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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山道上疾驰着,刺骨的寒风刮在身上,像匕首,像刀刃,可身旁又是情人的怀抱,所以唯有忍受下去。
身后是冲天的火光,白日郁郁葱葱的树木夜里却投下鬼魅般的影子,马蹄声催命符一样的响,容炀只牢牢握住他的手,说,没事。
他们拐过一个又一个山道,经过长明宫朱红的大门,直到那匹马长啸一声,倒了下去,他们一同摔下马去,又相携起身,往山顶去。
身后的追兵在某个他们没有留意的时候停下了,大概是在等谁。于是他们得以有时间在长明宫中晃荡一圈。
长明宫还是昔日的样子,只是那些侍从都不知去了何处。他们从贪狼殿走过,从天枢宫走过,看了宁辞常常攀爬的那棵云杉树,甚至在山巅的棋盘前坐下,只是刚刚放下第一颗棋子,便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这局棋下不完了。”宁辞道,“也好,免得我又输给你。”
容炀配合地笑笑,转过头,看见了其余六位星君的脸。
“贪狼。”这次没有人动手,但都将法器握在了手中。可比起这一路上的打打杀杀,实在太过平静。杜若恒看着他,“你知道我们上次聚得这么齐整是什么时候么?是你诞世的时候。”
那头苏姚姚和楚晴已经红了眼眶,冯泽脸不正常地白,大概是被伤得太厉害。
“不必说这样多了。”容炀道,握了剑站起身,“动手罢。”
“贪狼!”
“容炀!”
他话一出口,苏姚姚与宁辞便同时唤道。容炀可以不理会苏姚姚,却不能不管宁辞。他回头,却发现宁辞竟然已在他们说话光景站到山巅边上。
“你要做什么?”容炀面色一变,“宁辞,你过来。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
“当然了。我说过的话一直都作数。我现下不会再投胎了,不会轮回转世,这样我便不用去不同的地方,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哪怕你看不见,我也是陪着你的所以,你同他们回去罢,我也是在的。”宁辞看着容炀的脸,温声说着自欺欺人的话。
可是没有办法了,容炀身上的伤早该痊愈,却还一直流着血。纵然他是七星之首,连续这样多日的打打杀杀,以一敌百,敌千,他也是强弩之末。更遑论,为了压制宁辞体内的魔气,他早已耗费了太多灵力。
今日若战,容炀会是什么结局,宁辞不愿去想,他也不愿容炀真的落到那样的境地。他看见了其余星君,知晓他们总还是护着容炀的,宁辞想自己此刻死了,至少容炀还有回头的余地,那便安心了。
宁辞甚至没有说太多的话,最后笑了一笑。只能到这里了,他看着容炀的脸,心中默默说了句抱歉,转身,坚决地跳下了山巅。
耳畔有风声,一切若在此刻结束,往后三千年大抵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又或者终还是殊途同归,毕竟容炀那样固执。
他冲到崖边握住了宁辞的手,死命将他拉上来的那一刻,看见了宁辞变得猩红的眼
一切都失控了,夜幕被漫天的魔气覆盖,月亮与星子都看不见了。宁辞体内的魔气,已经不在容炀可以压制的范围,电闪雷鸣,狂风暴作。
天与地似乎都没有了差别,又陷入了盘古开天之前的混沌。一刻不停的厮杀,容炀在兵戈相击间,听见杜若恒的声音,她说了许多话,容炀只听清了一句。
“你们生就不是同路人,你不信天命,所以连累他至今日。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可愿变成这个样子?!”
后面的话,便听不分明了,容炀看着身侧宁辞,他想是我连累他么?原来是自己连累他浑浑噩噩间,不知过去多久,巨门,禄存一个接着一个星君倒下。
远处似乎有轰轰声传来,星君陨落,神山崩塌。
可这终究也不算是死了,星君不会死去,容炀这样清楚这一点——当年他从钰西关回去,在京郊的宅子里,早已尝试过许多方法。
终于,只剩下他和宁辞。成了天魔的宁辞那猩红的眼不知还认不认得出他,但一直没有看他,像是刻意忽视着,就不会伤到他。当所有的阻力都消失之后,容炀看见宁辞抬起了手,山涧翻涌着无数魔气,在下一瞬便要向天幕而去
天幕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人界此刻的模样。河海崩腾,岩浆喷发,无数的人如同蝼蚁一样在逃窜。
哭嚎,尖叫,跌跌撞撞地逃命。尚不知事的孩子蜷缩在母亲怀中:“娘,娘”
孱弱的妇人无望地看着已经落到眼前的漫天火石,人族要亡了,无处可逃,唯有将孩子的脸埋进怀中,不让他看见那些惨剧然而预料中的灾难并没有发生,她听见身旁有人发出欢呼,睁开眼睛,月亮又出来了。
他们不知灾难缘何而来,不知灾难缘何而去,但每一个人都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看不见堂庭神山上有人死去。
容炀看着手里的天枢剑,千钧一发那一刻,这把为所爱之人而战的剑,也穿透了所爱这人的身体。
那句话不停质问他,他连累宁辞至今日,宁辞自己可想变成这个样子?
宁辞不想的,容炀知道。
要毁天灭地的是天魔,宁辞并不愿意,他他似乎也不愿意。
容炀从不想做这个星君,他也干了许多当不起这个称谓的事。他那样多次妄图摆脱所谓责任,却终于在天地要倾覆之时,在自己的情爱与整个世道放在一同衡量之时,觉出了自己的渺小。
原来天道轮回真的一直都压在头顶,逼着他去做一个星君,而不是爱侣
温热的液体从容炀面上滑过,落在宁辞淡青色的衣衫上,变成一小滴褐色的斑点。
“容炀。”宁辞眸色中的猩红渐渐褪去,他伸手去摸容炀的脸,混合着血迹与泪水的脸,安慰他:“没事的,你别哭,一点都不痛”
容炀有许多话要说,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宁辞还是带着一点笑,哪怕明明那样痛,仍是温声对容炀道:“谢谢你这几百年来爱我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决定最后可以睡在你怀里,我很欢喜我这一生中,想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最后只有一个要求,你答应我”
容炀一直摇头,但宁辞还是勉力笑着,看着他的眼睛:“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人族需要你,我今日扰乱了人界秩序,你要重新恢复咱们的院子不知还在不在,里面那几棵海棠树,要是被今日的风雨刮倒了,你就重新种上,好不好”
“不好。”容炀低下头去碰他逐渐冷却的脸,“你不在,我一个人不行的,宁辞,我一个人不行的我种好了海棠,又该去哪里找你”
“不用找我啊。”宁辞眼睛一点点阖上了,“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看不见我,我也是陪着你的”
容炀,他最后说,我爱你
天亮了,又黑下去,远处的北斗星暗淡得像要消失一般。容炀抱着宁辞的尸身缓缓走出亭子。
一片狼藉的堂庭山上,月光照耀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山道。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只有容炀,还得继续走下去。
-前尘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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