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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无暝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聚在一团,x口就一gu刺痛,彷佛无时不刻的在提醒着,自己才是最碍事的那一个。

她想,或许她该回家走走看看了,当初与父母拜别後就只留了一张纸条给家中,说是要闯荡江湖,之後虽也有三不五时写家书、报平安,但时间转眼流逝,也不晓得爹娘和其他兄姐如今怎麽样了……

观无暝想回去了,累了,想离开这些纷纷扰扰了。

———*——*——*———

当晚在烎环房里,观无暝提出这样打算。

烎环身子一僵,她心底是大受打击的,可她拼命的稳住自己不让观无暝察觉丁点异样。

烎环扯了抹难看的笑容,问着:「为什麽……这麽突然呢?」

观无暝看看自己脚尖,迟疑道:「我相信你定知道我心思的,也明白目前我们三人的纠葛状况,我们面上只是都有默契的不说破罢了……看见你如今安好,与老爷的生活也过得美满,我觉得事到如今也该心满意足了。」

她留不下了。

会意至此,烎环内心苦涩,神情感伤说:「你终是要……留我一个了吗?」

「烎环,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老爷、还有小胖胖……」

本是听着这些的烎环双眼泛红,忽然激动了些:「这样的美满又真是我所想要的吗?我只是照着你的希望而做,小胖胖是希望能够让你带着,让你开心些、分神些,或许之後对李烙能够不再……」

「烎环。」

观无暝出口打断,闷闷续道:「我知道你为人对朋友情谊特别看重,b亲情、ai情更是。我虽不明白你何以这样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可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不想做你的藉口,我也不认为我有这份资格成为你之所以如此的理由。烎环,我累了。」

累了……

那最後一句话,几乎狠狠的刺在烎环心口上。她难受的别过头,并无接话。

「我想回家了。」观无暝再一次补说。

「那回家……之後呢?」烎环声音淡淡地。

「或许,若还有份jg力,走南闯北的,我会去见见新世面吧,江湖梦没有年龄限制,也不是谁的特权,我还年轻,我可以多去走走逛逛,增广见闻。」

「……就你一人?」烎环颤声询问。

「对,就我一人。」

听到这般坚决的话语,烎环握紧拳头,不再言语。屋内顿时沉默,一滴蜡油滴落於烛台之内,如此清晰可闻。

良久,烎环这麽说:「是麽,天晚了,大家还是早些歇下吧,你若心意已绝,我也不再开口挽留。离府的事,你跟李烙说去吧,他刚要事缠身,进g0ng去了。你明早守在大门口,应是能见见他。然後,再走之前记得去看看小胖胖,最後……希望你走得乾脆点,明天别来见我了。」

可以说,今晚是他们最後一次见面了。

听出话中的伤悲和决绝,观无暝此时竟找不到些安慰的话。烎环已嫁为人妻,有t贴的丈夫跟可ai的孩子,他们不愁吃穿,生活快乐无忧,而自己呢?却是两袖清风,什麽都没有。

有些时候她会想,这些会是当初的自己所想要的吗?烎环不想要的这些,却是观无暝日日夜夜所盼望的。可惜,梦还是梦,醒了後终是会痛。

她根本就没有立场继续留在李府,打扰他们!

所以,她忍着哭音,重重道别:「再见了,烎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的知己,姊妹。」

听见关门的声音,烎环腿软,跌坐在床沿。她双手摀着口,落下了一串珍珠浸sh了一床被。

她哽咽开口,声音满是凄楚:「你终是要抛下我了……要留我一人了。暝暝,你开口承诺给我的,都没有实现……我知你x子不会骗人,但你却是忘记了……」

「你怎麽就忘记了……」

一句话夹杂着心中无限的复杂和苦痛,包含了所有委屈和埋怨,她断断续续的说,哭得好不伤心。

耳边彷佛传来了两年前,两个姑娘欢乐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姑娘更是信誓旦旦的开口。

——我们的梦我们一起实现,你为了我设想周到自此,我亦不会抛下你,放你孤单一个人,绝对不会!

——等时机一成熟,我就跟你走,我们远走高飞,一起闯荡江湖去,有我护着你,带着你,就我们两个!

