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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宫里跟着得宠娘娘的宫女们本不必对云曦这般客气。但她们不仅待人客套亲切,也不叫云曦“仵作”、只热络地唤“姑娘”,令人心生好感。
“有劳娘娘伸手,民女好为娘娘诊脉。”云曦从包袱里掏出了自己的诊包,柔美的嗓音令人心神安宁。
德妃娘娘莞尔微笑,配合地将手放在诊包上。
莹白如玉的手刚一触到德妃娘娘微弱的脉搏,云曦的眸子便是一沉。
德妃娘娘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无端信任
“怎么?”德妃见云曦脸色变化,亦忍不住撑起身子。
“娘娘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什么事的。”沉琴对德妃的关怀不似作伪,机灵地主动开解德妃。
“是,娘娘莫要过度担忧啊。”连性情沉稳的翠云都不禁靠近了些,想听听德妃娘娘究竟怎么了。
“两位姑娘说得不错,德妃娘娘贵不可言、自然吉人天相。”云曦收回手,先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主子得人心必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她瞧得出,几位姑娘跟德妃真真主仆情深。
“娘娘并非身子不好,而是中了毒。”云曦的话刚让众人松了口气、便又将大家的心拎到了嗓子眼儿。
“中毒?!”翠云惊呼一声赶紧捂住嘴,随即沉敛神色追问道:“不可能,娘娘的饮食起居皆是我等经手,怎、怎会……”怎会中毒?
除非,是自己人下的手!
德妃娘娘亦是一脸不信。她在宫里数载,好端端得哪里中得毒呢?!
云曦没有着急辩解,而是望着脸色越发苍白的德妃娘娘温声反问:“娘娘近来可是口苦舌干、茶饭不思;且夜间频醒多梦、盗汗不止,还常伴有烧热不退。每每御医看过便说是着凉所致,可只要吃了治风寒的药不仅无用还致病情加重,对么?”
德妃娘娘从初始的不信、到越听越心惊,悚然惊讶的目光已然给了云曦答案。
她说得分毫不差。
连带着一旁的翠云姑娘都不禁道:“云姑娘跟亲眼所见似得,讲得一点儿不错!”
“此间症状持续了起码半月有余,可对?”云曦再度追问。
“确有半月了。”
德妃再开口,语气已比方才多了三分信服:“半月前本宫便觉不适,御医找了几个、药换了无数,都不得见好。”
“娘娘所中毒名为‘三叉苦毒’,口肺泛苦为一苦lzl;烧热不断为二苦……”
到了三苦,便是五脏六腑皆苦痛不断、令人日夜难熬,拖到最后便是个油尽灯枯而死的下场。
最可怕的是,这种毒物发性慢,务必得长久缓用、为人不察,待人性命垂危濒死之时,既无药可救、死后验尸也未必能查出“三叉苦毒”的端倪来。
越是慢性烈毒,越容易伴随人体吸附消散,最后想寻着踪迹都难。
没遇过“三叉苦毒”的御医,哪会想到有人用此物下毒谋害贵人呢?
云曦此言一出,就差明说下毒之人便是在娘娘身边伺候半月以上的身边人了。
屋内皆是人精,哪会不知云曦话中深意?
翠云又惊又怒:“究竟是何人心肠如此歹毒!竟然坑害到娘娘头上来了!”一想到昔日亲密的伙伴中有内应,她就替自家娘娘素来的宽厚御下不值!
“奴婢、奴婢不信咱们身边有内应。”沉琴眼眶包着泪水,“德妃娘娘身边人皆是数年主仆情谊,若、若……”
若真有此心思歹毒之人,那数年朝夕相伴、同甘共苦的主仆情谊又算得上什么呢?!
云曦能理解大家的心情。
她是医者,现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娘娘中毒不深、‘三叉苦毒’只发到了第二苦,民女会治好娘娘、不留病根。”
她没讲的是,就算真到了“三苦”,云曦也有从鬼门关抢人的能耐。
云曦只想解毒后迅速离宫,不欲与宫内人有过多牵扯,谨慎藏拙是要的。
德妃重新躺回床榻上,宽厚的眉眼染上几分冷意疏离:“本宫自恃御下和善,不想竟引狼入室、养了白眼狼,招致杀身之祸。”
沉琴姑娘顾不得未干的泪水、忙不迭出声安抚自家主子:“娘娘良善待人本无错处,可万不要带累自个儿的身子啊!”
德妃娘娘轻抚着沉琴的发鬓,到底是将宽慰的话听进去了,她温声道:“你是个好的。”
“娘娘凤体为重,为今之计当先治好娘娘,那白眼狼……我们慢慢找!”愤怒使然,方才沉稳的翠云言行都变得偏激了不少。
恐怕不能慢慢找。
云曦也不啰嗦,简单点明:“三叉苦毒特性非凡,今日解毒之后若再中、便会直入‘三苦’之态,纵然救治及时也必会伤其根本。”
至于找下毒真凶还是不找,就不是云曦能质榷的了,得看德妃娘娘的意思。
德妃从方才开始便沉敛不语,似是在思虑对策。
云曦话已至此,便回归大夫天职,来到桌边认真写下两三张方子交给翠云姑娘:“这张方子需得先抓,方便民女为德妃娘娘针灸逼毒;这两张可稍待排毒之后服用,还请翠云姑娘安置一二。”
“自然。”翠云见自家主子默许行事,客气拿过方子,转身离去。
不大一会儿工夫,翠云便按照云曦所言拿来了草药。
云曦要了一个大空碗,把草药用烫水滚过、以带来的瓷瓶中药汁辅之,很快便调出一碗翠绿晶莹的汤药来。
“请沉琴姑娘退避一二,我得为德妃娘娘施针,固本培元、引毒褪散。”云曦话是冲沉琴姑娘说的,眸子却望着床榻上虚弱的德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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