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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翡儿刚午睡便被叫醒, 只听见绿枝说荣妃想见她,她懵懵中就被穿上外衣,旗头来不及戴上, 只是简单挽髻,她也晓得不能让荣妃久等,发髻弄好后穿上绣鞋便出去了。荣妃已经在外间,坐在她房中的铺坑上。“娘娘吉祥,让娘娘久等了是我的不对。”荣妃方才进来时已经细细打量一番佟常在房中的内饰,她还没侍寝承宠过,她房中的一切东西除开内务府给她的常在份例应是她从家中带来, 佟家也并不是小门小户, 家境贫寒, 所以佟常在屋内的东西看着也精致贵重,她隔着那镂空雕花木罩瞥了瞥她的里间,的确供奉着一小小佛堂,佛堂前的金砖地板上放着两个柔垫, 应是她平日里跪佛才放的垫子。连这炕上的炕几上面放着一盘子,盘子里放着几串佛珠, 金丝檀木佛珠,绿松石佛珠等数珠串。“妹妹入住钟粹宫这么久,住得还习惯, 吃得可好妹妹想吃什么, 告诉膳房那边的奴才, 你毕竟是刚进宫的常在,他们若是轻待你,你可过来告诉本宫,本宫替你惩诫那些奴才。”林翡儿连忙道“娘娘, 我一切都好,娘娘宅心仁厚,我住在钟粹宫只觉十分舒适,膳房的人不曾轻待我。”荣妃满意地点点头,还算安分,若她仗着是皇贵妃的妹妹在钟粹宫摆架子,她可容不得她,“妹妹,本宫听说你近些日子都是吃素,这还没到浴佛节,你怎么吃起素来了,可是宫中荤食不合你胃口”“回娘娘,并非是宫中荤食不合我胃口,只是我喜吃素。”荣妃听她说喜欢吃素,不管怎么说,他人喜好,她不好直接干预,况且佟常在吃素也不影响他人,膳房那边也能给她供应膳食,这宫里自然是肉食更不易得,位份低的答应每个月的份例也只有猪肉三两,羊肉十盘,鸡鸭各一只,要想吃多点肉食,还得看得不得宠,不得宠的小主,膳房那边的奴才可不会给你份例外的肉食。“你既喜欢,本宫也就不说什么,本宫只是怕奴才们轻待你,才过来问问。”“没人轻待我,多谢娘娘关心,我在钟粹宫过得很好。”“那就行,没什么事,本宫先走了。”“恭送娘娘。”送走荣妃后,林翡儿也已无睡意。先前在佟府过年时,她在家难得学起女红针黹,从绣一朵花开始,最擅长针线活的红叶亲自教她,绣了十几天后,她绣的花样慢慢能成型,针线不再歪七扭八。既无睡意,她又闲着,便让绿枝把春藤小箩拿出来,那里面放着她做女红针黹的工具。“小姐,这金线快没了。”如春从外面进来,听到绿枝叫小姐,纠正道“绿枝,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叫小姐,要叫小主,规矩要正,不要乱了规矩。”“是,我记下了,如春姐姐。”“这金线,常在的年例只有六绺,这个月我们已经从内务府那边领了一绺,小主,金线得省着点用。”“是,我知道了。”如春进来一会儿又出去忙活了。绿枝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我都叫了十几年小姐了,哪能一下子就改口,我刚才是脱口而出,小姐,不对,是小主,小主,你不会责罚奴婢没改口吧。”“不会。”“还是小主体恤奴婢,不过如春姐姐说得对,这金线不易得,我们得省着点用,不过奴婢觉得小主的绣工越来越好了,瞧绣的这一圈,真好看。”林翡儿晓得她绣工水平是怎么样的,远比不上她们,绣的图样也只是简单简单的那一种,复杂的还不会,她轻轻点了点绿枝的额头,笑道“就你会取笑我。”她原本想用金线缠一圈,正好在袖口处露出来,她姐姐的生辰快到了,她想给她姐姐亲手在素净的旗装上绣一些纹样,不过听如春说常在份例里的金线不可领多,这一绺被她用了小一半了,她就顺着绣完吧,都已经在袖口缠了一半了。她在宫里的日子过得平静,有空便过去承乾宫跟她姐姐说说话。四月初,皇上回宫。林翡儿在皇上回宫前两日病了,发烧咳嗽。