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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白穹当然还是好好的到了马赛,心灵也没有任何受创的跡象。会长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跡象,我想他们两个应该都习惯了,觉得震惊的只有我而已。
其实跟着白穹也没有什么不好,有些应急的求生技能,我们这船的船员比其他的船员来的不知道有多精进。
像是趁着暴风雨的时候接雨水、没食粮的时候钓鱼当饭吃,完全不需要船长下令,简直是生理反应。
真的遇到没水没粮不下雨,整海的鱼都不知道跑到哪里,我们也可以随便选个港口就上岸,就算语言不通文化不同也无所谓,白穹船上,从船长到船员,光是比手画脚就可以干倒一票翻译家。
不会语言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不只有金币还有暴力。
更别说一些船员的基础功能,操帆、测量啦,这个根本难不倒我们。而且我们不打架、不想家,也根本不会在茫茫大海中感到不安。因为让我们感到不安的是船长,不管到哪里对我们而言,任何大海都比不上船长的废材。
地中海跟大西洋也没有什么分别,难道换个海就可以换个船长吗?
不过倒是常常营养不良就是。
以至于有次跟我同期的船员,实在受不了,在伦敦的时候,跟白穹说了一声,就跑去募集人那儿说要换船。那募集人礼貌性的问了他先前从哪个船那里来的,才刚听见是白穹,募集人都还没开口,旁边有个人就开了三倍的高价请他上船。
那比一个高级船员的薪水还要多。
是说要是我当船长,我也要请这种船员,一个抵十个用,十个就能撑起一艘中型商船了。
而且白穹虽然神经没旋紧(可能就是因为她神经没旋紧),她是很乐意掏钱出来让我们学语言跟技能。只要说得出口,她都愿意付钱,只不过我们一上船就是操劳疲惫直到下船,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根本没人想去上课。
一开始我还能找的到人跟我一起,但是最近都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那天从伦敦的学校里出来的时候,我碰巧遇见了之前跳槽的船员。他看起来过的不错,我们打了招呼,恰巧没事就一起到酒馆里喝杯酒。
才几杯啤酒下肚,他就对我说他想回白穹的船上。
我心里想,他如果不是疯子,就是脑子破了大洞吧?
走了就走了,又何必回头?
但他听说一说,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
原来在白穹船上大家为了活下去,总是齐心协力,彼此之间也很有默契。但是别人的船上因为船长太有能,所以船员就放的松懈,反正有事情,船长可以解决。让他久了之后,却有点想念在白穹船上那种紧张兮兮的感觉。
所以说,人真是犯贱。
有了这个想着那个,吃着碗里瞧锅里,锅子都捧来了,还看别人手上的。
不过那个船员说,这是人生的岔口。
不去走走怎知道另一条路不好?
好不好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也没遇到人生的岔口,就目前来说白穹的船虽然风险大了点,不过满有趣。而且白穹背后都是有靠山的,光看他们斗嘴就有种值回票价的错觉。
只不过我从来没想过,这种简单的想法,面临的挑战跟危机会这样大。
让我几乎命丧大海。
※
原来白穹这一阵子勤劳着跑北海纺织累积财富的原因是想要添购四门大砲。
船匠船改装好的时候,我们一船二十六个船员全都吓傻了。
这是白穹会做的事情吗?这不是天出异像了吧?
白穹看到大家的脸色,不服气的笑骂:「你们这群人真的很瞧不起我,人的喜好是会变的嘛。」
听见这句话,大家不约而同的撇了一下嘴角。
人的喜好会变,但个性可不会……就你那种懒到天边去的个性,要是会变,会长也不用老是被你气的脸青。
不过,她是船长,有时后面子还是需要的。会长可以骂她,但我们可不行。于是又有志一同的沉默不吭气。
气氛僵了一下,白穹先沉不住气,「你们都不好奇,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有个人比较配合,开口问了。
白穹这才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天喜地的宣佈要去开罗。
那天出航的时候,里斯本的外海很美丽,夕阳西下,映得海上也橘红一片。
一如以往的,一出航,白穹就贪懒躲在船长室里,只交待了一句说是要到突尼斯的时候才叫她。
日子安顺的过了八、九天。
其实她这样也没错,海上的风景看来看去都是一样的。会遇到的变故也不多,船上都是熟能好手,不需要船长指挥就能把大半的突发状况都处理好。
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就是白穹特意去装上了四门大砲,还佔船舱的买了弹药的原因。
北非的海盗,很兇恶,几乎是明目张胆的就在外海抢夺过路商人。他们在船的两侧开船桨口,在经常无风的地中海,排船比帆船快的太多。
在还没有到突尼斯,我们就遭遇了第一次的海盗强袭。
船上响起了从来未曾听过的警鐘,就连白穹也一反常态,正襟危坐的在甲板上指挥。
但是当第一颗砲弹直炸船头的时候,还是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因为我们从来没有接受过海战的训练。就算有砲座、有火药,但我们全非可用之兵,就连填充火药,都要花上很多时间,更别说是要精确的瞄准。
看着排船欺上前来,白穹朝着他们丢出了停战书,但却被拒绝了。
在两船相接的那一刻,北非的海盗们一口气衝上我们的甲板,伤人但不杀人,只是把他们可以抢得货物都抢光,然后又风速一般的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整船的人都沉默了许久,任凭船在海面上飘盪,但无论是谁都没有那个力气站起身来掌舵。
就连白穹都撑着船桅一语不发。
但最后也是她先打起精神。要人去操帆、掌舵,然后要人去清点仓库里面的货物,最后是,清点死伤人数。
光死亡的人数就高达十个,多半都是被砲弹打死,真正致命伤是刀伤只有两个人。
他们在甲板上躺在一起,几个人的面目都已经让砲弹炸得模糊不清。
白穹脱下帽子,她没有哭,只是低着头好一阵子。然后让弟兄们轮番对他们说点话,最后吩咐我把他们丢进海中。
我明白的,我们绝对不可能载着他们回到伦敦。也不可能在船上放火把他们烧成骨灰,最好的方法只有把他们扔进海中。
用个最适合船员的方法送他们最后一程。
我没有哭,也没有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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