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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梨花随着春风落在了行人的身上,为整个长沙城添了几分雅致的意思。

下午时分,布置雅洁的房里,一名五官清俊的男子正读着戏折子,身上那件青绿se的长衫上还有几朵随着风从窗户外边吹来房间里的梨花,煞是好看。

叩叩。

二月红放下手上的戏折子道,「进来。」

「红老板,这是方才张家差人送来的帖子。」小厮替二月红添了杯茶後,从怀里拿出了一方请帖。

茶香顿时弥漫在二月红的房里,二月红抿了口茶後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哪个张家?」

二月红的声音里带着长年唱旦角而改不掉的柔,但又和一般唱小旦的男子不同。

二月红的柔,全无故意的nv气,反而是在柔底下还有几丝难以抹去的傲气

「是张大佛爷。」

张大佛爷?虽然早就料到是他了,不过听到这回答时,二月红还是挑起了好看的眉,嘴角g起一抹饶富兴味的笑。

在长沙这地界里,姓张的自然是多得去了,不过最有名的应属张大佛爷─张启山了。

张启山这人二月红是晓得的,除了他是这儿的军阀之外,还有一点,他,张启山也是个掏沙的,正好与二月红是同行的,而且还是九门之首。

只是……张启山这人向来是神龙不见首尾的,在长沙这地界这麽久了,还没个机会能好好地见上一面。

沉y了半晌,二月红才拿起笔允了帖。

「阿四,差人去投帖吧。」

被唤作阿四的小厮接过帖子之後,便恭敬的离开房间,留下二月红安静地读着戏折子。

书房里严谨且单调的摆设显示出了主人一丝不苟的个x。

「佛爷,红家班差人来允帖了。」张府的总管王叔拿着帖子进了书房。

「嗯。」张启山眼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王叔看着自家主子认真的模样,暗想着,还是等张启山处理完公文後再将帖子拿给他好了,边想着便静静地退出了书房。

不得不说,张启山可真是个工作狂,等到他将公文处理完时,短针已经指着钟里鎏金的数字九。桌上的茶水因为下人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进来更换,因此0来还有些温热。

张启山闭上酸涩的双眼,小小地休息了一会儿。

因为已经过了吃饭时间,张启山也不想吃晚餐了,他拉了拉摇铃,要王叔过来。

「佛爷,您要吃点夜宵吗?」王叔一进房就开口问道。

「嗯。」

在出去以前,王叔从怀里拿出帖子交给张启山,「对了,佛爷,这是下午时分红家班差人送来的帖子。」说完便去厨房拿晚餐时候要厨师备下的夜宵了。

张启山接过帖子一看。

“三月十五,戍时一刻,红某在红家班恭候大驾。”

那字不像二月红的外表一般柔美,反倒是铁划银钩的字。

─看来,也是个狷介的人啊。

看着字,张启山g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

「佛爷,夜宵。」当王叔端着紫米汤圆进来时,只见张启山周身那种难以亲近的压迫感消失了,似乎还漫出了一点笑意。

三月十五,夜se如墨,月亮像个银盘似的高挂在空中。

红家班和平时不同,没有了平时的喧闹与暧昧,只留下难得的寂静。

这个晚上,张启山推掉了所有的公务到了红家班,身上依旧是穿着正气凛然的军装,灯光的照s之下,他清冷的脸上被打上了y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佛爷,里边请。」

将张启山带入大堂後,领路的小厮便退了下去,只留下张启山一人。

全然的寂静,只余下外头的虫鸣声。

雅间的桌子上头放了几种小点心,有咸的,也有甜的,张启山并没有碰,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之後便再也没有动作了。

会来听二月红这场戏,说实话,张启山也不知道为什麽,只是在心里一直浮现当初见到二月红时那双在夜里如繁星般灿烂的眸子。

在那个无月的夜里,深深的烙在了张启山的心里。

正当张启山分神之际,不知何时,灯也开了,戏台上只站着一名一身华服的丽人,双目含情,杏核似的眼迷离的像是下一秒就有泪会落下,婀娜的站姿巧妙的隐藏了x别。

刹那,整个大堂就成了那个月se明亮的湖边,还带着一丝醉意。

而他,就是话本中的人物。

笙弦蓦然起奏,打断了一室的寂静,这让张启山有些不满的皱起眉,但就在台上的伶人开口後,张启山皱着的眉头顿时缓解了大半。

婉致的戏腔随着身影的移动,而缓缓响起。

二月红唱的是花旦,那bnv子还妖娆了几分的身段让人移不开视线。被踏碎的灯光暧昧,跟着唱词,一字一句的唱进了台下人的心。

南柯一梦,无人能醒。

亦或是无人愿醒。

一曲终了,台下只响起三下节奏分明的鼓掌声,二月红知道,那是身为军人的张启山给予他最高的评价了。

二月红下了戏後,并没有走到後台卸下油彩和头面,而是走到了张启山的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佛爷不喜欢喝茶吗?」二月红像是在找话题一般地问道。

