,赶紧掏出手机把那天的新闻调了出来。

那是江城本地的财经新闻,新闻上有一张唐国生的照片,和祁衍那天早上醒来见到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如果长得不一样,可以解释成有人顶替了唐国生,可是这俩人长得居然完全一样!就好像唐国生根本没死,或者说……

祁衍见鬼了!

从唐家地牢里出来的短短几天,祁衍遇见了这辈子都不曾遇见的事,不由得又昨天在酒吧里看见的恐怖的场景,心慌得厉害,他咽了下口水,抓着姜奕的手说:“其他的先别管,收拾东西,去我小姨那里,快!”

宁秋原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我朋友给苏天翊打了个电话,那边也是手机关机。”

祁衍越来越心慌,连忙说:“把昨天晚上酒店十八层的走廊监控调出来,一起带走,快,到了我再跟你们解释。”

他们三个昨天都喝过酒,不适合开车,便由秘书小何开车,带三人去了李玉梅家。

从给姜奕的妈妈宁倾城迁坟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超自然现象,更何况许多大企业的老板要么信佛,要么修道,这些事在他们之间很寻常了,祁衍修道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利无害的。

祁衍没接触过其他祁家人,也没接触过自家生意,但是姜奕他们知道。

祁家是江城首屈一指的豪门家族,他们也都见过祁家那高达数十米,巍峨森严的祁氏宗祠,祁衍的身份过于神秘,他们也很有眼色,从来不多过问。

很快就到了李玉梅家,看着突然而来的四个人,她先是一愣,然后眼神落在祁衍虚弱到发红的脸上,赶紧把人扶进房间。

小何十分有眼力见地去了客厅,顺便把房门带上。

李玉梅把祁衍扶到床上,把他身上大衣脱下,一眼就看见黑色衬衫下粉白色肌肤上的吻痕,她严肃地把衣服向下撩了一下,发现那吻痕极深,仿佛都要渗出血了。

她又将祁衍的头微微偏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他后脖颈上的牙印,像是被野兽咬出来的。

有些野兽会扼住猎物的后脖颈,让他们无法反抗,然后缓缓吃进肚子里。

姜奕和宁秋原在旁边看得有点儿尴尬,祁衍长得好看,因为发烧,眉眼间染上几分迷离,不由得让人心驰神往,这身上的吻痕更是……

姜奕心中腹诽,昨天晚上的小妹妹可真厉害。

李玉梅严肃地问:“元宵节那天你就跟我说被妖怪蛊惑了,你现在好好地把事情跟我说一遍,我看这事越来越不对劲儿!”

祁衍昏昏沉沉地把那天在唐家地牢里遇见的事讲了出来,包括元宵节那天他看见了‘死去’的唐国生,还有昨天晚上喝了姜奕‘送来’的酒,遇见的光怪陆离的事。

唯独没提这短短几天里和男人滚了两次床单的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姜奕和宁秋原在旁边听着,脸色极其复杂。

李玉梅也顾不得是否有外人在场了,直接就把话挑明了讲:“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纵欲过度了?要是我没算错的话,应该还是跟男人。”

姜奕和宁秋原惊讶得目瞪口呆,好家伙,同行五年,不知阿衍是个gay!

祁衍的脸唰地一下红了,羞愤地说:“你不是给我吃了那什么秘药吗?如果我真的跟妖精滚了床单,那就是你那个药的问题!”

李玉梅被他说得顿在原地,她也怀疑自己的药是不是过期了,但她不愿意承认。

她突然贴上来,在祁衍身上嗅了几下,看着李玉梅忽然贴上来的脸,他有些不知所措。

她严肃地问:“你昨天晚上喝的什么酒?”

这个祁衍怎么会知道,那酒要不是以姜奕的名义端来的,他根本就不会喝。

李玉梅面色凝重地说:“过了一夜我也能闻到,你身上的酒香很奇怪。”

事关自己的清白,姜奕立刻问:“小姨,是什么酒?”

李玉梅回味似地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两个字:“杜康。”

“杜康酒?是市面卖的那种?”

“不,这是真的杜康酒,”李玉梅缓缓说道,“这种酒不是凡人酿制的,市面上没有,但是在一些特定的地方可以买到,有价无市,祁衍啊,我不知道你惹了何方神圣,人家连真正的杜康酒都舍得拿出来对付你们。”

“是杜康本人酿制的?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姜奕在一旁嘟囔道。

“到底是为了对付衍哥还是时青啊?”宁秋原在一旁分析,“我只听说过苏天翊有钱,其他的你们还知道什么吗?”

祁衍想到昨天晚上,苏天翊也喝了杜康酒,可他完全就跟没事人一样。时青千杯不醉大家都知道的,拿出传说的杜康酒从这方面对时青下手就说得通了。

“昨天晚上听他们说苏天翊好像是金融管理局苏副局的弟弟。”祁衍有气无力地说。

李玉梅又出去翻箱倒柜地找药去了,真像个药贩子。

姜奕摩挲着下巴,神情凝重地说:“苏副局?苏天城?”

“你认识?”祁衍再次惊讶到了,他发现在小道消息这方面就没有姜奕不知道的。

姜奕缓缓地说出了苏家的事,苏家是高干世家,在政坛上十分具有影响力,苏天翊的爷爷退休后就回了江城养老,但是苏天翊的父母仍旧在京城任职。

“苏家这么厉害怎么苏天城还是个副局?”宁秋原问。

姜奕瞥了他一眼:“这你就不知道了,盯着正局位置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做一个副局要比一个正局的压力小很多,再说了,就凭着苏天城爸妈的能力,他被调往京城是迟早的事,何必赶在风口浪尖上惹人注意呢。”

“也不知道时青现在怎么样了,要不咱们报警吧。”宁秋原说。

“警察立案需要满足失踪时间,再说,这件事总得顾忌到时家,如果是一件乌龙,那时家可就得罪了一个不能得罪的人,”祁衍手臂搭在额头上,难受地说着,“我还想着让时青帮我查一查那20万的资金来源,看看到底是真撞了鬼还是有人冒名顶替死者。”

“你昨天晚上真在酒吧看见鬼了?”姜奕严肃地问。

祁衍难受地点了点头,“但我不是很确定,因为那酒的缘故,我看错了也说不准,对了,监控调出来了吗?”

小何抱着笔记本电脑进来,点开一个传过来的文件,几个人围着看了起来。

监控摄像头一共有两个,分别在走廊两头,祁衍进了走廊后,一个摄像头录下了祁衍的正脸,一个则录下的是祁衍的背影和前方的视野。

走出电梯后,他身后确实跟着一个人。

众人凝神看过去,那人很奇怪,仿佛刻意站在监控盲区一般,只能看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身影,分辨不出男女。

忽然,一个悬浮在空中的身影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

是昨天晚上祁衍看见的吊死鬼!

小何瞪大了眼睛,捂着嘴惊呼出声,其他几人看见这一幕几乎是面如死灰,宁秋原声音颤抖地说:“小何你先出去吧,有事我们再叫你。”

小何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监控的内容还在继续,闪电伴随着雷声降下,一大手抓上祁衍正在发抖的手臂,昨天晚上的‘神仙’完整地出现在监控里。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祁衍,祁衍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表情僵硬,面色凝重。

那个‘神仙’一出场,吊死鬼瞬间消失了。

“这个人,是妖怪吗?看着不像啊,长得也不像妖怪。”宁秋原在一旁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姜奕朝他翻了个白眼:“重要的是他吗?是和祁衍滚床单的他吗?那么大个吊死鬼你没看见?”

宁秋原如梦初醒地转头问李玉梅:“小姨,我们那个酒吧是真有鬼对吧?”

“如果说,祁衍昨天晚上喝醉出现了幻觉,那现在真正出现在摄像头里的东西是什么呢,况且这个监控能把它拍下来,这个鬼恐怕不是一只小鬼,得有极强的怨气才能影响磁场,然后被监控拍下来,”李玉梅端起一杯水,将一粒散发着气香的药丸喂进祁衍嘴里,“这个不仅能驱邪避祟,还能把你身上杜康酒的残余清除干净,免得你脑子昏昏沉沉的。”

祁衍皱着眉把药喝了进去。

“看来这个酒吧真的闹过人命啊,”姜奕烦闷的捂着脸。

“你不是不想让姑父好过吗,这事要是被姑父知道了,你可就实实在在把他气到了。”宁秋原在一旁调侃。

以前祁衍给姜奕算过命,算出姜奕‘旺父’,当时姜奕差点没给气得背过气儿去。

“哎呀,你说说你们,好好的父子怎么弄得跟仇家似的。”李玉梅感慨一声,就出了房间。

“如果这脏事被栽到我爸身上,那我一定去放鞭炮,但是这事只会影响到我二叔,那我们姜家就彻底与仕途无缘了,要不,我把酒吧盘出去吧。”

躺在床上的祁衍蓦地睁开双眼,偏头看着姜奕,眼中闪动着精光:“不,也许我们可以,反杀。”

姜奕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你想干嘛,这个酒吧之前的法人挂的不是刘局的名儿,他只是个幕后老板,你没看见市面上都没传出什么新闻吗?哪怕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能证明他和这些人命官司有联系,时间也过去了太久,找不到证据。”

祁衍眯起眼睛说:“如果从活人那里拿不到证据,那就从死人嘴里扒出证据,你忘记我是干嘛的了。”

“要是我们还没搞定,他就先把这些脏事栽到我们身上怎么办?”宁秋原问。

“不会,”姜奕斩钉截铁地说,“就算我们想犯罪,也需要犯罪的时间。”

“对,这事不能急,他想动手也得等我们开业一两个月。”

三人一番商量谋划,决定等祁衍和宁秋原开学之后再几家联合起来搜罗证据,到时候祁衍再跟学校请几天假,过来抓鬼。

这时小何敲门进来,说时青的秘书给她回了电话,时青已经回自己公寓了,只是喝了酒,身体不舒服,要在家里休息几天。

“时青没出什么事吧?”祁衍关切地问。

“他说等时总好一点了再给咱们回电话。”小何说。

人回来了就行,人没事就行。

宁秋原也是二十号左右开学,届时五个人会再聚一块,至于季真言,也不知道会被他爸关多久。

祁衍准备趁这几天有空,去观里住几天,把浮躁的心境都净化,顺便准备一些更强的法器。

吃一堑长一智,吸取了在唐家地牢的教训,祁衍这次认真多了,不过还好是这次是对付鬼怪,这可是茅山道士的看家本领。

这几天的工作应酬都交给姜奕,他能力比较强,就算祁衍他们四个不在,他也能一个顶五个,并且还有宁秋原跟着帮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他们二人离开了李玉梅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祁衍因为发烧,躺在床上睡着了。

傍晚左右,祁衍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接下电话,是季真言妈妈打来的。

她对祁衍哭哭啼啼地说季真言一回家,季伟东还没来得及打他,他就自己把自己关房间里了,中午饭没吃,晚饭也不吃,至于昨天晚上跟季真言传出艳照的另一个男主角竟然直接去恒荣证券问季伟东要人。

祁衍问为什么不报警,季真言的妈妈哭着说季真言不让报警,现在双方在恒荣证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僵持不下。

祁衍听完之后捋了一下。

现在的情况就是季真言在国外睡了不该睡的人,回国之后准备给人家甩了,但是人家不乐意,追到国内了。

这都是季真言在国外惹得风流账。

季真言的妈妈说让祁衍过来帮忙劝劝,人是铁饭是钢,先让季真言吃饭。

祁衍答应后就赶紧起床离开了李玉梅家,他的车停在redleaves,只能坐地铁去季家。

他和季真言是发小,季伟东当年一发家,就立马和祁家合作了,背靠大树好乘凉,顺风顺水了二十年。

总的来说,祁家对季家有帮扶提携之恩。

祁衍跟着管家进去,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看见祁衍后立马站了起来,把他拉过去坐在旁边。

“童阿姨,你先别哭,两顿饭没吃不是什么大事,”祁衍在旁边劝道,“季叔叔还没回来吗?”

