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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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青宇盛怒下的凌风一掌，威力极大来势汹汹，百川本就避不开，更何况——他根本也没有想避！

倒是这烈烈掌印即将落在自己弟子身上时，青宇的神se反而一变，手腕一翻开始往回撤力！

因为，他看到百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头颅后仰靠着墙壁，同时双眸闭住，完全是个不反抗不应对的姿态，他心中一瞬间怒火陡减，并且疑窦丛生。

百川面上沉静，既无防御之态，又无躲避之意，青宇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对方刚刚的一言一行神态语气又回放一般，皆在他脑海中快速掠过！

莫非，自己的大弟子说这一切，乃是故意激怒他，因为……对方心存si志？！

虽然只是猜想，但电光火石之间，他一心生疑虑，又冷静了几分下来，当机立断减弱掌击，但毕竟出掌到思索完毕再撤力时，姿势已经用老，此刻回撤也已经迟了。

而百川自然察觉到了掌风的变化，继而在心里有感于师傅肃穆严厉的一面下，终究心怀慈念。

他本以为，这一掌，自己得生生受下，再筹谋后续，却没想到，即使他故意拿话赶话，师傅还是舍不得对他下重手。

而他，不光算计了师傅的仁慈，还算计了别的……

青宇这一掌即便威力减去大半也依旧十分强劲，落在他身上后立刻打得他又吐出一大口鲜血，面se白得如同一张纸。

他x膛急促起伏，含血缓缓开口，气息却随着x口的掌伤而微弱至极，“师傅……”

青宇被他唤得心头一震，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是气头上也没想真要杀他，于心不忍间又不由自主朝他走了一步。

而与此同时，像是因为主人身受重伤而法力枯竭，罩在这间房外的阵法便难以为继，随着百川艰难地咳出鲜血，结界突然瓦解消去！

方才百川砸到的那面墙，好像也在瞬间失去了无形的支撑，哗啦啦砖块乱滚，沙土飞扬，墙面摇摇yu坠，中下方破出一个大窟窿。

本就无力为继的年轻男人朝后仰去，躺在了一地瓦砾碎砖中，清俊温文的面上又是血迹又是尘土，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颜。

而这面墙的隔壁，正是兰珊的房间。

这动静太大也太突然，半躺半靠在床上并未睡着的少nv闻声抱着被子坐起，看到这副场景后不由杏眸圆睁，尖叫一声，“百川！”她赤足下床，踉踉跄跄朝这边跑来！

“咳咳！”百川偏了偏头，似乎是不想让口中止不住的鲜血弄脏她。

兰珊颤抖的手捧起他的脸，跪在他身边试图把他扶起来，晶莹的眼泪一颗一颗如同断线的珍珠般，狠狠砸在了他的脸上。

可她力气太小，扶不动他，青宇刚想靠近，就被她尖叫着阻止，“你别过来！”

空气中的点点扬尘也落在了她苍白的脸上，她的眼神转到青宇身上时，慌乱又愤怒，甚至浮现出一gu恨意。

那恨意让青宇心惊，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寒冰洞醒来后，那个不肯他靠近分毫的少nv。

他张了张口，想说他是想看看百川的情况，但又哑然。

他也关切着百川的伤势，直觉对方哪怕未做防御，也不该被自己伤得这么严重，可他被少nv惊慌又敌视的模样刺到，也怕惹来她更激烈的反应，只好暂时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将交杂着关心与审视的目光落在百川身上。

青宇虽然x情端直严肃，但并非无脑之人，方才是被百川一句一句的话b得怒发冲冠，但即便是最为怒意冲天之时，他出手都没有用尽全力。

他是百川的师傅，他知道对方修为的高低功力的强弱，也知道对方能受怎样程度的伤。

他不是真的要想要对方的x命，所以即使怒极了，也不可能下si手的。

可此时此刻，百川的伤势程度b他预计的，要严重恶劣了起码三成！

怎会如此？他倍感不解。

“百川，百川！”兰珊抱住身受重伤的年轻男子，小心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中，哭得肝肠寸断，“你、你怎么样？”

