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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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愉意又离家出走了。

那晚混乱之后，他装乖在家呆了几天，然后有天趁他们都不在家，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就悄悄跑路了，不过临走前还记得留了张纸条。

方景柏盯着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看了半天，才辨认出上面写的是：你们三个最近太过分了，我要离家出走，去快活几天，不许找我！不然我就永远不回来了！！！

方景柏下意识想打开手机查看方愉意的定位，但想到他们上次的争执，攥着手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

他捏着纸条又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将它小心地叠好放进上衣口袋里。

离家出走的方愉意此刻正躺在别人家沙发上吃着西瓜悠闲的打游戏。

“方愉意！你真是我祖宗，西瓜吃沙发上了！”

“嘿嘿，别生气小安，一会儿我给你洗干净。”

沈安抽了两张纸递给他，无奈说道：“用不上你，把你那嘴擦擦。”

方愉意很快结束一局游戏，然后眼睛就一直盯着屏幕上大大的victory发呆。

沈安用脚尖踢了踢他，喊他回神，“你上次被抓回去有没有挨打。”

方愉意不解，“怎么你们都觉得我会挨打呀？”

“都？”沈安很会抓重点，“还有谁问你了？”

提到这个方愉意就生气，“你还说！不是你告诉陈濯说我离家出走被抓回来了吗？”

“哦。”沈安想起来了，“嘿嘿我忘了，事情是这样，就你生日那天，他突然发信息问我知不知道你准备报哪个学校，我顺口就说你离家出走了没空想这个，他当时好着急一直问我你离家出走去哪了，那我肯定不能告诉他，谁知道你压根没跑出去当天就被抓回去了，后来我想着反正他都知道你离家出走的事了，干脆就跟他讲了一声你被抓回去了，不过话说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面了？”

沈安叭叭讲了一堆，终于想到问重点了。

方愉意撑着沙发坐起来，衣领歪歪扭扭的露出小半边肩膀，“就前几天，我三哥带我去看画展，正好就碰上了，不说这个，沈安你真的是个大漏斗啊！”

“方小鱼，你谈恋爱啦！？”

“啊？”突然被打断，方愉意愣了一下，下意识顺着沈安的视线看去，才发现自己衣领滑了下去，正好露出的锁骨上有一小片红色的痕迹，看上去格外暧昧。

方愉意瞬间脸红了，慌忙拉起衣领，“没，没有啊，这就是蚊子咬的。”

那么大一块痕迹怎么可能是蚊子咬的，不过方愉意明显不想说，沈安也没有揭穿他，“哦，看来你们家蚊子还挺多。”

“是呀是呀。”

沈安抿着唇憋笑，方小鱼也太笨了，他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你这次离家出走你哥哥们怎么没来抓你呀？”

方愉意看了一眼手机，一条信息也没有，他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烦躁，“谁知道，可能都忙着和小情人约会吧。”

沈安很震惊，“你哥哥们看着都很正经啊，原来也会在外面包养情人吗？”

“他们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外面玩的可花了。”方愉意想到昨晚被方浔也压着玩的那些花样就生气，谁知道他是哪里学来的，他忍不住加重语气说道：“他们仨都是变态。”

“哦，这样啊。”方愉意瞧着很生气的样子，沈安只好附和道：“原来都是衣冠禽兽。”

方愉意不想聊这个了，问沈安打不打游戏，于是两人在峡谷里闯荡了一天。

离家出走的第一天，方愉意虽然莫名有点烦躁，但是总体还是很开心的，他平时被方屿琛他们管的严，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不在家住，于是很兴奋的拉着沈安打了一夜的游戏。

沈安是自己一个人住，没有人打扰，于是两人第二天几乎睡到傍晚才起来。

“我下次，下次再也不通宵了，我现在有种身体被透支的感觉。”沈安趴在餐桌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方愉意精神却很好，敲敲桌子问他，“我们晚饭吃什么呢？”

“点外卖吧，随便整点，等我缓过劲来，咱再出去吃点好的。”

“哦。”方愉意很认真的问：“怎么点外卖呢？”

“嗯？哦，我忘了。”沈安身体慢慢坐直，“你平时有厨师给你做饭。”

他打开外卖软件后把手机推过去，“你看看有什么你想吃的？”