佟佳语雁过来探望她,说道“你可是晓得皇上回宫了,故意把自己折腾病了,这样可以躲过侍寝”“姐姐,我不敢,我也不知我为何会生病,许是夜里着凉,我佳氏在出巡途中就被诊出有了身子,且是快三个月的身子,在出巡前就怀有身子,只是章佳氏自己并不知道,回宫时,她肚子已经开始微微显怀,都说前三个月胎儿不稳定,章佳氏回来已经是三个月零五天,肚象趋于稳定。要说章佳氏三个月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子,怕是假的,她故意不告知,随着皇上出行,怕是有人趁着前三个月胎象不稳定,在宫中要害她,干脆跟着皇上出行。这后宫孩子是越来越多,仿佛人人都能生,佟佳语雁只盼着她们佟佳氏也能有一个孩子,最好是阿哥,梨尔这一病,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侍寝。林翡儿不知佟佳语雁心中所想,她的确是病了,清醒一个时辰就觉得疲倦,头晕晕沉沉的,等如春将她姐姐送出去时,她便躺下来了。“小主,你睡一会儿吧。”绿枝替她掖好被子。“嗯。”林翡儿躺下去后没多久就睡着了。等她醒来后只觉得她房间内好安静,比往常安静,静到她感觉外面没人,外面应该有人才是,碧荷跟红叶没干活的时候常常在外间,她们平日不喜欢到钟粹宫那排庑房,说是在庑房,常常有人进进出出,窸窸窣窣,她们若是睡在里面都不能睡个整觉,时常被说话声吵醒。林翡儿起来,趿了鞋,披头散发地走出去,一走出里间,她便见到坐在铺炕上的人,她愣了一下,心想怪不得这么安静,然后开始行礼,直接跪下来。“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康熙闻声看过去,见到二表妹柔顺的黑发直接散着,一张小脸素净又苍白,身上任何饰物都没有,穿的还只是淡月牙白色的衬衣,外衣没穿,鞋子也没穿好,后脚踝直接露出来,踩着鞋后根。康熙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二表妹未免太清瘦了,那衬衣空荡荡的,风一吹就能把她给吹倒,佟家是没给她吃食嘛,身形只有薄薄的一层。如春等人在一旁可是急坏了,恨不得将衣衫不整的小主拉回去,怎么能就这样面圣,可是皇上在这,她们又不能乱动。“起来吧。”林翡儿站起来,瞥见如春焦急的深色,一直朝她眨眼,示意她身上的衣裳,她低头看看自己,其实她觉得除了头发散着,并无不妥之处,不过这毕竟在古代,没穿外衣可能在她们看来是衣衫不整。“皇上,臣妾回屋换身衣裳。”“去吧,天冷,表妹穿少了。”如春跟绿枝这才跟着她进了里间,重新给她穿上外衣,旗头戴上,步摇跟耳坠也都往上堆叠,两人虽然慌张,但动作还是有条不紊的,皇上就在外面,她们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忙活。半刻钟后,林翡儿才再次走出去,站在离皇上两步远的位置。康熙瞧过来,二表妹穿了一件浅粉色的缠枝牡丹花纹的缎褙,里头是立领白绸桃红滚边中衣,袖口处用银绣线绣出,连脚下都穿着精致的绣鞋,唇上也抹了口脂,增添了几分气色。康熙竟觉得还是她方才素净简单的样子更好看一些,剪水秋瞳,娇娇弱弱,像是春雨过后刚开花的百合娴静纯洁。林翡儿不知皇上怎会过来她这边,皇上不说话,她也不开口,安静站在一边等皇上开口。“朕听说二表妹病了几日,过来看看表妹,身子可好一些”“回皇上,臣妾还没好,这两日还是觉得不舒服。”“请太医看过了”“看过了,这两日正喝药。”“二表妹,你离朕那么远干什么。”林翡儿挪近一点,“皇上,臣妾这两日夜里还咳嗽不止,伴着发烧,臣妾怕把病气传给皇上。”“你倒是懂事,住在宫里,可住得习惯”“臣妾挺好的。”一问一答,一板一眼,林翡儿跟皇上统共就没见过几次,话没说上几句,自然是不熟悉的,她稍显拘谨,寻思着皇上什么时候走,他在她房中待了多久。