———*——*——*———

於心中做完了种种道别,骑在马上,观无暝拉起缰绳回望着上头那大大地匾额——「李府」,顿觉心中苦涩。

再见了,她的知己好友,她心目中有缘无份的ai人,以及小胖胖。

牙一咬,清晨时间,观无暝快马在这无人的街道上奔出。

早些时间前,原来李烙一知道观无暝要离开,不由得奇了。是後面观无暝以回家为由,後者也才恍然。

「我还以为你这丫头是从小就给环儿捡着的,才连陪嫁也一同前来。」那时李烙笑说。

观无暝苦笑:「哪是啊,我可是有家有亲人的,倒是烎环……我可就托付给你了。」

李烙收起了笑意,一脸郑重:「那是自然。」

观无暝的心口似乎又裂了些:「天se差不多了,我这就启程离开了。」拉着乖巧的马匹,她手腕上血红的玛瑙玉镯让他楞了会儿,因为他认出那价值不斐,不像一名丫鬟该有的身外之物,故开口又问了问。

观无暝听见这问题,不由得松了口气,是她能够好好回答的,不用再骗人骗自己了……

她左右转了转手腕,严肃着小脸说道:「我命里缺火,算命的说,我不只天生就该取个无字,我还得时刻戴着个红玛瑙玉,身上带一小袋幸运红豆来增红呢。他说我未来的夫君,名中一字就得是个火字首。」

戴着玛瑙玉镯的原因是说了,出处却没说。

李烙只是微微一笑,表示了解,没再多问疑惑的细项。观无暝也点头笑着回应,两人之间显得非常客气而生疏,之後就这麽分别了。

李烙,李烙,尚未遇见你的那时候,我看着纸上的名,我以为,你将会是我未来的夫君,命中注定的夫君。可没想真正见着你的时候,是我心动,却也是我心碎的时候。

你终究不会选择我,我与你也注定有缘无份,我就算身上再增多少的「红」,也得不回一个你。

从此,别过吧。

在大街上骑马狂奔,观无暝流了一脸的泪。

———*——*——*———

在出玄王城的城关前,观无暝先是来了趟冬悸酒楼,因为这是和逍遥馆的人马所预先约定好的位置。

到了特别保留的指定座位桌去,一男人小仆打扮,样貌非常不显眼,他过来坐了一会儿她的对面桌,喝一杯茶,然後留下了一封信就离去。

观无暝不疑有他的上前拿走,连拆也不拆就收进自己衣夹里。

这一向是逍遥馆的人马所为,他们一向以不显眼的人、事、物去传递消息,虽然不晓得这会儿又打听到些什麽,但观无暝知道自己又得伤荷包了……无可奈何,毕竟这些都是攸关烎环事的。

逍遥馆的人说有多神奇就有多神奇,不只打探消息神速,连处理事情跟隐瞒事情都是一流。啊对了,捏造也是。

本是无父无母孤儿的烎环,在他们的帮助下,y是可以捏了一个暴发户之nv的身份。郊外处,还莫名多了一个外表坚固、里头颇有奢华意味的「家」,然後一票的亲朋好友、大叔婶婶小舅阿姨等等都找来了,一起见证这个大婚事。

甚至连之後嫁妆都弄得b真非凡,不得不说,逍遥馆他们jg打细算和做真造假的程度都非常人所及。

只是这些资费,可都苦了观无暝这十六年的积蓄银子。

好在娘亲疼她,十年拜师苦读也y是给她存了十年零花金,爹和兄姊也宠她,她一伸手想要几枚铜板买零食吃,他们一定都给纸钞……就这样连续几天搜刮下来,终是满足了逍遥馆的胃口和大手笔的「捏造」。

是说烎环的嫁妆,原是观无暝要拿自己未来的来充,可前者坚决不愿,si都不接受。观无暝不得已,只好找观訾索取「被拒婚的jg神赔偿费」。

那时观訾还瞪大眼,对这赔偿费的名目惊愕了一会儿。可一想到nv儿外表总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不愿说出苦楚的x子……故也是爽快的一挥手,金子银子都给齐了。

可还是不够啊。

暴发户nv儿的嫁妆,哪能寒酸呢……这该si的设定,偏偏还是观无暝自己想的。

後面无奈之余,观无暝再00鼻子,蹭去娘亲房间。

她跟娘亲说,要为这段伤心事出外闯荡江湖一段时间,说到钱不够用,可能会遭遇到的凄惨命运时,娘亲鼻子一红,终是会意了nv儿意思。但她并不反对,她也是个会让长大的孩子自主的,何况还是遭遇了被悔婚这件破事儿……六妹妹的确该出外走走、散散心的,她相当同意这样决定。