年轻男人的呼x1虽然很急，但又很弱，那喉咙与肺管中的含混响声让人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有更多的鲜血并没有能被他吐出来，而是倒灌进了咽喉气管里。

他抬起手似是想替少nv擦泪，可一看自己手上血w一片，又垂下手去，但兰珊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那总是温暖g燥的掌心，如今sh冷黏腻，而掌心飞快流逝的t温，更像是要降到b她的还低、还凉。

“百川……呜呜……百川……”她哭泣着不停叫着他的名字，把他的那只手抬起放在自己脸颊边，仿佛是想用自己的热泪温暖他的指尖，又似乎只是希望他触0自己的时候，能汲取一点生命的力量。

她好后悔，也好害怕……

百川指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侧颜，泪水与血迹混在一起，他对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兰珊，别哭……”他痛苦地呼x1着，目光投向离他们一步之遥的青宇，又重新看回少nv，“也别、别怪、师傅……不是、不是他的错……”

兰珊的泪不断滴下，落在他的脸上，她哽咽着攥着袖口替他擦拭，仿佛是想将他满是血尘的脸擦g净，让他变回在寒清洞初见时，那个端着食物托盘，一脸温和笑意打量她的谦谦君子。

那时他们还不相识。

那时的他还是好好的。

她几乎泣不成声，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是我的错，是我、是我错了……”

————叨叨————

是我错了……我实在不擅长写这种场景……

我坐在电脑前，写几句话就要停一下，整个码字过程简直像一条网络延迟导致卡顿严重的视频……

百川费力地抚0着兰珊的脸颊，落在他指尖的眼泪是温热的，衬得她粉腮的冰凉更加明显。他能感受到，按住他手背的柔软掌心，正发着抖也发着冷。

她看来真的很喜欢他，也很在乎他。

这可……真好啊……

他抿了抿被血迹染红的薄唇，努力对她又笑了一下，声音嘶哑，“你没错，都是我不好，你别哭。”

兰珊心底的悔恨交加他不知道，兰珊所说的她的错指的是什么，他其实不知道真相。

但是，他也有他的歉疚，难以言说——

是他不好，明知他们是兄妹也不肯放手。

是他不好，算计了师傅的仁慈宽厚，所以故意字字倔强句句忤逆，只为了气得师傅怒而对他出手后，好演这一出苦r0u计。

是他不好，刻意不做反抗和防御，还在最后做出重伤力竭的假象，轻轻撤掉了结界阵法，让她看到我吐血的情形受到惊吓。

可是……

他要和她在一起，他藏着永远不能曝光的秘密，心底惴惴难安，只希望在三个人里，她眼见他这般受伤，能多偏ai他一点就可以。

他要和她在一起，师弟知晓他们的兄妹关系，他明白迟早也瞒不过师傅，但他深知师傅眼睛里r0u不得沙子的端直个x，更何况事关兰珊，要对方接受实在太难了，他必须拿出大半条命来拼一拼运气。

他要和她在一起，所以，真的，对不起。

眼看着百川眨眼的动作变缓，气息也微弱下去，青宇一个箭步上前，兰珊还要抬手拦着他，他立刻道，“我是要救他，你信我。”

虽然她根本没有拦住他的实力，但青宇还是停下来解释了一句。

看着少nv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他也顾不得心底的酸涩，而百川倒是依旧无b信任地看向他，血迹g结的薄唇又被新的血ye润出一层血痂，“师傅。”

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看到对方此刻的虚弱狼狈，他也是于心不忍，心底又是一声叹息。

眼看百川对青宇的态度如此，兰珊便迟疑地让开了位置，但看向青宇的眼神依旧带着戒备，似乎很怕百川再因他受伤。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如今的t质其实也虚得厉害，刚刚从床榻上惊奔下来都是因为紧张担忧，如今才不过移动了一下，她就感觉小腿发软，膝盖一弯一抖，碰巧踩到一个碎砖块，身t立刻往旁边一歪。

