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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米雅,妳是塔米雅对吧?」
留着黑色大波浪捲髮的男人抓住了我的手腕,他像是老虎钳一样充满力量的手指令我的手臂隐隐作疼。
但我没有理会从手臂上传来的痛楚,男人兴高采烈的哭腔使自己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个男人,认识妈妈。
疼痛使我试图抽回被男人扣住的右腕,察觉到我的畏缩,男人收回了像是木柴般粗壮的手,抱歉似地搔着脸颊。
「不好意思弄痛妳了,妳带给人的感觉与我认识的某个人实在太像,所以一不小心弄错了。」
他像香肠一样肥厚的嘴唇在说话时闪烁着油光,莫名滑稽。
「叔叔你认识塔米雅?」
轻抚兀自疼痛的手腕,我试探着男人的反应。
「塔米雅是我自豪的队友,技术高超的高阶水魔法使,不是我要臭屁,作为前卫的我跟塔米雅她的搭配可是非常厉害的喔!
说到这里,他用充满惋惜与怀念的口吻接着说道:
「不过她失踪已经超过十年了……」
「塔米雅她结婚了,也有了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觉得男人眼里似乎藏了某种值得信赖与託付的神采──
于是我决定脱下兜帽:
「我叫作佩姬,是塔米雅的女儿。」
男人瞠目的睁大了双眼,肥厚的嘴唇化作了撒满辣椒酱的甜甜圈。
「竟、竟然是塔米雅的女儿!」
控制不住讶异的他死命摇晃我的肩膀,晃的我头晕目眩。
看来是个热情真诚的人呢,只不过能不能请您行行好,我觉得早餐都快被您从胃里摇出来了──
我摀住嘴,彷佛刚刚差点就真的吐了出来。
意识到周遭不怀好意的目光逐渐增加,我重新披上了纯白的兜帽。
「大叔,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注意到了我的顾虑,男人顶着一头黝黑的大波浪捲点了点头。
穿越了没有任何规则可言,像是下水道般杂乱无序的街道,我找了间没什么顾客的小餐馆领着大叔坐下。
味道是否好吃一点都不在考量范围之内,自己所着眼的点是人少,在这一点上,这间位于阿斯嘉街道尾巴的偏僻小餐馆堪称完美地符合了我的条件。
抱歉了老闆,如果您家的餐点确实好吃的话我会跟您赔罪的,在此之前,请先让我利用您那低迷的人气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读取到了我的心思,整体造型像是和尚一样的老闆对我投来鄙夷的目光。
啊……我跟大叔还没开始点餐呢!
于是我一边掀开了兜帽,一边拿着从冒险者公会「借」来的鹅毛笔敲打着菜单。
看见我隐藏在帽子底下的容颜,男人那像是香肠一样的厚唇屏住了呼吸,被称为美人沟的屁股下巴彷佛嘆息般摺迭。
「佩姬妳比妳妈塔米雅还要漂亮。」他讚嘆道。
「才没有呢。」
我对男人露出甜甜的笑容。
接着,他像是要展现自己的性感般缓慢地搓揉着下巴,试图用深邃的双眼加上油腻的肥唇激发雄厚的男性贺尔蒙。
这招对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或许有用,可惜我并不买单。这种泡妞的手段自己上辈子还身为男人时就见识的多了,更何况大叔你这次抛媚眼的对象竟然还是朋友的女儿。
「名字。」
我将标註好记号的菜单推向他,又重复了一次:
「大叔你的名字。」
他恍然大悟地扬起了眉毛,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刚刚正在对未满十二岁的女孩作出挑逗。
──原来如此,这个男人是无法妥善控制自己表情的那种类型,性、冒险、挥霍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典型的西部牛仔。
男人抓了抓他那彷佛贵族公主般的大波浪捲:
「我叫萨托.欧.坎坎。要叫我萨托或坎坎都行,请多指教。」
萨托伸出了他厚实的右手。
「也请托托多多指教。」
我用双手搭上萨托递出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名为萨托的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想要让人跟他唱反调的味道。
「……托托?」
似乎还没明白自己已经给他起了新的暱称,萨托一脸的不明所以。
「你新的名字。」
我对萨托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奸笑。
「一模一样呢,妳使坏的表情,跟塔米雅一样一样。」露出了怀念的表情,男人感概地说着。
萨托的话令我愣住,同时也让我释怀。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带着记忆转生这件事抱持着愧疚感,我总觉得自己剥夺了塔米雅拥有一个真正女儿的权利。
若是以塔米雅的角度去想,自己养育多年的女儿,小小的身躯里头装的竟然是个老成的男人,不会感觉非常恐怖吗?
如果我是塔米雅,一定会觉得自己遭受欺骗,非常痛苦,甚至难受到精神错乱那种程度。
但即使是这样的佩姬,塔米雅依旧在我身上留下了属于她自己的烙印。
我的行为举止,思考模式,甚至是人格都受到塔米雅的影响,不只是血脉或是遗传,塔米雅的过往、人生乃至是一言一行都在我身上得到了延续,佩姬就是塔米雅曾经存在这世界上的证明──
想到这里,我不禁热泪盈眶。
怎么办,最近怎么老是在哭呢?
我好想妳,塔米雅──
见到我泫然欲泣的模样,萨托突然慌忙了起来。
「怎、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就差点哭了起来?」
他慌乱地摆手,试图从口袋寻找任何可供擦拭眼泪的东西。
「谢谢你……托托,你说我跟塔米雅很像这件事,让我很高兴。」
噙住眼泪,我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道。
「怎么因为一点小事就哭成这──」倚着餐桌托住下颔,萨托一边说一边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我说佩姬,塔米雅她该不会──」
他猛地站起,炯炯有神的双眼突然震惊似地放大。
我哭着对萨托点了点头。
「这样啊……」
不只表情,萨托整个人就像洩了气的皮球般颓坐回椅上。
「塔米雅她怎么过世的?」
萨托从兜里掏出了烟,粗製滥造的滤嘴深深陷进了他厚实的唇里,萨托叼着烟带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抽烟,倒不如说是抽着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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