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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同光此人是敌或友,只待日后见上一面便能知晓,只要到时确定彼此目标一致,再答应当初的交易也不迟。

??宁远舟心底有了定夺,一抬眼便见任如意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神里的探究就这样明晃晃瞥过来,摆明就是在那等着他开口说说,方才他因何陷入沉思呢。

??他轻咳了一声,自知理亏,可对还未真正确认的事,他仍觉得不适于当下道明,唯有转言提道:“如意,等会儿和钱昭他们商讨时,你也一起过来加入,跟我们说说你所知道的那些关于安国朝堂的消息,好与我们六道堂的做个对比,阿盈,你也一起来,不过不用特意说,若有异常的,你就先暗自记下,之后再和我们私下说。”

??宁远舟呼了一口气,再道:“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件事…就暂且不要在其他人面前提及。”

??杨盈点头,“我明白的。”

??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过于匪夷所思,且不说让人难以置信,越多人知晓便是添增更多的变数。

??杨盈心底亦自有思量,转而看向任如意,眼神里带着一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决定先提及:“如意姐,关于昭节皇后的事,你想知道吗?”

??闻言,任如意眉角染上了寒霜,“你知道多少?”

??“略知一二,因为当初是你和远舟哥哥,在到了安国以后亲自查出来的,但因为涉及安国皇家秘辛细节,所以你们没有把当中细节完全透露给我。”

??杨盈一说完,便见任如意沉默不语,连宁远舟也随之微微蹙起了眉头,看着任如意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他知晓她想为昭节皇后报仇的执着,凌驾于任何事情之上,更知道孤身犯险于她而言,已是稀松平常之事。

??同为间客,宁远舟明白所谓犯险,不过是他们为了完成任务的必经之路,已是稀松平常,而如意的能力也绝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绝境。

??除非…她执意如此。

??宁远舟并不想她终其一生都陷在仇恨之中,可又不想她无法得偿所愿,心底的忐忑半悬着,深邃的目光只得静默地落在任如意身上,片刻后,这才终于听见她轻声回道。

??“那么就暂时先不说,还有些时日便能到安国了。”

??任如意轻呼一口气,暂时缓下心底的躁动,真相和她的猜想差不多,矛头既然直指了皇族,那么只要到了安国,便就接近真相。

??如今还无需着急,六年蛰伏她都等得,现在不过剩下一段抵达安都的路程罢了。

??而且某人还盯着呢,她好像也已经无法再孑然一身,去踏上接下来的旅程。

??她嘴角轻扬,看着宁远舟在那暗自纠结的模样,最后终于决定上前,轻轻牵握着她的手。

??“我……”

??当宁远舟正欲开口,任如意随即眉眼轻展,轻道,“到时你和我一起去,可好?‘

??宁远舟一愣,接着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轻扬,连忙应道声好。

??至少莽莽前路,他还可以与她同行。

??***

??杨盈和任如意随着宁远舟一起与六道堂一众开始商议关于接下来安国境内的行事计划。

??任如意正式加入计划的商讨之后,每个的提议确实给梧国一行往后在安国的规划提供了不同的思路,相较而言,一同参与的杨盈则只是沉默专注地聆听着。

??可实则,杨盈有多么心不在焉,只有她自己知晓。

??郁闷与烦躁,渐渐盈满了她的心绪。

??明明决定好了该如何作为,却因为愈发靠近的距离,有了迟来的胆怯。

??开始胆怯那人是否会因为自身所愿,而去左右了如今或许其实并不愿将就的选择。

??记忆中曾经珍贵的过往,每每闪现,便一下一下捶打着内心渐深的负愧,无可奈何地又继续陷入彷徨的思绪之中。

??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这样的话,什么都改变不了。

??杨盈知道她不该如此犹豫不决,但是她把控不住自己的去想象着那些此时还未发生,也有可能从此不会发生的交际。

??真气人啊,还没见面就把她搞得患得患失的。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陷入这惹人无奈的惆怅,杨盈在心底把某人咒骂一句后,便收了收心,开始把心思转向那些当初自己曾经想做,却因自身能力而只能眼睁睁无能为力的事。