只要一天三封三十字以上的家书,她可以做主把李氏一族退婚的赔礼金都给观无暝……

总的来说,李氏一族的钱最终还是回到了李府里,只是目前是挂在烎环私有财产的名义下。

观无暝非常坎坷的同意了娘亲这番「强她所难」的要求,一天三封家书真的都是乖乖的在写,所以别怪她平日无所事事,不做丫鬟活,因为她满脑子都在想着要怎麽掰一些江湖事好圆这似乎写不尽的家书……

话题转回来,观无暝才刚出李府,却来这逍遥馆的报信?的确神奇了。

她想找个隐密处拆开,转身之际,却突然撞得一娇音带疼的轻呼。

「哎唷~~」

听这媚音啊,几乎能让在场男人的骨头都su了。

好险观无暝是个nv人。

骨头都好好的她,听见後赶忙回身搀扶,连连道歉。

而当对方纤纤玉手搭在她长期修武下的厚茧子上,她抬头,观无暝亦也心神一怔。

撇开那媚音好了,这果然是名绝se妖绕的nv子。nhse的长发,点点含情的金se凤眸,jg致秀美的五官,不只男人看了无法移开视线,连身为nv人的观无暝都差点被g走了魂。

只见yan丽nv子藉着观无暝起身,手指意犹未尽的0着她的掌心,嘴角轻g起一抹笑,问道:「姑娘何事这麽仓促呢?」

观无暝回神,在另外一红衣丫鬟前来搀扶她家小姐时,观无暝才松开手,边讷讷道:「对,我是有些事得赶着回去,无意冲撞了姑娘实在对不住。」

「无妨,你有要事就去办吧,倒是……事儿都办完,若无事了话,可以来找找奴家。奴家挺中意你的。」那yan丽nv子眨了眨眼,似有所暗示。

饶是稍微迟钝的观无暝也脸红了些,结巴道:「我、我不好这口的……」

而yan丽nv子却只是呵呵一笑,全然无所介意:「瞧姑娘说得都什麽事呢。」

接着她缓步走近观无暝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奴家看得出,你不是玄武人,却心系在玄武国,若无处可去,又不想为人奴仆,就来找找奴家吧。奴家一月後会在盼月谷,你若事儿办完,可来找奴家带你回去……以你这身武功资质,奴家能够在这玄武国里,给你一个不同於一般丫鬟奴仆的身份。」

她意有所指的说完,就浅笑yy的在红衣丫鬟的搀扶下离去。她往冬悸酒楼的阶梯而上。楞在原地的观无暝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一yan丽nv子不简单,连身旁那红衣丫鬟也是个会武的,看着她身後另外跟着的一高一矮男子,仅是两个跟班,观无暝却觉得他们这阵仗很不简单。这nv子到底是谁呢?瞧那口气,在玄武国又是什麽身份呢……

边思索时,她也步出冬悸酒楼,是与yan丽nv子相反的路。

不远处恰好看见撑着墨画伞而走下马车来的,一美得不似红尘凡间的男子……微卷的柔顺白发,鲜红的酒眸,那人虽挂着轻薄面纱,有gu神秘的朦胧美,但依照那五官轮廓,观无暝也可以大致猜得到他在面纱下的脸孔会是何种惊yan。只可惜他眸中是毫无情绪,就像个jg致而无任何生气的人偶。

他悠然的走进冬悸酒楼,後头几个年长的家仆跟着,不过都刻意的与这白发男子保持距离,像似白发男子不喜这些人的跟随或是过於靠近。他毫无停滞的步伐,像似有与人相约在这酒楼。

瞧那眸中的平静和淡然,总不是会佳人吧。因为完全没有那样热烈或欣喜的情感。

可能只是公事?观无暝因为好奇而多看了他几眼背影,甚至心下打量着。

今天见到的别样人物可真多啊。她总结完後,轻叹了口气,接着就把那些yan丽啊,朦胧美的什麽人物,当作纯欣赏风景般的看过去。观无暝此刻一心只担忧着挚友烎环,故再无他想的匆匆离去。

她没有想,为何这yan丽nv子要去盼月谷,那传说百年机关坚固,无人能破、踏入後更是无人生还的盼月谷。

後来她只明了了,在那时间的一个月後,盼月谷被迫开谷,此事除玄武外,震惊了各四国。

———*——*——*———

骑上马,观无暝速速奔回李府。

她刚快速的浏览了信上内容,暗中大叫不妙!逍遥馆来报,玄武国三大家族中的伽蓝,居然买通了杀手y风楼,他们要杀李烙心ai的妻子和孩子!

