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夜晚到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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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走没有两步，谢甘霖又是返回原地，就这么让自己的好兄弟横尸荒野终究不好，谢长安自然清楚父亲心中想的是什么，在如今这个战乱的年代，能有二狗叔这样的好友应该算是他的一种幸运了，谢长安将柱子上的二娘松绑，她的肤色已经是变得有些发青了，这碧石村因为有碧石的缘故，因此这白天晚上的温差那是很大的，此时谢长安的鼻头发酸，其实二娘对自己那是真的很好，母亲自小身子骨就弱，因此在更多的时候是二娘这个做婶儿的在照顾着自己。

现在谢长安的心中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让二狗叔和婶儿入土为安，再没有比这件事情更重要的了，这样的一个温柔的女人他的手臂上是满满的伤痕，谢长安将自己带有补丁的外衣脱下穿在了二娘的身上，手上的工具也就只有打猎只用的长矛而已，可是这东西根本就不是用来挖土的，没有多少时间，谢长安的手上就磨出了一个个的血泡！

可是他不知道疼，这种疼和失去了亲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夜色是那么的寒冷，李二狗和二娘两人此时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其实这也算是好事一件，毕竟可以不用痛苦了，王水蓝看见了谢长安的手心出现了血迹，他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着，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的，可是他不敢过去，又不得不过去，他随手捡起一块砖瓦残片也开始帮助谢长安，可惜的是，谢长安没有看他一眼，声音有些呜咽，”不用你帮忙，您是大小姐，别脏了您的手，您请回吧！”

王水蓝的出身就决定了她根本就没有干过这样的粗活，骂吧，都骂出来吧，这一份罪孽是阿爹做下的，那么身为他的女儿就有责任来承担，起码他还愿意去说话，这就比什么都强啊！王水蓝自小的性子就是很独立的那一种，他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的，“不，我不走，长安哥你就让我做一点儿吧，这么一来我的心中也会好受一些！”

谢长安身子一顿，抬起头看向了王水蓝，有一点是谢长安必须要承认的那就是这个女子确实长得不错，他自然是可以很好的区别她和王地主的性子，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好受？你心中好受了？你想赎罪是吗？可你何曾想过就算是你做的再多，我二叔二婶儿他们也回不来了，看在往日的面子上，大小姐您还是走吧，您对长安的好，长安记住了，可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不然你让我用什么脸面去见二叔他们？”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王水蓝自然不好再留下，她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一些干粮，可是他们父子兵没有吃上一口，不是没有人敢为二狗收尸吗？他们敢，此时月色极为的清冷，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些夜枭的声音，谢长安和父亲坐在二叔的墓地前，取出了一个酒葫芦，“兄弟，别怕，大哥会一直看着你的，来，咱们兄弟今晚就来一个不醉不归，明日我定会给你和弟妹一个交代的！”

这一夜谢甘霖说了很多的过去的事情，其中一些连谢长安都不知道，谢长安知道今晚是属于父亲和二叔的，他一个晚辈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时间空出来，他的目光看见了王水蓝，小姑娘冻得瑟瑟发抖，谢长安何尝不知道王水蓝的无辜，以及她对自己的心意呢？他升起了火堆，冲着女子招招手，王水蓝自然是很高兴的，可是临了，她的脚步却出现了迟疑，双手交织在一起，低着头竟是不敢去看谢长安。

“村子晚上很冷，您为什么不回去呢？您知道等到天一亮将会遇见什么吗？”谢长安拨弄着火堆，好在这事情母亲并不知道，不然的话，那更是要乱的可以了，母亲和二婶儿的关系是最好不过了，大家伙想来也都是知道的，这才没有和母亲说，但是这又能瞒到什么时候呢？”长安哥，我是真的不知道阿爹会变成现在这样，其实他。”

谢长安打断了她，“你想说什么，我心中清楚，你想说他没有那么的坏是吗？他对您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对待我们这些佃户呢？不比多说了，您还是回去吧，我想二叔他们也不愿意看见我和你这么出现在一起！”

“小五，你告诉娘这里面的是谁？这么晚了，你和你爹为什么不回家？”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响起，只见一个面色憔悴的女子慢慢的朝着火堆走来，这女子虽然是一脸的病容，可是依旧难掩其美丽的容貌，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衫，手上拄着一个短短的手杖，因为咳嗽身子才会有轻微的颤抖。