“好好养病,朕先回去了。”“是,恭送皇上。”皇上一离开,林翡儿就忍不住问皇上几时来的,如春说皇上来了好一会儿,先前坐在炕上看书,坐了快两刻钟。“小主,下次你别莽莽撞撞地出来,要衣着整齐才可出来,皇上若是有心怪罪下来,小主可是会被问责的。”林翡儿说她记下了。皇上过来她房中待了许久的消息很快在后宫不胫而走,林翡儿生病,便不用过去承乾宫请安,不过倒是有人过来看她。定常在是其中之一,还有同住在钟粹宫的温答应,她们过来后,她与她们闲聊一会,她们也就离开了。林翡儿这一病病了许久,皇上回宫一个月后,她还病着,绿头牌一直没挂上去。五月二日,酉时三刻,天快黑下来,只余一点点光亮,各宫的奴才都鲜少在此时还在外面晃荡。乾清宫。“皇上,今日可要翻牌子”敬事房的太监吴公公在皇上用完膳,还在净手时,端着银盘过来,跪下高举银盘,小声问了一句。“佟常在还病着”“是,佟常在还病着。”吴公公虽然疑惑,但也还是如实回道。倒是一旁的梁九功心里一激灵,这可是皇上第一回问起佟常在,佟常在是皇贵妃的亲妹妹,这宫里的人都在注意着佟常在何时承宠,何时侍寝,不过眼看着佟常在进宫也有三个多月,先碰上皇上出巡,后又生病,一晃便过去三个月。皇上平日里鲜少在翻牌子时问起哪位嫔妃,这佟常在可是要得宠了梁九功想着往后他见到佟常在可得小心一点。“梁九功,你明日过去太医院问问太医,为何佟常在的病迟迟治不好。”平铺直叙的一句话让粱九功反而为太医们捏了一把汗,不过也是,佟常在若只是小病,这治了一个多月还没见好,这宫里的太医几时这般无用,他连忙应是,抬头时见皇上翻了皇贵妃的牌子。其实林翡儿不是不想自己病愈,只是这古代生病只能喝些熬煮的中药,她倒是烧退了,不过这喉咙一直发痒,到后面还发炎发红,直接让她的嗓子沙哑,还让她不停地咳嗽,药断断续续喝了一个多月,润喉的枇杷膏也化水喝了,她这嗓子依旧没好,老有痰瘀。好在只是嗓子还堵着,人其实没什么大问题,能吃能喝能睡,反正她也不想侍寝,这喉咙反而还帮她一次,都说皇上是万金贵体,后宫小主嫔妃若是有点小病小疾,都不能侍寝,甚至不能近皇上的身,就怕把病气传给皇上。她这几日给她姐姐绣的新衣也快弄好,虽然是绣工一般,不过胜在心意。她姐姐生辰在月底,还赶得及。“小主,刚刚小石子说六阿哥昨夜突然呕吐不止,荣妃昨夜一夜没睡,守着六阿哥。”在她做针线活时,绿枝从外面进来,跟她说了这个消息。林翡儿抬头,她想起历史上的六阿哥胤祚的确早夭,好像是六岁便夭折病逝了,六阿哥被荣妃抚养,住在前院那边,她平日里鲜少去前院,反正她住在钟粹宫三个多月,只见过六阿哥一回,当时六阿哥在院子里骑在一名太监背上,那太监用手爬地,驮着六阿哥在院子里玩,那会儿六阿哥哈哈直笑,还是活泼康健的样子。“六阿哥几岁了”“好像是六岁。”林翡儿心想应该是今年了,她自个还病着,自然不能过去看六阿哥,她放下针线,过去小佛堂那边为六阿哥祈福。六阿哥胤祚的确是病了,先前太医过来后院看她,这两天一个又一个太医过去前院给六阿哥看病,林翡儿在后院这边只是听到绿枝她们说六阿哥情况不大乐观,每日抄写佛经的时辰变多了,盼着六阿哥能好起来。只是她在后院时不时听到坏消息,先是六阿哥吐血了,后是六阿哥人变得迷糊了,说是意识不清,连皇上跟德妃他们都过来看六阿哥,她姐姐也过来探望,顺道过来看她。“姐姐,六阿哥他怎么样了”“你啊,你自己还病着,先把自己顾好再说。”“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太医怎么说,六阿哥他还能医好吗”佟佳语雁面色平静,六阿哥不像是能医好的样子,东西都吃不下了,仿佛只剩下一口气,短短几日瘦了好多,当初六阿哥生下来时,皇上龙颜大悦,直接赐名胤祚,一个祚字可以看出皇上当初有多喜欢这个孩子,谁都知道祚字可是有皇位的意思。皇上当时说是胤祚二字来自明史第六十三卷民安物阜,时和岁康,上奉万年觞,胤祚无疆,六阿哥的出生是给大清带来福气,六阿哥是有福之人。