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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舞剑的确没预料到云水沐会那么生气。

又或者说,他没来得及明白到云水沐为什么生气,看客们议论纷纷,竹霖时不时劝两句,小丐帮急得脑门鼻尖都是汗,然而他专注在战局分析,甚至都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其实他心里多少清楚,即使讲得嗓子哑了,全程认真听得也没几个,反而是他几句无心之语被人抓住肆意放大后又引来无数风波,这些其实花舞剑都习惯了,毕竟他一路走到今天,早就麻木了这些,只要专心做好自己想做的就可以,反正他也不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他。

可是云水沐那样的态度无疑让他很受伤。

那人冷静甚至冷漠地说着那些话,好像话中对象只是个茶馆酒肆说书人故事里的存在。

他甚至能从话语里看到云水沐脸上的不屑一顾。

病着的持风来圆场,白大反来宽慰,童话也匆匆来劝,都是真挚的关心,却又好似隐隐默认了他的祸从口出,童话临走前苦口婆心,百般叮嘱他慎言再慎言。

我慎……

花舞剑想了想把后面两个字咽下去,答,好

童话又说,你就服个软吧。

看花舞剑委屈,童话又道,我知你不是那种人,可多少人盯着你不要你好过呢。

“不要让那些人得意了啊,也别委屈自己,都一起那么久了,还有什么过不去,是吧。”

“棍儿啊……唉。”

童话一脸我心都快操碎了的担忧。

花舞剑噗嗤笑出声,随后又想到什么,撇撇嘴,

点点头,说好了我真没事,你们别担心。

服软嘛……

被云水沐摁在床上时花舞剑不无自嘲地想,每次服软起承转合最后都会服到这里来,可是偏偏在这里更能体现江湖人理想中的的他们亲密无间。

除了在名剑大会里那漂亮的互拆互保的默契,另一层次的心有灵犀也就这样了。

霸刀的眉眼还藏着刀锋的凉,许是因为生气,他下手的动作都比之前重了不少,但无所谓,云水沐向来是他们当中最有分寸的那个人。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

“说什……嗯……你轻点。”

云水沐在锁骨上这一口咬得有点狠,他低低呻吟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推,又被他抓住手腕摁下,外功,手劲儿大,所以总是有点不知轻重的错觉,花舞剑试着挣了挣,果然没挣动。

“你解释吧,小花。”

他用了亲密的昵称,说着却好像恨得咬牙切齿,花舞剑愣了愣,脑海却里有另一个声音。

——小奶花,解释,该你的不?

那人咬牙切齿外还带着一些特有的阴阳怪气,比云水沐直棱棱的冷硬温和一点点,其实无情刀和多情剑伤人的痛是一样的,区别在于有没有给人盖层有毒的蜜。

“我解什么释啊,”他瞪云水沐,眼睛里已然有了薄薄水雾,“我明明是……”

话没说完便被狠狠吻住,终于被放开时他喘得不成样子。

“云水沐……你等等!”

“你刚才说霸刀没用时可不是这样的语气。”

“唔……你……”

可是我也不是说你没用啊。

完整的一句话被呻吟冲得支离破碎,他干脆不说了。

花舞剑其实也没有不习惯云水沐进入自己,他只是不喜欢每次自己想说事情时那人就强硬地给自己来这一套打断……好歹以前有人还是听自己讲几句的,然而这个念头才昙花一现似地冒出来,又被那人指尖硬是按到敏感处的刺激激得粉碎,云水沐熟悉他的身体理所当然得就像他会说“怎么花舞剑的技能不是我的技能吗”那样自然,而他熟悉云水沐在每个情事上的习惯和动作。

“呜……”

“这才到哪,不至于……”

云水沐有些莫名地看抖得比平时厉害得多的人。

花舞剑恶狠狠地横他一眼,只可惜被情欲笼罩的眼神没有威慑力,云水沐啧了声,又低声道:“先别咬。”

他不说还好,一说好像手指进出更加困难。

花舞剑的呼吸很急促,然而云水沐知道他并非在抗拒,否则不会那么诚实地缠上来,包括他主动搂着自己脖颈的动作,熟练而流畅毫不掩饰地暴露着他的渴求,花舞剑脸皮薄江湖人都知道,可是在和自己的床笫之欢上他坦率得不像任何传言。

“快点……嗯……”

“你在想什么?”

云水沐动作反而慢下来,他咬住了花舞剑的脖颈反复厮磨,同时含糊地问,花舞剑不说话了,只有压抑的喘息回荡在周围,喘得云水沐心猿意马,缠绵间突然间他就挨了花舞剑一拳。

“行不行不行滚……啊……”

本来其实还有点心软怕他疼,实际上看到花舞剑委屈很难有人不心软,然而箭在弦上的时候还要被喷行不行,云水沐那点心软早就被冲没了。

何况他也没忘之前自己是如何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

“……疼……呜你轻点啊!”

