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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啦、对啦!我承认自己离细嚼慢咽是有些距离,不过哪有人会这样评价自己的吐的一蹋糊涂的东西,那些混杂着胃酸、胆汁的食物残渣连打马赛克都来不及了,请您不要如此认真的看待它。
我说冈萨雷斯你是透过观察排泄物研究人体状态的医生吗?胃镜、肠镜什么的我可是一个都不想照,谢谢!
「……闭嘴!」
脑袋里的埋怨明明堆积如山,自己嘴里所能挤出的却只有仅仅两字。嗯,很好,一定是狮子你害我得了失语症。
冈萨雷斯你他妈──!
「我能不能长高关你屁事!」
我气愤地瞪着冈萨雷斯,用完全无法感觉到冷酷的稚嫩声音低喃。
塔米雅和塔科特花了十年为佩姬努力培养的气质在一夕之间就全破了功。欸金毛狮王你真是有够可恶的!
「我说佩姬妳必须明白身高与战斗力息息相关,依我的看法妳作最少必须得长到两百公分以上……」
「──请不要以为每个人都想长的跟巨人一样!」
我生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对自己现在的身高很满意,不需要满脑子都是战斗的狮子你来指指点点!
讨厌!气死我了。以后我决定叫你蝨子,反正这两个词在中文里的发音很近,你和蝨子烦人的程度简直如出一辙!
「……巨人是吗?可是两百公分明明还是个矮子啊!」
交迭着双臂的冈萨雷斯疑惑地歪过了头。
「请您不要以獠族的角度去评价人类好吗?」
这样充满吐嘈的对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明明是特地来歼灭堕灵而不是表演相声啊!
怎么办,我好想哭……感觉十二年份的眼泪可以因为这样无聊的小事一口气哭完。
然而就在自己正扶着晕呼呼的脑袋,仔细思考要如何用更具攻击性的词彙伤害冈萨雷斯时,堕灵那彷佛呓语般支离破碎,却又扣人心弦且清澈明亮的歌声开始响起。
「──!」
女妖绛紫色的舌头因歌唱颤抖,像是心臟一样不停鼓动的静脉和微血管在青蓝色的皮肤底下闪烁。
「快唱,在堕灵的声音夺走妳的注意力前先唱。」
狮子用与那壮硕体格不太相符的温柔嗓音低声说着。
堕灵的歌声能够穿透建筑,无视阻碍,无论何等强力、高级的隔音器材在堕灵面前都是毫无意义,因为女妖的歌声不单单只会透过物理法则传递,更能毫无保留的直接袭击与蚀銹至灵魂的深处。
要拒绝灵魂遭受拉扯的唯一方式就是唱歌,在堕灵用旋律啃食、凌迟自我之前先用声音填满自己。
我开始歌唱──
这个世界不存在着唱片、没有网路,谢维图拉尔家族也没有鑑赏音乐的习惯,因此自己对厄瑞那流传已久的诗歌以及乐曲完全陌生,我所能唱的只剩詹所熟悉与热爱的歌曲。
那是个以成长作为主题,握紧钻头咬住牙关一路往前衝刺,直到突破天际的动画片头曲。
那段史诗般的英雄传奇令自己感动了很久很久,因此即便间隔了数十年自己仍始终无法忘记。
为了填补心灵缝隙所歌唱的竟然是动画主题曲,仔细想想实在是有点丢人呢。
不过没关係,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嘲笑不存在于此的次文化,所以自己能毫无顾虑的引吭高歌──
……世界陷入寂静。
堕灵的歌声并没有如上次那样震撼与深入脑髓,可是我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冈萨雷斯那布满皱褶的厚唇似乎正在阐述着什么,我盯着男人的嘴唇用力辨识──
『大声点!用力唱!』
狮子似乎是这么说的。
于是自己试着对歌曲投入更多情感,将思念持续灌注到依稀记得的歌词里。
过了宛如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的片刻之后,我终于能稍稍听见自己那彷佛隔着一层朦胧的声音。
就在这一瞬间,世界就像是龟裂许久却始终未曾修缮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只剩自己那温柔婉约的歌声在耳畔持续缭绕。
堕灵那像是刀刃一般的歌声戛然而止。
女妖先是痛苦地摀住耳朵,随即深深弯下了腰。
看准了时机的冈萨雷斯只花了一个跨步就将间隔数丈的堕灵一刀两断。
狮子前臂侧边那宛如斧头一般的臂刃溅上了波纹状的紫色血迹,开出了如盛宴般灿烂的花朵。
堕灵黑紫色的身影在映照着日晖的雪原上消融。
……果然,冈萨雷斯确实很强,他刻意隐藏,却会在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也是。
狮子明明只要在堕灵歌唱前一刀劈死女妖就行,以他那超乎常理的身手来看,那明显是最省时间也最不花费力气的作法。
冈萨雷斯根本没有必要等到名为佩姬的女孩成功掌握住对抗堕灵的方法后再开始行动。
三公尺高的人型狮子之所以愿意这样作的理由纯粹只是温柔。
自己甚至开始怀疑,在榭菈领降下初雪的那个晚上,冈萨雷斯口中那句看似逗趣的「睡醒了」只是为了改变我自怨自艾的情绪。
毕竟狮子曾经说过,人类情绪改变时味道非常明显。
吶……我说小狮子你怎么有办法那样成熟呢,跟你相比,自己又是显得多么幼稚。
刺骨且冷冽的苍茫无情地拍打着我的脸颊,明明是擅长使用冰魔法的水属性魔法使,自己却始终没有习惯施展魔法时的那股凄寒和凝冻。
我先是搓揉手掌使掌心发热,再拍拍双颊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从口里呼出的热气化作了薄雾,从内心褪去的哀愁又会变成什么呢。
没有人可以指引我,我必须靠自己找出答案。
冈萨雷斯为我作的够多了,自己不能再依赖他。
我慢慢走向身高远超十呎的人型狮子,从冈萨雷斯身上瀰漫的磅礡气势使他的背影看起来更加威武。
对狮子而言仅仅只有一步的距离,自己却走了好一会儿才抵达他的身边。
大口喝酒、豪迈吃肉,从来不知刷牙为何物的冈萨雷斯露出了他黄黄的牙齿──
男人像是在提醒自己一样说出了他六百年来的感悟:
「这话不单单只是说给佩姬妳听……对我来说,包括六百年前一起奋战的队友在内,大家都是小孩子。自己更是所有人里头最幼稚,最像小朋友的那一个。」
狮子和煦地笑了出来,彷佛阳光那般温暖:
「我不知道妳的情绪为什么一直那么低落,可是放任自己的情绪并没有什么不好,想吃的时候就吃,想唱的时候就唱,痛苦到无法忍耐就放声大哭,思念浓烈到无法释放的话就去找人,不然就是写信。不分种族、也不分年纪,人没有必要强迫自己成熟,毕竟在指引我等的神明面前,大家都是一样幼稚。」
冈萨雷斯拍了拍我的背:
「妳啊,太过压抑了。」
被人看穿的感觉超级丢脸,宛如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有哪么明显吗?」
不想让狮子看见自己红透的脸,拉下兜帽的我羞怯地问。
「这不明摆着的吗?」男人纵声大笑。
「真是坏心眼呢……」
我用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声音,轻轻地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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