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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一个if:

倏忽之乱伤亡惨重,应星原本也死在这次战乱里,但是丰饶民杀人诛心,把应星拉起来变成不死的丰饶孽物,控制应星去对付罗浮。应星刚苏生的时候意识相当混沌,罗浮两次救援都被他错过了,意识恢复的时候连云骑加去救他的别动队已经杀了不少,整个人都很崩溃,只能说是勉强打起精神里应外合打赢了战争。

这一仗打得太惨,丹枫本来就不是很稳定的精神被搞崩了,导致了饮月之乱。应星精神状态也不太稳定,认为丹枫搞的事能弥补一二才跟他一起搞的,对这个结果格外不能接受。镜流斩杀孽龙,紧跟着就身堕魔阴了。

这个时候前任将军还能管事,景元处理了师父、处理了倏忽、处理了丹枫、重编了云骑,轮到处理应星的时候实在有点撑不住了。而且对应星的处理六御的意见也不是很统一:虽然犯下大错,但倏忽的时候完全是受害者,饮月之乱说他是被骗的也能说得通;但仙舟对丰饶孽物的态度一以贯之,应星又因为连续的打击有身堕魔阴的迹象。景元被搞得有点崩,借口受到严重打击请年假,带着应星跑了。

跑是跑了,但这明显治标不治本。景元研究了一下,找了几个合适的宇宙边缘的势力挨个递投名状,最后加入了一个巡海游侠的组织。趁着罗浮还没反应过来拼命接任务、打响名号、整合势力、培养党羽,把局势弄得很复杂。

然后因为事情比较麻烦嘛,罗浮吵了几年才吵出个章程,结果回头一看哎人呢?一查,好家伙,在一个不算小的巡海游侠组织里呢。于是差人去下通知。

景元:猫猫无辜jpg。对着使者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这都是阴差阳错。我就打算出来散个心,也没打算带着应星逃走,就是想让应星死前有点好心情,罗浮百冶死前心情好点总是能被允许的吧?结果你看我不小心卷进了当地的纷争里,不小心深入了局势,不小心变成这样走不开了——这都是阴差阳错啊!我还是一颗红心向罗浮的!就是这地方一旦处理不好连罗浮也会受影响,你看我本人就在这,身份力量都合适,所以先把我——包括应星——在罗浮的身份先留着,我先把事情处理了再回去呀?

就这么拉扯了几年,从离开罗浮起算大概十来年,应星的意识终于从魔阴身和被控制的混乱中基本清醒了。

应星对现状完全无法接受。他无法接受身为百冶的自己将武器对准罗浮,无法接受曾经对罗浮造成的伤害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无法接受身为丰饶孽物的自己,特别崩溃。

这一段是景元最难的时期:应星半疯不疯,罗浮的耐心渐渐告罄,巡海游侠的势力还没有完全培养起来,根本没有对罗浮硬气的资本,不如说身边本来就还没打造成稳固的势力,各怀鬼胎的人物多得要命,因为应星的特殊性,甚至还有想抓走应星无限割器官卖的……景元自己都怀疑还能不能坚持下去:毕竟应星自己也说想死了……为了保护最后一个旧友这么辛苦,真的有这个必要吗?

景元自己没感觉到,但其实这个时候,他的精神状态也是岌岌可危的。然后大概就是这么个时候,应星在短暂的清醒中意识到,不能这么下去了。

应星还是无法跟自己和解。但是他本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允许自己总这么拖累景元——即使他觉得景元是多管闲事,放他死去就好了。但拖累就是拖累。

应星对丰饶孽物的态度不会因为自己变成了丰饶孽物就发生变化,打心底里蔑视丰饶孽物。那么已经变成丰饶孽物的自己能做什么呢——用无限复生的这具身体给景元当肉盾,然后干脆什么也不想,景元说什么就做什么吧。

景元当然不想这么干。但是这对应星来说好歹算是进步。应星痛恨自己,一点也不想清醒着看自己沦落到什么地步,对景元的命令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依赖——因为被景元命令的时候,他可以什么都不想。

虽然混乱,但应星并没有失忆,技术也还是留着的,所以不管怎样也算是让景元多了个强大的帮手。景元得以有更多的精力和罗浮周旋。然后就在这期间,二人单纯的“命令”关系逐渐变质,在互相扶持和依偎中变成负距离接触了。然后也是在这个时间段,应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刃”。

就这么过了大概五六十年,罗浮对景元和刃的状态算是默认了,但是要求景元确保应星的“安全性”——不会对罗浮造成危害。出于某种预感,景元带刃回到了罗浮。

不出意外,因为饮月之乱,罗浮内耗和内部倾轧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景元展示了“刃”的听话程度,曾经的工造司之首被训成景元的一条狗这件事让很多人都感到满意。在气氛变得轻松甚至有些下流的这个时间点,景元话锋一转,说刃虽然改了名字,但百冶的职位还没请辞呢,这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百冶呀?

