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到了一只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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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了一只宠物。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它。

它温顺，乖巧，服从。我清楚它的每一个肢体语言，更清楚该如何教导、驯服、奖励它。

每天下班回家后，我都会看看它，给它清理和喂食。如果工作太繁重，我会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它——这是我的“充电”方式。

当我抚摸它的头时，它会变得安静，而当我抱紧它时，能嗅到舒缓神经的青草芳香。

与它的初次相遇，是在某天下班回家途中。那阵子工作很多，我走出公司时，天已经黑了。当时正是梅雨时节，它倒在隐蔽的小巷里。大约是受了伤，它瘫在细密的阴雨与血泊中，身体又湿又冷，沾满灰尘与泥土。

它似乎意识不清，却十分警惕，见到我的时候，它立刻冲我呲牙，但我相信善意是能被感受到的，事实上，我也确实是正确的。它并没有在我靠近时选择攻击我，仅仅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如愿将它带回了家。

从小，我就想养一只大型宠物，但我无法忍受任何人和我拥有同样品种的宠物，我的宝贝应当是世界上最独特的。至于羊驼、鸵鸟和马这样稍微稀有的动物……尽管我渴望过，现实条件却并不允许。

因此，当我看到它的时候，我知道实现梦想机会来了。

我将它带回了家。

现在回想来，也许是对大型宠物的爱使我超越了身体的极限。幸好它倒在离家不远的小巷，以我的体力，将它搬回家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

感谢当时天色已晚，也许没有任何人见到我捡小动物。

明明身体已经非常疲惫，我的精神却十分振奋。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为它洗澡，顺便检查了伤势，神奇的是，我没有看见任何肉眼可见的伤口。

也许是伤在内脏，我想着，小心翼翼地帮它擦洗干净。

也许是因为身体状态太差，它毫不反抗，安静的任由我将它洗干擦干，再将它拖到客厅。

洗干净之后，我非常惊喜。

它的肌肉非常漂亮紧实，牙齿看起来很健康，即使是流浪在外，我相信它也是野生动物里强壮的那一类。它的外貌是符合人类审美的漂亮。

这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奖励。

这一天，我怀抱着幸福的心情睡去了。

第二天，我睁眼时，感到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脸上，这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鲜活的大自然。我不自觉笑了起来，立刻就前往客厅查看宠物是否安好。

——沙发残留着大型生物卧过的凹陷痕迹，前一天地毯上留下的水痕已经蒸发了。

门是锁住的，没有被动过，厨房也没有任何动静——它甚至没有吃我特地留下的食物。

我的脑子立刻清醒了，有些焦躁的踱来踱去。在客厅和厨房转悠了一圈，最后在杂物间找到了它。

它沉默的缩在角落里，几乎同前一天倒在地上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松了一口气。

也许它是警惕的性格，刚到新环境需要适应。每种有智力动物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习性。我决定不追究它到处乱走的行为，毕竟这也是动物的正常行为，证明它的身体状况并不糟糕。

只不过，为什么是杂物间呢？

我打开灯，走上前去，试图抱它到阳光充足的地方，让它补充补充维生素。

但它似乎非常不愿意。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我感到大脑一阵眩晕，后脑勺是冰冷与疼痛的感觉。它察觉到我进来，立刻用捕食的动作将我扑倒在地，毫不客气的露出了獠牙——昨天检查时肯定了它的牙齿健康，今天这尖锐的牙齿轻而易举的在我的肩膀上留下了伤口。

我的火气立刻冲上了大脑，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也可能因为它太过虚弱，我用力将它掀翻在地，用尼龙绳给它打了个颈套，牢牢系在承重柱上。

尼龙绳总是有用的，不是吗？

趁它还在和尼龙绳挣扎时，我打了它。愤怒让我失去理智，我怒气冲冲的踹了它的小腿——我的脚都踹疼了，操。动物就是动物，根本就不明白谁对它好！

它似乎也十分愤怒，大声冲我嚷嚷。我暂时不想再理它，大力摔上了杂物间的门，将它锁在了里头。

如果你这么喜欢阴暗狭小的杂物间，就尽情呆在里面好了！

我气冲冲地去厕所处理了伤势。肩膀上的伤口很深，却意外的没怎么流血，我消了毒后渐渐冷静下来，这才感受到浑身都疼。在杂物间的那一摔摔得不轻，我的后脑勺现在还在一阵阵抽痛，不知道有没有摔出脑震荡……

想到这里，我的怒气再次涌了上来。我闷闷不乐的对付了早餐，拍好肩膀伤势的照片，给领导请了个假，用上午的时间去医院处理伤口并注射了狂犬疫苗。

期间，我亲缘与法律意义上的姐姐给我发送了她的宠物猫咪图片。我一向很少回复——对于没有宠物的我来说，即便是拥有小型宠物的人，也会让我感到嫉妒——但今天有所不同。

我看了看姐姐怀抱猫咪的图片，猫咪看起来十分不情愿，但姐姐的笑容非常灿烂。这是一张看起来十分幸福的笑容，我注视这张照片良久，回复到：你被露西抓伤了吗？

露西是姐姐那只豹猫的名字，我实在不懂她的命名品味，如果是我，一定会为这只猫取名为“王子”。

尽管它是一只小母猫，但它有着王子的气魄，昂首挺胸，平等的霸凌所有人类。

姐姐回复得很快：【宝贝！你今天怎么转性啦？开始关心姐姐了吗？没事的，露西就是有点调皮，但是小猫咪都是这样的，被抓伤挠伤都是正常的～反倒是你工作顺不顺利呀？过两天姐姐会来你家附近，顺便去看看你吧？】