童阿姨优雅地把眼泪一抹,哽咽道:“那人还在公司里堵着呢,伟东他回不来。”

“唉,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先去跟真言聊聊吧。”

童阿姨把一份晚餐放在餐盘里,端给祁衍:“麻烦你了呀,小衍。”

“没事儿,有我在呢。”

祁衍端着盘子上楼,真烦,他都还没吃饭呢!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季真言强忍着虚弱的吼声:“我不吃!”

祁衍撇了撇嘴,不耐烦地说:“是我。”

静悄悄了好几秒,季真言才说了一句:“进。”

祁衍打开门,屋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天花板的吊灯撒下金黄色的光。

季真言穿着一件黑色浴袍坐在床边,一条白皙干净的腿无力地搭在床上,另一条曲起,季真言头枕在膝盖上,他缓缓转过头,大眼睛蒙上一层金色水雾,鼻尖通红,像坠入人间的小精灵。

吸引祁衍的不是季真言可爱的长相,是他那因为姿势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从小腿到大腿根遍布着细密的吻痕。

祁衍看得头皮发麻,不由得联想到自己,下意识伸手扼住衣领,企图隐藏比季真言身上更严重的痕迹。

“你来了?”季真言的声音染上一抹哭腔,看祁衍的眼神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

“先吃饭,吃完再说。”祁衍把餐盘放在桌子上,随后坐在沙发上。

季真言摸了摸通红的鼻尖,吸了下鼻涕,怨愤地说:“我不吃,没胃口。”

“一口气堵在胸里,吃啥都不香,你喜欢男人这事早晚会被你爸知道,但是你在美国到底干了什么?事儿都惹回国内了,你爸现在还被人堵在办公室呢,你又不肯让他报警,真是个孝子啊。”祁衍阴阳怪气地回怼道。

“还堵着?”季真言有些惊讶。

“是啊,你爸肯定不会让你跟一个男人在一块,那个男的,听童阿姨说得那架势,也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主儿,你现在到底准备怎么搞。”

季真言哽咽得身子一抽一抽,把事情说了出来。

季真言刚去国外那阵儿,激动得都快上天了,这么些年,他终于不用嘴上说说,敢说不敢做了,也不用顾忌会不会被他爸发现,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看着国外那些高鼻梁大眼睛的小男孩,他都挑花了眼。

大约是见多了美男美女,季真言的眼界也高了,迟迟没遇到合适的。

偏巧不巧,在一场宴会上他遇见了ror,这男人是中美混血,帅得一批,季真言看他一眼就被勾了魂,一不做二不休跟人家勾搭上了。

但是ror归根结底是个美国人,比较开放,跟季真言在一起之后给他戴了绿帽子,这事儿,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所以季真言拼命地修学分,就为了早日回国。

然后在回国前夕,他把ror劈腿的证据甩到他脸上就要分手,ror当时有事,就没把分手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季真言也闹过小脾气,就当他在闹脾气好了。

可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边在外面跟别人睡,一边抓着季真言不放手,季真言回国后,他竟然在redleaves试营业当天飞到国内。

甚至还闹出了艳照事件。

季真言不知道那张照片是谁传出来的,今天早上他爸带着一帮保镖去酒店抓他,ror还跟那些保镖打起来了,季真言在旁边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把ror丢在哪儿跟他爸回家了。

谁知道ror居然不肯善罢甘休,直接堵到恒荣证券了。

“操!”祁衍怒骂一声,气得头发毛都快竖起来了,祁衍护短,看着季真言这样,就有一种自家闺女被野汉子拐跑了的愤恨,“报警,马上报警!把这个逼抓走!”

季真言双手捂着脸,不说话。

祁衍看见他这窝囊样,气不打一处来,可他还是耐着性子开解季真言:“先别说你和ror能不能在一起,就算可以,你爸能答应吗?到时候你再给他气出个好歹怎么办!ror值得惹你跟你爸闹翻吗?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以后是要接管恒荣证券的给季家传宗接代的,权衡利弊你不会?你跟ror只能是玩玩而已!”

不怪祁衍太冷漠说话这么狠,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不知道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是什么样。

“可我……”季真言都快哭出来了。

“你看ror做事就知道他绝不是个善茬,如果你们继续交往下去,后果难以预料,快刀斩乱麻吧。”

季真言纠结得不行,静静地看着手机,对要不要打这通电话犹豫不决。

看着他,祁衍忽然想起两人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看季真言穿女装的场景。

那天正值盛夏,季真言把祁衍拉家里玩,让祁衍在沙发上坐着等他换身衣服,然后神神秘秘地进了自己房间,祁衍一头雾水坐那等了起来。

过了一会,季真言穿着超短裙戴着长长的假发出现在祁衍面前,他双手叉腰,挺着胸,傲娇地看着祁衍,还不停地问他好不好看。

那笔直修长的腿和细瘦的腰肢在季真言卖弄风骚的扭动下,变得异常火辣,挺翘的小屁股几乎能灼伤人的双眼,给只有十三岁的祁衍青春懵懂的世界观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但他还是认真地看了数秒,并在季真言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发出了一句非常客观的评价:“不错是不错,就是胸长屁股上了。”

然后祁衍掏出他爸给他买的新手机,手起刀落,拍下了一张非常高清的女装照。

季真言一脸懵逼地看着祁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那比他高半个头的身子往他面前一站,仰着下巴,挥舞着手机,说出了一句无比操蛋的话:“我的暑假作业就交给你了,不然我就发给你爸。”

说罢,祁衍温柔带笑地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季真言,闪身走人。

“祁衍!你这王八蛋!”

那张照片到现在还存在祁衍的文档里,这七年间,他拿这张照片恐吓了季真言很多次,收益显着。

季真言还没把电话打出去,手机就响了,是季伟东的秘书打来的,他把电话开了免提让祁衍在一旁听着。

秘书说ror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两人刚放下一颗悬着的心,电话那边却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中气十足的怒吼:“季真言!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那边吼完就摔了电话。

季真言身子颤抖起来。

祁衍懵逼地看着季真言,小心翼翼推了他一下,“怎么了,没事吧?”

季真言哆哆嗦嗦地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季董不管多生气,还是疼爱他唯一的儿子,在电话那边劝了季真言几句,说等下他就回家。

不一会儿,季伟东回家了。

祁衍带着季真言下楼,季真言看见他爸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跟他爸道歉。

冬天那瓷砖地板比冰块还凉,童阿姨怕把季真言跪坏了,一个劲儿地跟季伟东求情。

季伟东抽着烟,说:“那男的,家里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季真言摇了摇头。

季伟东发出一声叹息:“我要是早知道你他妈喜欢男人,我就是把你关死在家里也不会让你去美国,惹了不知道哪来的痞子!”

“爸,对不起,我真的是想和他断了。”季真言垂着脑袋,坚定地说。

祁衍在一旁劝道:“叔叔,真言才二十岁,对这方面好奇很正常,他现在也悬崖勒马了,再说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再怎么说那个ror也是美国人,他早晚得回去,不会在国内待太久,等他走了就好了,反正真言也不出国了。”

“唉,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个男的就是个杀人犯,我也得帮这个小兔崽子顶着,只是,这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那人不知道还要闹几次。”季伟东猛地抽了几口烟,苍老得不行。

其实他们这个社会地位和层次,有些大老板有特殊癖好很常见,但从来不会摆在台面上,季真言这事,也只能当成年少轻狂给遮掩过去,说到底还是要走上娶妻生子的道路。

季真言长得不赖,出去走一圈难免会吸引视线,季伟东就权当自己儿子勾人,那个ror又没见过像季真言这样的,一时难以舍弃也是有的。

“这个没事,刚好开学前我要去观里住几天,不如就让真言和我一起去吧,让他散散心,洗洗脑子。”

祁衍的老爹不许他沾这些东西,季伟东和姜奕他们虽然知道,却不敢跟祁衍他爸说,大家嘴都严,不愿意没事找事。

季伟东本来打算让季真言出国散心或者出去旅游,可这些都不太保险,万一他又闹出什么事,或者被那疯子给堵了怎么办。

道教分正一和全真,祁衍是正一道士不用出家,把季真言送过去,季伟东也乐得轻松。他虽然信佛,可不想把自己的儿子送寺庙里去,万一季真言想出家做和尚,那季家可就绝后了。

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看都不看季真言一眼,没好气地说:“起来吧。”

童阿姨赶紧把季真言拉了起来,心疼地给他揉着跪到红肿的膝盖。

季伟东皱着眉头说:“都是你给惯的,看你惯成什么样了!”

