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986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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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被刘哲昕「英雄救美」的事蹟很快传遍校园，从默默无名的学生摇身一变成为众多人嫉妒、羡慕、恨的对象，邱韵骅简直快要受不了，普通班好奇就算了，居然连据说是刘哲昕好友的资优班同学都聚集在邱韵骅班外

众人探头探脑许久，就是不见邱韵骅现身，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剩下刘哲昕的挚友吴熙颍仍在门口徘徊，他从下课前五分钟就已经堵在那里，却迟迟不见邱韵骅的身影，他不相信这个家伙可以在他眼皮下溜走。

「终於……躲人还真不是普通的累，再多待一分钟我都要憋si了。」

邱韵骅灰头土脸的从扫具柜中爬了出来，一连被g扰了两、三天，他早就知道要提早一节课躲到只有同班同学知道的藏身处，要不是其他同学的谅解，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那些人追到天涯海角何处。

「你以为你已经不用再被纠缠了吗？不解释清楚，怎麽可能让我们服气？」

在门口被吴熙颍拽住的邱韵骅彻底无语，辨识出他来自资优班之後，不耐烦的回答道：

「你们好奇为什麽不直接去问刘哲昕就好，为什麽非得要来烦我，难道我的一套说词你们就会信了吗？」

面对邱韵骅的极度不满，吴熙颍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所以你真的不是自己贴上去，而是刘哲昕主动帮你的？」

邱韵骅努力压抑着怒火，忍着冲上前推开吴熙颍的冲动，好声好气回答：

「对……再不相信你大可去问教官，他没有包庇事实的理由，还有，叫你们那群资优班的nv生可不可以不要再来了，拜托还我一个好的学习环境，我实在不想每天跷掉最後一节课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对他g嘛，还有，你们明明都已经知道事实，来问我又有什麽意义。」

该说的都说完了，邱韵骅侧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喂！先别走啊！我不能保证那些喜欢他的nv生不继续来找你，欸你回来啊！」

在远方听到这句话的邱韵骅忍不住噗哧一笑，无奈这个傻子根本没有抓到重点，他大概是没办法替自己终结这个恶梦了。

「笑什麽？这麽开心？」

熟悉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邱韵骅转头一看，差点就要回到教室门口把吴熙颍给拖过来。

「刘哲昕同学，拜托你好好的跟你的同学解释清楚，我真的快要被他们烦到中风了，你到底跟他们说了啥啊？ga0的好像我ai上你似的。」

还是那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一句回覆也没有，邱韵骅本就未消的怒火冲了上来，直接上前揪住刘哲昕的衣领，咬牙切齿说：

「请你想办法解释，我并不是你们资优班想的那种放学後就无所事事的人，我的事情也很重要，请你们不要每天都来浪费我的时间！」

放开被扯松的衣领，邱韵骅大步消失在转角。

「在忙什麽事情啊？」

玩心大起的刘哲昕在邱韵骅背後大声喊着，总之他是不打算解释了，就让那些人继续纠缠邱韵骅吧，反正，是纠缠他又不是纠缠自己，何必刻意的去越描越黑呢？

原先预期邱韵骅并不会回答，没想到他不耐烦地回道：

「唱歌啦。」

「唱什麽？我也想听。」

好奇的喊着，刘哲昕不理解到底邱韵骅打的是什麽算盘，见他没有要回头等待的意思，便跑步跟了上去。

绕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走廊、一间又一间熟悉的教室，刘哲昕发现两人已经走了很远，远离了主要校舍来到一旁的警卫室，邱韵骅向里面的警卫递上一张纸，便拿到了一把刘哲昕从未见过的钥匙。

「确定要跟着我？」

邱韵骅转头再度确认，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神秘，但也有些警戒，刘哲昕更加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最後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如果你让我知道你在做什麽，我保证明天就会让你脱离我的同学。」

「我还需要你做一个保证，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否则我会有生命危险。」

令刘哲昕意外的是，邱韵骅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笑容，反而蒙上了一层担忧，说出的话更是让刘哲昕震惊，他渐渐意识到邱韵骅接触的或许不是普通的音乐。

「我保证，我的为人，值得你相信。」

邱韵骅轻轻g了g嘴角，向四周张望了几秒，确定没人看着他们後，拉住刘哲昕的手臂，两人进入一条接近全黑的走廊中。

「啪滋……」

熟悉地在黑暗中按下电灯开关，昏h的灯光下，刘哲昕目瞪口呆看着四周书架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唱盘、卡带及书本，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但其中，却包括不少知名的j1ngshu和禁歌。