在一片寂静里,景元超无辜地说,我年龄小没见识不好意思,但是在百冶在位的时候僭称百冶这是个什么性质啊。什么?流程?流程需要上代百冶签字过目的,刃啊,你签过字吗?

总之一番利益交换和运作,刃虽然没能取回百冶位子,但还是挂了个百冶代理的名头。然后就,作为百冶,锻造能力是基础吧,所以新上任的这位百冶应该比前任强吧?嗯?作为正常人,总应该比脑子坏了的短生种强吧?作为高贵的持明,总应该比个丰饶孽物强吧?

然后就,一如既往,刃在锻造上把这个“百冶”比得跟垃圾一样。景元用这个机会定死了:想越过刃这个代理正式上任百冶,怎么着也得在锻造上比他强吧?

刃就这样还是在工造司挂了名。但其实很少管事,大部分权利还是被瓜分走了,比起领导更接近一个招牌、牌面这样,所以可以继续跟着景元。

然后过了一百来年,罗浮将军更替,景元意识到罗浮内部暗流涌动危险更甚,开始格外注意发展巡海游侠的势力。果然新任将军干了不到两百年,就在内忧外患下迭代,景元就带着巡海游侠势力这份成果和这两百来年的布局回到罗浮,接任将军。

因为把巡海游侠做得很大,景元虽然离开了罗浮差不多三百年,但也不是没名声。在更混乱的地方待过、面对过更复杂的局势、面临过更残酷的绝境,景元各方面的能力都有所强化;领军的经验有所生疏但也很快积累起实绩。再加上在做巡海游侠的时候跟各方面的关系,等罗浮走上正轨,景元面对的情况、包括他自己的精神状态是更好一点的。

刃跪下来,双手背在身后,深深地低下头。

对于丰饶孽物而言,这个男人未免有些过于乖巧了。拿着武器对准他的云骑军面面相觑,眼看着他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被扣上枷锁,还动了动确认有没有被绑紧,然后站起来走到云骑军中间,确保自己身在监视之下,看起来很熟悉罗浮的捉拿程序一样。

过量的问号塞满了云骑军的脑子,以至于有人喃喃地说出了声:

“……这什么情况。”

“不要走神。”

男人沉声说。他的声音清透而低沉,语速缓慢,像是每说一个字都要在脑袋里思考一番。

“十王司怎么教的你们?我早已身堕魔阴,万一陷入疯狂会很麻烦。即使我会配合,也不要放松监视。”

即使本能地绷起神经,云骑军们依然满脑子问号。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问题最开始来自于工造司的自动报警系统。

这算是近年来的一个新发明,能自动侦测一定范围内的丰饶孽物,并将警报直接送进云骑军的内部联络频道。虽然已经算是比较成熟的技术了,但出于系统安全等各方面的原因,无论是工造司还是地衡司,都认同需要进行更多测试之后再推广,现阶段只在工造司的内部进行了小范围安置。

两年里响起警报的次数十分有限,但至今没有过误报,云骑军算是比较认可这项技术了。所以这次警报响起时,附近巡逻的云骑军一刻也没耽误地跑了过来。

——看到的就是这个人了。

要说“丰饶孽物”……其实不太准确。这个黑色长发的男人看起来和人科生物没什么不同,甚至有别于存在一定兽类特征的丰饶民,而是和诸多天人亚种的仙舟民十分相似——连衣饰看起来都很“仙舟”。

他抱着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把剑——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只是用十分专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样东西。

是自动报警系统的识别装置。

一开始,男人无视了身边聚拢过来的云骑军,直到这一队云骑的队长厉声呵斥,他才如大梦初醒一般看了过来。

“……啊,那是无线联络装置。”他说,“难怪会有冗余设计。”

其实从这里开始,整件事就已经怪起来了。但随即,更怪的事情发生了。

男人刚刚摆开架势,却又皱起眉头,问道:“我看到你们带了束具。难道不准备杀掉我吗?”

