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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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贺峻霖的神游天外被丁程鑫一声招呼打断，蒙在脸上的纸也被抽走，他茫然的坐直身体往休息室门口看，来人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黑口罩加墨镜，脑袋被白色羽绒服的帽子裹住，边缘一圈蓬松的绒毛几乎把眼睛也盖住，根本看不清脸，贺峻霖和丁程鑫还是一眼认出这是谁。

??丁程鑫是把贺峻霖行程透露出去的那个，所以知道宋亚轩会来；贺峻霖是熟悉。

??他太熟悉宋亚轩的一切了。

??“丁哥。”宋亚轩摘掉口罩和墨镜对丁程鑫点点头，看起来安分，他对丁程鑫道了谢，之后视线就直勾勾盯在贺峻霖身上，眼里写满想让贺峻霖抱抱他的渴望，“贺儿，我好想你。”

??贺峻霖张了张口没说话，丁程鑫反应颇大的抖抖肩膀，噫了一声说受不了他们俩，拎着笔记本电脑就往外跑，关门之前对贺峻霖嘱咐了句节目开始之前会来叫他。

??然后就把贺峻霖跟宋亚轩单独留在休息室了。

??宋亚轩又叫了声贺儿，贺峻霖坐在沙发没动，视线在宋亚轩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半个月没见了，前几次宋亚轩背着马嘉祺跑来找他的时候基本都是一个样，二话不说来抱着他不放，贺峻霖说拒绝的话就开始克制不住情绪摔东西，这回倒乖多了，就站在门口眼巴巴盯着贺峻霖看，也没有比上次见面瘦，脸颊肉都养回来了点。

??是好事。

??贺峻霖轻轻松了口气，站起身跟宋亚轩隔着两步距离对他张开手臂，“再不过来就要等直播结束才能抱了，亚轩。”

??此话一出宋亚轩眼睛都亮了，大跨步到贺峻霖面前把他圈进怀里，脑袋埋在他脖颈处用鼻尖磨蹭他颈部皮肤。贺峻霖抬手拍拍宋亚轩后背作安抚，周围被熟悉的温度和气味环绕让他久违的感到安心和安全。

??“怎么不跟我说就来了，不是让你少给丁哥打电话吗？他要安排我的行程，手里还有其他人要管，有时候比我还忙。”

??“我想见你，我怕你不想。”

??“我不会不想。”贺峻霖顿了一下，生怕宋亚轩听不明白他的意思又翻译一遍，“我也会想见你，想抱抱你。”

??很想。

??他们在休息室安静抱了一会，丁程鑫来提醒说要准备开始之后宋亚轩还不太想放手，贺峻霖本来想让他在休息室里等，看宋亚轩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又不忍心，犹豫几秒还是拉上宋亚轩一起。

??“你乖一点，”他揉揉宋亚轩的脸帮他戴好口罩和帽子，“等下让丁哥给你找个座位，你就在下面看我，别乱走，小心被拍到，好不好？”

??“好。”

??宋亚轩应得很快，全程低着头跟在贺峻霖身后走到录制现场。丁程鑫像是早知道宋亚轩会跟着，位置都在前排留好了就等人来。

??现场人多，贺峻霖不好跟宋亚轩多说什么，拍拍他肩膀就去调试话筒和耳机做上台前最后的准备。这是一档采访式的综艺节目，每期都会邀请不同的嘉宾来做客，贺峻霖是节目的固定主持。

??这次的嘉宾叫刘耀文，是新晋的唱跳idol，说来还跟贺峻霖有关系，他们是同一家公司的，只不过现在部门不同，硬要说的话刘耀文也能叫贺峻霖一声师兄。

??录节目之前他跟刘耀文见过两次面，年轻的小偶像好像很崇拜他似的，连贺峻霖仅有出演过的那么几部电影和好些年前出的单曲都能报出名字，一看就不是临时抱佛脚了解的他。

??贺峻霖本身就是认真且努力的人，理所当然对同类人容易产生共鸣的好感，宋亚轩是，刘耀文也是。

??节目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必要的休息补妆之外没有停下来过。结束之后贺峻霖跟刘耀文在台上又聊了几句，快过年了，刘耀文作为新晋唱跳偶像还有好几个节目和晚会彩排要赶，他们简单拥抱告别，贺峻霖跟刘耀文说了句加油就目送他离开，转头去找宋亚轩。

