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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一旁安静了许久的阿利克西欧斯开口:“……后来伊提翁死于腓尼基人内部的政变,罗马才趁机重新夺回失去的土地。”
伊丹不满对方的插嘴,飞快的把话头抢了回去。
“总之,有些罗马人的记忆里还留存着这样恐怖的印象。他们必须要将那不过三十年便重新繁华起来的城邦完全摧毁,让这里的土地再也长不出任何粮食,再也建不起任意一间房屋。只有这样,那夜不能寐的恐惧才得以稍稍消解。”伊丹说,“正是这种恐惧与偏见,使得罗马在腓尼基与马尔萨尼的战争中屡次尽行不公平的审判。凡有利于阿拉比亚人损害腓尼基的他便暗中支持,凡是腓尼基人想要反击的行为都予以惩罚。由于罗马人的偏心,腓尼基为求自保,只能建造武器工事应对马尔萨尼王国的战争,这却正中罗马下怀。罗马立刻以腓尼基人建造武器是为了攻击罗马为由发起侵略战争。”
伊丹几乎很少提起他过去的故事。他这个年纪在我眼里,放到现代不过是刚入社会遭受毒打没多久,但他的经历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丰富。
原来如此,这个名字便也是这样来的吗?
我好奇的看着他。
“……阿塞提斯?奥西里乌斯?韦鲁斯,腓尼基人大多城他为小韦鲁斯——旗帜鲜明的支持提亚斯洛德的观点。这谄媚小人,对元老院阿谀奉承,屡次主动要求参与这场侵略战争。”伊丹眯起眼睛,“他也如愿被推举为将军。”
我倍感震惊。阿塞提斯会谄媚,会阿谀奉承?
我想象了一下……不,想象不出来。
至于小人嘛,我同意他的观点。那个野男人就是个卑鄙的家伙。
怪不得他会对阿利克西欧斯和阿塞提斯有那么深的敌意了。
但是,我记得在家里遇见伊丹的时候,这两人之间存在着的诡异的默契,又是为何?
“那后来呢?”我问。
“腓尼基人反复说他们真的不是想要侵略罗马,恳求罗马告诉他们停下这场战争的条件。小韦鲁斯说,他们必须要交出三百名贵族子弟到罗马当人质,而且必须将所有武器、防御工事和战争机器摧毁。腓尼基人同意了,同时还主动处决了反对者,比如之前收养我的人,爱国党的领袖,并将其人头奉上。
即使是卑微到如此地步,也没有明确得到那男人是否会停止战争的答案。于是贵族再次派人询问,得到小韦鲁斯明确的回答:若想真正和平,他们所有的城市必须被摧毁。地要被铲平,房屋祭坛不必说,哪怕是一棵草都不能留。他们的人可以到离开海岸的十天远路程的地方居住,但必须保证永远不回去。”
“腓尼基人当然不可能同意这样的条件,于是打算和罗马人继续就条件谈判。而我呢……被处决前,收养我的人将女儿和他的军队都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带领人们走出绝境。和他一样,我并不认为罗马人会放过这座城市,于是我和他们说,养父之死被认为是无济于事,我们应该力所能及的再次建造碉堡和武器。战争必然会发生,我们没有任何退路。”
于是,战争如期发生了。但是武器已经都没有了,早在恳求罗马原谅时被烧的干净。城墙上用来防御的弩箭与炮台都被拆毁了,整座城市一无所有。
这似乎是可以预料到的。
“腓尼基人自始至终根本不敢相信,罗马人居然坚定的要将他们生活了几百年的城市完全毁灭。当意识到一切无可挽回之后,便对罗马燃起了空前的民族仇恨。”伊丹说,“我仅作为一个百夫长跟随当时的首领哈斯杜巴尔,在攻城战中主持修筑水道,避免被罗马人围困以至于没有补给能够进城。那个男人开始散播一则谣言,说我是奸细,是东方来的奴隶,不会和腓尼基人一条心。于是我按照养父之前有所安排的一切准备都没人愿意执行,他们将我的军职卸除关在院子里每天审问……一边说我心怀不轨,一边拿走之前以防万一储存的仅剩的一些武器。”
他看向阿利克西欧斯,嘲讽的一笑。
“当时你最喜欢的这个刺客几乎日日来看我,避免我死了,但却不救我出去。我讨厌他看我的那种怜悯的眼神,他嫉恨我得到他父亲的全部关注。”伊丹开口,“后来,前线的安排失误得到了证实,所以我又被放了出来。腓尼基面临不得不放弃这座城市的选择,我带领一部分愿意离开的人在城被围死之前逃了出来。但仍然有十几万的居民在战争中丧生。
阿塞提斯?奥西里乌斯?韦鲁斯,他的名字应该被永远的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为了拓宽进城的道路,他曾命令手下放火,许多不能战斗而躲在屋内的老弱妇孺被活活烧死。哈斯杜巴尔向他摇尾乞怜,他把他的儿子连同那四百个腓尼基的贵族青年全部砍去双手充为奴隶。大火熄灭后,据说那灰烬足足有小腿高。光烧完了还不够,还要把那些刚被充为奴隶的腓尼基人抓去在自己的故土上犁地,将地面完全刮平后再撒盐,目的是希望这里永远,直到世界末日,都再也不会出现城市。”
伊丹神色显得冷峻,显然回忆起这样的过去对他来说是种折磨。
“他自诩是个军事天才,他带领军队在荒野与森林伏击我们的人,用各种手段将那些仅存的腓尼基人逼上绝路。”他说,“虽然我身为奴隶的过去也曾过的不那么舒服,不过终归还是得到了一点公平的地位。靠着这项功绩,他得以扬名,然而面对几十万人生死的冷漠与残忍,这说明这个男人毫无疑问是不折不扣的禽兽。而他——”
他指向阿利克西欧斯:“他就是帮凶。”
“一个男宠,一个皇帝和元老院上层贵族掌上的玩物,依靠着单方面的屠杀和无耻居然成为了值得敬佩的将军。”伊丹嗤笑一声,“这就是罗马人吗?苏西,你明白吗?他将你当玩物看待,他没有心。他算计所有,他谁也不会放过。”
我怔怔的看着他,实际上却有些茫然。
阿塞提斯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不与我讲,而周围人,比如皮吕西,也不会讲这些。
如果是他,他会说什么呢?
他会说“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呢?”然后摸摸我的脑袋,接着说“都过去了,想也没用。”
一定会这么说吧。
我迎着冷风在露台上发呆,一旁的阿利克西欧斯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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