??连着几天,杨盈伏在案上,反反复复写了好多张草稿,不满意的,就揪成一团,往炭盆一投,确认无误的稿纸便放在一旁待用,等着把脑袋里想的的东西都一一捋出来,再重新结合起来正式誉写一份。

??那些写在在纸上的东西,任如意曾经看了一眼后,并没多过问,只是欣慰地拍拍她的脑袋,就这样放任杨盈继续沉浸于其中,而这也让杨盈一不小心忘了,当初在金沙楼发生的一件小事。

??直到之后的一天,当元禄匆匆出现在她们面前,喘着气急道:“大事不好,金沙帮帮主看上了宁头儿,要强抢民男…”

??话音一落,如意姐一下子就不见踪影。

??这下,杨盈终于想起自己遗忘那一件小事。

??就是那一次,于大哥把钱大哥丢在金沙楼落跑后,远舟哥哥不得不出门去赎人,却被媚娘姐姐看上的事…

??“元禄,你说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赶上吗?”

??“赶上什么啊,殿下?”

??当然是赶上见证如意姐宣告主权的英姿呗。

***

??当杨盈和元禄到了金沙楼时,并没能赶上,大厅早已没了人影,只有一名金沙楼的管事在那里等着他们俩,他们被引领到一处幽静的雅间,一进门,便见两位女子在里厅交谈甚欢,只留下男子们被隔绝在幕帘之外,围在食案前面面相觑。

??杨盈大概视察了当下情况,给元禄个眼神后,便选了靠近宁远舟的位子入座。

??她拿起筷子夹了正好盛到席上的一块鱼肉,一边尝着,另一只手覆在桌沿,手指们一边开始反复轻轻在桌面叩敲起来。

??这弹指间看似无意,实则带着固定节奏的轻叩,自然引来了宁远舟的侧目,他往杨盈瞅了一眼,沉吟片刻后,食指亦在握着的酒杯上反复轻点。

??这么一个细微的举止亦是落入其他六道堂兄弟的眼里,眼神里也开始有了异样。

??于十三瞅了几眼,就想起当初被自己老大压着学习的噩梦,自是知道这两人在用那法子对谈,但因为自己早把这难搞的东西忘得光光,对此时两人对谈的内容一头雾水,而且他们家小公主什么时候还和和宁头儿学了这套,还能这么熟练,不禁让他啧啧称奇。

??为了在密信不慎被他人截获而不会把信息泄露出去,每个间客组织自有独创的密语,而密语大多被引用于书信文字之中,此前森罗殿创立之际,宁远舟为了让密报的传送更为隐秘,另辟蹊径搞出了这一套全新的密语。

??可惜,最后并未能如他所愿将此法沿用于六道堂的密信之中。

??其中原因自然六道堂道众在学习时碰了壁避,在测试时,他旗下的察子也只有两三名勉强合格通过,这结果让宁远舟气馁不已,最后只能把这套密语封尘。

??如今在他们之中,也只有钱昭这什么东西多少都擅长一点的人,还记得这套密语的用法。

??钱昭蹙着眉看着宁头儿眼里愈发凝重肃然,和殿下这无声的一来一回,彼此僵持着许久。

??当殿下脸上带着些许讨巧的笑意好像也都快绷不住的时候,才见宁头儿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杯在桌面随之叩了两下,最后以其妥协赞同作为此次密谈的终结。

??“宁远舟,你进来吧。”

??任如意的呼唤从幕帘之内传出,宁远舟闻言起身,蓦然嘴角一抹苦笑,随即看向杨盈,“殿下,请随臣一起吧。”

??杨盈点头,随即起身和宁远舟一起进去。

??金媚娘笑意嫣然,为之前调戏之事向宁远舟道歉后,便大方道:“尊上方才和媚娘说了,宁堂主尽管问吧,媚娘定然知无不言。”

??宁远舟看了任如意一眼,见她点头确定此事,这才再次拱手致谢:“谢金帮主,不过在此之前,礼王殿下有事打算欲与金帮主商议。”

??“哦?”

??金媚娘方才只顾瞄着尊上与宁堂主之间暗戳戳的私语,忽然听了宁堂主这话,这才正眼看向梧国这位小殿下,嘴角勾着一抹妩媚的笑意,却是不语,只是抬手邀请三人先入座。

??酒杯被倒入澄净的酒水,金媚娘给三人各自送上,轻笑道,“贵国的小殿下这是…想和媚娘做怎么样的交易?”