「嗯。」张启山看着桌子上那杯几乎没碰过的茶,淡淡地应了声,没有回答二月红的问题。

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开来,却没有一丝尴尬,像是本就应该如此。

过了许久,张启山才开口道,「今天,你唱得很好。」语气还有些别扭。

不过张启山可不是说好听话,虽然他并不喜欢听戏,不过以前也是去听过几次大戏的,知道要唱得跟二月红一般的人并不多,所以他这话并无一分造假,只是很少赞美人,让他自己有些不习惯,语气有些生y。

二月红也听出了张启山语气里的不自在,他笑了笑,道,「多谢佛爷赞美,不过如果不习惯赞美人还是免了吧,不然我听的也怪别扭的。」语气里满满的狭促。

接着起身,微微欠身,转身走向後台。

「呵…」张启山无奈地笑了笑,怎麽感觉自己好像被揶揄了呢。

在二月红离开後不久,张启山也跟着起身离开。

月夜,这是他们的初次相识。

四月初三,这日是寒食节,也是九门中解家当家,解九,从日本回国的日子。

在解九回国之前,老早就托人送了帖子到其他八门,而会不会来,这解九可就没底了。

「小九~」九门中年纪最小的狗五蹦蹦跳跳的揣着一只小狗就上了二楼,整张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不是叫你别带狗来吗,怎麽都说不听?」解九似是无奈地说道,不过语气倒是满满的宠溺意味。

「我说小九啊,我没带着狗,还叫狗五吗?」狗五沾了口茶後眯着眼笑道。

「你啊……」解九很是无奈的摇头。

正当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外头传来一阵高跟鞋叩叩的声音。

「我说怎就你俩呢?」霍仙姑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是不想见着我跟小九吗?」狗五依旧笑咪咪的说着,不过语气里浓浓的烟硝味却让霍仙姑略为不悦的皱起眉。

霍仙姑开口想说些什麽,但就在她要开口前便被解九给打断了,「好了,你们俩别再吵了。」

被解九阻止後,霍仙姑撇撇嘴,拿着茶坐到了看不见狗五的地方。

真是的,这对活宝还真是小孩子心x,等会儿不知道还要吵什麽呢,想到这,解九不禁扶了扶额。

过了一会,九门里边除了张启山和二月红还没来以外,其余的人早已到齐,在嗑瓜子闲聊着。

「小九,你说,这次佛爷跟二爷会来吗?」狗五一脸好奇的问着身边的解九。

听到狗五的提问,解九想了想道,「佛爷跟二爷的帖子我有差人送过去了,至於会不会来……这我可就不知了。」,说着,解九瞧了窗外,「呦,下雨了。」

长沙的街头下起了这个季节最常有的绵绵细雨,路上的行人们依旧悠悠哉哉地逛着市集,当然,手上拿着几根簪子和几盒胭脂水粉的二月红也不例外。

原本二月红是想这样去解九的洗尘宴的,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糟糕,雨愈下愈大了。」二月红略为苦恼地看着变大的雨势,「原本还想去解九的接风宴呢。」

正当二月红想要找个避雨处时,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後响起。

「二月红。」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张启山。

他撑着一把伞,身上穿的还是那件军装,走近二月红的身边,将伞分了一半给他。

「佛爷?」二月红的语气有些惊讶,「您怎麽会在这?」

「要去解九的接风宴。」

「正巧,我也要去呢。」二月红g起嘴角道。

张启山看了眼二月红手上的胭脂水粉,不经意地问道,「是买给未婚妻的吗?」

二月红愣了下才笑着道,「是买给丫头的。」

丫头?张启山疑惑的看了看二月红。

而二月红也见着了他疑惑的模样,道,「丫头是我上次拦路救下的姑娘。」

「嗯。」张启山淡淡的应了声。

一红一绿的身影共撑着一把伞,一路无语,但周遭的空气却不会让人感到沉闷,反而有一种异样的和谐。

当张启山和二月红到达茶楼时,除了齐铁嘴以外,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连最jg明的解九也愣了几秒。

「佛爷!二爷!」狗五更是震惊到喊了出来。

「怎了?狗五你是不想见着我跟佛爷吗?」二月红掸了掸身上的水珠,笑道。

「不…不是,只是太惊讶了。」狗五不好意思地0了0头。

二月红笑了笑,找了个没人的位子坐下,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张启山,笑道,「佛爷站着脚不酸吗?」