他们想杀李烙妻小,只因为在玄武国明争暗斗的朝廷上,李氏一族站在贺兰一边大出风头,尤是最近日子,更是夺得玄武国主注目和赏识。故他们想趁此机会,在贺兰府众多人才出趟远行时,小心的瓦解那些碍眼的势力。

人人都知李府的李大丞相——李烙宠妻疼子,他的妻小一直是他牵挂。

至於贺兰府的人到底是出什麽远行,逍遥馆哪这麽轻易说出呢?他们纯粹是看在观无暝是老主顾的份上,卖给她一份人情罢了。

想来这逍遥馆当家之人可真是jg打细算、老j巨猾……呜呜,不晓得以後改成一天写四封家书,娘亲还肯不肯再多给她点零花?不然她或许要负债了……

总之,希望烎环能够安好无事!拜托,一定要无事啊!观无暝用力一甩缰绳,心中不停默念着。

从那封信上观无暝更是得知,李烙夜晚匆匆进g0ng面圣,之後清晨回府,看了下还在熟睡中的妻小也就出发离去了,似有什麽紧急密令在身。那是在跟自己打完招呼、诀别的时候……

而此事,御容堂将这暗中探查的消息告诉了那伽蓝家族,所以他们才更快的去买通y风楼想着要趁李府之危。

不得不说,逍遥馆也真有门路,连御容堂探查到什麽样的消息给谁这都能查到……想必那当家野心不小,定是在御容堂里面放了几个眼线吧?观无暝不禁猜想着。

而且……李烙啊李烙,你明知朝庭上的纷争危险,三大家族甚是分崩离析、各有揣测,而你,怎还能成天装得云淡风轻呢?下朝回来,又怎能一脸若无其事的继续面对他们呢?甚至还故作轻松的与他们吃饭喝茶、谈笑风生……你的这些危险事,已到紧要关头却是谁也不说!

如果知道李氏一族在朝廷上端得是这麽危险,是块人人都想动主意的顶级大r0u,观无暝又怎可能在这浪尖上离去呢?

事情就要发生了,好似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就要成真了!天空似也有感,居然打起闪电雷鸣,下起了滂沱大雨。

观无暝心头不安泛n,她猛力的连甩缰绳,飙速回府。

———*——*——*———

雷电交加的大厅上,此刻烎环就静静的坐在主位上。

这样紧张的气氛似乎影响到较为敏感的小胖胖,一声「哇」的便大哭了起来。烎环对身後奴仆使了眼se,小胖胖就被n娘边哄边抱回内屋去了。

一身姿挺拔的男子伫立於一旁,他全身上下都是黑se的,蒙着黑罩,只露出一头高马尾和两颗冰蓝、不带任何情感的眸子。腰带上那金边黑柄的宝刀微微闪烁,似乎散发着嗜血的狂气。

冰冷的声音响起,他看都没看她,只是非常简短的一句:「何不去屋里待着?」

y风楼他们就要来了。

烎环并未搭理,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大厅门口方向,只喃喃道:「没怎麽想走了,我这一来也走得够久了,也撑累了,事到如今,已经什麽都不重要了……」

观无暝忘却了与她的誓言,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她决绝的离去,几乎伤痛了她。紧接着,李烙匆匆回府告知的消息,也是种压力。

李氏一族的大夫人,从来就没这麽好当啊!从大婚那天李烙所交与和坦白的一切,她就该有所觉悟了。

只是,舍不得、放不下观无暝。无法割舍暝暝……无法把她给一人留在李府里啊!