他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祁衍,长得好,性格好,做事有主见,能力也强,真是‘别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自己家那个不成器的,他都快心肌梗塞了。

季伟东望着丰神俊朗的祁衍感慨道:“哎呀,还是小衍你好,可别学这个小兔崽子,万一你也喜欢上男人,你家老爷子肯定以为是他给你带坏的,到时候得跟我拼命。”

祁衍身子一僵,心虚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没这方面爱好。”

“咦,小衍你脖子后面是被什么咬伤了吗?”童阿姨也看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祁衍脖子后面的痕迹。

祁衍脸色略微僵硬,他把衬衫的扣子全扣上了都挡不住脖子后面的吻痕,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这是我小姨弄得,她最近在学艾灸,拿我练手呢。”

季真言饱含深意地看着祁衍,祁衍直接丢给他一记带着警告意味的眼刀。

当天晚上祁衍就直接在季真言家住下了。

第二天,季真言开车把祁衍送回家拿了几套衣服,随后一起去道观里。

这座道观叫青云观,只存在了二十多年,在江城不算出名,跟其他百年古刹一比缺少了些历史底蕴,但是胜在这里出过真仙家,就是李玉梅经常拿来勉励祁衍的那位张天师。

青云观是张天师和好友创办的,但他是张道陵的后裔,最后回龙虎山继承了天师府。

这里的环境极好,远离尘世喧嚣,迎来送往间全都是虔心来此拜神的香客,真是一处宝地。

祁衍和季真言在观里住了三天,没有凡事的骚扰,与世隔绝,被净化得都快成仙了。在观里读了几天经书,季真言也有了不少感触,看破红尘一般开解着自己,几乎快把这段孽缘放下了。

季伟东说这三天那个疯子都没有来闹事,ror那整事儿的样子给季伟东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所以季伟东直接用疯子来形容他。

这天下午,他们正在鱼池放生,接到了许久没露面的时青的电话,问了两人的位置就开车过来了。

祁衍和季真言正坐在池边的石凳上晒太阳,冬天晒太阳可是人生一大乐事。

时青之前也经常和祁衍一起来观里散心,对这一带比较熟悉,直接来了道观后面的鱼池。

看到时青之后,他俩被他那虚浮无力摇摇欲坠的样子吓了一跳,时青眼下乌青,面黄肌瘦,一副被妖怪吸干了精元的模样,可尽管如此,也挡不住他身上过人的气质与相貌。

“卧槽!你这是什么情况啊?”季真言发出一阵惊呼。

祁衍拉着他坐下,“你这是怎么回事啊?那晚之后就没见你人,我让秋原去找苏天翊,他那边也关机。”

时青一脸疲惫地弯下腰,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鱼池。

季真言一脸懵逼,“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艳照事件,季真言那天早早地就被他爸拽走了,他啥也不知道。

时青机械般地吐出一句话:“我跟苏天翊睡了。”

“什么!”季真言激动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时青。

路人被他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看见三人那瞩目的颜值,都有些走不动路。

“卧槽,卧槽,卧槽啊!”季真言在一旁惊呼呐喊。

祁衍虽然往这方面想过,可是事实真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呼吸急促,咬着后槽牙说:“苏天翊呢?”

“不知道,那天之后就没看见人了,对了,我还没去找姜奕呢,那天晚上的酒可是他端来的。”时青沉稳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怨气。

祁衍无奈地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和两人说了一遍,包括在redleaves里遇见鬼的事也说了出来,毕竟季真言和时青也是股东之一,他们有权利知道。

季真言听得脸色煞白,抱着腿不愿意挪动,颇有几分‘我要在这道观里住到死’的架势,毕竟观里有神仙。

而时青,在听说‘杜康酒’可能是苏天翊送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苏天翊的哥哥是金融管理局的人,时青不能真把事情闹大,毕竟他比苏天翊年长两岁,真去找苏家算账,还不知道吃亏的是谁。

再说了,这事实在不光彩,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时青强忍着怒气的身子在发抖。

祁衍看着前方的鱼池,颇有几分感慨,他和这俩人从小玩到大,还在同一天晚上全部出事,还都是下面那个,当真是难兄难弟!

三人坐在石凳上,叹气声此起彼伏。

后天就要去学校了,晚上的时候他们五个人聚在青云观的斋菜馆里。

姜奕这几天一直在喝酒应酬,祁衍也是考虑到他的身体,才把他叫来斋菜馆的,没想到,姜奕应酬喝酒居然喝得红光满面眼角含春,祁衍简直看呆了,这是什么酒啊,这么养人。

除了满面春风的姜奕和正常的宁秋原,另外三个简直惨不忍睹。

过了三天,祁衍身上的吻痕只淡了一些,时青的身上是什么情况虽然没看见,但是他俩勾肩搭背的时候,时青浑身僵硬,脸色铁青。

祁衍心里也有了数,不得不感慨一句:苏天翊真他妈是个禽兽!

现在五个人聚在一起,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毕竟都是兄弟嘛,想遮掩也遮掩不了了,干脆就说了算了。

姜奕这次并没有嫌弃地说一句:呸!走后门的!

而是颇惋惜地看了看三个人,说:“早知道这样,当初老子就把你们全睡了,唉,可惜了,我不杀熟,也不想内部消化,就是有点儿自己家的白菜给猪拱了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衍朝他翻了个白眼,季真言还没开口骂呢,宁秋原就问:“哥,男的真的能喜欢男的啊?”

姜奕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说:“你他妈喝完赶紧滚回北京去,不许学这个听见没!”

可惜人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姜奕要是知道接下来发生在宁秋原身上的事,他就是把宁秋原的腿打断也不会让他回北京!

五人吃了一顿非常平静的饭,没有觥筹交错,只有无言的闷头干饭,宁秋原有好几次都想开口说话,可是看着四个人的脸色都不好,只好把想说的话混着饭吃了下去。

祁衍心里止不住地疑问,怎么他妈的,他们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姜奕和宁秋原现在虽说比较优越,但是redleaves里的脏事也够姜奕喝一壶了,祁衍他们四个只是股东,redleaves的法人可是姜奕!

祁衍身上发生的事,只能当成一夜情,要是被他爸知道了……

他爸虽然舍不得打他,可是万一气出个好歹,祁衍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他在席面上再三叮嘱四个人,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

季真言不用说,他自己都火烧眉毛了,哪儿有闲心插手别人的事,时青和祁衍同样的想法,姜奕笑得都快喷饭了,不过还是以茶代酒立下了军令状,至于宁秋原嘛,一直都很乖,不用担心。

男人的友谊都是打出来的。

他们五个就是打到一块儿去的,至于是怎么开始的嘛,那事儿还挺有意思。

祁衍、时青和季真言那年刚从初三升到高一。

他们就读的学校分高中部和初中部,季真言趁着升学的新鲜劲儿,拉着时青去厕所后面抽烟,正吞云吐雾抽的正欢时,迎面走过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是宁秋原刚上初一就做了班干部的妹妹宁柠。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更何况宁柠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正愁立不了官威呢,见时青和季真言长得白净,以为是初中部的,好欺负,就非得给俩人送教导处去。

季真言早在初中就挑明了自己的性取向,哪里懂什么怜香惜玉,伸手就拽住宁柠的马尾辫,不让人走。

纵使时青是个老直男,也看不下去了,正准备叫那小姑娘走人的时候,上课铃响了,时青拽着季真言就跑了,连句道歉也没来得及说。

当天初中部一个小狗腿子过来递消息,说初三的姜奕和宁秋原知道了他俩欺负自己的妹妹,今天放学后,醉意酒吧后巷里见。

时青是能干几十坛酒的豪迈人,哪里受得了低他们一级的学弟的威胁啊,想也没想就应下来了,可是季真言却怂了,他向来只有嘴上硬气,真打起来……

于是俩人把正在宿舍里窝觉的祁衍拉起来帮忙,那个时候的祁衍还是个二世祖,染着一头银白色的毛儿,往那儿一站可能唬人了。

听完来龙去脉后,祁衍气得脑门突突直跳,纵使他能一个打五个,可好虎架不住群狼,他们只能摇人。

还好时青上面有三个哥,给他们叫来了三个面包车的人。

醉意酒吧的后巷是私人地盘,只要没人报警,他们可以尽情发挥口才、施展拳脚。

看着对面那个和自己染着同样发色的姜奕,祁衍怒火中烧,他最烦别人跟自己用同款了,等会儿一定要把这小子的毛儿拔光!

三十多个男人当时就在后巷里打起来了。

当中打得最凶的,当属那两俩发色最醒目的祁衍和姜奕,但是人多,祁衍没办法越过身边的障碍直接扑向姜奕,只能各打各的。

后巷里乱作一团,棍棒敲击声,言语辱骂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恍惚间,祁衍听见不知是谁低吼了一句:“妈的我棍子呢!”

祁衍以为是季真言那个拖油瓶把棍子打丢了,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棍子不是他妈在你裤裆里吗?”

忽然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季真言的哀嚎:“那个王八蛋的耳钉扎我屁股上了?!”

祁衍这才发现自己回错了人,没空理会一旁哭喊的季真言,把拦住自己视线的壮汉一拳打翻,寻摸着声音来源。

隔着重重人海,隔着浓郁的嘶吼声,隔着空中挥舞的棍棒,祁衍抬眸对上了姜奕也看着他的目光,姜奕长长睫毛上承载了一片落日余晖的金芒,遮住打架打到赤红的双眸。

祁衍背对着光,银色发丝在风中飞扬,双眸染血,英挺的剑眉兼并了邪魅与正气,高大挺拔的身姿甚至能驾驭那光芒,让人产生一种光由他而生的感觉!

姜奕看得一怔,冷不防被人照脸打了一拳,失神的片刻,他居然发现两种极端结合起来,往往会给人带来意料之外的美,而这种美就叫祁衍。

这场斗殴以姜奕和宁秋原的失败告终,但是俩人不服输,私下经常骚扰他们,时青简直不厌其烦,找了个机会把五个人聚一块儿吃大排档,然后他一个人把姜奕和宁秋原喝趴了,喝得他俩心服口服。

五个人也算不打不相识,由此一架算是成了兄弟。

十九号宁秋原上了飞机去北京读书。

季真言因为那个疯子,季伟东不同意他再去美国,只要不跟男的乱来,他爱在道观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祁衍把唐国生的事跟时青说了,让时青帮忙查那二十万的来源,可时青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抛下江城的生意竟然飞去北京了。

没办法,这二十万的事只好搁置。

二十号一早,祁衍去学校,开学前一个月他得在宿舍里住,至于去redleaves抓鬼的事,还不知道老师给不给批假呢。

路过校门口,见停车位里有一辆褐色的法拉利488,祁衍有些惊讶,他知道学校里卧虎藏龙,可就没见过这么高调的。

是老师还是学生啊?他正感叹呢,又见一辆劳斯莱斯库里南直接驶进了校区。

好家伙,今年江大开运了吗?怎么突然聚集了这么多有钱人。

祁衍背着包去了教室,他的位置在后面,一个长得白皙气质干净的少年转过头跟祁衍打了个招呼。

这少年叫云尘,名字和人一样具有诗情画意,性格也十分温柔,特别能激起人的保护欲,是祁衍的同桌也是祁衍的舍友。

云尘意味深长地指了指祁衍的抽屉。

祁衍挑眉,心下了然,他将单肩包放在课桌上,弯腰看向抽屉,果然,里面被塞了一堆情书。

但是他不能当着许多人的面把情书丢垃圾桶,就一股脑地丢进书包里。

上课铃响了,那位两个月没见的辅导员开始上台讲话。

云尘偷偷在下面和祁衍说,这个学期开学的时候,大名鼎鼎的徐泠洋来学校了。

祁衍皱眉问:“是来走个过场?”