「知道为什麽危险了吧？我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同学带进来过，要不是你有恩於我而且我有求於你，我也不会冒这种风险。」

随着一盏一盏亮起的灯，两人进到最里面，椅子上摆着一把看起来年代有些久远的吉他，桌上散落着几张乐谱。

「你会吉他？怎麽不报名学校的音乐b赛呢？」

一抹苦涩的表情掠过，邱韵骅沉默了，他也曾经想过要报名，但是到最後他仍然放弃了，因为那些通过审查的歌曲他唱不出特se，也唱不出感情。

「还是算了吧，你看看我唱的都是什麽歌，这哪能在生活中唱，更别说是上台表演了。」

「或许在撑个几年吧，这些书和音乐都能大大方方的被享受，毕竟现在民主运动闹得沸沸扬扬的。」

「就不知道我们等不等的到了。」

虽然拥有蓝天，可是这样的蓝天，却溅满了烈士的鲜血，所谓自由的空气，只能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悬浮。

「你能唱些什麽给我听吗？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唱歌唱的如何。」

「别期待太高，我是自学的，没有深厚的底子。」

纯粹的乐音简单而圆润，被岁月消磨的音调显得有些不准，却不抹煞其特se，邱韵骅修长的手指随着熟稔的动作宛如拨动流水，巧妙地给予每个音符生命，没有犹豫、没有羞涩。

「雨夜花，雨夜花，受风雨吹落地，

无人看见，每日怨嗟，花谢落土不再回。

花落土，花落土，有谁人倘看顾，

无情风雨，误阮前途，花蕊哪落yu如何。

雨无情，雨无情，无想阮的前程，

并无看顾，软弱心x，乎阮前途失光明。

雨水滴，雨水滴，引阮入受难池，

怎样乎阮，离叶离枝，永远无人倘看见。」

乐音渐落，刘哲昕仍在震惊之中，一首雨夜花虽然不甚熟悉，可是在邱韵骅的诠释下却有了一种亲切感，悲凉的歌词中在邱韵骅温暖的歌声中有了些许温度。

「原来……你这麽会唱歌，你真是个被现实埋没的人才。」

刘哲昕感叹，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迫於现实的无奈，再怎麽自由，那一纸戒严令就是最残酷的代表，就算到了20世纪的如今，囹圄还是没有消失。

「这就……当作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如果你还想来，每天放学之後，我都在。」

邱韵骅浅浅一笑，虽然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麽会这麽轻易的放下心防，不过就顺着自己的心意，给了诚挚的邀请。

「相信我，我一定每天都来！」

刘哲昕跟着笑了，露出属於高中生真诚的笑容。

「这麽久了，我都还没有问过你为什麽会有这麽多被政府禁止的东西，还是……这个能问吗？」

「嗯……我想暂时先不告诉你，免得你和我一起牵扯进来。」

闪躲的目光，邱韵骅不太自然的退了几步，眼神微微向右飘，尴尬的笑了笑。

「没关系，不想说就不勉强，这是你的选择。」

刘哲昕有些受伤，因为他感受到其实邱韵骅在骗他，虽然不知道事实是什麽，但是心中总是有点被打击的感觉。

「不说这些了，你今天有想要听什麽吗？」

「四月望雨？」

「你骨子里到底是什麽x格啊，明明是个好学生，还是资优生耶，结果这麽喜欢听禁歌。」

听着邱韵骅的调笑，刘哲昕没有回应，其实他一点也不介意邱韵骅唱什麽，因为在他耳里，邱韵骅唱什麽都好听，点了四月望雨不过是因为邱韵骅自己也喜欢唱，在两个人相处的两三个月中，四月望雨的任意一首几乎天天出现，不如就把完整四首一次唱得够。

「你听不腻啊？」

「你都没有唱腻了，我怎麽会听腻呢？」

「欸……」

夺过邱韵骅手中的吉他，自顾自弹起四季红的旋律，纯熟、自信，邱韵骅愣住了，刘哲昕隐藏自己的琴艺，至今才让他知道。

「你怎麽不告诉我你会弹吉他？」

「我是来听你唱歌的，又不是来炫耀的。」

刘哲昕停手，歪着头看向邱韵骅，似乎邱韵骅刚刚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那不然今天……我唱歌你弹琴，我不用那麽忙，你也不会坐在那里闲着没事。」