起初,观无暝坚持留在府中陪着李烙,那她同样的,就留下来陪着观无暝。表面上这对夫妻都掩饰的太好,没心眼的观无暝,自然都被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李府背後的所有y暗变动。

她一肩只想着替代观无暝,扛起李府的重担。她为了她这麽几年,老实的坐稳了这个令她烦躁的李大夫人位置,可是,她却那麽简单的离她而去了,在这麽关键的时刻里,选择一走了之。

刚好,一切都刚好,非常的好。

烎环g起嘴角,看向那黑衣男,只柔笑道:「李烙把买通冷影阁的事交付於我,我怎麽说也是你们的雇主……听着,我知道你们从不保护人,做的也都是杀手买卖,可不是什麽慈善事业。所以我也只说一次,等等若发生了什麽事,你们只管冲向前打杀就是了,无需顾虑到我。」

她移开视线,只淡淡看着桌边那杯茶,继续道:「就如我同你们交易时说的那样,杀了这一批碍事的y风楼,剩下的钱,我会让李烙事成後准备给你们。」

意思是说,她是雇主,除了已给的订金外,却不打算自己把剩下的钱交给冷影阁了。

御容堂很聪明,很有经商手段。

他卖了两种情报,的帮烎环捏造个假身份的事他都会知道,或许,连烎环起初是别有心机的接近他,甚至为了自己而设下圈套好让他ai上她的这些这一切,他都要知道了……怎麽可以。

这样伤害的,不只是李烙,也是一个家庭……她怎能说出口!

而且,她也没有这个立场和颜面说。

甚至也无法断定,就算说出了一切,李烙又是否会真的相信她……此刻的他的眸中,全是愤怒的、熊熊燃烧的烈火。

还是对自己的。

本就不擅长掩饰,这时候也没有想过能编些什麽话来唬弄李烙的观无暝这边,只好紧咬着唇,决心把那些说不出口的话给吞进肚子里了。可李烙那边却已经头头是道说了起来。

「我还在想,你怎麽就挑这天离府回家,原来那不过是个幌子!你只是骗我放心出门,想之後回头对环儿痛下杀手!事成後再若无其事的回府,好彻底洗脱自己嫌疑!」

连只不过是单纯想家的思乡情怀都能被抹灭的如此黑暗!观无暝不服,她忍着心底的哀伤,开口道:「你胡说什麽?我原就是真要回家的!何以骗你放心出门呢?而我真想回家,又何必骗你!」

「不!你早知我一直忌惮你的武功,早知我怀疑你继续留在李府的理由!表面上我虽和你相处融融,但其实你早知道我对你还是充满戒心,很多事一起躲着、防着你!」

所以李府的什麽事,他跟烎环说了,却从不跟观无暝说,因为观无暝的武功也是他想防范的其一。而从烎环也没告诉观无暝的这点来看,李烙反是认为合理,认为烎环其实心底下也是不怎麽信任观无暝的。

这样的认知早在观无暝傻傻过一天的日子里,逐渐成型。

原来大家都在防她,把她蒙在鼓里,这些还不够让观无暝痛的,最奇妙的是,她对李烙一直都痴心不改,全心全意,她也从不知道原来李烙对她的想法,竟是如此这般……

「你说,我都知道?」观无暝声音有着无助、茫然和不敢置信。她再问:「难道你跟我相处的那些时候,都是骗我的?心里都是这麽认为的?」

她多希望李烙此刻可以极力否定,撇开这一切。

可是他没有,他毕竟没有。

「那不过是我为了烎环所表面上装做接受你的样子!你自始至终,在我眼里都只是个卑贱的丫鬟!」

观无暝笑了,气得笑了,她仰天哈哈大笑。

後来两大杀手团的对决已经差不多了,每次结果都一样,虽然自己这方也会有些牺牲,但最後结果都会是冷影阁这方人马胜利。

他们擦好刀剑上的血迹,已经完成任务,就在都要回去之时,观无暝才轻声喊着那个冷影阁带头的。

「喂,最前方那个高个子的。」

那带头的男人停下脚步,冰冷的双眼微微打量着观无暝。

「把你们接到的指令,跟我说一下成不?」

那男人不做言语,只淡然的看着一脸笑得b哭还要难看的观无暝。

照理说任务是不得向谁开口的,但问题是现在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而且还是在真正雇主李烙的面前……那麽说与不说,其实并没有什麽差别。

思及此,看了眼毫无任何反对或异样的李烙,他才开口:「杀光这一批y风楼人马。」

「还有呢?要杀他们是为了保护谁?」观无暝再问。

「我们不保护任何人。」

观无暝瞬间恍然,她诧异的回头看着醉倒的烎环,十年知己终是了解了她的心思,冷影阁不保护任何人,但她自己却还独坐大厅喝淡酒……到底喝了几杯呢?最後居然醉倒……

也因为这淡酒味道不够香浓,若非杯子破碎,酒香味溢出飘散,不然哪有人会注意到里面的茶水其实早就调包了呢?