许是这名字取得太重,反而压不住这孩子的命。佟佳语雁对六阿哥的病重并无太多触动,这宫里孩子生得多,死得也多,不是谁都值得她感伤落泪,更何况这是德妃的孩子,又是荣妃抚养,只是她这个妹妹善良,一听救不活,顿时感伤。“六岁的孩子,我上个月还见到他,他还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孩子本就脆弱,你别多想,好好养病,荣妃那边,你就别过去了,这阵子事多,你又还病着,就好好待在后院,别出去了。”这六阿哥若真的走了,皇上平时对这个孩子又多有喜爱,怕是一时半会不会召人侍寝,她这个妹妹估计这阵子是承不了宠。佟佳语雁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静观其变。果然,五月十四日,六阿哥从三日发病到十四日,病了十来天,人就走了,咽下最后一口气,六阿哥走的时候,当时德妃跟荣妃她们都在,据说德妃直接哭晕过去。生命无常,林翡儿还是为此难过。钟粹宫上下都挂上白布,钟粹宫的主子跟奴才们在六阿哥走后几天都是穿着素净淡色的衣裳,因六阿哥先前无病,短短十日就急病骤逝。皇上觉得荣妃照顾六阿哥不周,罚了荣妃半年俸银,又将近身伺候六阿哥的几个奴才直接赐死,据说有八个。钟粹宫整个五月都笼罩在阴霾之中,气氛沉闷低迷。林翡儿也没想到六阿哥的死还会导致这么多人跟着丧生,皇权之下,人好像是被一个套圈箍着脖子,始终不能自由自在地呼吸,随时有丧命的可能。“常在小主,你近些日子忧思过度,还请小主要平心静气,要有平和之心方能病愈,正所谓脾在志为思,小主思虑过多反而会伤脾胃,进而食欲不佳,微臣给小主开几味药,不过这病好不好,更在于小主,小主凡事要想开一些。”“谢谢太医,我知道了。”林翡儿原本快病好了,不过这两日又病重了一些,浑身乏力,如春着急,擅自为她请来了太医,她晓得其实自己没什么大病。这宫里的小主嫔妃每回请太医都是有记录的,任何病症也都是记在她们的病历档上的,林翡儿不想有这么大的动静,她的病其实不严重。等太医走后,她把如春叫进来,屏退其它人。

“小主,你有话跟奴婢说”“如春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为我着想,且进宫多年,比我年长,不过下次不要擅自替我决定,我知道我身子如何,需不需要请太医,若是事情牵扯到我,如春姐姐还是过问我一句,可以吗”如春见小主语气还是很温和的,不过话语难得透着几分强势,她脸色尴尬,她忘了小主不再是佟二小姐,她已经是宫里的小主,她是奴才,怎可越过小主办事,她立即道歉道“是,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越过小主擅自主张,奴婢的确应该先问过小主,还请小主不要生奴婢的气。”“我没有生你的气,如春姐姐待我很好,我是知道的,你也是担心我,不过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是,小主,奴婢知道了。”“没事了,姐姐生辰快到了,我后日过去承乾宫,把我绣好的旗装送给姐姐,你跟芸香去承乾宫走一趟,告诉姐姐一声。”“奴婢知道了。”六阿哥刚殁,想来她姐姐的生辰不会大cao大办,她把生辰礼带过去给她姐姐,顺道给她弄一碗长寿面,算是给她姐姐庆生了。两天后,林翡儿拎着食盒,带上她绣的旗装过去承乾宫,因她病着,她有一段时日没过去请安,也就没见到其他宫的小主嫔妃,只是平日里在后院见到钟粹宫的布贵人,郭贵人等人。她过来承乾宫时,只觉得承乾宫仿佛也笼罩在阴霾中,气氛也很沉重,宫里的人做事似乎也小心翼翼,没有笑脸。她进殿后在梢间找到她姐姐。