张启山无奈的撇了二月红一眼,坐到了他身边空下来的位子。

「怎麽?请我们来替你洗尘,还不快上菜?」二月红笑着说道,打破了自他与张启山进来後便冷下来的气氛。

早就回过神来的解九道,「在等会儿吧,这里的厨师做功夫菜可是需要点时间的。」

过了不久,热腾腾的菜送了上来。

这厨子是四川人,做上来的菜大部分都是川菜,又香又麻的味道g的众人口水直流。

这时,小二又从外头拿进一瓶竹叶青,替众人盛上一杯。

「解九,我说你这酒也选得太好了吧。」陈皮阿四喝了口酒後道。

解九也喝了口,道,「这酒可是这家店的招牌,自然是好喝的。」

「还不吃吗?我都快饿si了。」狗五拿着筷子,一脸期待地看着桌上的佳肴。

众人一笑,便一口酒,一口菜的吃了起来。

酒酣耳热之际,张启山注意到,二月红今天似乎没怎麽动筷子,只是喝酒。

他开口问道,「怎麽不吃?」

二月红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唱戏的自然是要忌口,我一家老小可都靠着我这张嗓子养呢。」

张启山看了看二月红,转过身,对解九道,「再叫几个清淡的菜上来。」

解九看了张启山一眼,心里有些疑惑。

不过在看到二月红有些吃惊的表情後,jg明如解九,自然是立马了解了,不过也没多说什麽,只是再吩咐了几样清淡的菜。

─这俩人,其中一定有猫腻。

二月红略为不自在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酒,却没注意到他拿的杯子似乎不是他方才的那个。

「二爷,你拿的杯子…似乎是我的呢。」张启山淡然开口。

二月红一听,放下杯子,神se自若地道,「我说佛爷不会介意吧。」

「如果二爷不介意是我喝过的杯子,那张某便不介意了。」张启山拿起方才二月红放下的杯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不介意吗二月红暗想着。

他知道,这人对他的好,定然超出了所谓的友情。

在戏班子那种地方,只要稍有不注意,说不定就被某个达官贵人给怎麽了,所以二月红对这种事一向很敏感。

不过,对那人的厌恶感倒是没那麽深

张启山也只是放下杯子,又夹了一口水煮牛r0u吃,表面看来彷佛什麽也没有发生过。

但,心里却是知道,如果不是那个人,怎麽会不介意呢?

打从第一次见着他後,他清俊的样子便一直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之後,看了那一场戏後,张启山清楚的知道,这种感觉,绝对超出了友情。

说不上来的情愫,淡淡地在俩人之间蔓延开来,没有人开口,亦没有人愿道破。

烟雨蒙蒙,街上男男nvnv打着五颜六se的伞,让人看了不禁觉得眼花撩乱。

三年,一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过去了。

这三年间,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关系依旧没有改变,仍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样子。

唯一算的上有改变的是,向来神龙不见首尾的张启山有空时会去听二月红唱戏,而二月红也会去张家串串门子。

「佛爷,呐,喜帖。」这日,二月红拿着写着大大囍字的红帖子到了张家。

正在喝茶的张启山微顿了一下,「你的?」

心,突然被揪了一下。

二月红愣了一下,「啊?什麽我的?」

「喜帖。」张启山看着帖子说道。

「这个?」二月红笑了笑,「这是半截李跟他嫂子的,只发给九门各家。」

「老李要娶了他嫂子?」张启山皱了皱眉。

张启山只看过那个nv人一次,对她的印象就仅限於她抱着孩子时带着笑的温润侧脸。

「是啊,他嫂子苦了大半辈子了,也是该享点福了。」二月红笑了笑,「我们做这途的本来就已经是损y德的,再多做一回又有何妨?」

「那你跟丫头什麽时候要成亲?」张启山没头没脑的冒出了这句。

二月红尴尬的笑了一声,「为什麽要跟丫头成亲?」

他救丫头的本意本就不是为了与她成亲,只是想让她免於在窑子里卖身的命运,而在这之後她想怎麽过,自己自然是无权g涉的。

不过最近传来的闲言闲语倒是让二月红有些错愕,本来没有的事被街上的人传着传着让他现在看见丫头都有些尴尬。

「她很喜欢你。」张启山开口说道。

他见过丫头,他看的出来那个nv孩儿喜欢二月红。

「我说佛爷,你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八卦啦?」二月红笑着说道。

「二月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张启山的声音很清晰,没有丝毫让人听错的可能。

空气,在这一刹那静止。

二月红愣了一下,才笑道,「佛爷别开玩笑了,咱俩的x别可是一样的,你可别忘了。」

张启山看了二月红一眼,自嘲似的笑着,「也是,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就算再好,也只能是兄弟。

这句话,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回到家後,二月红坐在房里,看着茶杯里金h的茶汤出神。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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