烎环,你早知今日这回事了,却选择只字不提。我要走的时候,为什麽你没有明说这事儿、没有挽留我……

你不该醉倒在这大厅里的。而你求si,又到底是为了谁……

观无暝的心在想着这些时,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头脑原该是清醒了,下秒,却因为这些而产生混乱。

这麽做,到底是为什麽?

———*——*——*———

问完了就没有那冷影阁带头的事了,他只短短回望了一眼现在大厅上对峙的一男一nv。

「豪yan大哥。」另外一黑影喊着。

豪yan轻叹了一口,这红尘男nv的情事,破脸至此,怕是善终不了了。接着他也不再管,尽自踏出了大厅。

在观无暝还混乱时,李烙已愤怒开口。

「你还不快离开环儿的身边!」

观无暝回神,她哭笑不得的反问:「我离开?我为何要离开?我本就不是你们敌人,没听见刚那冷影阁说的吗?他们已经杀光了y风楼的人马,独留我在这儿,代表他们知道我与y风楼无关!」

「我不信你。」

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李烙是毫不在乎,但这话却像把尖刀,准确无误的cha在了观无暝心口上,疼的很。

狠,够狠!

「原来你对我积怨已成,戒心至此,我却还是当局者迷,什麽都看不清、看不破……我自以为我看懂了你们,却才发现我不过庸人自扰!你们瞒我……我还傻傻的为你们担心焦急……你们怎能这麽做!」最後一句几乎是发狂的大喊,原是笑着的观无暝,说完後的神情却是快要崩溃了。

「我们的事,一直与你无关。离开她的身边,滚回你的家去。」李烙无情的说,眼中是对观无暝的狠。

再也受不了心上人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有这般满满的不信,往日这两年府中的友好相处都成了观无暝心上的痛!那竟只是对她的表面功夫!那所有谈心、谈天谈地的一切,竟都是场虚假!

愤怒又痛心的观无暝,拿起手中剩下的一把刀,冲向前,朝李烙不留情的劈砍,李烙自然拔出腰带系着的佩剑,奋力迎击。

那一刀李烙巧妙闪过,那一剑观无暝飞空越过,往事的种种,突窜进她心房——

天气晴朗,花池边——

那时的他坐在草地上,苦恼的对她说:有些时候,我真是弄不懂环儿的x子,我觉得一个大男人就是要能够包容自己心ai的nv人,我给了她时间,只是不晓得她会不会愿意陪我等到那一天……

下朝回来,他官服未换,手捧着一红se长型的碎钻箱子就来找她——

他兴高采烈的问着:快看!国主御赐的雪纱锦缎,你快帮我想想,做成什麽款式环儿会喜欢?

以及某夜的膳後闲聊——

今日晚膳的菜肴环儿都喜欢吃,真是多亏了你!日後可还要再多拜托拜托你了!

每当他说出烎环的好、问着与烎环有关的事,观无暝的心就会一点一点的ch0u痛。只有他一脸愉悦和满足的笑容是她唯一的疗伤药,唯一的慰藉。

哪怕从一开始他对她的真诚感激,到後来只是例行一句的简短道谢,只要能够帮上他的忙,即便是一小点的忙,对她来说都是无b的快乐……

而当他忧愁着烎环或其他事,脸上露出闷闷不乐的神情时,这便会使得她难受,难过得无以复加。

她其实非常矛盾。

看着他的婚姻美满,生活的好,她不开心。但是看他过得不好,为这忧愁为那烦心的,她却是更加难受。这样要命的「喜欢」,到底该怎麽停止啊……一直想不出答案的她曾经自我厌恶过一段时间。

在下人和烎环看不见的地方,他常与她把酒言欢,畅聊心中郁闷烦躁。

好b说最近三叔公生意失败,又让他出去收些烂摊子;又好b,大姨母为了嫁nv儿,千方百计的去拉拢权贵;再来,三姨母和五姨母日日针锋相对,今天终於大打出手了,几个奴才pa0灰把命送去,李府又多了几笔血债冤孽……