虽然是苦r0u计，可百川确实受伤不很重，看到她像是要跌倒也无力拉回，倒是一只强劲的手臂适时圈住她的肩头，随即她便被揽入了一个熟悉的坚实怀抱。

青宇一面扶住差点摔倒的少nv，一手将浑厚纯正的灵力缓缓输入大弟子的t内，温养他受损的五脏六腑。

兰珊似乎是要挣扎脱离他的怀里，但一看他在为百川治疗，又瞬间安静下来，一动不动了。

百川的伤势颇重，五脏六腑都有所受损，丹田里气息紊乱，经脉中灵力浮软，会这般吐血不止也并非故意为之的夸张。青宇毕竟修为极高，随着雄厚的治愈灵力游走百川的全身，后者苍白如纸的面庞恢复了一点气血，过了一会儿，原本连呼x1都微弱下去的人，竟然能直起身打坐。青宇便暂时收手，让他与t内的灵力融合，自行运气修补受的内伤。

兰珊不想惊扰百川，所以依旧在青宇怀里没有动。

但她继续抗拒与他对视，倔强地把脸偏朝别处，就是不看他，显然心里还有怨怼。

青宇一贯肃穆严厉，本也不是多会哄人的x子，看着一门心思恼恨他的少nv，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百川千错万错，但起码他在与兰珊定情后没对她说出他们其实是兄妹的事实，这件事是做对了。

兰珊虽然娇气，但骨子里又倔得很，过刚易折，真相如果被她知晓，恐怕对她的打击是致命的。

加之青宇此刻心里对于百川的伤势依旧存有疑虑，所以见她安安静静不挣扎着要起身离开他的怀抱，也就不曾开口，只是视线在破了个大洞的墙壁以及百川身上来回逡巡，若有所思。

他这会儿已经不在气头上了，也对百川今日的言行回过味来，便多了一份审度。

百川虽然t力衰竭jg神不济，但也b着自己努力留意青宇的神se，此刻他打坐时虽然有感于对方锐利的目光，也只是沉默着任由自己的师傅注视着。

而青宇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一低头，又看到少nv留给他的那一面侧颜上满是泪痕，还有些许血迹，心底终究一软，拿出一块g净帕子，又怕她任x地不肯他碰她，便对她低低说了一句，“你擦一擦泪。”说着，便将帕子朝她手边又递了递。

果不其然，少nv压根不理他的话，也不接帕子。

青宇沉默着，看到她抗拒自己的样子，心如刀绞。

但他此刻不能解释什么。

而就在此时，本该打坐运功起码一刻钟的百川竟很快睁开了眼睛，兰珊眼前一亮，面露欣喜，青宇却在见到大弟子印堂间涌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黑气时，心底一沉。

百川这是隐约要走火入魔之相……

不打算此刻就和青宇他们对上的白蛇，从无垢城暂时离开，它内心很想继续陪在兰珊身上，却也知道何为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打算先回李家镇的白家当铺。那家店临近天香楼，常能收到些nv儿家喜欢的小玩意儿，它打算拣几件新奇有趣的留着，等它和兰珊回去寒潭的路上，可以给她解闷。但半途行经一处山峦附近时，它忽然嗅到一gu意外的气息。

这不是之前用黑雾梦境困住兰珊的那gu力量吗？！

这气息在梦境中时，很狡猾地藏匿在黑雾里难以分辨，加上和兰珊身上实则也是黑se的龙y之气一混，顿时更显诡谲难寻，此时却给了白蛇一种古怪难言的熟悉感。

它神se一凛，决定改道去探查个分明，于是隐了行迹，循着那气息而去。

不多时，它便见到了一处苍翠秀美的山脚下，有成队地禁卫军在巡逻，而一座依山而建g0ng殿似的建筑，正金碧琉璃地在山上林木间若隐若现。

那gu力量的来源，似乎正在这g0ng殿之中……

白蛇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这儿是人间帝皇的一处行g0ng。

瞧这禁卫军列队巡逻的阵仗，显然行g0ng里头有一位贵不可言的人物。

会是谁呢？

“师傅，师兄。”凌若谷匆忙赶回，看到的就是面se肃沉的师傅青宇和一身血迹脸se灰败的师兄百川，一并站在兰珊房门外，他心底一紧，饶是一贯寡言冷x，到底年纪轻沉不住气，慌声问到，“那蛇妖呢？兰珊人呢？”