回复得太快太多甚至到达有些恶心的程度了。

我沉默的打了个冷颤。

：【别来。你被猫抓了不生气吗？】

这次姐姐回复的时间有些长：【我的天，小南瓜，你是不是生病了？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姐姐，我会帮助你的。我就说不要住得离家太远吧，太远了我们都没法儿即使帮你。】

眼见姐姐还有继续说的架势，我赶紧回复：【不是，你知道我一直想养宠物，我想知道其它养宠物的饲主是什么想法。】

对话框的“正在输入”变成了姐姐的备注昵称，她这次很快就回复了：【哦，是吗？有问题一定要和姐姐说喔，你知道我永远都支持你。】

【养宠物的心情啊……露西并不像人一样聪明，它还保留着很多野生动物的习性，被宠物挠伤是很正常的。我确实也会生气，但是气自己没有好好给她剪指甲，或者是逗她玩的时候太不小心。】

【说到底，毕竟我们养了这个可爱的小生物，她就只有我们了，我必须为她负责呢。】

我盯着对话框发呆，直到护士走过来询问我是否需要帮助。

姐姐说得对。

不可思议的，我的怒气消散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买了大型犬用的止咬器和更结实的铁链。

打开家门后，我瞟了一眼杂物间的门。

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就和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

我的心情无端的坏了起来。

走之前我忘了给它食物，不知道它是不是饿昏迷了。

怀着一起愧疚和无端的不安，我关紧大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杂物间。

一片寂静。

“啪”

我打开杂物间的灯——杂物像是被翻过了，尼龙绳被解开了，它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压痕。

一种怪异的感觉击中了我。

临走前，我只检查了它的身体是否健康，却没有想到它有多久进食——一天过去，它甚至没有在杂物间排泄。

这是多乖多懂事的宝贝，它一定感到很不安吧……杂物间又黑又冷，弥漫着陈旧物品的气息，还这么窄小……大体型的它被关在里面这么久，一定不好受……

我丢下手中的塑料袋，紧紧抱住意识不明的宠物，它的身体几乎和杂物间的地板一样冷，我的心一下沉到了底。

我好像在发抖，大脑一片空白。我不停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脸颊被泪水滚湿。窗外车辆和行人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我陷入了自我的状态。

明明捡到的时候就看到它状态不好，为什么不再温柔一点呢？

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的梦寐以求的宠物，就要这样从我的手中流逝吗？

大约是上天有眼，也可能是我把它吵醒了，它微微动弹了一下。

我一下弹开了，脊背和肩膀的肌肉都绷紧，有些焦躁的，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的宠物。

它微微动弹了一下，好像十分虚弱。它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它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它们湿润，无助，无辜，像两颗黑曜石……

最重要的是，它们证明它还活着。

它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宠物。

仅仅是一个下午，死神是带不走它的。

我这才感到身体发凉，膝盖因为跪坐在地面而隐隐发痛。我的心跳像是再度跳动了，胃还残留着冰冷的感觉……

它微微转头，像是发觉我在这里，于是它慢慢起身，凑近我的脸，像是安慰我一般，舔走了我的眼泪。

不知为何，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我决定不给它戴上止咬器。

它像是明白了自己会一直呆在这里，舔完我的眼泪后，它温顺地将头搁在我的肩头，像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我抱着它，直到感到它的身体被我捂暖和。我给它戴上了项圈——以防万一，我选择了植入gps定位的项圈，万一真的走失，我可以找回它。

我牵起项圈带它走出杂物间，它好像不喜欢项圈，却没有明显的反抗。

屋内安装了集中供暖系统，现在十分温暖。天已经黑了，我打开灯，发现它现在并不像早上那么抗拒客厅。

也许是不抗拒我？

我决定暂时不去弄明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食物。

它似乎是个很温顺的宠物，但我并不能叫它开口说自己应该吃什么，因为动物是不会说人话的。于是我让它好好呆在沙发上，弯腰吻了吻它的额头：“宝贝乖乖呆看家，我去超市买晚餐，看看有没有你吃的饭～”

它像是听懂了，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目送着我出了门。

“咔嚓”

我锁上了门，这条熟悉的路途变得轻快无比。我轻声哼着耳熟的无名曲子去往超市。蔬菜、谷物、肉类、海鲜，我每样都拿了一些。它看起来十分结实，身体像是常年在野外生活那样富有肌肉，却并不瘦弱……

“是…是你吗？嗨，你也来逛超市了啊。”

一个相当开朗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抬眼看去———干净的运动鞋、牛仔裤、相当普通的宽松兜帽t恤，配上一张有着爽朗笑容的脸。

我对人的面部识别并不敏感，但却记得这身衣服。这身是隔壁好心的邻居常穿的。

因此我也露出了社交的标准笑容：“你也来超市了？真巧。”

并不巧，现在正是饭点前，是超市的客潮时间，附近有心做饭的住民多多少少会来采购。

但超市本身并不小，在此遇见也算是一种缘分。

“是啊，很难得在超市碰见你，今天要做大餐吗？买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人拎得动吗？”