??前男友仍坐在位置上没动，羽绒服帽子毛绒的边缘盖不住阴郁视线，贺峻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对丁程鑫打了个招呼让他帮忙看着点别有人进休息室，随后握住宋亚轩手腕进屋，几乎就是关门的下一秒，贺峻霖被宋亚轩扣住肩膀压在门板，有点痛。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却被宋亚轩偏执怒火的神情烧的从头凉到脚。

??“贺峻霖，”宋亚轩说，“你要背叛我多少次。”

??贺峻霖哑然的说不出话，面对宋亚轩非正常情绪下的指控他难以抑制觉得疲累。又来了，又开始了，大概三个月前他们闹的最凶的那次也是这样，起因只是贺峻霖在一次直播节目上跟嘉宾玩游戏时表现默契，回到家宋亚轩就无端发脾气，摔断了他们一起买的转运珠，说背叛、说他不爱他，说了好多贺峻霖根本没做，也听不明白的东西。

??所以他说了分手。

??他推开宋亚轩的手，就像现在。

??“什么叫背叛，宋亚轩，”贺峻霖试图解释，“我只是在工作。”

??“工作要抱他吗？结束之后还要说那么多话吗，你们根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在骗我。”

??“每次采访之前我都会跟嘉宾至少见一面，你不是知道的吗？”

??“你不要找借口，这根本不是必要的，你就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才去和别人见面。”

??“这不是借口，宋亚轩，你冷静一点把我的话听进去行不行？”

??贺峻霖语气有点冲，宋亚轩更偏激的指责，贺峻霖知道这样沟通根本无效，他已经体验过无数次了。他深吸一口气，想安抚宋亚轩先平静下来的时候被扯开身上西装跟衬衫的扣子，宋亚轩的行动完全没有可预判性，贺峻霖脖颈一阵刺疼，忍不住痛呼出声。

??是宋亚轩在咬他。

??“宋亚轩、松开，嘶——”

??被情绪牵动的人听不进话，宋亚轩咬完脖子就掐住贺峻霖的脸颊低头亲他嘴唇，比起接吻更像啃咬，尖利虎牙刺的贺峻霖唇肉发痛。他向来神经敏感，怕痒也怕痛，宋亚轩知道这个，从前对他发疯也好吵架也好，摔东西也好抓伤自己也好，宋亚轩从来没有主动和故意弄疼过贺峻霖，这是第一次。

??宋亚轩好像根本没有变好，他也救不了宋亚轩。

??贺峻霖沉默的任由宋亚轩疯，后者偏颇的情绪逐渐冷却之后就安静了，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站在门口不动。贺峻霖不让他靠近，站在化妆桌前面看镜子，他嘴唇被宋亚轩咬破了，脖子一圈牙印看起来也有点惨不忍睹。

??丁程鑫给他拿创口贴和消毒水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马嘉祺的车已经在停车场等了，丁程鑫本来是想给他们创造机会复合，现在看到这情况就改主意了，他实在不放心贺峻霖跟宋亚轩两个人独处，于是跟贺峻霖一起把宋亚轩送下去。

??“辛苦了马哥。”

??“你没事吧？”

??“没事儿，问题不大。”

??贺峻霖对马嘉祺笑笑，牵扯到嘴上的裂口又疼的皱眉。宋亚轩坐在后排，把车窗按下来盯着贺峻霖看。等马嘉祺来的半个多小时里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这会儿马嘉祺要开车了他才说等一等，嗓音哑的很，手从车窗里伸出来拽贺峻霖的衣袖，被丁程鑫警觉地挡住。

??“没事，丁哥。”

??贺峻霖拍拍丁程鑫的肩膀，上前一步走到宋亚轩身侧让他把话说完。宋亚轩眼眶红着，手抓着贺峻霖的卫衣袖子用力到骨节都泛白，他对贺峻霖说，别不要我。

??“贺儿。”宋亚轩叫贺峻霖的名字，眼睛一眨就开始掉眼泪，“你别不要我。”