“姐姐”“过来了,听说你的病又加重了,还没有按时喝汤药,你怎么不顾着自己的身子”林翡儿瞥了一眼如春,她那里的情况想必如春她们都会告诉她姐姐,她很快收回视线,浅笑道“姐姐,那汤药太苦,我喝不下,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不用担心,今日不是姐姐的生辰嘛,我过来送礼,顺道给姐姐庆生,我亲手煮了长寿面,面条还是我亲手擀的,现在还热乎,姐姐要不要先吃一口”佟佳语雁见她转移了话题,也就聪明地不继续问下去。林翡儿从食盒里面端出一碗长寿面,还冒着热气。“你有心了,还记得姐姐的生辰,不过擀面这种事,你交给奴才们做就可以了,不用亲自动手,姐姐知道你的心意。”宫里有几个小主嫔妃记得她的生辰,昨日过来请安时便给她送了礼,她妹妹记得她的生辰也不奇怪,不过佟佳语雁还是有点失落,皇上并不记得她的生辰,他若是记得,今日一早便会让人过来给她赏赐,不过在梨尔面前,她没把失落表现出来,开开心心吃完整碗长寿面,吃完后看她给她绣的旗装,笑道“还是进步了,当初你选秀时绣的花样,姐姐都不敢看,如今反而有模有样了,姐姐明日就穿上。”林翡儿跟着笑了笑,头靠在她姐姐肩上。在承乾宫待了半个时辰后,林翡儿才出来,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才问如春,宫里近些日子发生了什么,瞧着姐姐不是特别高兴的样子。如春才说昨日请安时,德妃当着众小主嫔妃的面指责是她得病,传染给同住一宫的六阿哥才导致六阿哥突然离世的,她是害死六阿哥的凶手,当时娘娘驳斥回去,不过这宫里将这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娘娘才会不开心的。林翡儿没想到这还牵扯到她,她生病归生病,可她只远远见过六阿哥一次,不曾靠近他的身,隔那么远,病气都传不过去吧。“算了,这事不是真的,不用理会。”“娘娘也说不用理会,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肯定也不会相信这种传言,小主都没靠近过六阿哥,怎么能说是小主把病传给六阿哥。”好在传言传了一阵就渐渐消下去了。眨眼来到七月,不知不觉,林翡儿已经进宫半年,她的病已经全好了,在屋子里待得乏闷,七月的京城又十分燥热,她便带着红叶跟碧荷过去御花园走走。御花园的柏树高大耸立,上头的枝叶遮住不少阳光,反而很清凉,她难得在御花园最角落的亭子里坐下纳凉。“小主,奴婢给你捡一朵花,你戴上肯定好看。”碧荷一向好动多话,很快在地上给她捡了一朵红色玫瑰花,直接插在她耳朵旁。“碧荷,你也真是,掉在地上的花你也乱捡,还敢往小主身上放,万一这花沾了泥土怎么办。”“哪有泥土,是干净的,红叶,你怎么进宫后规矩变这么多了,我们在佟府的时候也是可以捡花的呀。”“那不一样,佟府是佟府,宫里是宫里,小姐已经是小主了,你在外面不能丢小主的脸。”“我怎么丢小主的脸了”怕两人吵起来,林翡儿赶紧抬手制止,“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这里可不是在我们房间里,万一被人听到你们说的话怎么办,没听说过隔墙有耳吗”两人瞬间闭嘴噤声,鼻子出气朝着对方冷哼一声。林翡儿一点都不担心两个人闹掰,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平日就爱斗嘴,她被她们孩子气的动作弄得一笑。“小主,我们就该多出来走走,走走对身子好,松松筋骨。”“是你想出来走走吧。”林翡儿戳穿碧荷,捏了捏她的圆脸,“就属你最待不住。”“我就是待不住,想天天出来,不过我也怕出来。”“为什么”碧荷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林翡儿收起笑脸,其实碧荷说得对,她怕出来遇到别的嫔妃,这宫里小主跟奴才是有区别的,万一别的嫔妃看她们不顺眼,责罚她们,她们是不可以反击的,不然就是以下犯上,就像是皇上处死六阿哥身边的奴才一样,那些奴才也没有说不的权利。