??杨盈闻言不语,只从袖中掏出一沓纸,没有打开,便直接递到金媚娘面前。

??金媚娘挑眉接过,打开对折齐整的纸,一张接一张看,目中亦从一开始的玩味儿,转而些许讶异起来。

??这前几张写着的是一丢的物资清单,这其中有粮食,有药草,有棉布,有种子,也有石料建材,这后几张吧,却是列出来所需的人手,还有打算通过她之手办的事,不仅想要城外建棚布施,还有这招集善于修缮路道与水道的队伍,还有这最后一张的地图上圈着的几处,无一不是受到安梧之役所害的地区。

??这小殿下就算是善心大发想对受难百姓做出一些补偿,但这清单上的物资类种和其量未免也太过了吧。

??“殿下所求,金沙帮确实有门路,但媚娘毕竟是商人,生意上不是无偿买卖,殿下确定自己有能力与我金沙帮做这笔交易吗?”

??“自然不会让金帮主做赔本买卖。”

??杨盈指尖浸入了酒杯,沾了酒水在桌面上写了黄金两字,而后立即抹去。

??迎上金媚娘眼里更甚的讶异,杨盈直道:“孤会将此物的一半交予金帮主,如何使用全凭金帮主拿主意,但所有用度,还请金帮主一笔一笔记录在册,以便用于日后核对。”

??金媚娘素来见惯风浪,可杨盈此举,便是她也暗自觉得不妥,据她所知,梧国那里的两大势力暗地里可是更希望他们的国主回不去,而这小殿下就这么私自把要用来与安国交涉的黄金用出去,这不就直接让梧国那里坐享其成,却把谋害君主的罪名揽到自己身上来。

??即便是其心仁义,但不值得,毕竟是尊上的徒儿,金媚娘便忍不住稍作提醒,“这…确实,只要殿下能做主,这自然是可行的,但是小殿下就不怕贵国朝廷日后怪罪下来么?”

??杨盈自是听出金媚娘话中的提醒,心底感到一丝暖意,也更坚定欲行之事。

??她原本就打算把一半黄金带进安国,安帝贪得无厌的面目自己岂不知,这一次自是不可能全部筹码也带入安都,既然不想便宜安帝,倒不如先作主用于民间,既然是安梧之役导致的民不聊生,如今不过把毁坏的一点一点的恢复原状。

??可她亦知此事并不能一昧供给,长时间下去这黄金万两也不过杯水车薪,更不能养成子民予取予求的惯性,授人与渔不如授人以渔,若欲国盛,为君者便有责任为子民指引生存的方向,有了盼头,百姓自然有那个韧性去生活。

??有路则通,于民如此,于国亦如此。

??所以她需要物,也需要人。

??但目前自然还做不到这些,只能提前做些准备。

??杨盈不再深想,抬眼回道:“此事如今自是暂时需要瞒下来,待日后事成并得以昭告于天下之时,孤此番所为也算是帮大梧立名,虽然对于百姓而言,做主此事的是礼王,但…孤不可能永远是礼王,不会对既得利益者造成什么威胁,反倒是孤这女子之身,在如今女子言微的世道,倒可以被其作为要挟的把柄。”

??金媚娘反问,“可殿下就甘愿受此要挟?”

??方才尊上曾向自己阴晦提及关于礼王身份之事,好让自己日后能便利应对,不让此事曝露,却没想到就被礼王自己给说破了,也不知这小殿下打的什么主意。

??世间舆论,悠悠之口,本就是对女子不公,金媚娘思此不禁轻叹,看着这小殿下瘦弱的身躯,这小身板可顶得这些?

??“要挟与否,孤说的算,而且如果孤这么轻易就被要挟,这不就是丢了如意姐和宁堂主的面子吗?况且,就算为女子,为何不能走出自己的道,掌管偌大金沙帮的金帮主不也是如此吗?”