云尘摇了摇头,神秘地说:“好像是回来认真上学的。”

祁衍鄙夷地冷哼一声,这位堂堂jc太子爷,家财万贯、权势滔天,还需要亲自读书?

说来,徐泠洋也挺可怜,他刚出生时他爸徐北光,南半球头号军火商因为飞机失事葬身海底。他妈顾一漫,世界级顶尖黑客,jc蜂巢网络董事长因为羊水栓塞去世了。他舅舅洛棋,jc科技研发负责人因为实验室爆炸去世了。

徐泠洋怎么说呢,天煞孤星一样。

这是祁衍对他的理解,但是外人没往这方面想。

jc虽然一夜之间折了三位高层,可还有一个总裁,就是徐泠洋的小姑陈悦齐,她策划的小金融战争持续了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徐泠洋满月,在那场吸引着世界目光的满月宴上,陈悦齐把jc所有的资产都转到了徐泠洋名下。

这位太子爷才刚满月就站在了人生和社会的金字塔顶端,名副其实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号称顶级继承人,跟祁衍他们几个富二代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jc的市场一直在国外,但他们在国内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慈善事业,名下的学校,医院,环保基金,红十字会比比皆是,积累了不少人气。

徐泠洋选择来国内发展,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有庞大的人脉和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可他却偏偏选择了江城,选择来江大读书。

有传言说这里是他爸和他小姑的故乡与母校。

一年前,徐泠洋给江大捐了一笔钱,听说是一笔天文数字,给校董激动的,恨不得把建校伟人的头像都换成徐泠洋的照片。

可是徐泠洋捐了钱,挂了名儿,就回了澳洲。

那天听季真言说,徐泠洋可能回来了,再联想到进校门时遇见的那辆劳斯莱斯库里南和redleaves试营业那天楼下的帕加尼风神,更加坐实了徐泠洋归国的事实。

只有他才有这么嚣张的财力。

说曹操,曹操到。

门外走来几个膀大腰圆的人,黑压压站了一片,要不是里面有几个学校领导人,不然别人还以为是黑社会。

辅导员立马停止讲话,走出去和他们交谈。

有几个好奇的学生趁着辅导员不在,直接从位置上站起来,探出半边身子往外面看。

祁衍也疑惑地看向外面,一眼就看见了一位鹤立鸡群的少年,不,他不是鹤,是鹰。

他个子极高,双手抱胸站得笔直,头发梳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面部线条冷峻,一双黝黑的剑眉微微蹙起,凤翎般的睫毛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眯起时,让人直觉遍体生寒。

他才二十岁,就有如此老道阴鸷的眼神,仿佛是在告诫每一个驻足观看的人,他是天生的王者。

祁衍从未见过这种具有十足侵略性的美貌,无视那些平凡者的目光,尽情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哪怕穿着一身休闲装,裹着黑色羽绒服,都挡不住冲天的矜贵与优雅。

这应该就是徐泠洋了吧。

教室里男男女女的惊讶声此起彼伏,辅导员站在外面和他们交谈了许久,徐泠洋才越过众人进了教室,他一进来就跟明星入场似的,有好几个人,无论男女,看徐泠洋那眼神都恨不得扑上去。

祁衍终于明白了姜奕说的那句:咱家养的几个少爷跟苍蝇逐臭似的往包厢里扑,看着真烦!

如果祁衍没有跟男人滚床单,他今天也可以腰杆笔直的和姜奕发出一样的心理共鸣。

可惜了,大哥不笑二哥。

徐泠洋越过祁衍,带起一阵让人心驰荡漾的特殊荷尔蒙气息,他坐在祁衍后面的位置上,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修长的腿交叠跷起二郎腿。

祁衍捂着嘴在心里腹诽,这个男人,真是特么完美,就是过于傲气,太欠揍!

这时,教室外的人群中,校董带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毛呢大衣,将原本修长的身材拉扯出笔直的线条,脖子上系着一条褐色的羊绒围巾,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是露出的眉眼极其好看,眼睛深邃冷冽,像是要将人溺死在这寒潭般的目光中。

好在他的头发是三七分的刘海,给高冷的脸增添了几抹柔和。

虽然和徐泠洋阴沉的气质不同,但是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一眼看上去就高不可攀。

祁衍的视力好,透过窗户一见他,心瞬间提了起来,这个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不就是那个在redleaves里把他睡了的‘神仙’吗?

祁衍紧张到手都把课本都抓皱了,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云尘侧过身,在祁衍耳边说:“哇,这个人,好高冷的样子啊,祁衍你怎么了?”

祁衍干笑了几声:“我就是……有点想上厕所。”

他简直想跑。

辅导员笑着在外面说了许久的话,这才从校长身边拉过那个人,带进了教室,然后站在讲台上给教室的众人介绍了一下。

从那天之后到现在,祁衍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陈渐程。

呵,他简直想笑。

能在大学时转学的都不是等闲之辈,背景神秘暂且按下不提,单单是一张脸,就够吸引眼球。

他一进来,教室顿时鸦雀无声,原本赞叹徐泠洋的声音都暗了下去,所有人都被陈渐程那倦怠的目光吸引了,好一个冰山美人。

辅导员随手指了徐泠洋旁边,云尘的后面,那整个教室唯一的空位,“先坐哪儿吧,不舒服的话再调。”

能让政治辅导员这个铁面无私的老光头赔着笑脸说话,这个叫陈渐程的人来头绝对不小!

陈渐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祁衍。

两人隔空对视,复杂的情绪在空气中流转。

陈渐程那双寒潭般的眸子在看见祁衍的那一刻,顿时潋滟生辉,散发着数道精光。

他拉下遮住半张脸的围巾,鼻尖冻得通红,粉色的薄唇扯出一抹浅笑,那冰山般的脸便似三春乍暖、百花齐放,让人看着如沐春风,他极温柔地说了一句:“好的,谢谢。”

教室里花痴的声音又是此起彼伏。

他阔步走过去,马丁靴踩出不小的动静,祁衍觉得他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上,他捂住嘴,尽量保持冷静。

还好陈渐程是从云尘那边走过去的,留下的气味很稀薄。

陈渐程从云尘身边走过时,云尘脸色微变,侧身在祁衍耳边说:“祁衍,我觉得吧,你这个校草的位置可能不保,但是,不管你是不是校草,我都力挺你。”

祁衍没放下脸上的手,悄悄地说:“不就是个名号吗,谁爱要谁要。”

“我跟你说,”云尘在祁衍耳边说悄悄话时,陈渐程已经在云尘身后坐下了,但是视线一直固定在祁衍身上,云尘将声音放到最低:“反正我不喜欢这个姓陈的,总觉得他表里不一。”

祁衍眉头拧得死紧,他何尝不知道啊。

这人看起来高冷无比人畜无害,床上跟个禽兽似的,做起爱来连啃带咬,能特么是个表里如一的人吗?

况且自从他出现在祁衍面前,祁衍心里就十分不舒服,极其膈应,他的存在无疑是在跟祁衍说:你弯了,真的弯了。

这让祁衍无法接受,更何况从今以后,陈渐程会以同学的身份经常在祁衍面前晃,昭示着那些不堪的过去。

云尘以为自己的声音够低了,可陈渐程还是听见了,伸腿在云尘的凳子上踹了一脚,云尘没坐稳,差点儿跌在地上,他幽怨地转过脸,不悦地看着坐在后面的陈渐程。

长了个顺风耳吧他!

祁衍放下手看着云尘心里的不爽加剧。

自从上了大学就和姜奕他们分道扬镳了,在大学这两年一直都和云尘关系不错,云尘事少又温柔,祁衍把他看得跟自家孩子似的。

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欺负云尘,他简直……想揍他!

陈渐程脸上带着假笑,低声说:“别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

旁边的徐泠洋静静地看着他们仨。

两个极品美男坐在后面,给祁衍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们四人的位置呈对角线,徐泠洋一抬头就能看见云尘,而陈渐程一抬头就能看见祁衍,真是个极佳的视野啊。

哪怕祁衍不转身,他也能感受到从陈渐程眼睛里射来的灼热视线,跟x光一样。

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之前被欺辱的一幕幕,现在想起来都让他脸红心跳,头皮发麻。

祁衍伸出手,继续捂住脸,微微侧身,企图躲过这灼热的视线,但是这个姿势收效甚微,祁衍被他那如狼似虎的目光看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不知道这个姿势保持了多久,祁衍的脖子都麻了,终于在一片绝望中听见了下课铃声。

可光头辅导员还没有下课的意思,今天开学只有这一堂课,正式上课得等明天。

这个老光头真能叭叭,祁衍本来很尊师重道的,可他的心情被陈渐程搞得郁闷至极。

因为老光头的拖堂,教室外面围了一大堆前来瞻仰jc太子爷和新转校生风采的学生,他们的围观给光头辅导员带来了几分骄傲与自豪,有一种开讲座的错觉,拖堂的进度就被拉长了。

祁衍气得想打人。

他耐着性子等老光头拖了几分钟的堂,收拾好单肩包准备跑路。

终于,光头辅导员讲完了话,祁衍如同卸下万重枷锁,顾不上云尘说的一起走,捞起书包,越过涌上来的人海就要跑。

可是人太特么多了,除了来看徐泠洋和陈渐程的,还有来看祁衍的,每个人口味不同,喜欢的人物类型也不同,有人就喜欢祁衍这种妖孽型的,给祁衍堵在门口,跟围观动物似的。

全校最好看的三个男生在一个班上,简直是一场盛宴。

早知道今天就戴口罩来上学了,祁衍气得在心里骂娘,那个光头辅导员一点儿都不管教室里里外外的秩序,撂下这个摊子就走了。

祁衍正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被几个眼泛桃花的妹子拦住了,叽叽喳喳地问祁衍有没有看那些情书。

祁衍语塞,只有长得好看的妹子写了情书才敢光明正大地来问收信人的感受,可是这些情书他压根没看啊,这叫他怎么回。

忽然,瞥见正朝自己走来的云尘,他跟看见了救星似的准备拉着云尘一起走,但是下一秒他的脸就垮下来了。

陈渐程那比云尘高了一个头的身子,正迈着长腿,越过众人,直直的朝祁衍走过来。

云尘还可怜兮兮地被他撞了一下。

陈渐程走过来一把揽住祁衍的肩膀,就跟俩人认识了很久似的,他温柔地对那些女孩子说:“抱歉,我跟他有点事要说,借用一下。”

这招给把这帮小姑娘们迷得晕头转向,几个女孩压抑着内心的狂喜给两人让出一条路。

陈渐程不给祁衍任何反抗的机会,按着他的肩膀一路把他拖出了校门口。

祁衍奋力地掰着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却不敢幅度太大怕引人注目,脸色忍得极其难看。

陈渐程把他拉到那辆法拉利488的副驾驶,拉开车门,用带着命令的语气说:“进去!”