小五是谢长安的乳名，原本他上面是有四个兄弟的，可是因为家乡的灾荒和战乱，还不到周岁就夭折了，谢长安是他们的最后一个孩子，应该是上天垂怜终于是让这个可怜的孩子活了下来，取名长安，是为了让他可以太平安康的长大！

该怎么和娘说呢？娘既然这么问了，那么一定就是知道了，谢长安极为的孝顺，“娘您不是都知道了吗？又何必来问儿子呢？”

婉娘没有哭，他坐了下来，“二狗有你们父子相陪，那么我就来和我的好姐姐说说话吧，算算日子，我们来这碧石村也有十多年了，却一直都是没有好好的说过话，老姐姐啊，长安能长得这么好，那都是你的功劳，我这个做妹妹的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过一声谢谢，希望你不要怪我啊，我知道二狗兄弟不愿交出粮食那是为了长安，你们的希望都放在了长安的身上，我们一家都是有罪的，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啊！”

这是大实话，谢长安仪表堂堂，一看就知道是有大造化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这村子呆上一生呢？天色渐渐的变白，谢长安一家就这么坐了一夜，时候到了，该是和王地主算算账的时候了！

“看来还真的是有不怕死的，谢甘霖你居然敢为李二狗收尸，很好，你才是这碧石村最大的刺头，来人，把这三个人给我抓起来，当然那个婉娘美人儿可不能伤着，都明白了吗？”

“是！”

“嗖！”一道白色而强大的利芒从众人的眼前划过，自然是激起了地上的一阵烟尘，当烟尘消散以后，只见谢甘霖手持一根黑色长棍宛如神灵一般的站立着，他的眼神婶儿，章婶儿平日为人极好，而且这话也是说在了谢甘霖的心中，就是这么一会儿的迟疑，王地主是看准了时机，朝着谢甘霖当胸就是一拳！

“你果然够无耻！”谢甘霖努力的咽下那一口鲜血，再次施展出他那惊人的棍法，这棍法是他自己平日里琢磨出来的，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名讳，这要是对付一般的杂兵那是够了，可是王地主那是受过名家指点的高手，据说实力已经是接近锋芒级了，不然的话在这三不管地带，他一个胖子凭什么能够一占领这碧石村这么多年呢？自然是手上有真功夫的，“不自量力！”这漫天的棍影要是换做了常人那是绝对看不出虚实的，可是王地主竟然是可以一一的避开！

同时手上的力量通过长棍传到了谢甘霖的手上，竟然是出现了短暂的麻痹，这就是一般的武者和锋芒级高手的区别，“不和你玩儿了，这一招了结了你！”顿时，谢甘霖感觉自己的视觉都是出现了一丝的停顿，他看见王地主的一双手掌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朝着自己劈来！这是一种真正的压迫感，只要被打中了，自己的这一条命就算是交代了，不过那又如何？为了二狗兄弟他谢甘霖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可惜长安和婉娘了，然而这个时候婉娘的手抵挡住住了即将落下的手掌，“当家的，我是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女人的身法好快，难道她也是一位高手吗？可是只有谢甘霖知道，婉娘现在的身体是真的不能再使用他的招式了，他虽然现在是受了一点儿伤，然而并没有什么大碍，这王剥皮想要打赢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婉娘，你让开这个男人的对手是我，你如今已经不能再和人动手了，这是我和二狗兄弟之间的约定与你何干？你这个碍事的女人，一边儿呆着去，长安赶紧带着你娘走，永远也不要回头！”现在谢长安都是处在一个混乱和震惊当中，这究竟是怎么了呢？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都不准过来！长安，娘真是对不起你啊，从你出生的那一天开始为娘就没有好好的照顾过你，想来在你的心中对我一定是有诸多的怨言的吧，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其实你一直都想学武，可是你婶儿不让对吗？这是我对他的要求，我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有时平淡的一生是很多人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在如今这个乱世，这是不可能的了，你看好这是你唯一可以学习的机会了！”

王地主此时感觉自己的手掌上传来了一阵无比阴冷的气息，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他的手掌掌竟然是出现了一层白色的寒冰，而这一层寒冰正在以一种蔓延的速度席卷了他的整个手臂，这一发现自然是让王地主惊恐万分！他自然是不多考虑，只听见“喀拉”一声脆响，他居然是舍弃了这一条手臂，鲜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而就在他刚刚舍弃手臂的那一瞬间，这一条手臂立马就变成了粉末碎冰！