实在太奇怪了。云骑们互相看看,一个人试探着回答了。

“……尚有理智的丰饶孽物会先行关押,用以配合工造司或丹鼎司做实验。”

丰饶民另说,但丰饶孽物基本都没什么理智,不过是单纯的、生命力强的怪物。罗浮确实有用丰饶孽物做实验的传统,但选择的基本都是本身就十分弱小的孽物——太强的毕竟容易出危险。而使用有理智的丰饶孽物会涉及到人体实验的道德风险,自从现任将军就任后,已经不这么做了。

一般来说,这种话不应该对敌人说,只会增加对方的反抗意识。但某种奇妙的预感促使云骑实话实说,于是今天法的去扯景元的领子,景元也跟着伸手去拆刃的腰带。他们在不想分开的亲吻里去扒对方的衣服、并且毫不在意地将脱下来的布料、饰品、轻甲甩到一边。刃在亲吻中终于将手伸进景元的衣服里,时隔数百年再度触碰到恋人的肌肤,让刃无法控制地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揉捏着雪白的皮肉,又埋下脸在锁骨上往下亲咬,一只手便顺着肌肉流畅的线条摸下去,摸到了水润润的穴口。

星核猎手顿了一下,抬眼去看景元的脸。

罗浮的将军用一如既往含笑的表情看他。景元一只手伸进刃的头发里,搂着刃有意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事情的走向果然按照景元的预想进行了,刃却并不觉得不高兴。明明今天很多次他都莫名其妙的气得不行……

他抬起头,给了景元一个更深的、更亲昵的深吻。下身被这短暂的前戏唤醒、很轻易就硬得不行的阴茎找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穴口,缓缓挺了进去。

景元的痛哼和愉快的呻吟都被刃的亲吻吞掉了。

07

身体和心灵都心满意足之后,景元躺在床上,轻轻踹了刃一脚。

“去给我弄点喝的嘛。”景元说。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意料之外的很娇,甜腻腻的语气让景元自己也惊了一下。

这简直有点像当年做云骑骁卫的景元了。

刃倒没意见,随便搭了一件外套就去倒热水。把水杯递给景元之后,他去把围炉煮茶的炉子搬到床边,重新打开了能源阀。

“还接着玩吗?”景元看起来有点震惊。刃重新回忆了一下景元一路上买东西时的表情,确定了之后回答他,“因为你确实是想玩吧。”

景元眨眨眼,轻轻笑了。

那笑容如艳阳高照大日凌空,让刃的心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有点痒。他盯着炉子,发着呆想。

-1

现在想来其实挺失礼的,但景元最开始接到卡芙卡的联络时,第一反应还是“星核猎手有何目的”。

刃是通缉犯。在仙舟的通缉令上、并且直至星核一事结束都没有撤下。这不仅是因为“刃”是公司的通缉犯、罗浮身为盟友要帮助公司进行追剿,更是因为“应星”在罗浮身犯不赦十恶,十王司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样的人要放在罗浮将军身边……

作为“景元”,他十分高兴;但作为“罗浮将军”,他开始思考:星核猎手想要通过他达到什么目的?我应该直接拒绝,还是要留下刃、利用他反过来探探“命运的奴隶”的底?

但卡芙卡说服了他:既然艾利欧能够看到不同选择导向的结果,那么在“罗浮将军景元是个不好糊弄的聪明人”这个大前提下,星核猎手必然会选择对双方都最有利的选项。星核之乱期间,穷观阵证明了星核猎手的诚意,那么他们对罗浮的善意就成了一切行动的底色。

想要得到“罗浮将军景元”的善意、想要维持他的善意,对这个臭名昭着的组织来说是很难的。既然得到了,更不会轻易丢弃。

——因此,他们是真的、单纯的想要唤起一点刃的求生意志而已。

“景元”感到欣慰、感到快乐、感到期待,“罗浮将军”却开始思考要如何用这件事为罗浮争取最大的利益。他心里对这样的自己觉得有点想吐,脸上却能够露出一如既往的、分毫不动摇的温和笑意。

为了分散注意力,景元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之前短暂见过的几次面,他除了性情因魔阴身变得不稳定之外,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也许他的本性其实没什么变化。

……那么,把以前逗应星玩的那些手段拿出来、改一改,抖抖蒙灰了的记忆、小小的撩一撩……应该也不至于变成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吧?