这居然是陈渐程的车,他果然背景神秘又强大。

祁衍看陈渐程,就跟雾里看花似的,这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慌,让祁衍警惕感和抗拒感十足,他甩开陈渐程抓在他肩膀上的手,咬牙切齿地低喝道:“你他妈想干什么?老子跟你很熟吗?”

陈渐程扯出一抹笑,柔声说:“不熟吗?你去哪?我送你。”

“不需要!”祁衍转身就要走,他不能跟这个男人待在一块,陈渐程一靠近他,祁衍就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一股异香,就像一只雄兽在对另一只雄兽宣誓领地主权一般。

关键这个‘领地’……还是他祁衍!

这让祁衍那高傲的性子接受不了。

陈渐程伸手一把抓着祁衍的手腕,干净的双眸染上一抹怨气,嘴上却委屈地说:“你跑什么啊?要逃避责任吗?”

祁衍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到底是谁睡谁啊?他凭什么一脸委屈地跟他这个受害者哭诉啊?

简直就是鳄鱼的眼泪!

“你什么意思?因为我比你老板长得好,又有钱,所以你调转矛头喜欢上我了是吗?”祁衍冷嘲热讽。

要是让陈渐程有一点儿好过的地方,他祁衍直接改姓!

这话直接激怒了陈渐程,这还没过几天,那狗爪子摸过祁衍的事在他心里还没消气,祁衍又再次提起,陈渐程眼中闪动着愤怒的火苗,伸手掐住祁衍的下巴,“那天晚上是我不好。”

这话听得祁衍有些摸不着头脑,大脑空白,都忽略了陈渐程手指施加在他下巴上的力度。

陈渐程看着祁衍紧皱的眉头,不禁眯起双眼,冰冷地说:“那天晚上是我不好,不够卖力,没教好你,让你到现在都没认清楚我是谁,”他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撒在祁衍耳边,“要不要让我帮你回忆一下那天你在我身下喊了些什么啊?”

祁衍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羞红的,是气红的。

他现在跟陈渐程的姿势极其暧昧,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他真的佩服陈渐程的脸皮,当初怎么没拿他的脸去修城墙?

要不是那天祁衍喝了酒,又被折腾了一夜,身体虚,没有力气揍他,又何至于落荒而逃!现在的情况可不一样,祁衍神清气爽,心里更对那天没有报仇的事耿耿于怀。

他酝酿着怒意准备揍陈渐程,嘴上不甘示弱地回道:“看在咱俩是同学的份儿上,别把事情闹太大,放开,不然我就报警!”

听着祁衍的警告,陈渐程不仅没慌,反而发出一抹嘲讽的笑,他抬眸,深邃的眸中杀气毕露,声音冷得能将人置身于数九寒冬:“你不会真觉得报警有用吧,只要我想,你以为你今天能离开我半步?我就是去坐牢,你也得陪我。redleaves里面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哪怕你不是法人,只要我动动手指,你们这些股东一个都跑不掉,看看到时候谁在里面待得久。”

祁衍大惊失色,方才支棱起来的气势瞬间荡然无存,看着陈渐程的眼神在那一刻爬满了恐慌。

虽然redleaves里的证据力度,不足以让他们承担法律责任,却还是会产生不小的影响,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这都不是一件好事。

“你……你为什么……”

看着他软下去的气势,陈渐程心里升起了驯服欲,他勾唇扯出一抹邪笑:“祁衍,你心还真大,跟别人睡了也不去调查别人的底细,还悠然自得,你记住了,无论是哪一方面!你跟我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我能看见你能看见的东西,还能看见你不能看见的东西。”

“你是妖怪?”祁衍紧张地问。

陈渐程面露鄙夷,嫌恶地说:“别把我和那些东西混为一谈,他们不配,”眼见祁衍的气焰消了下去,他看着祁衍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怜惜地抚上祁衍的面颊,柔声安慰道:“祁衍,我看上你了,你可以选择接受我,或者慢慢接受我,毕竟我还算是个比较讲理的人,给你接受我的机会,但是你要是再敢跟我张牙舞爪,我不确定我还有没有耐心跟你好好说话,你要是没办法在我面前学乖,我不介意身体力行地教你!”

祁衍遍体生寒,他呆愣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

过了老半天,他才颤抖地说:“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你看上我什么了我可以改,是脸吗?老子他妈从今以后戴口罩!你为什么非要来烦我呢?你特么的什么时候看上我的啊?操!”

祁衍快被这个逼气疯了,他从小到大也不是没被男人看上过,可是像陈渐程这种,这种……猛烈的追求还是第一次,陈渐程身上的气质是祁衍喜欢的,他此时此刻多么希望跟自己表白的是个女孩子啊,被一个男人表白太他妈尴尬了!

“那天晚上在redleaves,我对你一见钟情。”

陈渐程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格外坚定。

不过祁衍对云尘说的那句:这个姓陈的表里不一。一直保持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祁衍不相信‘一见钟情’这句鬼话,反而这句话提醒了他。

他甩开被抓到酸痛的手腕,揉了几下,剑眉一挑,意味深长地说:“一见钟情?如果真是一见钟情,为什么你会在和我单独相处的时候直截了当的说那个老色狼抓了我的手?我记得你当时并不在b16包厢吧。”

祁衍心里有疑问,他觉得陈渐程和苏天翊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

再说了,包厢里根本没监控,就算有监控,哪怕他陈渐程有通天的手段也不能越过几个股东去调监控,所以他是怎么知道那个老色狼抓了祁衍的手?!难道真的就像陈渐程说的那样,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不纯纯是个妖怪嘛!

没想到陈渐程的心理素质就跟他的脸皮一样厚。

他双手抱胸,平静如水地淡道:“那天不是有一个人问你是不是祁家‘行’字辈的人吗?抱歉,那是我家的生意合作伙伴,他跟我说包厢里有个美人儿,就是你。”

“就这?”这话还真的就挑不出毛病,祁衍顿时语塞。

“是的,”陈渐程抓着祁衍的手腕就要给人推车里去,一边推一边说:“你以后少跟那个叫云尘的一起玩,我看他不爽。”

祁衍简直哭笑不得:“不是,你凭什么管我啊,你要知道我不可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我不管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爸绝对不会同意。”

他试图跟陈渐程讲道理。

陈渐程手臂搭在车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祁衍,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偷偷照在祁衍白皙如瓷的脸上,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双桃花眼真挚且认真。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居然有点嫉妒这光可以肆意占据亲吻祁衍的脸,于是没好气地说:“祁衍,你几岁?”

“二十。”

“你明年就结婚吗?”陈渐程挑着眉问。

“怎么可能,我不会结婚这么早,再说了,明年我才二十一,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祁衍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要陈渐程在他身边,他那颗悬着的心始终都没放下过。

“谁年轻的时候没谈过几段恋爱啊,跟我谈怎么了。”陈渐程仰着下巴,高傲的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

祁衍简直给他气笑了,这孩子,从小是被怎么养大的啊,也太自我,太霸道了吧,难道就没人教他谦逊有礼?他要是跟陈渐程再多待一天,都会被气得英年早逝。

没办法,孩子不懂事,就得教。

祁衍端起架子,语重心长地说:“我想你误会了,我这个人不会拿感情当儿戏,一旦谈恋爱,那就注定要走进婚姻殿堂。”

陈渐程神情一滞,长腿曲起,“不错很有责任心,可惜很多人都想牵着爱人的手度过一生,可有句老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满打满算最后还不是分手告吹?就像你说的,要娶妻生子和大多数人一样,还不是出现意外和我睡了?人生如果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你不如坦然接受,免得反抗到遍体鳞伤,也改变不了早已定好的结局。”

祁衍听愣了,这个人不会是干传销的吧?不过他说的话的确是话粗理不粗,人心尚且多变,更何况世事难料。

与其走在特定的步伐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个措手不及,还不如顺应时势,迎难而上解决问题。

这也是祁衍一直秉持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原则。

见祁衍不说话,陈渐程就知道他在考虑他的话,他满意地扯出一抹浅笑:“你想从一而终也可以,那别人可就没接近你的机会了,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陈渐程说着探过身,上半身钻进车里,越过祁衍打开他的单肩包,果然里面躺了一堆五颜六色带着香味的情书,陈渐程眼睛眯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说不定打祁衍注意的人更多。

他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就该把祁衍关起来!

“你干嘛?”祁衍疑惑地问。

“呵,看我们家衍衍多招人啊,一开学就收一堆情书。”

“然后呢?”祁衍挑眉看着他。

陈渐程要是在学校里待个几天,也能收情书收到手软,不知道在这里酸个什么劲儿?是觉得没人给他写情书?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全部没收!”陈渐程把那一摞情书全部拿了出去,一封都没有留。

得,省事了,祁衍悻悻地想着,陈渐程要拿去丢了也好,不用经过他的手,倒是给他减轻了不少心理负担。

陈渐程拿着一摞情书绕过车子走到驾驶位上,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把情书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祁衍看得一头雾水。

“你要去哪儿?”陈渐程握着方向盘问。

“我可以自己去……”祁衍警惕地说了一半,陈渐程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祁衍连忙话锋一转:“青云观。”

“嗷,青云观啊。”陈渐程默念了一遍,探过身,拉过祁衍的安全带,帮他系上。

带着异香的胸膛在祁衍面前晃了一下,修长锐利的下颚线晃得他失神,手紧张地握成拳。

陈渐程眼角余光瞥见祁衍像只被吓着的小兔子,可爱极了,他飞快地在祁衍嘴角落下一个吻,然后坐了回去。

祁衍的脸微红,咬牙切齿地瞪着陈渐程。

这辆法拉利太惹眼,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车里看,要是被人发现了,祁衍一张老脸都不用要了!

陈渐程伸手摸着祁衍的嘴角,噘着嘴委屈地说:“抱歉,我太想你了。”

一个男人对他说情话,祁衍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撇过脸,强忍着怒气低喝道:“开车!”

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陈渐程宠溺地轻笑两声,开车离开了校区。

熟悉的风景掠过眼前,祁衍眉头一皱,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陈渐程,他像江城土生土长的人一样,对这一片儿熟门熟路,都不用开导航。

“你为什么会转来江大?”祁衍问。

“因为你啊。”陈渐程目视前方,淡淡地说。

“我在认真地问你话。”祁衍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他发现陈渐程这个人,说情话张口就来,十句话八句假。

“我们家很早就移民出去了,但是这里是故土,所以我想回国发展。”

和徐泠洋简直如出一辙。

“你跟徐泠洋是好友?”祁衍警惕地问。

“不如说是仇敌吧,我们家的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是这两年一直被jc压榨生存空间,情况实在是不妙,所以我就跟着徐泠洋来了江城,找找有什么能让他不痛快的地方。”陈渐程不屑地说。

这些情况和祁衍他们家的情况差不多,徐泠洋这些年的手段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他们江城这几家公司只是勉强有一种危机感,而国外的企业,可是实质性的被jc打压。

“你确定你能让徐泠洋不痛快?”祁衍还没见过有谁敢直接挑衅徐泠洋,他愈发对陈渐程的背景感到好奇,“你家是做什么的?”