她看着碧荷,问道“当初我是不是不该带你进宫”“小主,你说什么呢,你跟绿枝红叶都进宫了,我怎么可能不进宫,我肯定得跟小主在一块啊,你们去哪,我便去哪。”林翡儿还想捏捏碧荷的圆脸,只是碧荷笑着躲开,她上前追她,她们在亭子里互相追着跑,绕了一圈又一圈。过来御花园的康熙隐在山石后面,看着不远处笑得开心的人,忍不住回头问梁九功一句“佟常在的病还没好吗”梁九功哪里知道佟常在的病好没好,他每日在皇上身边伺候,去办皇上吩咐的差事,是真的没心思关心一个常在的病好不好,先前皇上想让佟常在侍寝,不过佟常在生病,加上六阿哥逝世,皇上这两个月也就很少召人侍寝。佟常在病好没好,得去太医院问太医,还有就是问敬事房的人,看佟常在的绿头牌有没有挂上去。“奴才回头去打听打听。”康熙还是没上前,看了几眼后便带着人离开。林翡儿压根不知道皇上也来过御花园,她们在御花园待了一个时辰才回去。到了申时末,天还没黑,林翡儿从御花园回来后坐在房中的书桌前抄佛经,房内安安静静的,只有一点风声,忽然一阵凌乱的步伐传来,她抬头,见到如春气喘吁吁的样子,“怎么了”“小主,敬事敬事房来人了,说是让小主准备准备,今晚小主侍寝。”如春并非是走得太快喘得说不出来话,而是激动到结巴,二小姐入宫已经半年了,二月初进宫到现在,从来没侍过寝,就怕二小姐跟那些不得宠的小主一样渐渐被皇上遗忘,好在皇上还记得二小姐。林翡儿笔下的字突然有些歪扭,晕染出一大片墨色,她绿头牌才挂上去没几天,主要是她病好了,没理由不把绿头牌挂上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翻牌子了。“小主,快,我们该沐浴了。”连一向在外面忙活,跟膳房、内务府打交道的芸香收到消息也赶紧过来,让小石子去抬水,碧荷也跟着小石子过去。她们这屋一下子忙开了,只有林翡儿一个人有些呆愣地看着她们忙碌。很快,热水就抬过来,浴桶也拿出来,如春往水里面放了不少玫瑰花露,她被推着进去沐浴,从头到脚,几乎都被收拾一遍,连脚趾甲都被重新修剪,除了小石子,其他人都围着她。“小主,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不知先前小主有没有学过宫规,小主嫔妃侍寝结束后是不可以留在御床上过夜,要过去偏殿睡下,除非皇上特许,小主,皇上他想做什么,小主不可以说不,都说女子初次是痛的,小主也不可喊痛,要忍耐,要把皇上服侍伺候好,还有宫里的老嬷嬷说皇上若是舒爽了,小主应抬起臀部,保持片刻,这样有利于受孕。”如春边给她擦拭边絮说。林翡儿其实没什么心思把话听进去。沐浴完后,她们又一点一点把她头发绞干,又重新涂上玫瑰花露,只为了身上没有一丝异味,可她听说到了乾清宫还需沐浴一次的,其实她可以不用先在房中沐浴。半个时辰后,林翡儿就坐上肩舆,如春跟绿枝随着她过去乾清宫。不到一会儿,她侍寝的消息就传遍后宫了。果然,到了乾清宫,她又再沐浴一次,她已经觉得自己的身子香到刺鼻的程度,于是不让如春再给她涂玫瑰花露,她闻多反而觉得不适。她只穿着单薄宽松的里衣躺在龙床上时,兴奋激动通通都没有,只有茫然,上一次被药物驱使,她记忆不多,这一次是清醒的。殿内安静,静到仿佛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到,御榻旁边放置着两座冰山,让这寝殿清凉许多,她眼珠子一转,瞥见墙角放着的三尺高,瓶身瘦窄,松鹤长春花瓶,瓶子里面供着十几枝新折的梅枝,冒出头的红色梅花鲜艳,在这色调偏暗的乾清宫里尤为显眼。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出现,他也沐浴完了才过来寝殿,他的金钱鼠尾辫已经散开。