“你自己催的,”云水沐捉着他的腰一进到底,激出几声拔高的呜咽,今晚那人不知道怎么了,咬什么都死紧,他只动了一下又被花舞剑拽着往下拉,索吻索得急切可是那人神情仍旧可怜兮兮委屈不已。

“很痛。”

他又强调一次。

云水沐不为所动,顺从地吻上花舞剑的唇后对他说那你放松点,随后又是一阵顶弄惹得人浪叫不停像发情的猫,手顺着光裸的脊背一路摸下去,情色的暗示远大于安抚,交合处水声在满室春情的呻吟里居然还格外清晰。

“嗯……你……云水沐!”

“你明明很舒服啊,”他吻在花舞剑湿润的眼角,粗重的喘息里也带着些小小的愉悦,“早就习惯了,装什么不高兴。”

“不是……啊……”

推拒的言语和诚实地将体内的东西越绞越紧的后穴,不用想也知道男人究竟会满足于哪边,于是云水沐抽插更狠,花舞剑完完全全被控在他身下,后穴被撑得过开,内壁依旧紧咬着毫不留情的入侵者,和过去所有的夜晚一样,情欲的欢愉总是轻易地吞噬他所有理智。

他们做得太激烈,后面精液混着一点不明显的血迹在腿间蜿蜒,可是那又如何,花舞剑不讨厌这种情事,云水沐亦格外享受,所以直到花舞剑疲软得叫不出声,他还是感觉到后穴的东西仍旧硬着。

爽是爽了,要命也是要命。

花舞剑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实际上睁眼的时候天都没亮。

然而身下清清爽爽,床单被褥都换完了,药膏也调好了放在枕边,一同摆放好的还有干净的换洗衣物。

云水沐总是有分寸且周道的,无论何时。

花舞剑捶枕头。

但凡身边是云水沐,他也捶了,可是那人把一切处理到井井有条以后又跑了。

搞得昨晚好像真实就是他俩都只是盛怒下顺带有点生理需求一样,天亮透了还得爬起来对看热闹的江湖人来句我们没事。

够了!

觉是没法睡了,花舞剑索性起身更衣,天没亮,屋里没人,院子里没人,转了一圈花舞剑忽略某个地方传来的隐秘痛楚决定出门。

为什么,这屋里呆着就生气。

江南的清晨和长安不一样。

街道上也没人,偶尔有早起出城的商贩或者务农的人,也都是匆忙从这万花大夫身边走过,无暇关注其它,前几日的名剑大会散了,熙熙攘攘的江湖人也好像都是繁华中的泡影。

花舞剑走着走着,绕过长街拐角是一户人家。

院墙不高,上方探出了几枝花,花色在清晨微亮的光里格外艳丽,花舞剑被这亮色勾住了目光,好奇凑上去想看更仔细些。

凑近了才发现还有很好闻的香味。

花舞剑没见过这样的花,说起来也稀奇,万花谷繁花无数,他阅历丰富,居然还有他没见过的花。

他越走越近,最后都快站到人院门前的台阶下了。

偏生这时恰好门开有人出来。

甫一照面两人都始料未及似地愣了愣。

花舞剑脑子里想的是见鬼了,开口却是你怎么住这里?

柳词看着他,细长的眉眼里盛的全是花舞剑看不懂的感情,他甚至不确定那里面的东西到底几分真几分假,抑或已经一点真也没有。

花舞剑觉得有些尴尬,甚至觉得方才主动出声的自己像个傻子,就好像之前偶尔排到的名剑大会,他问他怎么不说话,那人眼神分过来一点,接着开始假装自己听不到。

“我……”

“……进来呗?”

“啊?”

他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柳词是跟自己说话,而柳词上下打量他半天才道,大清早要死不活看着都快碎了是怎么回事呀小奶花。

小奶花喊得顺口,他的语气就是听不出半点热切,但花舞剑最后答应了。

就像过去很多次,他漫不经心地提漫不经心地哄,花舞剑骂骂咧咧半天最后还是被柳词不知真假的承诺哄好了。

只是跟着进屋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空的是什么。

或许唯一能让他真情实感的是柳词递过来的那杯茶,的确是热透了的暖,他捧着杯子喝了几口觉得舒服了些,这才想到该问一下怎么有人大清早居然在烹茶,柳词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淡淡地说,这是老飘的宅子借给人住,人昨天喝闷的喝了一宿,这不醒酒用的呀……

他说到这里突然没说了,但花舞剑心里门儿清,还能是谁,还能有谁,练个无方他也还是明教。

“那……”

“没事好吧,反正现在他喝不着,这不得到午时。”

花舞剑又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换两年前还不至于的。

他闷闷地继续喝,随后又听到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柳词在他对面坐了,视线落在花舞剑颈侧,露骨得不加掩饰,花舞剑不用转脑子都明白柳词看到了什么。

云水沐个没遮没拦的。

以前的花舞剑还会脸红,还会把留痕的始作俑者嘴一遍——对面那个是真没少因为这个被他嘴甚至吃厥阴——但是现在他不在乎了,坦然得就像他习惯了被看热闹的江湖人口诛笔伐一样。

“别看了,你又不是没干过。”

柳词闷笑,不带感情。

笑完了他说,要不要派人去信让他来接的呀。

他说话时态度居然很大方,一点也不带阴阳,花舞剑放下杯子,有些奇怪地问为什么我就出来走走就非得要他接了,我和他是那种关系吗?