00

永不停息、永不消散的血腥气。

像是在提醒他曾经趟过流淌着多少罪孽与鲜血的河流。像是在警告他如今是怎样可耻而令人痛恨的孽物。

血腥气浸透了他的身体。那气味来自于身上永远也好不了的伤口,来自于每一次以伤换伤的战斗,来自于内脏破裂开来泛上的血沫。有时会吐出血来,有时会呕出内脏,有时会有宛如凌迟的碎肉掉落在地,有时会被干脆利落的枭首。

血。血。血。

不曾淡去的,宛如过去的罪孽缠绕上来的东西。

血。血。血。

——直到某一天,他尝到了甜味。

01

事到如今,和刃之间的关系,景元也只能叹息一句“微妙”了。

卧室里没有开灯,看起来冷森森的,但景元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其中有人。于是他打开灯,在暖色调的微弱灯光下,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的呼吸很浅,即使在这里坐了不知道多久,也没有给空无一人的卧室里填上哪怕一丝活气。他抱剑端坐,眉目冷寂,脸上没有表情,动也不动的模样宛如一尊毫无生命的雕像。他伴着亮起的灯光睁开眼,宛如烛火一般的红色眸子专注地盯着景元,但随着景元走来走去的动作而移动的也唯有一双跃动着的烛火一般的瞳孔,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的模样,让不熟悉的人看了,只会觉得更加恐怖吧。

但很不幸的是,景元已经习惯了。

年长的将军叹了口气。

在卧室里的人不必再端着将军的架子,对于刃动不动就跑过来在卧室黑沉的影子里等他下班的举动也不得不习惯了。他顺手把身上的轻甲脱掉,只一身单衣地凑过去,不抱希望地问道:“又怎么了,刃?”

刃没说话。

如同雕像一样僵硬的男人微微动了一下。

即使只是侧过脸的动作,至少看上去也不再如同什么毫无生命的物品。刃一如既往地没有回答景元,而是微微抬起脸,吻住了景元的唇瓣。

景元习惯性地与之亲吻。

打开齿列、让刃的舌头进来。柔软而温热的软肉和男人似乎无欲的冷寂感不同,显得很热情地让舌与舌纠缠。舌尖轻轻点动上颌,渴求地吮吸,恋恋不舍地纠缠着口中这一条软肉,以唇磨蹭着唇瓣。

刃亲得很久、又很用力,以至于景元感到唇肉都有些疼痛。然而这一点不明显的疼也让人习惯了,景元轻轻推了一下刃的胸口,让两人分开,随后很顺手地摸了摸刃的头发。

星核猎手垂下眼睛。

刃的性子已经变到景元都不敢认了。至少当年他要是敢这么摸应星的头发,哪怕不被打掉手,至少也会被用“你有什么病”的眼神瞪一眼。然而现在的刃低下头,不仅没有让开,甚至还往景元的方向蹭了蹭,把脑袋埋进景元的胸口。

但即使肢体动作里表露出依赖和亲昵感,刃依然一个字也不说。

好吧,又是这样。

景元再一次叹气。和刃重新构筑起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关系以来,短短几年里叹的气比他之前七百多年叹的气都多。景元继续像摸猫一样地摸着刃的头发,从脑心开始,安抚性地向下滑动,长发干净顺滑,被丰饶的诅咒永远固定在盛年时丰茂柔软的模样,摸起来的手感也有些像毛茸茸的动物。景元摸了多久,刃就在景元胸口抱了多久——但也仅仅是几分钟,刃便重新抬起头,再一次亲上景元的唇。

刃的每一次亲吻都亲昵缠绵至极,吮吸着景元口腔的模样彷如他们是什么矢志不渝的爱侣。而当他离开景元的怀抱,扭头跳窗离去时,从不曾回头的模样又显得有些绝情。

而景元永远只是目送他离去。

他实在搞不懂刃现在都在想什么。只是既然他亲过了就走,显然本日不打算一度春宵,景元便也只是耸了耸肩,去洗漱睡觉。

——他不知道刃都在想什么,既然与罗浮无关,那么事到如今,也就不必搞清楚了。

02

刃有时会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回味着某种在身周萦绕不去的甜味,打扫干净首尾,确定身后没有跟着“虫子”,就一路向星核猎手这段时间使用的据点而去。

时间不算早了,卡芙卡拥着厚浴巾,在客厅的灯光下。电子屏幕反射的荧光照在护眼用平光镜上,显得这位都市的丽人沉稳而静谧。

他进门已经尽量安静了,但显然瞒不过人。房间里萦绕着古典乐轻柔的声音,蜘蛛一样的女性用手指绕着自己尚有些湿润的长发,漫不经心地打招呼:“回来啦,阿刃?”