「好啊，为你伴奏是我的荣幸。」

刘哲昕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他推了推眼镜，把乐谱拉近到两个人可以一起看的距离。

随着一首又一首乐曲，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笑容堆满了两个人年轻俊美的脸庞，他们从来没有配合过，却能在彼此的拍点、空档、速度全都配合的完美无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

「我决定了，以後都让你弹琴，好不好？」

「当然好。」

两人相视一笑，刘哲昕搭上了邱韵骅的肩膀，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情投意合的好友，因此格外的珍惜，虽然一开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到了现在，却是已经深深被邱韵骅x1引。

「那你要每天都来喔！」

「随时奉陪。」

一开始让刘哲昕看着自己自弹自唱着实尴尬，但是如今，这已经成为了日常。

在自己弹错时，刘哲昕从来不会指正，只会轻轻g起嘴角，或者是挑眉，偶尔因为享受音乐而闭起的眼睛会因而张开。但是现在有了专业的伴奏，邱韵骅可以更加专注於歌唱，这样的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但这样……会不会耽误到你的读书时间？」

转念一想，邱韵骅突然想到这麽棘手的问题。

「不会，你以为我资优班叫假的吗？我绝对可以自己找到时间读书的，偶尔休闲一下也不错啊。」

「啧啧……你还是要炫耀一下你的身分就对了哈。」

摇了摇头，邱韵骅假装生气的转过头整理乐谱，没想到刘哲昕靠了上去，仗着自己身高优势环住邱韵骅的脖子，有些撒娇说道：

「唉呦，别生气嘛……我只是逗逗你而已。」

邱韵骅拉开环绕在自己颈边的手，想要脱离两人之间逐渐升高的t温，带着有些不屑但嘴角微g说：

「少恶心了，走开啦！我要整理东西。」

「那你保证不生气我就放开你。」

「好啦！」

几乎要恼羞成怒说道，刘哲昕终於退开，邱韵骅松了一口气，而恶作剧的那人对着他吐出舌头。

但邱韵骅并没有发觉耳朵出卖了自己，害羞的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脖子，在他身後看的一清二楚的刘哲昕窃笑，内心觉得这个害羞的男孩挺可ai的。

「g嘛？害羞啊。」

「我……我才没有……两个男生害羞什麽啊。」

「你自己0耳朵，都发烫了还不承认。」

刘哲昕嘴角已经失守，只差在邱韵骅面前捧腹大笑，不过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他还是忍住了。

「我……是因为这里太闷热了……才不是害羞。」

虽然是一点都不切实际的理由，但是刘哲昕并没有拆穿，就让他维持这样近乎要挖洞钻的样子也是挺不错。

「你说什麽就是什麽吧！明天见。」

「欸！你今天是吃错药吗？喂！」

邱韵骅被刘哲昕反覆的态度ga0到有些迷惘，想要叫住他只见刘哲昕的背影消失，留下满脸发烫的自己。

「我又不是没有被其他同学这样闹过……为什麽会脸红呢？」

洗了脸後，温度总算是稍稍下降，对於自己身t异样的反应，邱韵骅十分解，他当然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因为闷热才脸红，他只是不想承认因为刘哲昕的亲密接触感到害羞。

「还是因为……算了，大概是因为不习惯吧。」

想不出任何理由，匆匆收拾好私人物品，推开地窖的门，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後，溜出地窖，回到主要校舍。

「我真的觉得你观察的工作要再做的仔细点哪。」

「什麽？」

突然，被往资优班教室内一拽，邱韵骅差点尖叫出声，还好刘哲昕提早一秒摀住他的嘴。

「你g嘛？你不是回家了吗？」

「还不是担心你被看到，顺便确认你到底小不小心啊。」

纯良无害的笑容，害的邱韵骅不知道应该接什麽，只好愣愣地看着刘哲昕，等着他说话。

「你下次还是稍微看一下校舍这边吧，我从教室这里确实可以看到你，而且要是躲在教室内看的话，真的很不明显，以後记得看仔细点唷。」

邱韵骅点点头，为刘哲昕的好意感到开心，抓起他的书包说道：

「那为了报答你，我们一起走回家吧，我帮你拿书包。」

「走吧！」

省去了书包重量的刘哲昕显得特别轻盈，一路上蹦蹦跳跳，聒噪不已，而身上重量加倍的邱韵骅则显得安静，让好像在自言自语的刘哲昕有些尴尬。最後看着邱韵骅的背几乎要压垮了，於是有些心疼的骗他说：