“……哪种呀?我不知道呀。”

“不是那种,也不是和你那种。”

柳词并没有半点被刺到的神色,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怀旧,好像花舞剑在说一件和他还有他们的过去都无关的事,但是他看花舞剑握着杯子的手已经用力到隐约能看出森白的骨节,就知道其实花舞剑也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样波澜不惊。

因为从始至终没怎么变的,也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你要还想,我也无所谓的呀。”

“我没想。”

花舞剑脱口而出。

柳词又笑了,他说,我知道你没想呀。

“也最好别想了好吧,毕竟再扯上什么,你又得被骂了呀。”

表面语焉不详实际字字详实,花舞剑想起前些日子的满城风雨,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懂过柳词,他记忆里那人分明还是当年那个还算谨慎的气宗大弟子,于是他单刀直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闹成那样,云水沐分明都退一步认了。”

柳词的眼神在听到霸刀的名字时暗了暗。

然而他很快调整了过来,淡定地反问:“想赢,不择手段,可以吧。”

花舞剑被他的理所当然震惊,清醒过来后整个人都炸了。

“……无耻!”

柳词一看花舞剑在生气,自己反而成了最不气那个,他摇摇头说,“小奶花,你是对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名剑大会早就不是当年的名剑大会,连那顶桂冠都好像变得可以用金钱直买而非昔日热血燃登天山江湖知交齐心协力为了折桂而努力,它好像也不知不觉变成了一些人的筹码,可偏偏只花舞剑还是执着且单纯地,将它当作努力尽头该得的纯粹荣誉。

所以他还是不能理解柳词的话。

“什么叫,那又怎么样,”他几乎要对着柳词拍桌,“那本来就是不该……不该用你那种方式去赢的!”

“是不该,我知道呀,但是能像你一样那么坚持的本来就不多了呀,花舞剑。”

他叫“花舞剑”的时候居然还有些残存的温柔,花舞剑懵了一会儿,他看着柳词,蓦然想起很多年前,他们都还没被磨砺成如今这样,飘云凌和日月劫想练气冰,赵若曦一个人分身乏术,他便忙不迭过去站在柳词身边陪着他们彻夜练,那时柳词嘴上喊混,行动倒还努力,那时飘云凌还说自己心里最好的气纯就是柳词,那时江湖人都觉得,自己的离经就该跟着柳词的气纯,换个人都契合不了。

多好的“那时”啊。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人眼角泛红,有话要说却好似说不出来,柳词轻挑眉,想着花舞剑这赢了要哭输了要哭的一激动看起来好像还能哭的习惯真是一如既往。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了花舞剑身后。

花舞剑被从身后拥进怀里,柳词的气息在瞬间无比接近,随后他感觉到一丝温热覆上了云水沐在自己脖颈上留下的痕迹。

那个瞬间他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昔日华山的明月,可是那明月的影仅仅出现了一瞬,又立刻破碎殆尽。

“柳词。”

柳词吻得很轻,结束得也很快,甚至花舞剑还没来得及对他发作,他便已经站直了身子,仍是一副没事人状。

花舞剑心跳很快。

他更意外这样的心跳不是紧张不是戒备,而是别的,更多的……

是他的过去,他过去有着的,现在也没有遗忘的东西。

他有些惊惶地看着柳词。

柳词叹了口气,似乎从进门到现在,只有这一刻他才显得真实了些。

“好些了吗,花舞剑?”

“?”

“那,你该回去了呀。”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稳,没有半点不舍。

花舞剑低下头,杯子已经见底,残余的茶甚至不够润唇,他抿着唇,慢慢松了手。

“嗯,是要回去了。”

在慢慢平复的心跳中,他也答得很平静。

随后他起身,若即若离与柳词擦肩而过,柳词手动了一下,好像想拉住他,但最后也只是抚上了腰间的剑。

“你……”

花舞剑回过头,视线清澈而直接。

柳词居然没躲,他甚至迎着那道目光轻轻笑了笑。

“路上小心点呀。”

花舞剑直到走了很远,远到看不清那间宅邸,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大清早梦游来了,然而已经暖起来的身体和好像萦绕在舌尖的味道又提醒他确实没梦。

他想刚才应该说醒酒茶你别拿龙井煮啊梁某哪懂喝,可是又好像显得过于熟络了。碎了的月散一地的寒霜比他春泥落下的花还细碎。

拾不起来,拼不回去,却也没办法丢。

那就放在那儿吧。

“回来了?”

云水沐迎上来时很气定神闲,花舞剑被他抱进怀里时无意间撇到他眸中的如释重负。

“小竹出去找你了。”

“……嗯。”

他的手抚过花舞剑的脸轻轻一蹭,又顺着下去,最后停留在昨晚自己留下的痕迹处,反复摩挲,花舞剑微微抖了抖,好像那块痕迹突然升温把他烫着了。

“但是我觉得还是在这里等一等你吧。”

云水沐的声音很温柔,好像昨天骂得那么凶的不是他,他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么温柔的,在这里等着花舞剑回来而已。

“因为每次,你都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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