刚好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陈渐程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又对祁衍动手动脚,调戏地在他下巴上一挑,“放心,你老公我家底很大,几辈子都败不完。”

大约是那句‘老公’直接给祁衍的灵魂造成了冲击,让他瞬间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屈辱,祁衍整整一路,一句话都没有说。

到了青云观后,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进观里。

陈渐程并没有去追,他双手抱胸,倚靠在车门上看着前方建在半山腰上巍峨壮观的殿宇,漆黑泛金的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祁衍去客房找季真言,推开门,就见季真言正趴在床上睡午觉,半条腿耷拉在床边,睡得跟个猪似的,看着季真言逍遥的样子,再联想到自己被欺压的样子,祁衍越想越气。

他走过去,抓起季真言的腿,往后一拽。

季真言一个哆嗦,从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坐起来准备骂人,看着祁衍满脸怨气,他骂人的话顿时咽了回去。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开学吗?”季真言揉着眼睛,埋怨道。

祁衍一屁股坐在床上,怨愤地看着前方,有一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说不清也道不明。

“唉,”季真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吃饭了吗?过了中午你才回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饭。”

他这话说得像等着老公回家的妻子。

祁衍怔怔地看着季真言,愣神间,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弯了,居然能把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往夫妻方面想。

他挪开视线,烦闷地揉捏着鼻梁。

已经下午了,陈渐程好像也没吃饭吧,他直接把人丢在山下就走了,他现在应该开车走了吧。

祁衍掏出手机,准备叫份外卖,手机很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道友打来的。

“喂,祁衍,你来观里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师父到处找你呢。”

“找我干嘛?”

“刚刚有个人,给观里捐了五万香油钱,师父叫你过去帮忙接待一下。”

祁衍听得脑仁疼,“我不是观里的道士,去接待这种大佬合适吗?

“没办法啊,我们这边走不开,帮别人做法会呢。”

行吧,只能祁衍过去了,不过好在季真言闲得没事干,就帮着一起去接待,俩人一起去了经堂。

刚到门口,就看见正趴在桌上拿着狼毫写字的陈渐程,他旁边还摆着那一堆情书,每写一下,就看一眼情书。

他这是在誊抄情书吗?

季真言拽了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祁衍,发出赞叹声:“是他捐的钱?哇,真是帅气多金啊!”

这么大手笔可不就是他陈渐程的作风嘛,季真言猜的没错,祁衍也觉得是他。

祁衍走了过去,陈渐程眼神瞟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写字。

祁衍扬起下巴往他笔下看了一眼,陈渐程写的毛笔字还是瘦金体的呢,笔锋苍劲有力,就跟他的气质一样,清冷高贵。

只是陈渐程并不是在誊抄那些情书,而是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他居然把那些写情书的人的名字全部记在了小本本上!

“你这是干嘛?”祁衍疑惑地问。

陈渐程头也不抬地说:“我要把这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然后挨个给她们发警告信息,要是再敢给你写情书,我就把他们的情书全部贴在布告栏上!”

季真言疑惑地看着祁衍,指了指陈渐程,“你俩认识?”

“同学。”祁衍无奈地抚额,他真是被陈渐程打败了。

季真言走过去拿起一份情书感叹道:“祁衍你他妈也太招人了吧!从小到大都是老子嫉妒的对象!”

“哼,就是长得太好了,所以招蜂引蝶,不让人放心。”陈渐程说。

祁衍真想锤死他,他长得好看跟陈渐程有叼毛关系,追人怎么说也得讲究循序渐进吧,陈渐程一上来就断了祁衍所有的桃花,完全不给祁衍任何后路。

“卧槽,兄弟,你不会也对我们家祁衍有意思吧?”季真言惊呼出声。

祁衍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这经堂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其他香客呢,季真言这口无遮拦的样子,真让祁衍想揍他。

祁衍低声在季真言耳边说了句:“照片。”

季真言瞬间不敢动了,噘着嘴不说话,一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

按理说他喜欢男人这事已经被他爸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可穿女装这事……唉,往事不堪回首,祁衍这王八蛋用这张照片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陈渐程把写好的纸条塞进口袋,然后把情书一股脑地丢进垃圾桶里,走到季真言面前,认真且诚恳地对他说:“祁衍现在是我家的了。”

“你……”祁衍张口就想骂,却被陈渐程一把拉走。

陈渐程边走边抱怨:“我都饿死了,早中午饭都没吃,那么好心地把你送过来,你丢下我就跑了,要不是我捐了五万,怎么能把你骗出来。”

祁衍叹了口气,他也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无奈地说:“走吧,带你去斋菜馆吃饭。”

祁衍不可否认他俩之间确实发生过关系,还是这世间最亲密,最难以言喻的关系。

可尽管如此,和陈渐程面对面吃饭还是第一次。

虽说有点儿尴尬,可俩人毕竟都是男人,大方一点,就当兄弟之间吃个饭嘛!这事儿祁衍最熟了。

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怎么处理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更何况,祁衍也没打算和陈渐程在一起,不管会不会被发现,风险都太大。

祁衍都不敢想要是被他爸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行,他得想个法子!

祁衍愁得不行,看着对面低头不语,筷子都没动的陈渐程,疑惑地问:“怎么不吃啊,你不是说饿吗?”

陈渐程看这一桌子绿到发慌的素菜,不悦地噘起嘴嘟囔道:“我想吃肉……”

“斋菜馆,斋菜馆,顾名思义就是素菜,”祁衍语重心长地推了盘豆腐过去,“吃吧,又吃不死人。”

青云观里的斋菜馆比较官方,菜式传统。

陈渐程挑着筷子戳了半天,才夹起一口吃进嘴里,脸就绿到不行,跟要他命一样。

祁衍都看不下去了,只好把他的碗拿过来,把豆腐汤倒进饭里,这叫翻版的猫咪饭。祁衍把饭推到陈渐程面前,和颜悦色地说:“勉勉强强吃一碗吧,不然会饿得胃疼。”

陈渐程盯着那碗汤泡饭看了几秒,又看了看祁衍,心一横,吃了起来,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样子。

祁衍心里十分好奇,自己平时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又不挑食,身材才这么好,而陈渐程给他的感觉则是从小到大不吃素菜一样,对蔬菜十分抗拒,一口菜,半条命,无肉不欢。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还能长得好看,身材还保持得那么好,祁衍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陈渐程还真给祁衍面子,把那碗汤泡饭吃完了。

看着见底的碗,祁衍心情大好,带着陈渐程去鱼池散步,顺便看看昨天放生的小鱼。

走在池边的小路上,冬天的阳光晒得祁衍有点儿困,他眯起眼睛在池边儿溜达。

陈渐程忽然没来由地问他:“能不能牵着我?”

“你腿断了?”祁衍看都不看他。

“我觉得这个时候特别适合牵着手散步。”陈渐程抓着他的手臂,认真地说。

祁衍白了他一眼:“你要是个女人,我就牵你。”

陈渐程的手渐渐收紧,冷声问:“你不会是,喜欢在redleaves遇见的那个女孩吧?”

他不说,祁衍差点都忘了。

祁衍睁开眼睛,斜睨着他:“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跟我上的电梯?”

想起这件事祁衍就心烦,好好跟在身后的妹子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那感觉,失望至极,祁衍都怀疑陈渐程是个女装大佬。

“那天那女孩没跟你进电梯,是我跟进去的,但是你当时醉醺醺的,我怕你发酒疯,就没敢跟你讲话。”陈渐程认真又委屈地说。

祁衍额头青筋直跳,感情错的是他呗,他男女不分,还跟一个男人进了房间……

“那天你也看见了窗台上的东西?”祁衍挑眉问道。

陈渐程点点头:“我从小就能看见,但我绝对不是妖怪,否则也不会在青云观里好好的,不是吗?”

祁衍揉了揉太阳穴,陈渐程这套说辞真的是无懈可击,挑不出错来,祁衍也懒得问了,因为他感觉无论问什么,陈渐程都能平静地回答,就跟考前泄题一样,祁衍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些人天生具有阴阳眼,能看见鬼怪,也许陈渐程也是其中之一,但陈渐程说自己不是妖怪,祁衍也抱有怀疑态度,因为观音家的鲤鱼都能成精!万一陈渐程是个修为高深的妖,青云观他怎么会放在眼里。

不如,下次把他带小姨家里去,让小姨帮忙看看。

祁衍现在的想法就是,不管陈渐程是不是妖怪,他就权当他是妖怪好了,不怕一万就怕一万嘛,妖精大多都会吸取人的精元,他只要不再和陈渐程滚床单就好了!祁衍心大地想着。

祁衍被晒得有些困,就在一处比较僻静的石凳子上坐着,陈渐程也跟着坐在他旁边。

鱼池里的锦鲤静悄悄地游弋,祁衍正昏昏欲睡的时候,陈渐程看着鱼池对他没头脑说了一句:“我想吃鱼。”

“呵,我要是现在把你拉厕所,你岂不是……”祁衍突然顿住,算了,何必跟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互怼,他啧了一声,“你别看着啥就想吃啥。”

陈渐程歪头看着祁衍,清澈的眸子映着一层金色,粉色的嘴唇嘟囔道:“我只是喜欢吃鱼罢了,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

祁衍看着他,竟觉得有几分可爱,干笑两声:“行行行,你今天晚上回去了想吃啥吃啥。”

“你呢?”