??而杨盈的回答,给了金媚娘答案,至少如今的她,足够勇气也足够坚定。

??金媚娘笑着看向任如意,“尊上,你这徒儿可真有意思。”

??“嗯,不错。”任如意言简意骇表示满意。

??相比在场女子对此事的跃跃欲试,宁远舟眉间愁意从刚才便没消过,可既然他答应了支持杨盈,那也只能让人提前准备,好待适当的时机,慢慢把此事宣扬出去,舆论若操作得,便能让杨盈在民间担个至善之名,那么他日殿堂之上若真到了论罪之时也得先掂量民意趋势。

??金媚娘应下杨盈之后,宁远舟这便开始向她问起安国朝廷势力的情报,第一个便问起让他最为好奇的长庆侯,而金媚娘对其身世的描述,亦勾起任如意自己另一个徒弟的记忆,开始好奇问起了他这个徒弟的现状。

??三人却是未觉此问彼答,让一旁的杨盈的手一阵微抖,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苦笑,手中的酒水默默地续了一杯又一杯。

??当三人商讨好,这才发现杨盈已伏在桌上,当任如意上前把人扶起来时,露出的脸上红脸扑扑,双眼更是迷茫,显然是喝醉了。

??任如意朝宁远舟瞥了一眼,见对方带着一丝担忧,淡然道:“无碍,只是酒量还是差了点,得再练练。”

??金媚娘掩嘴轻笑,随后便让人去准备醒酒汤。

??而此时,任如意注意到杨盈眼角噙着泪水,唯有听力敏锐的宁远舟和任如意隐约听见,醉倒的人嘴里喃喃不断。

??“对不起···”

??丢下你了,对不起…

宁远舟和任如意相互对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探究,最后也只是在心底无奈轻叹。

??自从阿盈向他们坦诚的那一刻起,看似坦然了一切而如释重负,但相较以往,阿盈的情绪上却是变得更为克制,这一路上,除了和他们说起那些相对必要的事,其他更多关于自己的,像是被她刻意的隐藏起来,不打算让他们知晓。

??会让她这样的刻意隐瞒,又岂是简单的事…

??既然阿盈有意瞒下来,他们也没必要去揭开那结痂了的过去,即便心疼,但她还是有她需要贯彻的信念,她也为此而坚持努力着的模样,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可今日,却是不知因为什么契机,竟让阿盈失控地落泪,甚至带着呜咽地致歉,又是向谁说得对不起?

??宁远舟还是稍微松了口气,这样也好,此刻及时抒发了郁结的情绪,也好过在入了安都才发作。

??任如意把杨盈靠在自己腿上躺着,让她睡得舒服些,手轻轻抚着腿上的小脑袋瓜,看了一眼宁远舟和金媚娘,便一起继续了之前的谈话。

***

??翌日,杨盈躺在榻上休息了一个早上,才缓解酒醒后的头疼。

??响午后,杨盈便已经可以和任如意,状态便恢复如初,恍若昨夜的失态没有发生,宁远舟看了也只能

??钱昭走到宁远舟身边,循着对方的视线,看着远处那里殿下和任姑娘正对练着招式,心中了然,收回视线,便向宁远舟回禀,“那东西已经送到金沙楼那里,需不需要寻人盯着?“

??“让于十三去对接。”

??“于十三怕是还搞不清这是怎么个回事吧?”

??闻言,宁远舟愣了会儿,而后忍不住扶额,“别告诉我只有你看懂?!”

??明明阿盈都用得懂,这些家伙居然没一个会用?!

??眼里的嫌弃不要太明显。

??“体谅一下吧,七八年前的东西,大概都丢得差不多了,当然小元禄除外,你也知道那时候他就只对机关感兴趣,让他暂时放下去吃饭都费劲,要教他其他的,只怕就不吃了。”

??钱昭在提及年岁时刻意使了重音,宁远舟自然听得出来,知道钱昭的疑问,可他也只能轻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是现在怕是隔墙有耳,之后寻个机会再和你们几个一道说。“

??得了宁远舟的应承后,钱昭便也没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转而提及了丹阳王。

??“我们的人追查到近期盯着使团的人马里,其中有一支比较活跃的是丹阳王的党羽派来的。”

??“党羽?不是丹阳王本人的话,那便是他的外戚了。”

??宁远舟不禁冷哼,本人都还没动作,倒是身边的人马先开始不安分。

??钱昭接着回禀道:“是,我按你吩咐安排人把那些人逮住审了,他们很快招了是丹阳王外家舅父那里派的人,打算劫了黄金让殿下去不成安国赎人,估计是瞒着丹阳王,我顺藤摸瓜把这些人的据点也端了。”

??“辛苦了。”

??钱昭继续站在宁远舟身边,见自家首领对自己没了话,沉默不语活像个望夫石一直朝院落里盯着,不出意外这模样以后不会少见。

??钱昭蓦然想起了之前元禄忙的事,“任姑娘可向你提及她要去一趟清风观寻朱衣卫的麻烦?”