??停车场光线不好，宋亚轩落的泪却闪着光一样每一点都砸进贺峻霖心口泛酸涩的泡沫。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握住宋亚轩的手推回车里，捧住他的脸用指尖给他抹掉脸上一片湿润。

??“我没有不要你，亚轩。”

??“真的吗？”

??“真的，我不骗你。不过你应该知道你弄疼我了，还对我闹脾气，误会我，我们为什么会分开，你不记得了吗？亚轩，我没有生你的气，也没有怪你，但我们都要冷静一下，这段时间先别联系了。”

??“贺儿，我……”

??“好了。”贺峻霖捏捏宋亚轩的脸颊肉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快过年了，可以早点回家去，记得帮我给阿姨问个好。”

??贺峻霖又嘱咐了几句让宋亚轩好好照顾自己的话就让马嘉祺开车，宋亚轩一直盯着贺峻霖看，车都开出很远了还能看到宋亚轩保持着回头的姿势没动。丁程鑫勾住贺峻霖的肩膀往回走，整理好东西送贺峻霖回家的一路上说了好几次再也不会接宋亚轩的电话也不告诉他贺峻霖的具体行程了。

??“不重要了，丁哥。”贺峻霖疲倦的闭上眼睛，“这是宋亚轩第一次弄伤我，他知道有多严重，在他想明白之前应该不会打扰你了。”

??至于宋亚轩要花多长时间想明白贺峻霖要的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也没心力再提醒。

??他给的提示太多，可宋亚轩始终不懂。

???

??春节前后两天贺峻霖都在电视台连轴转的工作，丁程鑫总怕他因为过劳累生病，在节前就把后面的工作都推了，给贺峻霖放了长达半个月的假。

??一下子空下来贺峻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买机票回家，他也有两年没在过年期间回家了，这次回去贺女士高兴的很，把说了很久的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的想法提上日程，整天拉着贺峻霖逛街做攻略，晚上再带他出去找夜宵吃烧烤。

??贺峻霖难得过这么悠闲的日子，但还是没法彻底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

??他在想宋亚轩，很想。

??“怎么心不在焉的，好好收拾行李，明天就出发了，少带东西我跟贺哥可不管你噻。”

??“晓得了嘛。”

??贺峻霖躺在沙发上懒散的拖长音调回贺女士的催促，他没来由有种说不清好坏的预感，他第六感很准，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有微信来电的时候就应验他的感觉。

??是宋亚轩的电话。

??他犹豫了一会，等房间里整理行李的两位嫌弃铃声吵才按下接听键。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贺峻霖生怕听不清宋亚轩的声音，拿着手机一边说了句喂一边走进卧室，却发现烟花声并没减弱很多。

??“贺儿，”宋亚轩说，“我好想你。”

??贺峻霖轻轻应了一声，“还有吗？”

??“还有，”宋亚轩那边的背景音有点嘈杂，带着通话产生的失真感落进贺峻霖耳里，“对不起。”

??他心里一动，语气不自觉放软的问宋亚轩在为哪件事道歉，如果是咬伤他的事那不用道歉，因为他没有怪宋亚轩。宋亚轩沉默了会，突然没头没脑说了句烟花很漂亮，你在看吗。贺峻霖抬头往窗外看，亮色在黑色天空背景下开出绚烂的花，确实很漂亮，他嗯了一声，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电话里也有烟花声。

??宋亚轩说烟花很漂亮。

??“亚轩，”贺峻霖抓起外套往外跑，一边按电梯一边问，“你现在在哪里？”

??“什么？”

??“我说你在哪里，亚轩，亚轩？”

??电梯里没有信号，贺峻霖着急的在电梯间里来回走，门一开立刻冲出去，推开单元楼门就看到他想念的人。

??宋亚轩手里还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身边立着个小行李箱，侧脸在烟火映照下时不时被投出光与暗的分界，注意到贺峻霖来就露出个带点不好意思的笑，好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贺峻霖眼眶发热，捏着手机跨步上前紧紧抱住宋亚轩问他怎么会来，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新年快乐，贺儿。”宋亚轩回抱住贺峻霖，“我想给你惊喜，不过好像被发现了。”