“我今天晚上住观里。”

“那我也要住在这里!”陈渐程忙说。

祁衍白了他一眼,“住这里的话今天晚上没有肉吃,我怕委屈你,你还是回去吧,再说了,也不知道客房够不够。”

“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要住这里!要是客房不够,大不了我捐钱给他们扩建!”陈渐程斩钉截铁地说。

祁衍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有钱也不带这么败家的啊,他无语地摆摆手:“随你吧。”

阳光虽然很暖和,可冬天还是有点冷,祁衍裹着羽绒服,缩着脖子歪在石凳上眯着觉。

陈渐程偷偷把手从祁衍腰后伸了过去,轻轻揽住,他很想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去,祁衍的身体又暖和又滑嫩,摸起来舒服极了。

轻轻将祁衍揽进怀里,让他枕在自己的肩头,祁衍忽闪轻颤的睫毛近在咫尺的那一刻,陈渐程激动的心都快跳出来,闻见祁衍身上熟悉的香味,他感觉心脏某处被填满了。

陈渐程转过头看着平静的湖面,心情有些复杂。

以前他身边来来去去不少人,可从没有一个能带给他这种满足感,好像这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互相拥有对方,感受岁月静好。

看着在水中游弋的鱼,陈渐程神情有些恍惚。

这条小路上走过不少人,虽然对两人的样子有些怀疑,但是没看见陈渐程揽在祁衍腰上的手,所以只从旁边安静地走过。

忽然,祁衍的手机响了,打断了陈渐程心里冉冉升起的‘就让时间停在此刻’的心理。

他皱着眉,满脸怨气。

祁衍连忙接电话,看着是季真言个沙雕打来的电话,他就没避开陈渐程。

还以为多大的事呢,原来就是季真言闲得蛋疼找他打游戏,祁衍应下就准备回客房,忽然感觉身上有一处地方非常不对劲,眼角余光一瞥,就看见了那只搂在自己腰上的爪子。

祁衍没好气地转头,对上陈渐程满目怨恨的眼睛,“放手啊。”

陈渐程忽然收紧搭在祁衍腰际的手,将他拉近重重地吻住殷红水润的嘴唇,长舌直入撬开而来不及反抗的牙齿,长驱直入直抵口中那处柔舌。

这一吻带的怨气实在是太重,口中的空气被掠夺了个干净,只剩下让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祁衍被吻到腿脚发软,无力地靠在陈渐程怀中,任他肆意发泄着心中的怨愤。

陈渐程吮吸着祁衍的嘴唇,品尝着甜腻之气,久久不愿离开。

祁衍推了陈渐程一下,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敏感地发生着一种无法制止的反应。

察觉到他反抗,陈渐程双眼眯起,原本干净的眼中翻涌着让人恐惧的气息,他使劲在祁衍嘴角咬了一口,嗅到一丝熟悉的血腥味才放开他。

祁衍疼得身子一颤,猛地将他推开,恶狠狠看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他妈的,祁衍在心里怒骂,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个人了,要受这个罪!还好现在临近傍晚道观到了歇业时间,鱼池旁边已经没有人了,不然他俩这个样子恐怕明天就要传出去了!

陈渐程这个人,看上去像个人,脾气却阴晴不定!跟他在一起,风险太大了!

陈渐程伸出舌尖舔去嘴角的血迹,连带着祁衍残留的味道一起吞吃入腹,寒潭般的眼睛眯起,漆黑的瞳仁中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狠戾。

季真言,老子弄不死你!

道观里的殿宇最高也只有三层,客房是独立建筑,只有两层,祁衍和季真言住在二楼,门外的走廊视野极佳,能眺望到远方缓缓落进地平线的太阳,长江被落日镀上了一层金色,试图挽留属于冬日间最后的温暖。

陈渐程站在走廊上眺望着远方的落日,线条分明的侧颜完美地与金色余晖相融,手臂搭在栏杆上,一条长腿曲起交叠,黑色发丝被微风吹起,眉眼之间皆是慵懒倦怠之气,美得像幅油画。

屋里正在打游戏的祁衍抬眸,看了陈渐程一眼。

又是这样,明明是陈渐程他自己突然阴晴不定地闹脾气,还整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真是会倒打一耙的好手啊!

祁衍心里升起一股火气,按着屏幕的手指加大了力度。

“喂,你欺负他了?”季真言在一旁低声说。

祁衍冷哼一声,他就知道,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他欺负了陈渐程,他应该学学陈渐程的演技,真够能装的!

季真言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他知不知道你前几天在redleaves跟别人睡了的事啊?”

其实不怪季真言不知道那个人就是陈渐程,祁衍一直到开学,也才知道这个王八蛋的名字,祁衍没好气地说:“那个人就是他。”

季真言瞪大双眼,用极度复杂的眼神看着祁衍。

他不知道是该说这个男人不错还是不行,说他看上祁衍了吧,又给人身上折腾得那么狠,说没看上吧,为了见祁衍一面,捐了五万出去。

季真言放下手机抹了把脸,都不知道该怎么劝祁衍了,侧身在他耳边说:“你还记得ror吧,如果你这个同学是女的,再怎么死缠烂打都无所谓,可他是个男的啊,万一他也死缠烂打,你爸肯定会知道,那你这……”

祁衍的心顿时提起来了,说得对!他绝对不能跟陈渐程在一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要把这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扼杀在摇篮里!

季真言又悄声问了一句:“他今晚要在这里休息吗?”

祁衍脸色十分难看,沉声道:“他说他今天一定会在这里睡觉,我劝不了。”

季真言眼珠一转,对外面的陈渐程说:“兄弟,你去问问师父楼下还有没有客房吧,要是没有的话,我跟祁衍挤一间,他那间让给你。”

祁衍简直想给他鼓掌!

陈渐程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打游戏的两个人,冷哼一声傲娇地撇过脸,下楼去了。

陈渐程那万分受伤的表情落在祁衍眼里很不是滋味,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陈渐程做了些不可挽回的事,可记忆告诉他,根本没这档子屁事!他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

祁衍对自己心中产生的这个想法感到恐慌,他好像……好像在不经意之间开始接受陈渐程了!这他妈才过了一天啊!难道他祁衍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

更离谱的是,在鱼池边被陈渐程强吻之后,他居然没想着揍他,这要是换成别人,祁衍早给人推鱼池里去了,而他居然……他居然跑了……

“喂,”季真言看祁衍目光呆滞,赶紧推了他一把,“卧槽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他妈不会喜欢他吧?”

这话就好像说中了祁衍的心事一样,他脸色一僵,掩饰的干咳了几声,转移话题:“ror最近没来找你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季真言就紧张,他咽了下口水,小鹿般的眼睛瞳孔直颤,“听说他前几天回美国了。”

“那你还要在道观里住多久?”

季真言歪过头看了他一眼,就像即将开学的小学生一样,欲哭无泪:“快了,听小何说姜奕那边出事儿了,恐怕有些应酬要我去。”

“又出事了?从试营业,啊不,从开业前夕就一直不太平,现在又出事了,我简直想笑,”祁衍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说说吧,姜奕又出什么事了?是给他爸打了?”

季真言散漫地晃着腿,憋着笑说:“更严重。”

祁衍皱眉,推了他一把:“赶紧说!”

“他把他哥睡了。”

“宋年棋?”

“嗯。”

祁衍一个激动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以为他和时青,季真言已经很难以启齿了,没想到他姜奕更是个大佬啊,直接给他哥睡了。

真是好兄弟啊,要弯一起弯!

现在他们好友五人,恐怕只剩宁秋原一个直男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啊?”祁衍无奈地摸着下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季真言憋着笑啧了一声,“就是咱们五个在斋菜馆里聚会的前一天。”

祁衍恍然大悟,他怎么说那天吃饭的时候,姜奕红光满面,春风得意呢,原来……

祁衍也是对姜奕无语了,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事非同小可,就算别人知道也不敢往外说,难怪小何敢告诉季真言。

“看来这事姜奕他爸还不知道,说来也怪,这都两三天了,怎么还没出事儿呢?难道宋年棋没跟他爸说?不应该啊,这是多好的把柄啊。”祁衍皱着眉分析着。

“害,谁知道呢,我跟你说,这事容易上瘾,姜奕又是咱五个人里拔尖儿的,说不定给宋年棋伺候好了呢,”季真言斜睨着祁衍,“你先别管他了,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这个男人估计也是个难缠的主儿,赶紧的,离这个逼远点。”

祁衍何尝不想啊,可是陈渐程手里握着redleaves的把柄,等等……

如果祁衍把这些证据找出来处理干净,他就不用怕陈渐程了!

“等我把redleaves弄干净,就跟他摊牌!”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那个时候?”季真言有些疑惑。

“因为他有点不好对付。”祁衍垂头丧气地把陈渐程知道redleaves里有鬼的事说给季真言听。

随手掏出五万块,又开着法拉利,全身上下仪表不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普通人,说不定陈渐程搜罗证据的速度比祁衍他们要快呢。

“妈的,这些王八蛋,看上去像个人,脱了裤子禽兽都不是,本来我还对他有点好感,但是听你这么一说,他完全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嘛。”季真言愤愤不平地骂着。

季真言说的这话祁衍不能完全苟同,他自己敏感多疑,虽然说对陈渐程有好感,但是从未停止怀疑。

“时青干嘛呢?去了北京之后就没声儿了。”祁衍下意识地问。

“他?给我回了几个消息,好像是在北京看什么材料吧,那边人脉多。”季真言说。

祁衍始终都不放心时青去北京,因为北京有一个苏天翊,他真怕苏天翊还会对时青做出点儿什么。

其实这种滚床单的事,对于男人而言没什么放不下的,就当做失足嘛,更何况宁秋原还在北京,时青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可以找宁秋原啊,秋原除了年龄小点儿,办事还是很稳妥的。

陈渐程刚在楼下和一位道长说完话,一只脚踏进二楼就敏锐地听见季真言在房间里和祁衍说的悄悄话,他全都听见了,哪怕隔着数十米。

转头看着前方只剩残影的落日,想起鱼池边上被季真言一通电话打扰的美好心情,恨意涌上心头,下颚线绷紧,陈渐程眼睛眯起,掏出手机拨下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传出一道惺忪慵懒的男声:“hello!”

陈渐程修长尖锐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栏杆,“你那边的事情还没忙完?”

对方安静了数秒,大概是从声音中分辨出了是谁的电话,一扫荼靡的声音,端正地说:“工作交接得差不多了,下周四飞北京。”

“嗯。”陈渐程淡淡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这个电话一挂,另一个电话就响起来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好几秒才接下。

“你晚上不回来吃饭?还有局呢!”电话一接通,对面就传来一个磁性十足的男音。

陈渐程的嘴角扯出一抹邪笑,“我有事,今天晚上不回家,你给我弄套房子,要临江的。”

“怎么?要金屋藏娇?”

陈渐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少他妈放屁!老子自己住!那女人查的怎么样?”

“哦~您还记得正事呢?我还以为你嗨忘了呢!那女的跑泰国去了,”电话对面的人抽了口烟,“听你的,没拦,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要钓大鱼还缺个饵,这个饵已经找到了,有一件事,等你回来之后我再告诉你吧,现在还不是时候。”陈渐程看向祁衍所住的客房,周身弥漫起迫人的寒气。

“什么事?我听你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啊。”

陈渐程眼中闪过一道凶狠的光,“这事牵扯得有点大,等我先把我这边料理干净再说。”

晚上,祁衍和季真言一起去斋菜馆吃饭,没有叫陈渐程,一方面是季真言不让叫,一方面是祁衍自己觉得真没必要对陈渐程太好。

吃完饭,祁衍准备掏出手机给姜奕打个电话,想把抓鬼这件事提上日程,尽早把陈渐程这个麻烦解决掉,免得夜长梦多。

刚走上二楼,就看见陈渐程站在一片黑暗中眺望远方,手里拿着烟,烟头的红光在缭绕的白烟中摇曳,看上去颇为诡异。

陈渐程好像没吃饭吧?祁衍想到。

不管陈渐程对他做什么,不管发什么脾气,祁衍都无所谓了,他早晚要摆脱掉这个麻烦,又何必让自己不快乐呢?