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为何这样看朕”“这里只有皇上一人。”她不看他还能看谁,乾清宫的奴才们都退出外殿了。皇上上了床,躺下来跟她四目相对,林翡儿还是看着他,视线没有避开。“那日之事你还记得多少”“哪日”“还有哪日,你跟朕在一块只有一日。”林翡儿摇摇头,说她那日记得不清,不记得发生什么了。“没事,朕会让你记起来的。”说完,林翡儿红唇就被攫住,她没跟别人接吻过,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接吻是什么感觉。看破俗世,历经万事,她三哥说得有几分道理,她其实还没有经历过很多事,就如此时这般浓烈炙热的吻,她连呼吸都被夺去,只觉得快窒息了,在快窒息前,好在面前的人放开她了。“可想起来了”她那日的事其实真的记不清,什么都想不出来,于是她老实摇头,“皇上,臣妾真的不记得了。”“没事,不记得就不记得,今晚的事,你记得就好。”康熙又倾上去,覆住她红唇,佟佳氏是青涩的,所以她不懂得迎合,只是愣愣地让他亲,眼睛还是张开的,清澈的黑眸还在盯着他,他用手遮住她的眼睛。“皇上,为何遮住臣妾的眼睛”“这个时候,你应该闭眼才是。”“为什么”康熙要怎么跟她讲为何要闭眼呢。“闭眼后你更能感受,更能心无旁骛。”康熙觉得她的眼睫毛颤动,他再把手松开时,她已经闭上眼睛,这人,他先前就惦记了,隔了这么久才真正拥有,他不由自主地搂着她的后背,让她更贴近他,许是吻得久了,她不再是呆呆愣愣的样子,小舌跟着伸出来,他更用力地缠住。她乖巧柔顺的样子,让康熙有点沉醉在其中。“皇上”“嗯”“臣妾喘不上来气了。”康熙忍不住笑了,松开她让她喘气,她的小脸也晕染上几分绯色。“好啦,皇上,臣妾喘够气了。”“再来。”林翡儿点点头。康熙笑了,怎么觉得二表妹有点傻。“害怕吗”“臣妾不知道。”“这又是什么答案”“臣妾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等皇上下次再叫臣妾过来,臣妾便可回答这个问题。”她还盼着下一次,哪有人敢这么直接邀宠,康熙见她神色认真,不似在说笑,他又觉得她许是只是认真回答他的话。“好,下次朕再问你这个问题。”康熙晓得她没经历过,她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黑眸看着他,等着他动作,他难得被她看得不知该如何行事,只好又将她眼睛遮住。林翡儿想着她要经历,要体验,经历过体验过,她才知道什么可以舍,什么可以得,她真正想要什么,所以她是很清醒地体会,记住这一刻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小觑了它带来的疼痛,如春说她要忍耐,不可说不,于是刚开始她还是忍耐的,咬着唇不说话,只是到后面她还是忍不下去,喊了一声“皇上”好在那人应她了。“怎么了”“臣妾疼,臣妾不想继续了,臣妾可以回答了,臣妾害怕。”没人喜欢被人拿着刀子剜身上的肉的感觉,一刀又一刀,好似没有止尽一般,她不喜欢,她以后要把这个舍掉。康熙也愣了一下,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他只好停下,轻抚她的眉间。林翡儿看着他,面前的男子五官长得不错,就是小时候得天花留下的痘印很多,尤其是她离他这么近,是可以看到那些痕迹的。“好些了吗”“嗯。”“那朕可以继续了吗”林翡儿挑眉,不是结束了吗“皇上,不可以,臣妾还是疼,我们该歇息了,时辰不早了,我们都累了,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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