更让王地主惊讶的是，在容貌上婉娘也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其实仔细说来也不是变化，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他整个人都变得年轻了，似乎之前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不过是他的外衣而已，这一幕是惊艳了所有在场的人，王地主在这么多年中见识过很多美丽的女子，可是她们都不及眼前女子的万分之一，如墨般的秀发就这么垂落下来，五官极为的精致，一身素衣更是让婉娘有了一种出尘的味道。

女子回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和孩子，那样的笑容真的是美艳动人，她成了这碧石村最美的风景，此刻谢甘霖心中想的是和女子初见的那一刻，他也是如现在这样的宁静美好，可是后来他渐渐的开始了伪装，不愿再让这容貌现世，婉娘说容貌过于的美丽那必然是祸端的开始，和你在一起我情愿做一个平常不过的村妇。

谢长安知道自己的娘亲是这天下最为美丽的女人，然而这一次次都只是从阿爹的空中才能想象，如今真实的看见了，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可方物，这样的一种女子其实是很让人有一种征服欲的，加上王地主这男人喜好美色，这样的一种心态更是疯狂的滋长，是的，他现在要彻底的用武力征服这个美丽的女人！

可是他发现自己的身子竟然是失去了行动力，看向地面，面色更是无比的难看，原来这地面竟然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变成了寒冰，而自己的双脚则是被寒冰覆盖，自然无法移动一分，婉娘的每一步走的都是那么的优雅，他每接近王地主一步，这地上的寒气就会加重一分，这些寒气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朵朵极为美丽的寒冰莲花，空气中都是异香扑鼻！

素手一挥，这些美丽的冰花缓缓的飞向了王地主的胸膛，这一刻时空似乎都是停止了，“二狗兄弟那么好的人你竟然也能下的了手，那么你就要想到你的下场一定会变成这样，我想你一定是在心中猜测我是什么人吧，其实这有什么好猜的呢？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会一点儿妖术的女人而已，你让我当家的我的孩子我的朋友变得那么的痛苦，这一份恩情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的！”

这冰花大约只有拇指般大小，一朵刺入身体没有什么感觉，可若是成千上万的呢？“我特意为你留下一只手就是要让你来抵挡这冰花的攻势，紧接着再去体会那一种你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改变的绝望！”

事实上，不用婉娘说，王地主也会这么做的，他手掌凌厉，呼呼几下就是打落了很多冰花，这些只要有空气存在，那么这些冰花就是无尽的，他一只手又能打落多少呢？这些冰花似乎之前都是商量好了，此刻是统统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只巨大的冰之拳无视空气的阻碍重重的打在了王地主的胸口上，王地主不是自诩自己是锋芒级高手吗？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他殊不知天外有天的道理。

而那些家仆还没有说话，就已经是被这寒风侵蚀变成了一个个的冰人，这是一种真正的寒冷，王地主感觉自己的血液都是被冻住了，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就会死去，这一刻，只要是能让自己活命一切都是那么的不重要！

他猛的跪在了女子的面前，是那么的痛哭流涕，牙齿打颤，“女侠，是我有眼无珠，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二狗兄弟那么狠，您也是有孩子的人，您看我的女儿和您的长安是一起长大的，看在他们这份情谊上，女侠你就饶了我吧，我发誓我以后是再也不敢了！

周围的村民都为这样的一种行为感到不齿，自己竟然是会惧怕这样的一个吃软怕硬的东西，这样的男人是不值得同情的，现在大家都是明白了，他王地主之所以是可以在这碧石村耀武扬威这么多年，多半都是依赖的这一招吧！

“放过你？你昨晚放过二狗一家了吗？这公道我今天是一定要为他讨回来的，因为我们是朋友是亲人，当然这些你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了！”

只要再一掌下去，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就会结束自己罪恶的一生了，可是婉娘没有动手，王水蓝用她娇小的身子挡在了王地主的面前，这个男人就算是恶人，可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那就是他就是自己的阿爹，他对自己那是真真的好，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看着那一幕的发生！

女孩儿轻轻的跪了下来，“婉姨，我阿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他已经不能再作恶了，您就饶他一命吧，您要是不解气的话，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来换取他的，他毕竟是我的阿爹不是吗？”

这样的一个恶人怎么会有这么良善的女儿呢？这上天还真的是不公啊，罢了，就算将这个男人宰了又能如何呢？二狗也不能复生！周遭的寒气顿时是消失无形，现在他只是想好好的平静的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