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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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皇后的?嘱托,抵今为止,温廷安一直都深切地?记得,要让温廷舜与郦氏大族,以一种涣然冰释的?姿态,去尝试和解,收复郦氏大族是其次,但缓和郦老与温廷舜两代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是郦皇后的?遗愿。
当初松山祭祖之时,在郦皇后那一缕幽魂面前,温廷安是做出了自己?的?承诺,郦皇后选择信任她,适才真正离开了人间世。
平心而?论?,温廷安不欲辜负郦皇后对她所寄托的?祈盼和期待。
她意?欲竭己?所能?,尽量做到最好。
尽量做到问心无愧,不留一丝一毫的?遗憾。
但要寻到郦老的?话啊,一切皆是要看机缘和时运。
郦老不是他们想?找便是能?够找到的?。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安觉得当务之急,是趁着这几?日,召集民众,及时嘱告他们未来一两个月将要去迁徙并栖住的?地?方,让他们提早拾掇好行箧与行囊,好筹备迁徙之事。
下?面拢共有六座县城,众人决计兵分数路,各自行动,尽早将指令传达的?,也将民众的?思想?建设工作做好。
这一天,温廷安与温廷舜两人跑了诸多地?方,联袂县令与掌笔书记,问候了一番群众,将地?动迁徙的?事,细致地?同他们说了一遭。
民众之中自然涌现出了不少疑虑和费解的?声音,但好在都不是特别大的?事儿,温廷安细致地?解释一番,众人虽有疑绪,但多少能?表示理解,也就能?配合官府的?公务和差事了。
忙活了一整日,温廷安觉得自个儿要累得虚脱了。
待跑遍了六县,一干人正欲打道回府,恰在此?刻,一道如铙钹的?苍朽声响,从遥遥的?远空传了过来:“且慢——”
温廷安与温廷舜俱是回眸一望, 发现来者不?是旁的,正?是郦老,以及一众郦氏大族的长辈。
——『郦老为何会出现在此?』
温廷安眸底浮现出了一抹惑色, 她本是思量着, 在短时间内, 自己很可能无法顺利地找寻郦老,也难以勉力说服他,只能将这个?任务延后,哪承想?, 刚将冀州府六座县城的疏通迁徙工作?做好,郦老便是主动寻上门了。
这般的时局,真?是应了一句话, 「瞌睡也有人会主动送枕头」。
郦老果真?是发挥了他惯常的行事风格, 见着了温廷舜,直截了当的动起了武, 不?予温廷舜寒暄的时机。
这一桩事体,关涉了大晋皇族内部的牵扯与纠葛, 温廷安是大邺人,并不?方便多说些什么,全程就立在合适的距离之外,静定地观摩着, 若是温廷舜这边的局势不?妙的话, 她势必会上前帮手。但一番观察下来,她发觉温廷舜与郦老二人,是处于一种势均力敌的情状当中。
与郦老切磋, 温廷舜用的是软剑,在三番见招拆招之中, 他丝毫不?落于下风,但也没有主动进攻的打算,一直是以守为攻的状态。
反观郦老,他一直是强悍的进攻,几?乎每一招,皆是带了一份汹汹的弑气,招数狠戾且迅猛,并且,变化得非常快,教寻常人观之,定然?是要眼花缭乱的。但他每一个?招数,皆是被温廷舜无声无息地化解掉了。
过招庶几?快百来回合,依旧难解难分,郦老面露一丝不?虞之色,倏然?收持了软剑,寒声道:“不?耍了。太子暂且赢了一局。”
温廷舜亦是收持了软剑的剑招,抱拳相告道:“是舅舅承让了。”
郦老根本不?接这一茬,鼻腔嗤出?了一记冷淡的气流,冷哼一声,说:“别说些有的没的。人老了,不?中用了,太子倒是一直潜心?钻研剑术,武功日趋精进了。”
老人家这么一番话,倒是真?真?发自肺腑了。
温廷安亦是留意到?了这般一个?极小的细节,郦老竟是唤温廷舜为「太子」。
若是郦老对温廷舜真?的心?存隙碍的话,势必不?会这般称呼他的罢。
温廷舜道:“舅舅说得这到?底是哪里的话,是您承让了晚辈,若是你不?曾谦让,在这一场切磋之中,晚辈亦是不?可能一直在局势上同您分庭抗礼。”
郦老复冷哼了声,但那一面色上的愠容,悄然?淡化了些许。
人老了,骨子里倒是变成了一个?小小孩,要靠后辈去哄,去捧。
温廷舜这一席话,无疑是骚到?了郦老的痒处,郦老听?着颇为舒适,那原本不?虞的、凝上了一层风霜的容色,逐渐变得微霁,冰霜初融。
温廷安原本替两人之间那剑拔弩张的关系,兀自捏了一把汗,但当下的光景之中,见得了此状,便是疏松了一口?气——『好险』。
似乎能够洞察出?温廷安的心?绪起伏,温廷舜切磋毕,第一时间便是来至温廷安的身边,关切地问道:“方才切磋之时,可有伤着你?你可要紧?”
温廷安眨了一眨眼,当下便是失了笑。
温廷舜与郦老,当初切磋武艺之时,是在距离她五六丈开外的地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能够隐微地感受到?两人之间那强大的气场,以及剑罡与刀罡相互碰撞产生的冷冽气压。
但说会不?会伤害到?她的话,那倒也不?至于。
她也是常年习武练功的,其中尤以拎剑的次数颇多,论身心?素质,也不?至于到?弱不?胜衣的境地。
温廷安笑了笑,说:“这自然?是不?打紧的,反倒是你,有没有伤着的地方,可要紧?”
温廷舜低低地垂下了眉眼,削薄的唇畔处,噙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弧,本是想?要摸一摸少女的脑袋,但当下,便是闻着了郦老那重?重?沉沉地一声轻咳。老人家没有好气地说道:“虽然?老夫处处皆是撂下了重?招,但太子殿下素来是擅长以柔克刚,每一招,俱是能拆则拆,就这般让他给避了过去。质言之,太子一个?年岁尚青的人,能够有多大的事儿呢?”
郦老这么一番话,俨似敲金撞玉一般,一举将两人之间,那原本蒙昧的空气,敲撞为了一盘齑粉。
温廷安整一个?人,闻得此言,多多少少也有一丝丝发窘,面颊和耳根,俱是弥散上了一片漫长的滚热之意。
整颗心?,仿佛置放入油锅之中,反复煎考焖煮,
其实郦老不?去提及,倒也还好,但经他这般说话的话,温廷安也不?太好意思,去严查温廷舜的伤势了。
温廷舜倒是没觉得不?好意思,可能男子天生的脸皮,便是要比女子要厚实一些,被长辈说了这么一番话,倒是觉得还行。
他将袖裾从胳膊之中,徐缓地捋了起来,展示给温廷安看,说:“你看看,没有什么伤口?。”
温廷安顺势捻起温廷舜的胳膊肘,细细地探看了一番,视线从他的骨腕一径地蔓延至了他的大臂,确乎是毫发无伤的,只是,在虎口?和指缝等一些地方,她看到?了一些隐微的淤青。
温廷安的目色便是坠落在了这几?道淤青之上,用手很轻很轻地抚了一抚,抬眸问他:“疼吗?”
这一些淤青,应当是他手持软剑,与郦老博弈之时,所遗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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