这个名字的叫法像是叫猫,像是喊狗,又有点像是逗小孩子,不管怎样都不像是在叫一个凶悍的成年男人。如果是其他任何人这么叫,刃都会用剑让对方懂得招惹自己是件多么不明智的事情——但这么称呼他的人是卡芙卡。

自己的理智的缰绳牵于她手,刃不觉得被她逗弄是件屈辱的、令人不快的事。

刃轻轻点了点头。

他驯顺地走到卡芙卡面前,单膝跪下来,让卡芙卡纤长的指尖触碰自己的脸颊,然后是手指、掌心——卡芙卡沐浴过后温热柔软、带着护肤品香气的手捧起刃的脸,用自己的脉搏触摸刃的脉搏。

昏黄的灯光带来平静安详的氛围。卡芙卡看了一会儿,勾唇笑了出来。

“嗯,很好,魔阴身完全没有发作的迹象。……阿刃,你最近去见的人,似乎都不会勾起你的魔阴身呢。”

将自己视作武器的男人点了点头。

卡芙卡放松地倒回躺椅。时间已经很晚了,心无恐惧的女人早已昏昏欲睡,如水流一般平缓流泻的音乐助长了睡眠的氛围。刃利索地站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踏了一步,却不由自主地犹豫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饱受魔阴之苦、被来自过往阴魂不散的阴影揉搓成碎片的理智和记忆,早就没有打捞出来重新整理的必要。他早已知晓自己欠下许多债务,将此身铸就而成的兵刃交托星核猎手的同伴使用,是他回报同伴的唯一方式——理应如此。

但他还是错觉到某种甜味。

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浮动着的暗香。让人联想到小孩子特有的奶味,又让人联想到永恒不落的太阳。甜蜜的味道变成记忆与印象,在刃本就一团混乱的脑子里盖上戳,又将之揉捏成柔软无害的形状。

甜味像是涂抹到了口腔。

“……客厅会冷。”刃低声提醒。

卡芙卡眨了眨眼睛。

如同红酒、又仿若玫瑰,卡芙卡艳色的眸子里浮现出明显的笑意来。

因不懂恐惧、却又极端擅长使用恐惧而饱受人们恐惧的女人,当她笑起来的时候,竟然和身边随处可见的亲切女性没什么不同。她抬起脸看向刃,高大的男人皱着眉,看起来很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说出这种话。

“我一会儿就回去了。”卡芙卡加深了笑意。是的,是这样的——就是因为如此,即使明知道刃去了对星核猎手来说怎样危险的地方、去见了对他们而言如何需要提防的人,卡芙卡却还是每一天、每一次都当做不知道的,单独留在据点里等待同伴的归来。

魔阴身让刃面目全非——但星核猎手所知道的刃,本就是面目全非的。他们所知道的刃早已破碎不堪,他们所知道的刃早已伤痕累累,他们知晓这把兵刃上的每一条伤痕,所以这柄几乎碎成碎块的剑身上,哪怕有一处碎裂的痕迹有了弥合的迹象,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卡芙卡仍然像是不经意似的,在刃转身离开的同时对他说:“我们暂时还是走不了哦。”

刃回到自己房间的脚步没有停下。他打开房门,用沉寂而又淡漠的语气回答她,“我知道了。”

03

对卡芙卡来说并不是什么意外的事。但对景元而言,这样连续见到故人,还是很值得意外一下的。

即使早已打过招呼,即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回到卧室时,再一次明明听不到第二人的呼吸、看不到第二人的身影,身为武者的第六感还是在不停尖叫着有什么危险如同野兽的“东西”存在于此,这种扭曲的异常感仍然让景元不由自主地扶上了额头。

“……刃。”景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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