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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的走过去,便见温九的食指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他的字遒劲有力,字迹尾处藏着锋锐,和他身上凉薄冰冷的气息颇有些相像。
蔚姝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识字,不知你师承何处?”
谢秉安看了眼低头研究他字迹的蔚姝,她今日穿着白色的衣裙,许是今日天热,外头只罩着单薄的外衫,腕肩挽着白色纱质披帛,上面绣了几朵海棠花,看衣裳的款式像是几年前的。
他知她在府中的日子不好过,可好歹也是尚书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女,没想到蔚昌禾与范妾氏会对她苛待到连一件像样的款式衣裳也没给她。
未等到温九回话,蔚姝疑惑抬头,正对上谢秉安看着她的凤眸,男人的眸泠泠清清,眼尾透着凉薄,从他的眸里丝毫看不出任何窥探之意。
蔚姝问:“怎么了?”
“小姐似乎很偏爱海棠花。”
谢秉安垂下眼睫,用袍角擦去食指上的水渍,黑色衣袍愈发衬的指尖白皙如玉。
蔚姝眼睫一颤,眼底浮上一抹忧伤,很快又被她掩去:“我娘偏爱海棠花,是以,我衣裳的海棠花都是我娘亲手绣的。”
谢秉安动作一顿,眉峰微皱了一下:“抱歉。”
蔚姝脸上的笑意很是勉强,故作轻松道:“我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没见过她,不知道这些实属正常,不必跟我抱歉,你尝尝董婆婆做的绿豆冰糕,可清凉解暑。”
她将小碟放在桌上,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谢秉安看了眼碟子里尚不算精致的冰糕,淡声道:“谢谢。”
屋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紧跟着云芝跑进来,皱眉道:“小姐,岑时来了,说宴世子在府外后门等着,想见小姐。”
她又不满的哼了一声:“国公府都退婚了,他这时候还假惺惺的跑来做什么?”
谢秉安看到蔚姝陡然间苍白的脸色,冷俊的眉峰微微一挑。
与她自幼便定下婚约的男人——季宴书。
距离圣旨下到府邸已过去二十几日,季宴书一次都不曾露面,期间国公府派了管家来尚书府退婚,季公侯与长公主连个面都没露,就这么把婚事给退了。
啧。
真不愧是一家人。
蔚姝忽然间觉得心口有些窒息,在她最需要安慰,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却不见踪影,在她想努力忘却掉他的存在时,他却再一次出现。
她闭了闭眼,努力不让眼底弥漫上来的泪意落下。
见蔚姝抬步往外走,谢秉安眉宇轻蹙,眼底泛起讥嘲:“小姐还嫌不够丢人?”
蔚姝:……
温九说话还是这般刻薄又不入耳。
因为他的话,蔚姝心底的难受消散了一些,她解释道:“我出去只是想与他说清楚,我与他即已解除婚约,便再无关系,让他日后莫要再找我了。”
她想,这也是最后一次见季宴书了。
儿时的宴书哥哥已经随着下到尚书府的那道圣旨烟消云散了。
谢秉安冷白的薄唇噙了丝冷笑,说的话不留情面:“既再无关系,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云芝传了话岂不更坚决你的态度?又或是小姐还舍不得他。”
蔚姝:……
她瞪着谢秉安,像是自证清白,音量陡地提高:“谁想去见他了?!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见踪影不说,我还被他们家给退了婚,我凭什么舍不得他!凭什么他说想见我就得去见他!”
积压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忽然爆发,蔚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泪珠顺着脸颊滑向纤细的脖颈,没入相交的衣襟处。
蔚姝胸膛剧烈起伏,情绪崩溃的措不及防,等她想忍住眼泪时,发现不仅忍不住,眼泪反而流的更凶了。
谢秉安眸色一怔,对上那双充满泪意的杏眸时,第一次不自在的撇开视线看向别处。
为了个负心汉哭成这德行。
就这点能耐。
蔚姝像是跟谢秉安赌气似的,提着裙裾坐在椅上,对云芝道:“你去告诉岑时,让他回禀他主子,我与他已解除婚姻,便是桥归桥路归路,让他日后莫要再来找我,他国公府的宴世子不惧旁人非议,可我是要入宫的女子,传出去岂不坏了我的名声。”
云芝终于回过神来,看到蔚姝眼睫上挂的泪珠还有些震惊。
自从夫人下葬后,小姐就一直压抑着情绪,在得知国公府退婚时,她一直沉默寡言,从不提此事,在被老爷训斥打骂时,也不曾掉一滴泪,没想到被温九这么一激,小姐的泪竟像是泄了洪似的,流个不停。
她点点头:“奴婢这就去。”
红霞散去,暮色将至,屋里的光线逐渐暗下,也变得极为安静。
蔚姝逐渐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和苍白无力的辩解,脸上浮起两片羞臊的绯红。
真是的。
若不是温九说话这般刻薄,怎会激的她失了理智,她已经接连几次在温九面前出丑了,再不能被他取笑了。
屋里安静的氛围逐渐变得有些尴尬,而这尴尬的也只有蔚姝一人。
谢秉安背过身点亮油灯的灯芯,食指沾了沾茶水,继续在桌上练字。
烛光灼灼,将男人的侧脸映在亮光中,冷白的肌肤给他低垂的眉眼添了几分清冽,平抿的唇角有种近乎冷漠无情的疏离,箭袖紧束,手背的筋脉纹路在烛光下泛着青白。
他只站在那,极高的身量就让蔚姝有种莫名的压迫感,就连呼吸也不自觉的放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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