??“新年快乐。”贺峻霖跟宋亚轩分开一些距离看他，这么冷的天，宋亚轩连围巾都没戴，一摸他的手都凉的像冰块，“那也很惊喜了，怎么手套都不戴，冷不冷啊？鼠标呢？送到马哥家了吗？”

??“不冷，鼠标在马哥那。”

??宋亚轩摇摇头，抬手用指腹小心翼翼蹭了一下贺峻霖下唇问痛不痛。之前被咬破的地方早就养好了，贺峻霖说不痛，拉着宋亚轩进单元楼。外面放炮的声音很响，他们安静的抱了一会宋亚轩才开口，他又说了对不起。

??“马哥跟我谈了好几次，贺儿，我知道我错了。”宋亚轩嗓音发颤，握着贺峻霖的手语无伦次道，“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你讨厌我，因为这个怕我，我也不想弄伤你，不想乱想，不想怀疑你，可我控制不住，我只是很害怕，我……”

??“我知道。”

??贺峻霖想象过无数次宋亚轩对他坦白病情和症状，此时此刻宋亚轩真的跟他开口他又心疼的想哭，捧住宋亚轩的脸凑上去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说他知道，什么都知道。

??“亚轩，我知道这不是你想的，我没因为这些事怪过你，一次都没有，”贺峻霖哽咽的断续说话，“我只是很难过你不肯告诉我你的事，如果不是马哥给我看你的病历，告诉我你需要吃药，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不高兴和痛苦，也不知道你会做伤害自己的事，平时那么聪明，怎么那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换位思考呢宋亚轩，如果换成是我瞒你这些，你会怎么想？”

??宋亚轩眼眶湿润泛红，单元楼里的声控灯熄灭又被他吸鼻子的声音点亮，贺峻霖看着他歉疚委屈的表情，心像某种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蓦地软塌下陷，整个人都变的棉花一样柔软，他一字一顿认真对宋亚轩承诺。

??“我不怕你，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会陪你变好，可以吗？你不高兴就告诉我，好好说，发脾气也可以，想扔东西也可以，但是不能弄伤自己，好不好？”

??“好，都听你的。”

??“那拉勾。”

??“拉勾。”宋亚轩抬手跟贺峻霖的小指勾住，“我们和好了吗？”

??“我可没说。”贺峻霖装模作样钓了宋亚轩一会，被对方小狗一样闪水光的可怜眼神看的受不了，没半分钟就连连点头，“和好了和好了，不要装可怜。”

??宋亚轩这下才笑起来，手圈住贺峻霖腰背再一次抱紧，低头在贺峻霖脖颈埋着蹭了两下。贺峻霖觉得痒，宋亚轩不让他躲，嘴唇贴到他耳边低声又说了句对不起。

??“如果你必须要一个答复的话，那好吧，看在你终于开窍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谢谢宝贝。”

??“……宋亚轩你……”

??“谢谢贺儿，宝贝。”

??宋亚轩搂着贺峻霖往前走了几步把人逼到后背抵着墙面，这次贺峻霖一点都没感觉痛，因为宋亚轩把手垫在他后背和后脑勺护着。宋亚轩声音好听，这会儿压低了显得撩拨又勾人，他低头用嘴唇蹭贺峻霖的，完整贴上来之前又说了句话。

??他说爱你。

??外面还有人在放烟火，贺峻霖顾不上欣赏那些，抬手勾住宋亚轩脖颈跟他接吻，亲到宋亚轩手和脸颊都热起来才喘着气分开。

??“走吧，男朋友，带着你的行李，跟我回家，表现好一点，不然我妈不答应四人旅行你就只能回去接鼠标咯。”

??“可以带我吗？”

??宋亚轩眼睛亮亮的，听贺峻霖说完话立刻开始整理衣服和发型。贺峻霖心软又心痒的牵住宋亚轩的手十指相扣，当初他们在雨声里恋爱，现在在烟火声里和好。贺峻霖低头亲一下宋亚轩带划伤的手背，再对他眨眼k一下。

??“带你，爱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