方愉意感觉很新奇，这又是一个他没有接触过的事情，不管是哪个哥哥，他们都不允许他吃这些垃圾食品，他慢慢滑动着屏幕，一个一个筛选着。

“这个，我想吃这个。”方愉意手点着屏幕指给沈安看，“这个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沈安看了看他指着的地方，店名叫什么知心披萨，首页放的图是一款鳗鱼海苔披萨，上面洒满了海苔和酱料，看上去确实很诱人，但是，“恭喜你，你选了一家评分最差的。”

“啊？”方愉意不懂，“是不好吃吗？”

沈安又看了看评价，“没事，想吃就吃，味道应该也还行。”

“好啊好啊。”

最后两人点了两个八英寸的鳗鱼海苔披萨。

“好像也没有很好吃。”方愉意吃完一小块披萨评价道。

沈安吃东西很快，他已经快吃完一半了，“其实味道确实一般，但是吃垃圾食品能使我快乐。”

两人还点了几瓶啤酒，度数都很低，只有六七度。

沈安拿了一瓶啤酒递给他，手上比划着动作“你抱着瓶子上下摇一摇会有惊喜哦。”

“什么惊喜啊？”方愉意照做了，抱着瓶子努力上下摇了摇，然后打开瓶盖。

结果瓶口突然冒出好多泡沫，啤酒像喷泉一样从瓶口喷出，在空中飞溅，落下洒了他一身。

“哈哈哈happybirthday！”

沈安突然从身后拿出两张票，“生日快乐方小鱼，迟来的生日礼物。”

方愉意愣愣的接过看了一眼，是他最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门票。

他看看手里的票，又看看沈安，沈安一直笑着看着他，方愉意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花了你好多钱啊？”

“啧，咱俩之间用谈这个吗，再说了，我最多的就是钱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到时候我生日你得送我个大的。”

“哦，好，好的。”方愉意很开心，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朋友送的礼物，“嘿嘿，小安你真好。”

沈安摆摆手，“你喜欢就行，来，喝酒，今晚高兴，咱俩不醉不睡。”

“嘿嘿好。”

但方愉意今晚显然高兴过头了，酒一瓶接一瓶的喝。

他喝酒不上脸，也不说胡话，沈安还以为他酒量很好，结果他去厨房洗个手的功夫，方愉意就已经抱着酒瓶躺在地上睡得呼呼的。

变成一条醉鱼了。

方愉意离家出走的第五天，手机上仍然没有任何来自三个哥哥的信息。

他已经没有最初逃跑的兴奋了，心情越来越糟，连打游戏都提不起兴致。

“怎么了，小鱼，不开心吗？”

方愉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他自己说的不让他们来找他，但是他们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低头掰着手指，小声说道：“小安，我哥哥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他们到现在都不来找我。”

沈安疑惑，“你不是没告诉他们你在哪吗？”

方愉意情绪更低落了，“可是他们给我手机安了定位啊，只要他们想就能找到我的。”

“啊？”沈安震惊，“他们管你这么严的吗？”

“也不是。”方愉意解释道：“我小时候不是被丢过一次吗，他们担心我，所以给我的手机手表都安装了定位，不是要管着我。”

这事沈安知道，但是“所以你上次离家出走就知道自己会被抓回去啊？”

“我知道啊。”方愉意点点头，“其实我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离家出走，就是想气气他们。”

“啊。”沈安不懂，但沈安表示理解，“那你要不回家看看。”

方愉意不说话了，离家出走怎么能自己主动回去呢，那也太没有面子了。

看他不说话，沈安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想了想，提议道：“我们班今晚有个聚会，要不要去玩玩？”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做，方愉意点头，“好啊。”

今晚这个聚会不知道是谁组织的，来的人还挺多。

方愉意跟在沈安后面，一进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嘈杂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沈安，方愉意，你俩终于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等你们半小时了都，这不自罚三杯都说不过去吧。”

“快坐快坐。”

…………

讲话的人太多了，方愉意不知道该回哪句，干脆跟着沈安先找位置坐下了。

看上去应该人齐了，他们班班长自觉站起来发言，“大家都挺久没见了，今晚谁都不许给我早退啊。”

他刚说完就有人接上“去你的，才半个多月说什么挺久没见，还没咱放暑假时间久呢。”

“哈哈哈哈哈，班长少拿腔拿调了。”

“话说今晚迟到的两位，是不是得罚酒啊。”