??“嗯。“

??宁远舟自然知晓,如意让元禄帮忙伪造书信以引诱朱衣卫到清风观一事,她都没瞒着,做之前也已经知会会了自己。

??”之前让你帮忙留意如意养母在老家的动向,可有消息回传了?”

??钱昭点头,“确定了,六道堂的兄弟去得及时,把人从朱衣卫手上抢了回来,那帮人的传信也拦了下来,没走漏消息到朱衣卫那里。”

??“这就好,清风观那里我会和如意一道去。”

??“她可让你跟着?”

??钱昭分明记得任姑娘有说过会亲自去解决私怨的,不会牵连六道堂的人,这话一出,也就表示在与朱衣卫碰上时,她理应不会同意与六道堂相关的人跟着,比如眼前这人便是。

??“我就不能去一趟褚国糜山买药,然后顺道一起去?

??钱昭挑眉看着开始懂得假公济私的首领,就这样无声地看着,直到把人盯得脸色开始不自在,这才又道:“你还是先想想你家表妹会不会拆穿你的借口吧。”

??听了这话,宁远舟更觉郁闷,自己在意的女子太过独立,更有能力,甚至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自己,可还是不妨碍自己担心如意会不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受伤吧,如果盯着她能让自己心安,那就索性盯紧一点。

??而且不只如意,还有阿盈得盯着呢。

??思此,宁远舟转而问道:“解药那里进展得还顺利吗?”

??钱昭回道:“新一批解药已经能解大部分毒性,要完全解,还需要做多几次测试来确认最准确的剂量。”

??宁远舟拍了钱昭肩膀,“明日使团会出发去合县,你抓紧在入境安国以前完成吧。”

??不然自己总有不怎么好的预感,虽然有定期的解药,但还是争取尽早把这潜在危机先解决,一劳永逸为好。

??然而,宁远舟没料到自己还真是百密一疏,这该死的预感竟然不出两天便应验了。

??当宁远舟和任如意自清风观归来,还没到合县驿馆大门,便见于十三神色不定朝他们缓缓走来,附耳给他们说了些话,当下眼神骇然闪烁,脚步却依旧平稳地跟于十三一道进去驿馆。

??直至大门掩上,宁远舟和任如意神色瞬变,随之加急了步伐与于十三一起朝正屋寝室奔去。

??***

??钱昭再次探了脉象,确定殿下已经缓过来后,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身后多出来的气息,回头一看,便见自家宁头儿,心底既是轻松了,也有更多负愧。

??钱昭把殿下身上的银针取下收好,便朝宁远舟面前重重跪下,“属下办事不力。”

??宁远舟没有让此时满脸愧疚的钱昭先起身,只是接着问:“殿下情况如何?”

??“我给殿下用了最新的解药,殿下体内的毒性大部分是解了,但如此前说的,这解药还没有真正完善,剂量上仍有些许偏差,是以还有余下的毒性,虽然无大碍,但仍需等解药药性完全在殿下体内起效,方可瓦解,我已用了银针刺激殿下身体更快吸收药力,只要毒性完全解了,殿下应该就会醒过来。”

??钱昭的话让寝室里的众人大大松了口气,可随之而来的便是更多的疑问,尤其是除了宁远舟和钱昭以外的人们,当下于十三便是第一个脱口而出。

??“这些天驿馆这里我们都看守地好好的,一只苍蝇都没靠近,殿下怎么就忽然…不对…老钱,照你刚才说的,你这解药早就在掏弄了,这说明殿下很早以前就被下了毒?!”