诸如此类的,还有好多、好多。

一个男人肯把自己的脆弱让给一个nv人知道,观无暝不晓得这是怎样意味,但是换个角度想,观无暝自己就做不到。所以,把这些自然而然的当作是「信任」的表现,她一点都没有感到突兀。

她喜欢看着心上人眉开眼笑,而不是愁眉苦脸。

三叔公的生意她稍信请娘亲的娘家多看顾些,她娘亲是商贾千金。

大姨母的nv儿皮薄,喜欢哪城哪家公子哥都不敢说,她就苦口婆心的开导,终於让大姨母知道nv儿的心意,赶紧处理婚事。

三姨母和五姨母的g心斗角,观无暝不懂得收拾,但是做了一晚黑衣鬼差。

她首先把自己弄得不ren样,面上东涂西抹弄得五颜六se,炸看下诡异得很。接着施展轻功一一的溜到他们房里,告诉他们若不好好相处,那些被当作pa0灰的丫鬟奴才们,迟早都会将他们拖下那可怕的地狱!

甚至还拿那些吞千根针和开肠剖肚的故事做吓唬,唬得他们一愣一愣的,最後怕他们一觉醒来以为只是场梦,不信,还特地在他们脖爪上留了个血红印圈,之後再打昏他们……

很多很多事,她都像这样暗地里帮他悄悄摆平。

烎环是李府的好nv主人,但缺点就在於无关她事或重大要事的,她一概都不管。

三叔公生意再怎麽败,李府还撑得起就不予理会。大姨母再怎麽因为想嫁nv儿而得罪其他权势,只要李府站得住脚,不会倒就没关系。

家宅内乱她本就不想管,虽然面上她是只温顺的猫,但一旦碰触到她的底线,尤其事关最护短的丫鬟观无暝,她再狠的事也做得出。

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也没怎麽敢惹李大夫人和针对观无暝。久而久之,看见两方相安无事的烎环也并不怎麽理会那些家宅破事。

但这些都在李烙无心的透露下,让观无暝顶着烎环的名义悄悄解决了。只因为,只有在李烙听到「烎环」的名字时,他才会真正开心,真正快乐起来。

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他一直把她当贼防,当眼中钉,r0u中刺……

为什麽?

不甘,非常的不甘!

「李烙,我从没对你做过任何一件坏事,你怎能就这般对我!」观无暝一刀撞在他的剑锋上,恨恨道。

「你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个威胁!让你待在环儿的身边,我只会更加烦躁!」

两人刀剑分开,观无暝大喊:「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烎环!她是你发妻,也是我的好友!是我的姊妹!」

「可她在乎你却胜过我、胜过小胖胖!我原以为她有了我们的孩子会快乐些,但她却把小胖胖都推给了你,她居然一心只想让你快乐!你知不知道你这两年阻挡在我们的中间很是碍眼?你让我们因你产生间隙,因你筑起了高墙,你到底知不知道?」李烙愤怒吼着:「如此妨碍他人家庭的好友、姊妹,这话你也敢说出口?你好大的脸皮!」

妨碍家庭……观无暝脸上的血se退去,她急了:「没有!我没有!我只是想在一旁看着你们!烎环不愿我离去,所以她默许我待在李府……她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以此挽留我,不是我妨碍你们,我没有……」

她忽然间神智错乱,急着辩解,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前後矛盾,毫无道理可言。

什麽叫做烎环不愿自己离开?什麽又是默许自己待在李府?到底世上……有哪个nv人会默许一个喜欢自己丈夫的nv人,留在府中呢……

就算不ai这位丈夫,但烎环却是积极的留住她……

突然间灵光一闪,观无暝想起每次烎环看着自己的那种宠溺的、心怜的眼神……那真是愧疚的表现吗?她以前如此认为,可现在却察觉异样。

烎环不接受李烙,到底是为了她自己,还是观无暝?