祁衍迈开长腿,信步走向他,“跟道长说过了吗?”

陈渐程在一片黑暗中转过头看向他,深邃的眉眼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脸上的情绪,只剩一个孤独冷傲的身影,他幽幽开口:“早就说了。”

“哦,那晚安。”

这句话一说出,祁衍就有些呼吸困难,就好似有什么事没有做完,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事。

祁衍绕过他去自己房间,试图再次逃避让他不舒服的情感源头。

“衍衍……”

这声呼唤就像垂死之人的挣扎,是发自内心的最深切的诉求,祁衍顿住身形,心跳都跟着漏掉一拍,他慢慢转过身,竟在黑暗中看见了陈渐程眼角晶莹的泪。

那一刻,祁衍感觉好似有一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咽喉,连他的心都在替陈渐程诉求!

从redleaves相遇的那一刻,陈渐程对祁衍而言就像生命中突然出现了一朵稀世的花,它尽情地自由自在地散发着自己的芳香。

并且他一现世,就将自己交付给了祁衍。

现在看见陈渐程的眼泪,祁衍觉得自己的花在经受着风吹雨打,随时都会凋谢消散。

陈渐程身上的气质是祁衍毕生都向往追求的,可他居然在逃避。

不是逃避陈渐程,是在逃避自己的心!

祁衍以前听说过‘一见钟情’,他觉得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但是现在,他再次开始怀疑被‘一见钟情’的人是陈渐程!

想起那天在祁家老宅,小姨给他算的运势,说那天晚上他红鸾星动。

难道是陈渐程?祁衍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陈渐程没有戴围巾,被冻得吸了两下鼻子,哽咽道:“对不起,你能不能别讨厌我?”

祁衍懵了,这是乞求吗?

早上那个高傲到不可一世的陈渐程在低声下气地求他?祁衍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出现幻觉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祁衍已经心软了,但他还没有被这朵天山雪莲迷得晕头转向。

陈渐程垂下头,诚恳地说:“我珍惜每一个和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在鱼池旁边抱你的时候很想时间就停止在那一刻,但是,你……”他的声音软了下去,“祁衍,那么多人喜欢你,你要么全部拒绝,要么也是委婉拒绝,怕伤了别人的心,为什么对我不是嫌弃就是抗拒?你就那么讨厌我?”

他这话又把祁衍拉进了一个漩涡。

祁衍又何尝不知道,陈渐程出现后,祁衍对他的态度就和别人不同,无论好坏,就好像得到了特殊待遇一样。

“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女人,不能传宗接代?”陈渐程偏头委屈地抽了一口气,“对不起,没有长成你想要的样子。”

“怎么会,你就……”

是我想要的样子!

还好祁衍的理智没被完全蛊惑,差点就说出来了,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不用这样,以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你的脾气阴晴不定,我怕我做错什么事或者说错什么话,让大家心情都不好,对吧。”

听见这话,陈渐程就跟看见了救赎的光一般,他眼中精光大盛,长腿一抬,像迈过黑暗一般走向祁衍,“我可以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真的。”

这不是陈渐程改不改的问题,祁衍根本就不可能跟他走到最后,与其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苦苦挣扎落得个遍体鳞伤,倒不如不去开始这段感情。

“你知道的,我跟你,咱俩,两个男人,走不到最后,如果我们最后都陷在这段感情里出不来,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祁衍冷静地跟他分析。

“我知道,我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如果有一天你烦我了,你想结束,我绝对不纠缠你,”陈渐程抽泣地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一天,一分一秒都行。”

祁衍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被夺舍了,他早上可不是这样的!陈渐程白天高傲得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怎么一到晚上,就像被抛弃的孩子呢?

“你怎么突然这样?”祁衍狠狠地搓了两下头发。

陈渐程垂着头,把他拉到走廊上的一个位置,指着远方一片黑暗的森林说:“看见哪里了吗?20年前,那儿有一栋中式别墅,是我家,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可惜三岁那年,那栋楼起了场大火,我父母,全部葬身火海……我因为在舅舅家逃过了这一劫。”

祁衍顺着他的所指的方向看去。

青云观和那片森林相连,中间没有任何建筑物的遮挡,一览无遗,他甚至在遮天蔽日的树木中看见那栋古典阁楼的残影,仿佛隔了十几年,依旧屹立在这个世界,依旧屹立在陈渐程心里。

“所以我才能无所谓,毫无顾忌地回国,给徐泠洋添堵。”陈渐程失神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但是我太孤单了。”

没有母亲的痛苦祁衍有切身体会,要不是他还有父亲的保护,恐怕祁衍今日就要和姜奕一样了,甚至还不如姜奕。

他抬起头,看着陈渐程在寒风中冷冽的下颚线,对要不要给姜奕打这通电话,犹豫了。

“你知道吗?我不是圣人,无法给你想要的那种爱,我不想伤害你。”祁衍心疼地看着他说。

他不知道陈渐程到底需要什么样的爱,他怕自己给不起。

你为什么就不怕我伤害你呢?

陈渐程心里想着,嘴上却说:“我不在乎,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以后我会小心,绝对不给你造成任何后顾之忧,也不会让你爸知道。”

这……他考虑得还真周到啊,祁衍心中的困苦在面对陈渐程时,全部迎刃而解了。

“我……你能给我点时间考虑吗?”祁衍烦闷地说道。

他只是,没有做好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准备,更何况,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说出去多丢人啊,再说了,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陈渐程拉着祁衍的手将他拽进怀里,在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温柔地说:“多久我都等。”

祁衍回房间后认真梳理了他和陈渐程之间的情况,也很认真地在开导自己。

种种迹象表明,他对陈渐程有好感并且心里向往,如果是乍见之欢的喜欢,那他确实是喜欢上陈渐程了。

祁衍不是那种日久生情的人,他很看重第一眼的感觉,陈渐程给他的感觉对了!

目前陈渐程对祁衍的追求度正处在征服欲的最高点,如果贸然拒绝了陈渐程,恐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真的闹起来,那对祁衍的伤害可就大了。

况且陈渐程拿着神秘的背景给徐泠洋添堵,搞不好他们可以合作!并且陈渐程还知道redleaves的事情,如果和他在一起,那就是化敌为友。

换一个思路看起来,居然是利大于弊!

再说了,男人之间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祁衍和陈渐程之间应该不会出现那种死缠烂打的情况。

只是唯一无法接受的就是,有一天他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但他无法否定的就是,陈渐程曾经带给过祁衍最真实最刺激的欢愉!

想到这里,祁衍的思绪飘回唐家地牢。

那次吃的亏最大,他应该给自己算一卦。

他认真地给自己算了起来,想合两个人的八字时,却忽然止住了,谈个恋爱又不是结婚,合什么八字啊!

祁衍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忽然,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亮起的屏幕在黑暗的空间里格外刺眼,又给祁衍一种回到唐家地牢的感觉。

他愤愤地拿过手机一看,是一条陌生的短信:衍衍,能不能让我抱一下,不然我睡不着。

当下正值严寒,大半夜冷得能冻死人,祁衍已经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了,他裹了裹被子,不准备开门,也没回他信息。

过了一会儿,陈渐程的短信又来了,祁衍不悦地拿过手机。

陈渐程:你要是不给我开门我就叫了啊。

祁衍额头竖下三道黑线,回道:刚刚怎么说的来着?

陈渐程:我知道,我就是想抱抱你,真的,抱完我就走。

祁衍无可奈何,翻身下床给他开门。

门刚打开就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陈渐程带着一身寒气抱住祁衍,搂得紧紧的,两个小时不见都像要跟祁衍分别似的。

嗅着陈渐程身上这股奇异的香味,好像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股让人安心的温度一般,祁衍眯着眼睛,有些迷恋这个怀抱。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祁衍靠在陈渐程怀里都快睡着了,他轻轻推了陈渐程一下,无奈地说:“好了吗,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陈渐程冰凉的手捧起他的脸,在祁衍疑惑的目光中吻向他冻得冰凉的嘴唇,祁衍困到懒得反抗,任由陈渐程亲着。

陈渐程沉溺于祁衍甜腻的味道,细细地亲吻着他,灵巧的舌尖探进去反复搅弄着柔软的舌头,终于,他用高超的吻技将祁衍的舌尖钩进自己嘴里,餍足地吮吸着。

冰冷的空气在这缠绵悱恻的吻中逐渐升温,祁衍浑身燥热,他想脱衣服。

忽然一股冷空气从门外吹了进来,把祁衍吹得一哆嗦。

门没关啊!

祁衍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陈渐程依旧不依不饶地辗转缠绵地吻着他的嘴唇,祁衍口齿不清地从相连的唇缝中吐出几个字:“门没关……你赶紧……回去……”

陈渐程放弃继续蹂躏祁衍的嘴唇,带着祁衍往房间里走了几步,手往身后一拉,把门给带上了。

祁衍有些懵,低声说:“你不回去吗?”

陈渐程一把将祁衍抱起来,暗哑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衍衍,五天没碰你,我想的都快疯了,天天都在想你,想睡你,想听你叫老公。”

祁衍心里一阵惊慌,那天晚上陈渐程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仅仅留在了祁衍的身体上,几乎是刻在了祁衍的心脏与灵魂之上。

这些天,他都不敢一个人待着,怕只要一空闲就会想起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

祁衍的呼吸不禁变得沉重,甚至忘记了反抗,像只待宰的小羔羊一般,任由陈渐程将自己扒了个干净塞进被子里。

陈渐程很快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精壮的腰身暴露在冷空气中。

祁衍看着看着,觉得身体愈发燥热,他想喝水,想着想着,他就爬了起来。

他有预感接下来陈渐程要干什么。

可是这是道观啊,他怕被天打雷劈,并且他还没答应和陈渐程交往,两个人最好还是不要发生关系。

陈渐程警惕地将他按了回去,钻进被窝,倾身而上,抱着祁衍低声细语地问:“别跑,你这几天就不想我吗?”他伸出手指捞起祁衍的下巴,爱怜地在殷红的嘴唇上落下一个个缠绵悱恻的吻。

“你别,这儿不行,别在这儿!”

这里庄严肃穆,祁衍怕遭天谴,并且隔音不好,季真言就在他隔壁,陈渐程在床上那如狼似虎的模样他深有体会,万一一个没控制住叫了起来……

陈渐程舔着祁衍的耳垂低声安慰道:“你不觉得这样会更刺激吗?乖,好好享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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