??事已至此,宁远舟也不觉得有继续瞒着的必要,“使团出发以前,殿下作为质子服下了”一旬牵机“,而这一路上每到一个据点,才能拿到定期的解药。”

??宁远舟让钱昭先起身,接着问:“钱昭,按理我们拿到的解药是够了,殿下这毒怎么就忽然发作了?”

??“不同的药物在不同的体质的效用也会有所不同,毒药也是如此,我猜测这一旬牵机在殿下体内发作的时间似乎比原该地更频密,若以殿下手里和这段时间定期拿到的解药数量估算,殿下发作的时间应是六日与七日之前,昨日殿下便曾问及解药研制的进度,那时候我就该注意到殿下的不对劲,是我疏忽了。”

??宁远舟拍了钱昭肩膀,安慰道:“你我既早知殿下心思沉,若她想瞒,就算不是滴水不漏,但蒙骗大家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此事只怕殿下早已心里有数。

??说罢,宁远舟脸色更深了一个色,明眼人都看出气得不轻。

??一直噤声的杜长史这时忽然道:“殿下昏倒一事怕是漏了风声,安国镇守合县的吴将军此前来盘问过,咱们发生了什么事,殿下因何一到合县一直不露面,被我找了个理由支应了过去,不过应该瞒不了多久,那位吴将军会特意过来确定,好似因为安国那里派过来了引进使,明日就到。“

??“看来明日还得还得麻烦杜长史你继续出面应付过去才行。”

??杜长史朝宁远舟拱手,“杜某知晓的,只希望殿下早日醒过来吧。”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使团一行隔一天没能如愿等到礼王殿下醒来,却是等来了安国的官,猝不及防地杀到了驿馆,这杀到驿馆的这位,其等级已然不是杜长史出面就能应付敷衍过去了。

??透过隐秘的窗棂,于十三指着正和杜长史交涉的那位,压声道:“说话的那个就是鸿胪寺少卿,旁边那个背着咱们的是引进使,这个引进使地位比少卿高出不少,少卿言语之中处处奉他为尊,等级和殿下相若,估计是安国某个皇族子弟。”

??那位引进使背向他们的视线,宁远舟和任如意没能看见其模样,可宁远舟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持剑的引进使,背影看着有点眼熟,却有想不起在何时见过,但无容置疑,安国此番来者不善,怕是没见着殿下一面,便不会善罢甘休。

??会客厅里,杜长史和安国的鸿胪寺少卿依旧僵持不下,随着对方愈发不善冒犯的言语,杜长史都已经被气得快喘不过气来。

??于十三建议,“不如就让他见一回殿下,反正我们在身边,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宁远舟觉得不妥,“不可,如果他带着名医过来,殿下是男是女,一号脉便知。”

??任如意却觉得此法可行,“找个法子,让他们不接近殿下就行。”

??她立即看向宁远舟,“你先进去拖住他们。”转头便朝于十三说道:“跟我走。”

??宁远舟见如意既然有了盘算,转身便带人往外头去,先去会一会这所谓的引接使。

??而此时,鸿胪寺少卿已然耐性全无,放话便要硬闯,“今日吾等就要见礼王殿下!”

??杜大人见状立即大喝,“你放肆!”

??钱昭等人更是顷刻拔剑护卫在前,安国随从也纷纷拔剑,剑拔弩张之势高涨不下,眼看就要一触即发。

??“这么大阵仗呢。”

??剑拔弩张的局面被忽然里边传来的声音打断,这声音无疑让杜长史与六道堂等人按捺住了激进的情绪,高举的剑也随之收势归鞘,回过头便见宁远舟已越过他们,屹立于他们之前。

??暗藏凌厉的眼神往前方一掠而过,最后定格于那始终背向己方之人,宁远舟神情似笑非笑,讥道,“带这么多人来,吓唬人呢。”

??心底暗道这引进使果然不然不是一般的熟悉,他虽未至于过目不忘,但也已经确定自己必定曾经不知何处见过此人!

??没等那答案在宁远舟脑海里呼之欲出,安国引进使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便已然解答了宁远舟的疑惑。

??“怎么?你怕了?”

??这欠揍的声音…居然是这混帐小子!

??宁远舟心底直接气笑了,想到当初被坑了一回的,如今还是同样的,出现得出其不意。

??“你就是六道堂的宁大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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