「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我就先走了，书包还我吧。」

「嗯，明天见。」

刘哲昕潇洒地挥手，转进另一条巷子消失了。

「其实……你不需要骗我，我早就知道你家在哪里了。」

邱韵骅嗫嚅着，但是他没有勇气告诉刘哲昕，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只好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缓缓离去。

「欸哲昕，你是不是跟那个普班的邱韵骅越走越近啊？你们该不会……发生了什麽吧？」

慢慢的，两个人的关系终究是被发觉了，但是相处了近半年的两人已经有了一个默契。

「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啊，而且半年前我们既然有缘，g嘛不把这份缘分继续延续下去？」

看到刘哲昕毫不否认，反倒是问的同学有些尴尬，只好默默又问了一句：

「什麽兴趣啊？」

「g嘛告诉你？」

刘哲昕拍拍那位同学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欸，你们难道不觉得他真的是谈恋ai了吗？最近都笑容满面，原本有点急躁的x子也变好超多的。」

「谈恋ai也不会是跟邱韵骅好吗？你去问那什麽蠢问题，他们两个都是男的诶。」

「那可不一定，不然他怎麽完全没有对nv生感兴趣过，你不是喜欢他，想办法x1引他啊？」

「说什麽傻话，我才不要！」

同学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许多人开始质疑刘哲昕的感情生活，本来偶尔在放学後会去打球的他，最近都不知道去哪里鬼混，过去时常一放学就回家，如今却总是被人看到在昏暗的暮se中，搭着一人的肩膀渐行渐远。所有人都感到奇怪，并且有目共睹。

「不然，今天放学我们去跟踪他？」

吴熙颍提议，虽然感觉有些冒犯，但这似乎是所有人得以解惑的最佳方案，於是几个人组成了跟踪小队，一些人堵在他每日必经之路，另外一些人则盘算亦步亦趋的跟着刘哲昕。

「你知道你的後面跟着一堆同学吗？」

「我知道啊，所以才会拉着你先到这里啊。」

敏感的两人早就发现了紧紧跟随的一群人，因此打消了直接去地窖的念头，刘哲昕拉着邱韵骅到了学校围墙边的一棵香桃木下，坐下来聊天。

邱韵骅尴尬地转头，偷偷望向那些跟踪的同学，只见原本一颗颗如雨後春笋般冒出的头都缩了回去。刘哲昕知道他仍然在意，就拉了拉刘哲昕的袖子，叫他不要再盯着他们了。

「我们这样一直盯着他们也不是办法，反正我们坦荡荡，没什麽好看的啊，他们ai怎麽说就怎麽说吧，别管了。」

「可是在这里我也不知要聊什麽。」

「不如，我们来讨论功课，反正也快学期末了。」

转身从书包里ch0u出一本厚重的笔记，上面贴满了五颜六se的标签，详细的区分出课目以及章节。远远的，邱韵骅听到细碎的讨论声：

「那不是他最重要的笔记吗？」

「是啊，而且明明他都不让其他人看的，怎麽会拿给一个普班的人看呢？真忌妒。」

回头看到刘哲昕仔细翻找着这次考试范围的内容，邱韵骅忍不住被他认真的模样所x1引，忘我地盯着他深邃的五官，脸型近乎完美的角度，原本眼底总是泛着调皮的光辉，现在却是从心而来的认真。

邱韵骅第一次t会到什麽叫做小鹿乱撞。

「看什麽？我的脸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刘哲昕转头看见邱韵骅目不转睛地望他的方向看，原先以为是另一边的c场有什麽x1引人的场面，却发现c场上意外的一个人都没有，这才理解到邱韵骅是在看他。

「啊……没有，我只是在发呆而已。」

「发呆还可以发的这麽含情脉脉。」

「我才没有！」

刘哲昕大力的捏了邱韵骅的脸颊，意外发现他的皮肤十分光滑有弹x，不似那些时常在外打球、晒太yan的同学，於是又趁机多捏了几下，顺便调侃他。

「那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对着我发呆，如果是，我就放手。」

「那给你捏好了。」

看着邱韵骅si鸭子嘴y的样子，刘哲昕忍不住又觉得邱韵骅真的好可ai，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是个陷阱，不管如何，他都会直接或间接承认自己在看他。

但是刘哲昕知道自己就是欣赏他这麽单纯没心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