想着这个纠结,就是这麽失神的一瞬,李烙一掌拍飞了观无暝。

她於空中调整好身型落地,狼狈退至几尺。她往地板吐了口血水,怔怔的看着李烙,痛心说:「你居然伤我……」

虽然一开始气在头上先出刀的是她,可是她并没有多认真较量,不然以自己修炼整整十年的武功和李烙这般半吊子水平的b,他怎可能闪过她的快刀……

李烙此刻已站在无意识的烎环旁边,一脸高傲:「你不是要回家?那就快滚回你的家,不要再出现打扰我们的平静了!」

看着眼前一对美好的才子佳人,观无暝眼眶泛酸,心里一gu不甘袭上。

「李烙!我为你做了这麽多!我如此尽心尽力为你,你不回头看我一眼就罢了,为何还反这样对我?不公平!这不公平!」观无暝抚着伤处,理智尽失,忽然发起狂的大喊。

「我从前就说过,我不可能接受你,更何来公平之说!」

他一字一字的说,观无暝的心也一点一点的凉。

到底要多麽ai你,你才会注意我?到底要多麽卑微,你才能接受我……

李烙再说:「等等,我改主意了!让你就这麽简单回去只会造成我李府後患无穷。你一方面口口声声说你是环儿的姊妹,但我亲眼见到你竟想杀她!或许你说你喜欢我也是假的,这些年就只是想找个留在李府的理由,暗中为人卖命、传递消息!」

耳边听着这些捏造的、不实的虚伪故事,观无暝原来对李烙仅存的情意,似乎都飘散了……到底得痛到怎麽样的极致,才能放弃这份「喜欢」?

可能,由ai转恨吗?从这样的一个瞬间……

「我不能让你轻易离开,你对李府心有觊觎!快说,你到底是哪方的人马?司马?伽蓝?千方百计想接近我、g引我,又是何目的?说出来了,我兴许能看在环儿的面上留你一个全屍。」

他居然狮子大开口的要她的命……连点转圜余地都没有。全屍?呵……全屍!

观无暝往地上呸了口因愤怒袭上的瘀血,朗声大笑,但眼角的泪却是落了下来:「李烙,你不要太不知好歹了,以为给了我一掌我就应该败给你吗?你若要跟我至si方休,我就如你愿!可今日谁si谁活,难说!」

如果ai得深了,却因为ai不到、得不到,那眼下对自己最好的解脱就是「恨」!

你有没有这样恨过一人?

像她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心上人的温柔一眼?有没有因为失望了,沮丧了,受到打击了,所以最後就这麽放弃了?ai的反面就是恨,ai得深了,变质了,就是恨!

原来这麽简单。

提起单刀,她再一次的冲上前!李烙的剑术终没有她的出刀快,他不再是认真的观无暝的对手!仅是两招,她就把李烙的剑给打飞!在一刀砍向他之前,她竟是……什麽念头都没有。

全然纯净的,毫无念头。

连刚刚才浮起的「恨」到哪儿去了,都没个踪影。

她扯着他的领子就是猛说:「李烙!你这个瞎子!看清楚一点!我怎麽可能是别人派来的!我对你的情,对烎环的姊妹义,是这麽的真、这麽的诚!我从没想过要害你们!」

她几乎是委屈的、不si心的大喊着那句话。

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一直的想为自己出声、为自己辩解、为自己澄清。她不甘心在自己所ai的人的眼里,是如此不堪入目。

没想下秒,武功败给她的李烙却是怒道:「你不过是个善於心计的nv人,从你嘴里出来的话,我是如何都不信!」

观无暝气急,本来才刚恢复的理智几乎又要被扯断了,她突然大声说:「哈?你刚问我是谁派来的?那如果我说我是司马家那赫赫有名的金发歌姬的底下人,你又信是不信?」

「我信!」李烙边说,手底翻转,直下杀招。

观无暝急急闪过,下意识与他保持些距离。但微楞过後的她是满脸的绝望,她痛苦喊着他的名字:「李烙!」

观无暝悲伤难耐,痛苦的问:「你到底……还要伤我到什麽地步才开心呢?如果今日我真留下了我的命,你能够放我的心自由吗……」

这样的心痛一寸寸的蔓延,痛到最後,还不如si了个乾脆。观无暝再也承受不住心上人的这般对待。

原来,她对他的情,已执着至此。

ai不了,恨不成,几乎是心痛而绝望的她,於是只好丢了战甲,认命的接受这样事实了。

什麽ai啊恨的,她都不愿再想了。

一年痛苦一年,一月痛苦一月,一天痛苦一天……这样的折磨就快让她发狂了,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她想把这些会让自己心烦心乱心痛的东西,都丢得远远的……她不想再去面对这些是是非非、风风雨雨的了。

原来要和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长相厮守,竟是如此困难……连仅仅是陪伴在他的身边都不被允许。

她若离去了,这样子,就真的只剩下烎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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