方愉意在一旁看热闹，结果突然被cue。

旁边有人手快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也不扭捏，直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nb，还得是我们方小鱼。”

他动作太快，沈安都来不及拦他，但想到他上次喝完酒还挺老实，就没说什么。

今晚来的人男生偏多，很快一伙人就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拼酒了。

沈安平时在班里玩的开，凳子还没坐热就被人拉走了。

方愉意自觉酒量不行，于是只好一个人坐在凳子上，转着盘子挑喜欢吃的菜。

“小鱼，好久不见。”

是陈濯，其实方愉意一进来就看到他了，不过两人位置离得远就没打招呼。

“还好吧，十天都没有，还没有我们放暑假时间久呢。”方愉意调侃道。

陈濯笑了一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问道：“你过两天有空吗？”

“怎么了？”

陈濯挠了挠头，“就那个，我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张演唱会门票，我听说你挺喜欢那个歌手的，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去。”

方愉意虽然感情方面有点迟钝，但是陈濯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

尽管还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那个意思，但方愉意犹豫一下还是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和别人约好了。”

陈濯看上去有些失落，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于是突然抓住方愉意的手，“小鱼，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方愉意被他吓一跳，慌忙挣开他的手，“我我我不喜欢你。”

陈濯没有放弃，攥着他的手忍不住用力，“小鱼，我真的很喜欢你，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哎哎哎，两位男同胞背着我们在干嘛呢？””

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大声喊道。

陈濯终于放开了他的手，方愉意看也不看他，起身跑到另外一个角落去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的很开，气氛被炒的很热，突然有人提议来玩游戏。

酒桌上的游戏无非就几种，根据投票，最后有一大半的人选择玩真心话大冒险。

方愉意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沈安拼完酒也坐了回来。

他本来想找沈安说说话，但桌子上酒瓶已经开始转了，他只好闭上嘴。

可能他今晚运气实在不行，第一轮就转到了他。

周围人吵着问他选什么，方愉意很保守选了真心话。

主持人是他们班长李鑫，他看着从网上搜索的真心话大全，随便挑了一个问道：“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方愉意想说没有，但话要说出口又被他吞了回去，周围人见状起哄道，“答不上来就喝酒。”

他想了想还是选择喝酒。

他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大家显然都懂，接下来仿佛都商量好似的想尽办法让他回答问题。

问的问题也一个比一个直接。

“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有没有做过爱？”

“第一次是和谁？”

“第一次做了多长时间？”

方愉意一个也答不上来，于是只好不停的喝酒，他酒量确实不行，几轮下来脑子已经混乱了。

酒瓶再一次转到他时，他嘴一秃噜说了大冒险。

气氛完全嗨了起来，游戏玩到现在还没有人选过大冒险，方愉意被他们吵的脑袋疼，在一片吵闹声中听到李鑫说：“选择在场的一位男性接吻一分钟。”

气氛在这一刻被炒到巅峰。

“班长你可太会挑了。”

“小鱼快选吧，咱们众多男同胞都等着呢。”

“不会玩不起吧，小鱼。”

“前几轮让你躲过去了，这次你可不能再选喝酒了。”

“实在不行你就选沈安吧，反正你俩玩的好。”

“哈哈哈哈哈快选吧。”

方愉意抱着酒瓶抬起头，结果正对上陈濯直勾勾的视线，他立刻偏过头，沈安在旁边看着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他摆摆手站起来，刚想说我选喝酒，门在这时被敲响。

声音骤然落了下来，有人跑过去开门，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门口。

门被缓缓推开，明亮光线下能够直观看到男人穿着深灰色的笔挺西装，搭配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衣，领带挺括，五官轮廓硬朗，鼻梁挺直，面色肃静，浑身散发着成熟稳健的气势。

在一片寂静中，方愉意推开椅子，跌跌撞撞朝男人走去。

临到近前，他突然脚步不稳拌了一下，被男人及时揽住。

方愉意小声叫了一句“哥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捧住男人的脸亲了上去。

包厢内更静了，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望向门口。

出人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推开方愉意，甚至他的手还牢牢按住方愉意的脊背，在众人的视线盲区内，还微微张开唇，任由方愉意将舌尖探了进去。

其他人不认识来的人是谁，沈安还是认识的。

他瞪大眼睛看着方愉意的背影，想着方愉意回家肯定逃不了一顿毒打了。

全场安静了将近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