青宇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小徒弟，他在留下的纸笺中明明嘱咐他回来的途中要少用真气，毕竟他刚刚取了两次丹田血，内元受创，一时半会儿得小心谨慎，不能仗着年轻底子好就胡来。可只看一眼他现在的脸se与呼x1吐纳的频率，青宇就清楚，小徒弟为了早一刻赶回来，还是妄动了真元。

他之前怎么就觉得自己的两个弟子都十分听话省心呢？

他的面se越发肃厉，还是百川替他答的话，“蛇妖提前跑了，兰珊没有大碍，在里面睡着。”

青宇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表现如常的大弟子，他眉眼间的黑气散掉了，可眼白中有一条十分浅淡的黑线，这证明他确实快要走火入魔了。

青宇毕竟是他们的师傅，这要是放在以前，作为师长看这二人为了兰珊不顾一切，甚至做出不管礼教妄悖人l的选择，明知是兄妹也要执迷不悟，即便要和别的男人分享她也不肯放手，他定是要痛斥狠罚一番他们，再恨铁不成钢地要求他们不可耽于儿nv情长，早日斩断情根才是正道。

可奈何如今他自己也深陷情ai之中，对兰珊难以割舍，用谎言与隐瞒构筑了如今与她得以亲近的机会，是以他心底的五味陈杂哪怕是一贯最信任的徒弟，也说不得分毫。

兰珊在他们三个人心底都已经扎了根，意yu除之，亦如剜心。

他只扔下一句：“为师进去看看她。”就留下这师兄弟二人在外面继续枯站。

一听兰珊没有被蛇妖掳走，凌若谷先是放下心来，但又觉察出师傅的情绪不佳，再看着百川狼狈而虚弱的样子，以及不复平日整洁风度的外表，就问道，“师兄，你怎么样？蛇妖伤了你何处？”

百川勉强一笑，刚刚青宇在此站着，他自然不好坐下，这会儿却是感觉双腿如灌铅一般沉重，就示意凌若谷扶自己坐下。

凌若谷自己也是勉强提气赶回，现在心口大石落下，那口气也泄了，于是扶着百川坐下后也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兰珊卧房外摆着一张竹制长椅，还是师兄弟二人年少时一起动手做的。当时后山有一片竹林所生长的地方要另作他用，两人就去把竹子砍了，空出地来。而竹子太多，当柴烧又浪费，百川就又叫了凌若谷帮忙，两人一起做了些凳子椅子，再由百川出面送给派内一些交好的弟子。

就是这样，还留了一些，这长椅便是其中之一，做好后就放进了含元殿的库房，直到兰珊来到并住下，百川才去搬了过来，靠墙向外放着，正对一条小径，以便少nv在天晴时可以晒晒太yan，下雨天也可坐在屋檐下闲听雨漏。

他们二人倒是头一回并排坐在这儿。说是师兄师弟，但看两人现在一个赛一个的虚弱狼狈，说是难兄难弟还更准确点。

百川背靠外墙，仰头看向夜空，疲惫地轻咳两下，只觉得这一晚的时间长得过分。

但漫长的夜，他终归是有所收获的。

师傅那关暂时过了，师弟这关不会b师傅那关难。

夜空中灰云渐聚，月光晦涩，他实在难忍喉头的痒意，抬手捂住嘴又咳出点血沫子，这才一偏头看向身边的师弟，扯出一抹笑容，哑声道，“我的伤，不是白蛇打的，是师傅罚的。”

凌若谷正在默然调息，闻言一怔，星眸中俱是意外与疑惑。

房内，坐在床边端详着少nv睡颜的青宇，0她额头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